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頭問小青,「怎麼了?怎麼好像很熱鬧?」
小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月娘領著幾名婢女正繞過倚翠摟、九曲徑,朝她們走過來。
見她們手上都捧著一盒盒金漆繪製而成的烏木盒,公孫柔不禁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小姐,先讓奴婢們把東西拿進去再說,好嗎?」月娘笑嘻嘻的,才踏進門,馬上吩咐其他婢女將烏木盒放在桌上,然後一一打開,頓時屋內金光燦爛,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小青首先驚叫道:「哇!好漂亮喔,小姐,你看這個金步搖,還有金簪和王釵,上面雕刻的鳳凰簡直是栩栩如生,還有天哪!這該不會是來自波斯的螺子黛粉吧?聽說宮裡面只有皇后或貴妃才能用這種御用的脂粉呢!」
公孫柔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逕自坐下來喝茶,彷彿一切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小姐,你快看看嘛!」小青興奮得臉都紅了。
「對啊!小姐,真的很漂亮耶!」其他婢女也紛紛附和。
因為公孫柔待人向來隨和,沒什麼架子,所以私底下,年齡相仿的婢女和她幾乎沒有主僕之分,十分親近。
「真的?」公孫柔雙眉勾起。
「當然是真的。」所有婢女包括月娘都含笑點頭。
公孫柔從烏木盒中拿出方才令小青發出讚歎的玉釵,隨手遞給了她,由於這舉動大過突然,小青嚇了一跳,險些將王釵弄掉。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呢!」她不禁語帶埋怨,心想,這萬一摔壞了,就算她一輩子在相府中為婢都不夠抵呢!真是好險好險!
「送你。」公孫柔倒回得很輕鬆,並把其他金簪和一些飾物、脂粉都一一送給其他婢女。
「如果我沒有記錯,月姨最喜歡鐲子,這對金鐲就給月姨好了。至於螺子黛粉嘛……大家既然這麼喜歡,就分一分吧!」
月娘忙出聲阻止:「等一等,小姐,你可知道,這裡頭每一樣東西可都是價值連城哪。」
她有些氣急敗壞,實在搞不懂公孫柔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貴重的東西,竟然說送人就送人!
公孫柔轉了轉眼珠子,微笑。「大概吧。」
「那你可知道這是方公子、也就是小姐未來夫婿特別為你挑選的?」
「什麼?!」她一聽,馬上跳了起來,粗魯地將所有婢女手上的首飾搶回,然後丟進烏木盒一一蓋上。
「這就對了,小姐——」月娘才鬆口氣,卻見公孫柔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烏木盒粗魯地攬在懷裡,一點也沒有珍惜的意思,有些還差點掉落地面,她也不管。
「小姐,你要做什麼?」月娘急了,忙伸手阻止。
公孫柔忿忿地說:「我要將這些通通丟到湖中,姓方的那傢伙根本不是什麼好人,上回我還聽說他欺負一個酒樓裡的姑娘,害得人家上吊自殺呢!像這種人,拿了他的東西只會髒了我們的手,所以還是丟掉的好。」
「可是,小姐,他可是相爺幫你相中的夫婿啊,而且他今天送這麼多珍貴的胭脂、首飾來,就表示他對小姐是真心真意,那酒樓女子的事,說不得只是其他人的惡意中傷;就算是真的,只怕那酒樓女子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吧!」月娘的心早已向著方引才。
公孫柔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她。
「月姨,你怎麼會說這樣的話呢?難道這些東西就可以收買你的心嗎?」
月娘一聽,氣得哇哇大叫:「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這絕對不是收買,方公子對你若不是真心的,又何必花這個多工夫和銀兩來搜羅這些東西討你的歡心?好比這個來自波斯的螺子黛粉,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方公子一定是花費了很多工夫才得來的。小姐,這回你一定要相信方公子、相信月娘才行。」
她一直希望公孫柔能覓得如意郎君,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家世相當、足以匹配小姐的人出現,而他又如此費盡心思想討她歡心,這怎能不令月娘感動,也才會一逕地為他說好話。
公孫柔皺眉。「月姨,那是你把他想得太好了。」回過頭,她問小青:「小青,你怎麼說?上回在酒樓中,那個老爹哭哭啼啼地說姓方的欺負他家閨女,那時你不是也很為那個老爹抱不平?」
在月娘嚴厲的目光暗示下,小青期期艾艾地說:「這……小青也不知道。不過,許是方公子改邪歸正了也說不定,或者是那老爹誑我們,我們又不認識他,還有,正如月姊所說的,那酒樓女子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吧!」
「小青,怎麼連你也這麼說?!」公孫柔實在難以置信,不過是些首飾、胭脂,竟能改變所有人的想法!
