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考慮再三,才勉強答應他,等到曜玄領著禁軍到皇都外時,安夜寒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
曜玄翰領著五百禁軍跟安夜寒會合,一行人在嚴林的帶路下,一路往城郊外奔馳,策馬將近一個多時辰,終於來到嚴林所說的那座莊園。
禁軍中一名副將看到這座莊園後,臉色變了變,「王爺,屬下有事稟報。」
曜玄翰跟安夜寒正在討論要從哪邊進攻,聞言,轉頭不解地看著他。
那名禁軍副將名叫高萬全,單膝跪地,「啟秉王爺,此莊主人名為孫子甲,是城是頗有名的大善人,孫老爸自十年前搬來此地後,造路鋪橋、救濟窮苦,他們家的佃農若是付不出谷子,孫老爺從不惡言,允許佃農延後再上繳,像孫老爺這樣的大善人,怎會是此等人口中的叛賊!」他越說越激動,到後來簡直是赤紅著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嚴林。
曜玄翰一頓,眉宇輕擰,「是或不是豈容爾等妄言!」目光向禁軍掃去,發現了有幾個禁軍同時動了動身子。
「王爺!」
高萬全不服,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曜玄翰沒有給他機會,手上的馬鞭一揚,「刷」地一聲,狠狠打在他的肩膀上,那暗藏的力道直接將他打得飛退幾步。
「軍令如山。」曜玄翰冷冰冰的話像箭一樣射進幾個蠢蠢欲動的人心裡。
「情況不對勁,咋個咱們快動手吧。」嚴林明顯感覺到禁邊有幾個人散發出的殺氣,全身緊繃,提高戒備。
「你知道裡面的路嗎?」安夜寒問著。
「我上次只在門口交貨。」對此,嚴林愛莫能助。
曜玄翰最後跟安夜寒分成兩路,不過離去前,他將禁軍跟瑤光的城軍互相調換了兩百人,就算真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會太糟。
安夜寒領著一半的人繞向莊園後方,曜玄翰則領著另一批人馬直接往莊園的門口而去。
一名禁軍上前敲了門,等了許久都沒有回應,曜玄翰手一揮,讓幾個禁軍又加入敲門的行列。
過不差不多半盞茶的時間,厚實的漆黑木門終於打開了,一名六十來歲的老頭子彎著腰走出來。
那老頭似乎被這麼一群黑壓壓的人給嚇到了,哆嗦著躲在半開的門後。
「請問各位爺有什麼事嗎?」老頭結結巴巴的問著。
曜玄翰覺得不對勁,策馬上前,手心用力一拽,馬嘶蹄揚,「砰」的一聲,撞開莊園厚實的大門。
「走!」用力踢著馬腹,他胯下的駿馬如箭般直射奔出,寒著一張臉衝進莊園裡,果不其然,莊園裡靜得宛如人去樓空,且庭園似乎缺乏整理打掃。
一路跟進的禁軍中瑤光城軍也發現不對勁,眾人靜默無語,禁軍在偌大的莊園裡翻找了一下,接著便將門口的老頭給拎了過來。
「你家主子呢?」曜玄翰冷冷的瞅著他。
老頭全身都在抖是,緩緩地跪到地上,「老爺十來天前帶著夫人與大公子一同回鄉祭拜,家裡的奴僕都歇人,只餘老奴一人守著莊園。」
曜玄翰知道來遲了,算了算時間,正好是他們在玄縣被暗殺的時候,正想揮手讓禁軍退離的時候,鼻間傳來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這裡有溫泉?」曜玄翰很自然的問一句。
地上的老頭沒有回答,卻哆嗦得更厲害,堅曜玄翰疑惑的看著他,電光石火間,他知道了!揚鞭倏在將地上的老頭打飛出去。
禁軍跟城軍都錯愕的看著他,就算遷怒也用不著對一個老人下那麼重的手吧?
他們還沒想完,就看到王爺瞪眼嘶吼著……
「快退出莊園!」
禁軍跟城軍都還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驀然間,「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地動山搖,馬兒害怕的嘶鳴,場面一下子變得混亂。
此時軍隊終於知道這是什麼聲音了,是轟天雷!
砰!砰!爆炸的聲響不停的響起,曜玄翰大聲吼著,讓軍隊快速地退出去,爆炸聲越來近,近得就像在他背後一樣的恐怖!
