大將軍喬繁長年征戰在外,戒馬鮮衣數十載,立下無數輝煌戰功,可在十多年前,遭奸人讀言陷害,皇帝氣得欲拿下喬繁問罪,此時喬繁獨子喬航剛過世不久,全家尚在居喪,當家主母柳氏在喬繁授意下,擔心喬家若留在京城動輒得咎,無故被牽連,令全家人遠離這是非之地,遷至別莊暫居,豈知途經天涼城,謝姨娘恰好臨盆,她原就擔心得寵的謝姨娘若生下男孩會危及自己的地位,竟收買產婆劉大娘般嬰,這才造就今日這一樁尋骨肉的事。
認祖歸宗是件大事,縱然只是庶出子女也馬虎不得,喬淇的第一關是先見見喬家長輩,其中自然包括大家長喬老太爺。
這位老將軍如今已告老在家,據說剛正不阿,有武勇、有謀略,是少見的軍事奇才,卻不知實際上是怎麼樣的人,像這種傳說中的英雄人物,光憑街頭巷尾的傳言,喬淇總覺得不太可信。
姊弟倆在入府後都被徹頭徹尾打扮一番,一個嬤嬤和他們解說簡單的禮節,才領著他們到武教堂正廳。
喬淇瞧了瞧門上的黑木區額,據說這是當年喬繁洗刷冤屈,他回戰場大勝狼族,皇帝為稿賞他的豐功偉業親書賜下。她雖沒什麼書法底子,卻看得出那字體端正,筆力道勁,透出赫赫王者氣勢。
剛強直理謂之武,強而能斷、勇而近仁謂之毅,若喬老太爺的形象真如區額所評價,喬淇想自己進到喬府後應該不會太受刁難。
進入廳中,就見正中坐著個五六十歲的剛毅老者,面目凜然,留著一絡白鬚,一雙老眼綻發精光,看見喬淇姊弟卻沒什麼笑容。他右側坐著個年約四十的貴婦,衣著華貴雍容,穿著杏紅棉襖配湘色對襟禱裙,綰著元寶髻,氣質大方,微微笑地望著兩人。
先前墨盡日告訴過她一些關於喬府的事,她推測貴婦應是喬老太爺的繼室方氏。
那坐在左側下首坐著的婦人定是已故喬老爺的正室柳氏,她年歲差不多三十多歲,穿著一樣貴氣,眉眼間透出驕傲神色,一旁依著她坐的兩個少女,想來便是她的女兒喬清、喬淳。
喬淇牽著八兒走上前,依次向眾人見禮。她被眾人審視著,雖然除了喬繁以外,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但她卻感受到幾道不善的目光。
柳氏朗聲問道:「你就是謝姨娘流落在外的孩子?」
喬淇看向她,老太爺和老夫人都還沒發話,她這媳婦卻先開口,想必不是個好應付的。「回太太的話,我想是錯不了的,劉大娘也這麼說。」
柳氏是知道內情的,見喬淇提起劉大娘,暗暗冷笑。劉大娘說這丫頭是她買來做戲的,又狠狠賺了她一筆,此刻她正窩火呢,卻不好表現出來,只好擺出主母姿態讓喬淇上前。
「你這孩子怎麼畏畏縮縮的?這兒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不必這麼拘束。」她扯了扯喬淇乾瘦的手臂,狀似親暱,手上的勁道卻不小。「我是你爹的嫡妻,你就跟你兩個姊姊一樣喊我母親吧。」
喬淇不傻,柳氏這粗糙的演技騙不了她,但也不好明著違逆,擠出害羞的笑容順從地喊,「是的,母親。」
過去歷經企業繼承權之事,喬淇十分洞悉大宅門中的險惡,雖說是親人,一旦損及利益可是比敵人更加凶狠,許多互鬥較勁都在檯面下進行,表面上人人仍是和氣臉色,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雖然她剛進入喬府,這裡頭的水有多深也不清楚,但在她看來,若光憑柳氏這般演技不足為懼。
「你往後有什麼問題就問問兩位姊姊,淳姐兒和你年歲相當,兩人親近一些也好,她女紅不錯,你多跟她學學。」說著柳氏又牽過大女兒喬清的手,表情滿是驕傲。「至於琴棋書畫,是你大姊姊拿手的,你多和她請教也好,這幾年落下許多功課,日後可得幫你好好補補……」
