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茜從舞台一角往外張望,「局長還沒來嗎?」
「線報說還在開會,估計很快就完了。」胡濤在她身後道。
梅茜沉吟著:「只要最後一個節目上演前到就行。你打電話給線報,叫他隨時匯報情況。」
「是。」
這時,各班班長紛紛匯報人已到齊,老師們在前排就座,教導主任坐在正中,身旁有人對他說了什麼,他聽了哈哈笑起來,神情十分得意。禮堂後排或坐或站著一些陌生人,估計可能是家長,因為匯演安排在晚上,所以一些家長也有空前來。7點正,梅茜走上舞台宣佈:「光華中學××年元旦文藝匯演正式開幕!先請教導主任講話。」
掌聲後,教導主任上台。
他首先代校長為匯演祝詞。接著就老生常談地說了一大通,如文藝節目只是娛樂活動,不必太過重視,同學們也不要沉浸其中,從而影響正常的學習。學生應以學業為重,即使明天放假了,也不可荒廢功課。然後又說了一通考上大學特別是好大學的重要性,還說現在的社會仍然是文憑社會,沒有大學、研究生、博士文憑,以後難以立足……諸如此類的廢話。
台下幾乎沒人在聽,有人在打招呼,有人在聊天,有人對著鏡子補妝為表演作準備,有人拿著手機打電話,還有人戴著耳塞聽音樂。教導主任的講話被打斷好幾次,最後只好草草收尾下台。
梅茜代表學生講話。
「有很多事情不是只看它一面就可以下定論的。愛因斯坦在學校裡的成績差到老師都對他失去希望,可是他卻成了大科學家;比爾·蓋茨中途放棄大學搞電腦,所有人都認為他不務正業,可是他卻創立了微軟,成了全球最富有的人。那些曾經嘲諷他們的人,現在都在後悔!」
會場漸漸安靜下來,她看到教導主任臉上顯出懷疑。
「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夢想,愛因斯坦想成為科學家,比爾·蓋茨想成為有錢人,這些夢想是很大的夢想;一般人的夢想要小一點,考上理想大學也好,成為運動員也好,或者到沙漠去找瀕臨絕種的珍稀植物,或者讓所有的流浪動物都有個溫暖的歸宿,哪怕只是普通到想吃最新出品的新口味蛋糕,那也是夢想。」
她看到鍾老師眼裡噙著淚花。
「為了夢想努力奮鬥,是美好的,也是激動人心的。即使沒有實現,但在這個奮鬥的過程中,一定會獲得很多珍貴的東西。有人找到了友誼、愛情、親情,有人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有人獲得了自信,有人改正了錯誤,重新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她彷彿看到劇組各成員的臉在眼前一一掠過:開朗又魯莽的常樂樂、從膽小害羞變得勇敢的小萍、自信得自戀的任廉治、嬌氣中透著直爽的秋曼姣、正義感特強的胡濤,以及還在猶豫彷徨的周宏。
他們出於各種原因加入劇團,為了一個共同的夢想努力著。他們沒有被簡陋的排練設施難倒,也沒有被警告、處分嚇退,克服了重重困難,灑下了無數汗和淚,才讓舞台劇在今天即將登上這個舞台。
他們的努力感動著她,他們對夢想不懈追求的精神更讓她激動,這種激動在她體內似乎沉睡了很長的時間,現在終於被喚醒。它飢渴難耐,不停地吶喊,熊熊燃燒,從此再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它的腳步,它將啟程!
她不由握緊了雙拳,雙目透射出如太陽一樣火熱的光芒。教導主任被這光芒怔住了,一時動彈不得。
「因此夢想不是壞事,它會帶我們找到一片屬於我們自己的天堂,它為我們所有,是我們的希望!不管什麼時候,請不要丟棄它,否則你的心只會成為深淵裡的一片死靜。下面第一個節目是學生會全體成員為大家獻上的合唱:《宣言》。」
學生會全體成員早已站在了她的身後,燈光聚集在他們身上,令他們閃耀得像夜幕裡的明星。電聲樂器湊出狂風暴雨般的節奏,他們唱道——
Ilovethesun它讓我讓我奢侈想像,
letmeletme天堂飛翔;
Ilovetherain它讓我雲端抱定夢想,
makememakeme更愛勇敢更堅強。
prettycrushonme感覺特別亮,愛是我的生活有了可樂和麵包,
曾經的跌倒,統統都拋掉,愛是我的自豪還有瘋狂的口號!
lovingloving年輕愛要狂,givemegiveme吾語最囂張,
lovinglovingyoucanbeonmyheart,
callmecrazibabydon』tbeshloving;
lovingloving青春輸不掉,givemegiveme激情在奔跑,
lovinglovingtillyou』llalwaysloveyourselfe,
everyoneeverydayeverythingwecandoitright,
pleasetakemetothesky.