她頹然坐下,望著那些雕工精緻的各式首飾,心中不禁黯然。
「算了,既然你們這麼喜歡,還是拿去吧!反正我向來不喜歡戴這些叮叮咚咚的東西。」
「可是小姐,這是方公子對你的心意,我們身為奴婢怎麼可以拿呢!」月娘還是很堅持。
心意?!公孫柔只覺一陣作嘔。
剛開始,她以為這些是段鈺天所贈,才會轉送給小青她們,雖然她不喜歡段鈺天,但至少他不是方引才那種不入流的小人,東西留下也無妨,她不想要,也還可以轉送他人。
但,知道是方引才所送的之後,卻讓她憎惡得想立即把這些東西給扔了。
她沮喪地擺了擺手。「你們還是拿去吧!否則,就算現在你們不讓我丟,等會兒我還是會拿去扔了。」
「可是——」面對公孫柔的堅持,小青等人猶豫著,紛紛看向月娘。
「月姊,怎麼辦?」她們太明白公孫柔的個性,知道她真會這麼做,可又不敢收下這麼貴重的東西,何況,那還是極有可能成為公孫柔夫婿的方公子所送的。
知道公孫柔一旦使起性子來,誰也勸不動,月娘只好說:「好好好,那麼就依小姐的意思。小青,你就先代小姐收下這些首飾好了。」
「月姨——」公孫柔剛想反駁,卻讓月娘截去話尾。
「對了,還有件重要的事,瞧我都給忘了。夫人交代我請小姐過去一趟,相爺有交代,今天中午大家要一塊兒用膳呢!」她故意轉移公孫柔的注意力。
果然——
聽到中午大家要一起用膳,公孫柔心中有些訝異,向來只有在遇上節慶或大事時,府中妻妾和妻妾的孩子們才會一同出席用膳,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還讓爹特地囑咐?
這事似乎透露出蹊蹺,不過,公孫柔想來想去,卻怎麼也想不出原因,只好放棄,反正到時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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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中有個遍植奇花異草的宜香園,園中建有一座雕工精細的亭子,周圍植滿綠竹,看起來別有風味。每當氣候爽朗,公孫種興之所至,總會邀請所有妻妾或賓客一同在這兒用餐。
而今天的座上客,除了公孫種及妻妾、孩子們,和段鈺天及隨行的人之外,還有被公孫種視為未來夫婿的方引才。
由於公孫柔和方引才訂親一事,已在府中傳得沸沸湯湯,因此,就算隔著紗簾,但只要方引才舉杯,若有似無地朝著女眷這桌點頭示意時,不免會引起眾女陣陣訕笑,聽在耳中、看在眼裡,都讓公孫柔心中很不好受。
如果可以,她很想立即起身衝到方引才面前,喝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偏偏娘就坐在身邊,所以就算百般難受、憤怒,她都不能輕舉妄動。
無奈下,她只好忿忿地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柔兒,你喝太多了,就算這是不容易醉的百花釀,喝多了,也還是會醉的。」賈氏怎麼會不知道她這唯一女兒的心思,何況,方才月娘已把她差點將方引才所送的首飾丟棄一事告訴她。她歎口氣,悄悄要人把剩下的百花釀都撒了去,免得又落人公孫柔肚中。
「柔兒,不是娘要說你,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固執了。你仔細想想,如果方公子真是這樣不堪的人,你爹會將你許配給他嗎?」看女兒已流露出醉態,賈氏心中不捨又無奈。
「那是爹不知道啦!」聽見娘這麼勸她,她心裡更是嚥不下這口氣。
「柔兒——」賈氏還想再開口,卻讓仰頭喝下最後一大口酒的公孫柔給搶走了話尾。
「不行,娘,我一定要去和爹爹說,順便罵罵那姓方的臭小子才行,誰讓他老是賊頭賊眼地朝我看,討厭極了!」她已經無法忍耐下去了,加上幾杯酒下肚,膽子也大了,索性豁了出去,打算直接去找方引才理論。