喬清喬淳都是她所出,但人心本就偏向一邊,對於貌美多才的喬清她向來寵愛,也引以為榮。
至於喬淳,因她剛出生喬航就死了,算命的說她生來帶煞,是父母剋星,柳氏因此而不待見她,也不願與她過於親近。
「我聽說你在一家酒樓當掌櫃,可有這事?」喬清的眼神充滿不屑。
喬淇心想她問得真直接,卻又見原本絮絮切切的柳氏也住了嘴,既沒有指責女見,也沒打圓場,擺明了想等她回答。
「你們母女倆別拉著她自顧自說話,先讓她過來給老太爺和我好好看看,凡事總該有個秩序不是?」方氏開口,直接挑明柳氏忽略禮節。
柳氏本想在老太爺面前展現一番器量,被方氏一說頓時成了怠忽禮儀,心裡不樂卻敢怒不敢言。「太太說得對,瞧我一時高興竟忘了禮數。」她三兩句笑語帶過,又催促喬淇,「你快上前讓老太爺看看,他盼著你來盼了好久。」
也許是想和柳氏較勁,方氏見了喬淇也是綻開一臉笑,親切地把她攬在懷裡,「這丫頭生得真好看,老太爺你瞧,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越看越有航兒的神韻。」眼光一掃柳氏,話鋒又轉,「我本來還擔心那劉產婆心術不正,會不會聯合外人騙咱們,但這丫頭我覺得投緣,肯定不會錯的。」說完又對喬淇噓寒問暖,問了過去種種,養父母如何去雲。
喬淇本來對方氏印象不錯,以為是個婉約的大家貴婦,此時見她和柳氏一般惺惺作態,刻意吹捧自己,不知在耍什麼伎倆,忍不住感歎喬府的婆媳鬥爭也太過明目張膽。
正思考著將來在喬府該如何自處時,就聽見一道蒼老卻有精神的聲音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一轉頭,見喬繁看著自己,神情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威武嚴肅,但喬淇卻覺得,他的聲音裡充滿溫暖人心的和藹。「稟老太爺,我叫七兒。」
「叫爺爺就好,剛剛你母親不是說了,咱們是一家人。」見喬淇乖巧,一應回答有禮合宜,且他心裡憐惜謝姨娘的處境,因而對喬淇有心照顧。
點點頭,喬淇感覺得出喬繁是真心對自己好,對這位威嚴的老人心生好感,也打從心裡敬愛他。喬繁可說是府中支柱,討好了日後也能有個靠山,她絕不想捲入柳氏和方氏的戰爭中,得先為自己和八兒尋求庇護才行。
「七兒……說來真是湊巧,我先前盤算著該給你取什麼名字,結果你猜如何?」喬繁對她溫文一笑,從袖袋中掏出一張紙,「你可識字?」問完他自己似乎覺得荒謬,一個貧戶養女吃飽都有問題了,怎麼可能識字?
喬淇點頭,編了個借口,「因為要記賬,多少學了些。」
他驚訝地挑眉,「這真是再好不過,你自己瞧吧。」
「老太爺取了什麼樣的名字,這麼神秘?」方氏也湊過來瞧。
喬淇展開紙,見到白色宣紙上寫著的字,心頭頓時似有一股暖流湧出。
「你這一輩孫兒的名字帶水,我為你取名喬淇,七兒淇兒,看來我取對名字了。」
喬淇心想喬繁事先已替她取名字,定是將自己當成孫女,看著他和藹可親的面容,不禁令她想起已故的父親,感到一陣鼻酸。
「淇兒,你喜歡這名字嗎?」
淇兒,父親從前也都這麼喚她,想起往日父親的疼愛,和父親死後自己在家族間所遭遇的種種委屈,她再也忍不住心裡澎湃的悲傷,一頭撲進喬繁懷裡。「謝謝爺爺,這名字我很喜歡!」
「喲,老太爺怎麼弄哭小丫頭了?」方氏笑道。
喬繁撫了撫喬淇的頭,頻頻安慰,「好了,丫頭不哭,你還沒見見你娘,也還沒跟我介紹那個跟你一起來的小子。」
喬淇抬起頭,連忙擦乾眼淚,一時羞搬不己,自己怎麼一時克制不住情感了?