作為亞洲杯足球賽的應援曲,強烈的節奏感、充滿活力的歌詞,不由分說就讓眾人腎上腺激素加快分泌,臉紅耳赤,心跳加速。因此當梅茜作出邀請的手勢時,禮堂裡所有會唱的人都跟著唱起來。洪亮的歌聲響徹會場,有人離開了座椅,有人站到了椅子上,他們手舞足道,引吭高歌,氣氛之熱烈,如果一個遲到的人進來,還以為自己誤闖進某個明星的演唱會場了。
教導主任大感不妙,但眾情難抑,也無可奈何。
一曲終了,眾人重新歸座。他讓人去喚梅茜,準備責問她為什麼搞這些花樣,簡簡單單開完文藝晚會不就好了嗎?讓大家這麼興奮,如果影響了學習情緒該怎麼辦?
但是梅茜早有防備,學生會的成員又極力為她掩護,所以來人沒找到她。好在接下來的節目沒有什麼可疑的,教導主任也就放棄了。
節目一個接一個地演出,梅茜有些著急起來。她把胡濤拉到一邊,「局長為什麼還不來?」
「說是剛剛才結束會議,現在可能還在路上,說不定遇上塞車了,現在是下班高峰時間,這種情況很常見。」
實情如此,急也沒用,梅茜只好暗地裡考慮著最壞的情況。
這個時候在著急的人還有一個——常樂樂。
她神情緊張,坐立不安。每當一個節目結束,演員們咚咚咚地跑下舞台時,她的心也跟著咚咚咚地跳起來。隨著節目單上的節目越來越少,她也越顯焦急。台詞沒忘吧?第三幕的那句是怎麼說的?這衣服不會有問題吧?胸部好像有點擠,憋得氣不順,要不要找小萍改改?現在出去跑兩圈不曉得行不行?她真能擔任公主這麼重要的角色嗎?她把角色演砸了怎麼辦?這可是全劇團成員的心血啊。
她一趟趟地去廁所,小萍不住安慰她,「沒事的」,「不要緊」,「你一定能行,因為這是你的舞台劇啊」。
「我的舞台劇?」
「是啊,這個劇團本來就是你一手組建起來的,你是劇本的原創。而且看了你的演出後,我覺得這個公主跟你很像,所以你一定會成功的,真的。」小萍保證。
「是嗎?」常樂樂還是沒有輕鬆下來。
終於,節目單上的節目都演完了。
教導主任準備動身回家,但是他奇怪為什麼學生們沒有動?平時離下課時間還有好幾分鐘時,他們早就慌得像生了痔瘡一樣在椅子上坐不穩,怎麼現在動都不動?臉上露著興奮的神情,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他回頭看看身旁的老師,大多數跟他一樣滿臉疑惑。
因為只有他一人站著,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看向他。有那麼一會兒,他心裡升起一股異樣的錯覺,似乎自己成了那個穿新裝的皇帝。這種感覺讓他有點狼狽,急忙坐下來。
這時,梅茜走上舞台。
教導主任想:「原來還沒有宣佈結束啊。」他為自己太性急迫以及多慮感到好笑。
但是,梅茜並不是來宣佈結束的。她說:「各位能在休息時間裡參加或觀看這次匯演,我們感到萬分榮幸。為了表示感謝,我們還安排了一個特別節目作為回饋。這是一個關於夢想的故事,請看舞台劇《夢想》。」
同學們迫不及待地鼓起掌,四下響起口哨聲。從這點可以猜到,雖然節目單上沒有,但是大多數同學都早已知道,並且熱切期盼著,這也就解釋了演出完後他們為什麼沒有急著回去。
教導主任愣了,舞台劇?那不是早就撤銷了嗎?難道說還有一個?他旁邊的各位老師也顯得神情不安。
舞檯燈光突然熄滅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禮堂內略起騷動。不過很快一束光打在舞台正中,照亮一身佐羅裝扮的胡濤。
他靜待騷動平息,然後把手裡的長劍向空中劃了個「Z」,酷酷地說:「每個人都有夢想,我的夢想是消滅一切惡勢力。而在西方的××國有個王子,他的夢想是娶一位美麗的公主。王子因此到森林裡去尋找可以許願的「七色花」,不想誤闖進了妖怪花園。妖怪很生氣,它會把王子怎麼樣呢?王子會實現他的願望找到一位美麗的公主嗎?那麼,看下去就知道了。」
他摘下禮帽,模仿宮廷禮儀鞠了一躬,舞檯燈再次黑下去。教導主任不安地在椅子上扭了扭。燈光再次亮起時,全場一片驚歎,他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那已不是一般的舞台了,而是一座森林!巨幅的圖畫,層層密密的樹林從舞台的一側向另一側漸次密佈,沿著一條石子小路消失在舞台一側。晴朗的夜空掛著一彎明月,繁星璀璨,清脆的鳥兒叫聲和著響亮的蛙鳴此起彼伏,真實得彷彿能聞到花兒的芬芳。這是剛剛那個舞台嗎?只是一瞬間工夫就變得如此神奇!誰創作的圖畫?光華中學有如此人才嗎?教導主任懷疑這是請人創作的,因為如果學校裡有這種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突然,他被一陣歡呼驚了一跳,凝神看時,任廉治穿著色彩艷麗的古代貴族服飾出場了。他光鮮亮麗的衣著,瀟灑的步伐,以及手按著劍的帥氣姿態讓全場女生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
教導主任忍住用手去捂耳朵的衝動,眼神掃過兩側的教師群,各人反應不一,有驚奇的,有高興的,有讚歎的,卻沒有一張生氣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