賈氏忙抓住她的衣袖,「柔兒,你喝醉了,還是讓小青扶你回房休息吧。」
「我不要,柔兒才沒有醉呢!」公孫柔下意識想拂開賈氏的手,卻因為醉酒而渾身乏力,她癱軟地趴在桌上,雙眼迷濛,幾要合上。
賈氏忙示意小青扶她回房,邊拍她的手說:「乖,想睡就先回房去睡,房裡的床鋪不是舒服多了嗎?待會兒娘再過去看你。」
公孫柔已讓酒氣醺迷了神志,就算心有不甘,在小青的攙扶下,也無力再抗拒。
然而,走著、走著,才剛踏進綠竹林中的幽靜小道,公孫柔便不勝酒力,幾乎無法再往前跨步。
先前的一段路,已讓小青攙得滿頭大汗了,現下更是撐不住公孫柔整個人壓下來的重量。
「我先到那塊石頭上坐一會兒好了。」看到小青狼狽的模樣,公孫柔竟憨憨地笑了。因為酒氣,她粉嫩的臉上透著如朝霞般的暈紅,眼兒也水汪汪的,滿是醉意。
「好,小姐……」小青幾乎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能從齒縫中擠出這短短幾個字。
公孫柔逕自笑得開心極了,好不容易坐到石上,卻又滑了下來,跌坐在地。
「小姐。」小青嚇」跳,好不容易才又將她攙扶到石頭上,她卻又一骨碌跌了下來。
小青見狀,簡直是一籌莫展,見公孫柔雖跌倒在地,卻仍笑得樂不可支,像個孩子般,讓人想氣也氣不起來。
「小姐,你可不可以正經些!」
公孫柔噘著嘴,眼中含笑,很無辜地點了點頭,可是半晌,卻又憨笑著。
「沒關係嘛!要不然你先回去,我一個人坐在這兒休息好了。」
小青還沒回答,一個手搖紙扇,容貌俊美,長得甚至比女子更美麗的男人已走來,而且隨著他一步步接近,還隨風飄來陣陣薰香。
「啊!方公子……您好。」認出來人正是公孫柔的未來夫婿方引才,小青不禁羞怯地低下頭。
「你好啊!」他笑意盈盈地,雙眼不斷在小青身上打量著。「想不到丈人府中,就算是婢女,也有如此的風姿。你叫什麼名呢?是柔兒的隨身婢女嗎?」
他一點也不避嫌地接近小青,態度異常親暱,惹得小青心慌不已,不知該如何應付。
突然,他被人狠狠推開。
「你在做什麼?」公孫柔雙手擦腰,想瞪他,可是因酒氣作祟,雙眼不聽使喚地直往下垂,看來半點氣勢也無,倒顯得嬌憨可人。
「喔,是我娘子來了呵。怎麼樣?娘子喜不喜歡我精心為你挑選的胭脂和首飾?那可是我耗費許多心血才得來的呢!」方引才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搖著扇,笑得很是得意。
公孫柔雖然有些醉意,可卻聽得很清楚,想斥罵他,卻怎麼也提不起勁,身子再度軟下,若不是小青及時扶住,只怕她又要癱跌在地。
再度坐上石頭,公孫柔似乎再也撐不住,頭輕輕垂下。
「小姐,坐好喔。」
「嗯……」她懶懶地看小青一眼,然後點頭。
方引才心念轉動,突然說:「你先回去好了,娘子在這兒,我會照料她的。」
「這怎麼可以?!」小青驚愕。
「她可是我親愛的娘子,難道我會欺負她嗎?何況,她的確需要喝些茶醒神,你就先回去拿,我陪娘子在這兒等。」
小青猶豫著。
方引才有些不耐。「難道你忍心讓娘子在這兒遭受蚊蟲侵咬?還不快回去沏壺茶過來!」
語末,他竟是再也不客氣,驚得小青只好點頭答應,一方面也想,他畢竟是小姐未來的夫婿,應會妥善照料小姐才是。
「那麼奴婢就先告辭了。」
方引才揮了揮扇子,示意她快些離去,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臉上立刻浮起一抹邪佞的笑意。
走上前,他俯低頭,以扇托起公孫柔的臉。「呵呵呵,想不到娘子喝醉的模樣也是這般嬌憨可人。」
公孫柔懶懶地睜開眼,一見是他,秀眉揚起,抬手一揮,卻因使不上力而被方引才牢牢攫住。
見她瞪著雙眼,他笑得更得意了,示威似的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唇前。
「你……你想做什麼?!」公孫柔很想反抗,奈何渾身無力,感覺他呼出的氣息陣陣噴在她肌膚上時,她噁心得只想吐。
更過分的是,他竟伸出舌舔著她的手背!