她喚了八兒上前。「八兒今年十歲,是我養父母的孩子。」她撒了謊,以免八兒的身份被看穿。「他可愛懂事卻天生癡傻,我怕他沒了我照料,日後會受欺侮,想問爺爺能否也讓八兒留下?」
「這有什麼問題,淇兒心善,如此重情義,爺爺歡喜都來不及。」他見八兒模樣憨厚討喜,點點頭道:「你娘那院子向來冷清,多了你二人可就熱鬧多了。」
他話剛說完,方氏就奇怪地道:「說到謝姨娘,她怎麼這時都還沒來?」
方氏心知必然是柳氏作怪,剛剛不提,現在才提,有意要給她難看。
柳氏早準備好說詞,「謝姨娘說老太爺在,這場合她不好出來。」
妾室的地位極低,許多正式場合是不便出面的,然而今日情況特殊,流落在外多年的孩子回家,為人母親的自是迫不及待,但柳氏這說法卻好似謝姨娘故意迴避喬老太爺,故意不出面。
幸好喬繁瞭解謝姨娘為人,知她一向拘謹,未往他處想去,「她何必這麼小心翼翼,今日情況特殊,她出來見孩子又有誰會怪罪?」說完,就命人去請。「好了,待會兒你們母女倆見面好好說話,我累了,先回去歇歇。」
眾人一同送走喬繁和方氏後,武毅堂中便剩下喬淇姊弟與柳氏母女。
柳氏討厭謝姨娘,不想留下來見她,帶著兩個女兒就要離開,沒想到喬清卻走向喬淇。
她從小備受嬌寵,心高氣傲且氣量狹小,就連對喬淳這個嫡親妹妹也是只當僕人使喚,眼下更不把喬淇放在眼裡,剛剛見喬淇與喬繁互動親密,只覺她格外礙眼。「你果然是做掌櫃的料。」
喬淇不明所以,喬清又道:「從剛剛見你巴結爺爺的樣子就知道,你平時也是這麼巴結客人的吧?爺爺對你這種不知從哪裡來的野丫頭才不感興趣,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你休想以為能討得什麼好處。」
喬淇暗笑,這樣也算巴結客人?那舌燦蓮花的小伍算什麼?她從前在現代也讓家人嬌慣,但好歹在社會上歷練過,懂得進退應退,最受不了這種明明什麼都不懂,只會仗著父母之勢欺人的人。
顧慮到柳氏在場,她擺出一臉和善地道:「大姊姊,我那不是巴結,而是真情流露。」頓了一下,又說:「不過既然大姊姊滿心都是巴結和利益,你恐怕不知什麼叫作真情流露吧?」
話才說完,頰上竟被重重甩了一巴掌。
「就憑你也配喊我姊姊?」
「我是不配。」她也不想認一個臭屁的黃毛丫頭當姊姊。
喬清指著喬淇的鼻頭,氣沖沖地怒道:「我聞著你身上就是臭,聽說你從前常和一些乞丐在一起,難怪這般無禮,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我們喬府好心收養你這個野丫頭,你倒好意思又帶個拖油瓶回來。」
喬清氣沖牛斗地叫罵,一旁的喬淳喝著茶插嘴說風涼話。「大姊,你別誤會人家了,或許她是想自己將來也是個主子,沒個丫頭小廝不成樣,才自備一個帶進府來,八成是從前乞討的同伴吧?」
這話說到喬清的心坎上,她嬌笑三聲,「有可能,只是你瞧,外來的野丫頭果然沒見識,丫頭小廝也得挑個機靈的,我看這個又呆又傻,怕是什麼都不會。」
八兒雖槽槽懂懂,但也聽出來人家在罵自己,急道:「八兒不傻,你才傻、你才傻!」
喬清聽了氣得追打八兒,喬淇連忙上前阻攔。
「放肆,你一個野丫頭也敢攔我?」
她氣勢洶洶,喬淇也不怕她,反諷道:「大小姐,你口口聲聲野丫頭,我瞧你才像個野丫頭,動不動就打人好神氣,可惜跟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模樣差遠了。」