砰!最後一聲爆炸聲響起的時候,曜玄翰跟幾個壓後的士兵都被爆炸的氣流給噴氣了。
烈火沖天,眨眼間,原本漂亮美麗的莊園一下子就陷入火海,大火一發不可收拾。
皇都城郊的爆炸案讓整個朝堂都沸騰了起來,為什麼?因為爆炸所使用轟天雷是辰曦軍隊才能使用的東西,而且每一支軍隊都配有固定的數量,而對方使用轟天雷數量,卻超過全中禁軍所掌控的一倍以上!
因為這個原因,禁軍裡大洗盤了一次,許多曾經受過孫老爺資助的小將或士兵都被刷了下來,不少的九品、七品小官也是,整個皇都陷入一陣風暴。
整個朝廷鬧得風風雨雨,但這都不是獄澄兒所關心的,她所關心的是直的出門、橫的回一的曜玄翰。
受到爆炸的波及,曜玄翰背部的刀傷因被爆炸波及,還沒完全好的傷口又裂開來,太醫警告聳必須躺在床上靜養一段時日。
依曜玄翰的身份,他本來應該回宮休養,但是他本人不肯,皇帝也不願意讓他待在行館,兩個人僵持不下,最後是皇后跳出來說話,把皇帝還是太子時的太子府先撥給他,不過還是將刻有「太子府」三個字的匾額拿了下來。
養傷的日子,曜玄翰也沒能多休息,整日府上都有人進進出出,宮裡的賞賜一批又一批送來,皇上賜的、太后太妃賞持,一疋又一疋的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更是像不用錢似的湧入府裡。
月光下,一抹高大的身影倚在樹旁,仰著頭,看著天上泛著銀光的月娘,英俊的面容冰冷冷的,背在背後的雙手卻絞得緊緊的。
若要問他,一步登天的日子是什麼滋味?那他會回答:苦澀。
獄澄兒從彎廊走過來時,就看到他靜靜地站在樹下,心裡微疼,加快腳步來到他身邊。
曜玄翰沒有回頭,目光深幽的凝視著遠方,她不忍看他這樣,走上前勾住他的臂膀。「怎麼一個人待在這兒?」
「想事情。」他需要好好想想。
「你的傷還沒好,別忘了太醫叮嚀你要多休息。」
回過頭,他看見她眼底的擔心。「在宮裡那三天,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接受這樣的身份了。」等到真正接觸是,才知道自己無法真心接納。
「墨夜,你怨恨他們嗎?」她曾聽大哥說過,其實那時候被帶走的應該是珩王,湳王是陰錯陽差之下被帶走的,而且湳王的母妃也被叛王殺死。
曜玄翰眼底有一瞬間的迷茫,隨之隱去,「沒有,只是無法將他們視為親人。」
他不為往事而怨恨,只是沒辦法融入,看著穿著明黃袍服的大哥,待他溫柔到極的太后、和善的太妃,他覺得自己就像站在窗外的人一樣,格格不入。
她大概可以瞭解他的心思。想一想,如果要她接受突然冒出來的皇帝哥哥、王爺二哥,還有那些個皇親貴胄,她也會覺得很奇怪,畢竟二十幾年來,生活裡都沒有他們的存在。
「他們對我越好,我覺得越奇怪。」曜玄翰扯扯嘴角。
「唉!」獄澄兒也很哀怨的歎口氣,小嘴嘟嘟的,「我也感覺很奇怪啊。」
「你怪什麼?」食指揉揉她的小鼻尖,戲謔地笑問。
獄澄兒揮開他的手「我在想以後的日子會有多無趣,城主夫人好像很悶的。」墨夜的身份變成了湳王,又要去接管天璇城,她游江湖的美夢不但沒了,以後也都會被綁天璇裡,那多無趣啊!
