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發現需要邏輯推理,而不是即刻行動,薇妮心想。
「我們必須謹慎進行,千萬不可躁進。」她說。「我承認,裴奧世在瑟蕾被一條領巾勒斃的那夜搞丟他的領巾,是非常奇怪的巧合。但賀浩華和裴奧世之間會有什麼關聯?」
「我懷疑裴奧世出於某種原因也想得到『藍色梅杜莎』。看來好像是他僱用賀氏夫婦替他竊取手鐲,也許他成為瑟蕾的情夫。無論如何,瑟蕾那夜去和他見面卻遭到他的殺害,不是因為兩人起了口角,就是因為他認為不再需要她幫他取得手鐲。」
「等她斷氣後,才發現她在去倉庫和他見面前,已經把手鐲藏了起來?」
「相當合乎邏輯的推理。」拓斌滿意地說。
她舉起手。「不盡然。如果浩華知道裴奧世涉入此事,那麼他一定知道兇手是裴奧世。
如果已經知道兇手的身份,他為什麼還要僱用我們找尋殺害瑟蕾的兇手?」
「因為賀浩華的目的是要找到手鐲,而不是替死去的妻子討回公道。他一定曉得手鐲不在裴奧世手中,所以他才找上我們,希望我們會比裴奧世早一步找到手鐲。」
她雙手一攤。「但裴奧世要手鐲做什麼?」
「他是收藏家嗎?」
她回想她與裴潔絲談過的話。「老實說,我不知道,那個話題從來沒有出現過。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的財富足以讓他收藏珍奇古玩。」
「我想我知道誰可以為我們回答這個問題。」
☆☆☆
二十分鐘後,衛黎和嬌安走出舞廳,來到拓斌、薇妮、東寧和敏玲等候的陽台。敏玲幾分鐘前已經把薇妮的斗篷拿來給她了。
看到拓斌狼狽的模樣,衛黎聳起眉毛。「束寧告訴我,你有事找我商量,但不適合進入舞廳。現在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說來話長,而且有點乏味。」拓斌說。
薇妮緊抓著他的手臂。「事實上,兩個男人企圖殺死他。」
「他們顯然沒有成功。」衛黎說。「恭喜。」
拓斌瞥向薇妮。「我得到我的夥伴相助。」
衛黎點個頭。「你們兩個顯然合作無間。」
「的確。」薇妮堅定地說。
衛黎轉向拓斌。「我可以為你做什麼?」
「告訴我,你知不知道裴奧世是不是骨董收藏家。」拓斌說。
衛黎沈吟片刻。「我不知道他是,」最後他慢條斯理地說。「但他當然有那可能是。我絕不會說我認識英國所有的收藏家,但我不知道裴奧世對古物有學術興趣,他沒有申請加入『鑒賞家』。」
薇妮大失所望,拓斌的高明推理原來不過如此。她瞥向他,看他對壞消息作何反應。
令她驚訝的是,他看來毫不氣餒。
「賀浩華想得到『藍色梅杜莎』的原因,與對骨董的學術興趣無關。」拓斌說。「也許裴奧世出於某種原因也被它迷了心竅。」
薇妮皺眉。「美琪說裴奧世在命案當夜去找她時,抓狂了一陣子。如果他的神智不完全正常,那麼他想得到手鐲的原因,可能沒有人能理解。」
「可惜我們沒有證據。」拓斌說。「在這個節骨眼,我們對賀浩華莫可奈何。但裴奧世是殺人兇手,必須予以阻止。如果你願意幫忙,衛黎,引誘他落入陷阱未必不可能。也許可以說服他在兩個誓言不會受質疑的人面前坦承犯案。」
「我猜我是證人之一,」衛黎說。「另一個是誰?」
「柯恆鵬。」
衛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可能行得通。你打算如何設置你的陷阱?」
拓斌緩緩地露出笑容。「靠葉英先生的幫助。」
衛黎和拓斌交換個眼神。
即使是在幽暗的陽台上,薇妮仍然可以在兩個男人的眼神中,看出冷酷的狩獵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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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拓斌陰沈著一張臉來吃早餐。跟在他後面進入早餐室的東寧,臉色也一樣難看。
敏玲乍見東寧的歡喜立刻化為憂慮。「天啊!大事不妙。」
薇妮放下咖啡杯。「發生了什麼事?」
拓斌坐到他的老位子上,伸手去拿咖啡壺。「他們兩個都失蹤了。」
「他們兩個?」薇妮端詳他的臉,然後轉向東寧尋求答案。
「通知裴奧世有一場私人拍賣會的信被退了回來;客棧老闆說他在昨天午夜過後收拾行李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剛才我們去拜訪賀浩華醫師,他也不見了。」東寧禮貌地猶豫一下,一隻手放在一張椅子的椅背上。「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可以。」敏玲連忙說。
薇妮挑起眉毛。「原諒我們的失禮,東寧。只不過我們太習慣拓斌的不拘禮節。你也看到了,他不再等候邀請。」
拓斌置若罔聞地替自己倒一杯咖啡,然後把咖啡壺遞給東寧。「一定是我們昨晚遇到的那兩個歹徒,向裴奧世報告他們未能完成任務。我們知道去找美琪問話,使裴奧世發覺我們即將偵破命案。賀浩華可能是得到他的示警,或是自行推斷該離開了。」