喬清見她竟敢頂撞自己,簡直不可置信,她平日受眾人誇讚,自視為閨秀的榜樣,這野丫頭居然這麼說她?!「你……你說什麼?」
「我本來聽說喬府大小姐是個才女,還以為性子溫柔婉約,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沒見識,真不曾見過有這般刁蠻跋扈的才女,今日托大姊姊的福,總算大開眼界。」
被說得如此不堪,喬清氣得連聲結巴,最後,向母親討救兵。「娘,你瞧這野丫頭,這張嘴可真是無禮!」
柳氏原本冷眼旁觀,看著女兒欺侮庶女,默不吭聲,這會兒終於發話,「我才正要說你呢,吵吵嚷嚷地成什麼體統,她說得也沒錯,你是什麼身份的人,她又是什麼身份,你跟她這樣一般見識?」
先說了女兒一番,她冷笑一聲後板起面孔向喬淇道:「不過我說你可知道你自己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個庶出的,也敢這般無禮,今日我念你是剛進府,令你掌嘴一百下,就算給你點教訓,好教你懂得禮數,省得日後外人笑話喬府教養不力。」
喬淇見這對母女欺人太甚,態度囂張,豈肯低頭屈服,倔強起來硬是不動,不願意嚥下這口氣。「我說的可是實話。」
喬清見喬淇怒睜杏眼,一臉不馴,加油添酷道:「娘,你瞧這蠻丫頭脾氣真倔,八成仗著老太爺的寬容,今日不叫她受點教訓,往後鐵定無法無天。」
喬淇不齒笑諷道:「從前聽人說過相由心生,一直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見大小姐方才閉著嘴巴不說話,看起來還算端淑嫻麗,此刻這副跋扈模樣,還真不是普通的醜陋。」
喬清被她徹底惹毛,臉氣得漲紅,大聲向一旁的婆子丫頭喊道:「你們還杵在那裡幹什麼,三小姐不會掌嘴,你們還不幫幫她?」
「是!」一群人慌亂地衝上前,七手八腳抓住喬淇。
喬淇三兩下就被壓制在地,小臉被用力托起,一個婆子抬起粗胖的手臂,下手毫不留情,啪啪啪地打了三巴掌。
「大力些,巴掌聲不夠響亮可不行,喬府沒給你們缺餐少飯,別說什麼使不上力。」喬清站在柳氏身旁,得意揚揚地道。
八兒見姊姊被人壓著打,著急地要護衛她,「你們別欺負七兒,壞夫人、壞小姐!」
「臭小鬼,別碰我,髒死了!」喬清被八兒一把拉住,嚇得一把推開他,但八兒卻不放,她氣急敗壞地怒吼,「你們還讓他抓著我做什麼?快上來拉開他啊!」
喬淇見幾個丫頭粗魯地拖開八兒,擔心他也挨打,「不許對八兒動粗……你們放開他!」說著又被賞了幾巴掌。
八兒被拖到一旁,被打了好幾下,大聲哇哇地哭叫,喬淇掙扎著大吼,叫她們別打八兒,卻是莫可奈何。
「不……大太太手下留情……太太求求你!」
就在這個時候,讓人請來的謝姨娘從門外衝進來,神色倉皇地頻頻求饒。
柳氏眼底流露出得意神色,虛偽地親切道:「姨娘你可來了。」
「大太太,孩子犯了什麼錯就由我受罰好了,都是我的錯,這些年她已經受了夠多的苦,別再打她了……」
謝姨娘見喬淇被壓倒在地,小臉被打得腫得像饅頭,心如刀割。
柳氏沒理會她,倒是喬清道:「姨娘,瞧瞧你這莽撞德行,這般沒體統,難怪生的女兒也是這種行徑。」
臉色難看的謝姨娘也不反駁,低著頭溫順地說:「大小姐教訓得是,都是我不好,以後我會好好管教她的,今日就饒了她這一回吧……她剛入府,什麼都不懂……」