「你——」因為過於驚駭,公孫柔的酒意頓時消了大半,卻仍無法使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做出如此無恥的舉動。
「好香啊!」他合起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你無恥——」陣陣噁心感上湧,她突然哇地一聲,毫無預警地張口吐了方引才一身。
方引才臉色大變,怒叫:「瞧瞧你做了什麼好事!」
他身上立時散發著一股腥臭味,他又叫又跳的,可是滿身的穢物卻怎麼也甩不掉。
「賤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他揮扇就想怒打公孫柔,不料卻被人硬生生擋下。
「段兄——」轉頭一看是段鈺天,方引才大驚。
方才在用膳席間,即便他心裡極討厭段鈺天,仍強擠出敷衍的笑,刻意顯示出世家公子的風範,可段鈺天始終冷著一張臉,甚至還幾度對他投來輕蔑的眼神。
哼,他以為他是什麼人啊?不過是個化外之民,憑什麼和他這個出身良好的公子相比?
不過,眼下他還是虛假的說:「段兄怎麼來了?你看看,我這個未來的娘子真是惹人笑話了,竟吐得我滿身都是。」他表情轉得極快,眼中淨是虛偽的笑,半點也沒有為方才對公孫柔的輕薄感到絲毫歉意。
段鈺天根本不理他,逕自走到公孫柔身邊,伸手扶起她,柔聲說:「怎麼了?還好嗎?」
剛剛將穢物全吐了出來,公孫柔覺得舒服多了,可是接觸到段鈺天溫柔的眼神,又想到方引才猥褻的舉動,她不由得紅了眼眶,淚水在眼中打轉。
「是你……」濃密的羽睫微微顫抖著。
「要不然你以為是誰?」他撫慰地輕笑,可是看到她眼中的淚水,心又不自覺地揪緊,十分明白她的委屈。
事實上,公孫柔才離座,他便藉故離開,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後,因此方引才的輕薄舉止,他全看得一清二楚,本以為方引才會真如他所說的照顧她,豈料卻做出如此下流的舉動。
此時,除了莫名的怒火之外,段鈺天其實有些自責,如果他早點出手,公孫柔也不會遭人輕薄了。
他很自然地伸手,以衣袖輕拭掉她嘴角旁的污漬。
方引才看到他這樣親暱的舉動,不禁怒叫:「你在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她是我方引才的人嗎?」
段鈺天還沒有開口,公孫柔已搶先一步恨聲道:「誰說我是你方引才的人?!」
方引才面帶邪佞之色,淫笑著:「難道不是嗎?都收了我那些東西了,還被我……嘖嘖嘖……」眼神瞥向她嬌柔的小手,再度獰笑。
「更重要的是,你爹也答應了這樁婚事,不是嗎?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難道你以為這事還有更改的餘地嗎?」
公孫柔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一撞,可她還是咬牙道:「哼!你不是人,是禽獸!待我稟明爹,爹定會取消這樁婚事的。」
「是嗎?」他笑得奸邪,目光依然猥褻地瞅著她的手。「我不過是將屬於我的——」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白影閃動,思緒還沒轉過來,臉上已傳來陣陣如火灼燒般的痛楚。
方引才驚駭而不可思議的瞪著段鈺天。雖然因為對方身手過快,沒來得及看清,可是眼前唯一可能動手的人,也只有他了。
「是……是你!」他不敢相信段鈺天竟敢這麼做。
段鈺天泰然自若的拍拍衣袖,「我怎麼樣?我剛剛不過是忍不住出手教訓了只禽獸,難道方公子是禽獸嗎?」他挑起眉,雙眼射出精光,震得方引才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
方引才氣得咬牙,雖然憤怒,可是被他這麼一盯視,卻怎麼也不敢再大聲說話。
「你給我記住!我爹絕不會饒過你,還有我祖父他們——」
段鈺天冷笑。「他們怎樣?你想,如果我將你姦淫郭家媳婦,害得他們一家四口上吊自殺,還有陳員外的女兒為你珠胎暗結……這些骯髒事一一告訴你那嫉惡如仇的祖父,你想,他會怎麼做?」
方引才大驚,說話的聲音開始發起抖來,「你……你敢?!」沒有想他竟然私底下調查他!