敏玲望向他。「你認為他們去了哪裡?」
「目前還無從得知。」拓斌啜一口咖啡。「他們兩個同時失蹤的事實,徹底地證明他們在這件事情裡確實是同夥。」
「未必。」薇妮瞪他一眼。「浩華離開倫敦,也許是被你前兩天去拜訪他時的態度嚇跑的。你或多或少恐嚇了他,對不對?」
拓斌聳聳肩。「只多不少。」
東寧瞥向他。「你沒提過你去找過賀浩華。你對他說了什麼?」
「私事。」拓斌把炒蛋舀到自己的盤子上。
邱太太端來一盤新鮮的炒蛋。「在這兒吃早餐的人越來越多,看來我們得向酪農婦多訂些貨了。」
薇妮清清喉嚨。「大量的牛奶和雞蛋很花錢。」
「我相信我們負擔得起多幾顆蛋。」敏玲連忙說。
「魏弼早上提到他最近用到的蛋比以前少。」拓斌熱心地插嘴。「我會吩咐他送一些過來給你,邱太太。」
「行,先生。」邱太太開始走向門口。「我再去拿些麵包來。」
「還有果醬。」拓斌補充。「果醬又吃完了。」
「是,先生。更多的果醬。」
「談到你的美味果醬。」拓斌說。「你的醋栗存貨如何?」
太過分了,薇妮心想,他現在竟然管起她的廚房來了。接下來豈不是連花園裡要種什麼植物都要由他來決定了?
「我們的醋栗存貨不勞你費心,先生。」她粗聲惡氣地說。「我十分確定我們手邊有足夠的量。」
「但我們可不想冒存貨用盡的險。」拓斌對邱太太微笑。「邱太太,你確定今天下午不需要去補一些貨嗎?下午的天氣可能不錯。」
邱太太大聲歎口氣。「我猜補些貨也無妨吧!」她走出門口。
敏玲和東寧交換個眼神。薇妮可以發誓他們倆在努力隱藏笑容。
拓斌喝了一些咖啡,看來比幾分鐘前走進早餐室時愉快許多。
薇妮納悶醋栗這個話題是否總是能使他心情大好。也許儲存大量的醋栗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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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寫調查日誌時的靈機一動,使薇妮在下午兩點半來到班克斯爵士宅邸的大門外。前來開門的管家似乎很驚訝看到門外站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陸夫人在不在家?」薇妮問。
「在。」
「請轉告她,雷夫人想跟她談談手鐲的事。」
管家一臉不樂意,但還是去通知女主人有訪客。
陸夫人在陰暗的客廳接見她。看到薇妮獨自一人時,她失望地皺起眉頭。
「我還以為麥先生會和你一起來,」她說。「或是那個可愛的年輕人辛先生。」
「他們兩個今天下午都有緊急公事要處理。」薇妮說,在陸夫人對面坐下。「我來向你做完整的報告。」
陸夫人眼睛一亮。「你們找到我的骨董了?」
「還沒有。」
「喂,我清楚地說過,除非找到它,否則我不會付錢。」
「我想我可能知道它在哪裡,」薇妮摸摸頸際的銀鏈墜。「或者應該說是我認為你知道它在哪裡。」
「我?別荒謬了!如果我知道手鐲的下落,我絕不會花錢請你們把它找回來。」
「我認為你被催眠師催眠,按照指令把手鐲拿去放在一個秘密地點。手鐲極可能還在那個地方,也極可能被找回來。但我需要你的合作。」
「天啊!」陸夫人驚駭地睜大眼睛,把手按在胸口。「你是說我可能在不知不覺中被催眠過?」
「是的。」薇妮解下銀項鏈,拎在面前的半空中使銀鏈墜捕捉到光線。「陸夫人,請信任我。我希望你同意讓我催眠你。當你被催眠時,我會問你一些關於手鐲失蹤當天發生什麼事的問題。」
陸夫人出神地看著擺盪的銀鏈墜。「要知道,催眠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是一個意志力非常堅強的女人。」
「我瞭解。」
陸夫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緩緩擺動的銀鏈墜。「喂,你是這種事的專家嗎?」
「是的,陸夫人。我對這種事非常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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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妮在十分鐘後離開班克斯爵士的宅邸,一心想要趕往下個目的地。她的運氣不錯,一輛出租馬車靜靜地停在廣場上,幾乎就在她的正前方。
她拚命揮手,想要引起車伕的注意。但他坐在駕駛座上不動,沒有下夾扶她上車的意思。她在趕時間,所以並沒有察覺到怪異之處。
她在打開車門的同時開口準備告訴車伕地址。
直到那時,她才發現馬車已經載了人。
美琪在車廂裡,雙手被繩子綁著,嘴巴被布條緊緊地綁住,圓睜的眼睛裡充滿恐懼。
但車廂裡並非只有她一個人。裴奧世坐在她的身旁,拿刀抵著她的喉嚨。
「上車,」他對薇妮說。「不然我就殺了她。就在這裡、就是現在,當著你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