柳氏高聲反駁,「那可不成,這府中女眷管教不好是我這主母的責任,她日後要再出錯可不行,今日我令她掌嘴一百,受完罰你再領她回去吧。」
看著那些粗使婆子粗壯的手臂和喬淇強忍著屈辱的淚水,謝姨娘咬咬牙,「大太太,我想這孩子已經明白了,剩下的就由我受了吧,莫讓孩子臉腫了,明日老太爺問起就不好……」
喬淇心有不甘,連累無辜的人她更是不願意。「這可不成……」
謝姨娘厲聲大喝,「你閉嘴!大太太怪你教養不好,你得懂事點!」
柳氏見狀,咳了一聲,「姨娘你的膽子也不小,如今會拿老太爺來壓我了,莫怪女兒也是一樣囂張。」悠悠端起茶喝一口,「也行,今日你們母女情深,我也不擾了你表現母愛的機會,剩下的就由你來受吧。」
說完,她優雅地放下茶碗,領著女兒和幾個丫頭出去。
謝姨娘代喬淇受完剩下的五十巴掌,早已淚眼婆娑,她一被打完,卻馬上掙開綠秧綠苗的攪扶,前去抱住喬淇,噴咽地道:「女兒,你受委屈了,但娘要教你知道,這家裡如今是大太太管著的,更別說是這內院裡的事情。她雖嚴苛些,起碼還願意讓我們住在這府中,不致流連在外,無家可歸,我們應該感激她才是……」
被她摟在懷中的喬淇不自在地挪挪身子,不甘地想反駁,可不知是否因為臉上腫痛,還是心裡太過委屈,眼淚一滴滴落下,痛得開不了口。
謝姨娘輕輕摸摸她的臉,「你得答應娘別再惹事,大小姐、二小姐也是惹不得的,大小姐與靖王世子互有婚約,將來是要做世子妃的人,與我們的身份不一樣……」
這話如雷貫耳,喬淇頓時止住眼淚,不敢相信。
「娘,你說什麼……大小姐和誰有婚約?」
「靖王世子爺啊,這是前幾年定下的,還是王爺親自派人來提的親。」
「靖王世子……」喬淇很不安,手摸向掛在胸前的鳳形訣,「你是指哪個靖王世子?」
謝姨娘不明白她怎麼如此關心這事,不過還是一一回答,「還有哪個,自然是皇上的親侄子,沈天洛世子爺……」
喬淇心裡一寒,捏著玉映的手指過度用力變得蒼白,「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木已成舟的事豈能有錯,端午節不久後犬小姐滿十七,王爺就派了人來,商議著明年就要迎娶大小姐過門了。」謝姨娘說著黯然神傷,她多希望女兒也能獲得好歸宿。
歎了一口氣,她看著女兒不捨地道:「淇兒,如今你回來了,就跟娘一起好好過活,娘要好好補償你,這幾年真是苦了你了……」
喬淇悵然若失,只從喉頭擠出幾聲,「好……好……」
很好,太好了,好得不得了!
沈天洛,原來你那些誓言都是屁,壓根不能信!
她覺得臉頰熱辣辣地好痛,但心比臉上痛一百倍,一千倍!
見喬淇露出的蒼涼笑意,謝姨娘有些心驚,死命抱緊了她,直安慰道:「好孩子,沒事的,以後咱們娘倆好好過日子……好女兒……」
八兒見兩人相擁痛哭,也含淚湊上前來,「姊姊別哭,好夫人別哭,八兒不哭了,你們也別哭……」
謝姨娘一轉頭,這才發現八兒,見他小臉腫得可怕,卻仍忍住淚意來安慰她們,心中的不捨油然而生,也伸長手將他擁到懷中。感到瘦弱的八兒回擁她們母女,圓圓的頭顱埋在自己胸前,也許是天生母性使然,她摸著姊弟倆的頭低低安慰,心底的傷痛慢慢減輕不少。
無論如何,女兒總算是回到身邊,她們團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