「你不妨試試。」
「可惡!」他低聲咒罵。
「還不快滾!」段鈺天揚聲怒喝。
當下,方引才嚇得幾乎腿軟,他臉色發青,連忙狼狽地逃走,待他飛奔到一段距離外,才轉身恨恨地說:「給我記住!這個仇,我方引才絕對會討回來,尤其是你,公孫柔——」
他嘴唇掀動,還想再說下去,卻看到段鈺天愈形陰沉的臉色,再不敢耽誤,轉身拔腿而去,但因太過匆忙,竟狠狠地摔了一跤。
「活該!」公孫柔氣不過,忿忿罵了聲,許是因為怒氣帶動酒意在體內擴散,她感覺一陣暈眩,下一瞬,整個人如泥般癱在段鈺天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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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公孫柔回到她的閨房,將她安置在床上,望著她因醉酒而暈紅的俏臉,還有微顫的羽睫,段鈺天忍不住抬手輕撫她柔滑如脂的肌膚,心中對她的憐惜和愛意頓時排山倒海而來。
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之後,他終於瞭解,先前之所以向她求親,絕非只是單純想找一個女子為妻,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喜歡上她了。
或許,早在「白馬寺」時,當他無意中抬頭,對上她那雙晶亮靈動的雙眼時,他漂泊的、心就已經決定了方向,只是猶不自知。
想到這兒,段鈺天微歎了口氣。
就在此時,繡榻上的她似乎有所覺,合著的雙眼微微掀動,突然,她呀地一聲,像是萬分驚慌地舉起手胡亂揮舞著,口中囈語不斷——
「走開,你走開,我討厭你、討厭你……」
段鈺天一愕。難道她真如此討厭他,連在睡夢中也要這般激烈抗拒?
這念頭像只無形的手,掐緊了他心口。
只見她額際隱隱滲出汗,蜷縮起嬌軀,顫聲道:「不……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要做什麼?做什麼?!」
他心中黯然,卻還是忍不住輕輕地為她拭去汗水。
幾乎在同時,她猛然睜開眼,眼中佈滿驚慌,一看到他,在沒有任何預警下,突然撲人他懷中。
「段鈺天,是你、是你……」向來活潑、開朗的她,竟嗚咽地哭了起來。
段鈺天瞬時被震得心緒大亂。「怎麼了?」
她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衫,哭著道:「你為什麼不早點出現?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你知不知道那個姓方的根本不是人!他不是人!我討厭他,我真的討厭死他了!」
段鈺天幡然醒悟,原來,她剛剛所說的人是指方引才,她討厭的人並不是他。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你醉了,等睡過之後,酒醒了,一切就都忘了,好嗎?」心中竄過一絲甜意,他柔聲安慰,也頓時驚覺自己有多在乎她。
剛剛聽她這一嚷,明知她是因酒醉而發出囈語,卻因為太在乎,而不假思索地將囈語當真。
想想,段鈺天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你真的希望我早點出現?」
公孫柔緊緊拽著他的衣襟,眼底都是淚,無限埋怨地看著他。「當然是啊!在我的心裡,你雖不是頂好,可至少是個好人、是個君子,但那姓方的混蛋根本不配當人,我討厭他,我一定要告訴爹!」
雖不是頂好……這話讓段鈺天愣住,心中正納悶這是什麼意思時,又瞧見她伸出手,兩眼直盯著自己的手背。
看她像是失了神的模樣,他忍不住低聲喚她,「柔兒?」
她卻是動也不動,半晌,突然牙一咬,像在搓洗什麼髒東西似的,使勁地用衣袖搓著自己的手背,雖然段鈺天趕緊阻止了她,但她嬌嫩的肌膚哪禁得起如此用力,已是又紅又腫。
「柔兒,你在做什麼?」他看了很是心疼。
她斜瞪他一眼,接著,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似的,目光變得渙散,雙眼微垂,但又勉力撐開。
「當然是把所有的痕跡都擦掉……我討厭他啦!還是你好……比較喜歡你……」說完,她濃密的羽睫垂下,只剩下均勻而規律的呼吸聲。
不過,她那句「比較喜歡你」,讓段鈺天為之心悸不已,望著她沉睡的嬌憨俏顏,他真恨不得能早一日擁有她。
在此同時,他對方引才也有了更進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