曜玄翰笑了,「傻丫頭,都還不一定的事,你就想到那麼遠啦?」看樣子他家的傻丫頭似乎迫不及待想嫁給他。
獄澄兒瞪大眼,伸出兩根手指在他腰間扭了一下,「什麼叫不一定的事,不娶我,你還想娶誰?」
「沒有。」不管她的表情有多凶狠,在他看業都很可愛,展臂把她抱進懷裡,滿足的輕歎。
「嗯哼!」突然一道破壞氣氛的悶哼聲傳來,埋首在曜玄翰懷裡的獄澄兒下一刻就被拉了出來。「臭小子,誰准你對我女兒摟摟抱抱的?」
雷聲般的嗓門在安靜的院子裡乍響,轟得獄澄兒的耳朵有點嗡嗡作響。
她一轉頭,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男人正站在她背後,臉上的鬍鬚抖啊抖的,眼裡在飽含著殺氣,用目光凌遲著曜玄翰。
「爹!」獄澄效錯愕地瞪大眼睛,不懂她爹怎麼會突然冒出來。
安冰亦鐵青著一經臉,把小女兒一把拉到背後,搶起拳頭就砸向曜玄翰的肩膀,「臭小子!吃我女兒豆腐,誰給你這熊心豹子膽的!」
「嘶!」曜玄翰肩膀一痛,拉扯到後背的傷口,倒吸了口氣,臉色微微發白。
安冰亦眉頭一皺,「這麼沒用,一拳就能打疼你了?」
跟在安冰亦後面來的獄清紅沉著臉,沒好氣地睨了丈夫一眼,「說什麼傻話?你忘了孩子身上有傷嗎?還動手動腳的!」她著急地走到曜玄翰旁邊,跟著心疼。
「爹啊!」獄澄兒心疼死了,氣呼呼的把老爹往旁邊一推,跑到曜玄翰身邊著急的問著,「墨夜,你還好嗎?」她擔心的瞅著他的背後,伸出手輕輕一摸,濕濕的。「墨夜,你又流血了!」
見狀,她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拉著曜玄翰的手急急忙忙的跑向房間。
一群人回房,曜玄翰衣服一脫,背上的白布條果然開始滲出紅花,頓時間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獄澄兒急忙讓下人去請太醫。
沈太醫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兒,他臭出一張臉用力的綁縛湳王的傷口,「王爺,請容微臣說一句,您這傷萬萬不能再折騰了!」
曜玄翰淡淡點個頭,沒說話。獄澄兒眼獄清紅兩母女同時責備地瞪向安冰亦,安冰亦自知理虧,別過頭避開她們的怒視。
「王爺,你這傷口未癒又讓爆炸弄開來,今天又把傷口給震裂了,您這胳膊是要還要不要?再這麼下去,只怕會落上病根子,您的這身武藝,到時候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沈太醫不停地嘮叨著。
他越說,獄清紅就越生氣的瞪著丈夫,最後乾脆走到丈夫旁邊,伸手用力捻起他腰間的一塊肉,狠狠地掐著。
曜玄翰的眼珠子縮了縮。敢情獄澄兒都是跟乾娘學的,處罰人的方式都一樣,不過,看乾爹變色的臉,他不禁暗自點頭,還是乾娘的功力比較高。
沈太醫滿懷著極度不悅,叨叨唸唸的包紮完傷口,要走之前,又再念了一長串好好養病,年輕人不懂之類的話,直念到曜玄翰那張看起來淡漠的臉都有些擰起來了,他才心甘情願的離開。
沈太醫走了之後,獄清紅理所當然的霸佔著床沿,拉著曜玄翰的手,一臉心疼的和他說話敘舊。
獄澄兒跟曜玄朝就輕聲的跟她說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
大女兒還好,二女兒就這麼沒了,獄清紅不禁難過的紅了眼眶。
「娘,別這樣。」獄澄兒拉著母親的手撒著嬌。
「乾娘,至少魔兒還活著,玉衡城的城醫說過,未來還是有可能恢復記憶的,只是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
獄清紅黯然地點點頭,「你這孩子,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很是感慨,從沒想過這孩子的命運是如此多舛,幸好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她瞟一眼女兒含情脈脈的臉,以及乾兒子不似以往冷漠的神情,紅嫩的嘴角往上揚了揚。
臭小子!搶他女兒不夠,現在還來搶她老婆?安冰亦看他們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樣就眼紅,他上前幾步,不盡地伸手拽住妻子的手,把她拉起來,往身邊一拖。
「幹麼?」獄清紅瞪他一眼。
「沒什麼,跟臭小子談一談,你坐那礙眼。」安冰亦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小心眼的。
「乾爹、乾娘,我照顧澄兒一輩子。」曜玄翰抬眼望著站在床邊的兩位長輩。他沒有花言巧語,有的只是一顆真心。
獄清紅欣慰的點頭。不用給她任何的承諾,只要告訴她,他會對她女兒好,這樣就夠了。
曜玄翰的眼神,同樣身為男人的安冰亦看得懂,那是下定決定不回頭的堅守神情,於是他原本蓄勢待發的刁難話語,在舌尖轉了轉,最後化作一聲長歎。
「澄兒太小了,再過兩看吧。」他是個失職的父親,女兒從小就離開他身邊,他也沒盡到什麼父親的責任,好不容易妻子終於原諒他了,為了圓妻子的心願帶著她四處雲遊,回來之後本想好好彌補錯過的父女情,怎知不得了,三個女兒都被拐走了。
「不小了,十六歲的大姑娘了。」獄清紅不知道丈夫在堅持什麼,十四歲嫁人生子的也不少。
安冰亦抿緊著唇,直盯著曜玄翰,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