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她的感覺,使他的心感到完整,再也沒有任何缺憾。如果能夠就這樣看她生一世……幫她畫眉、執她的手,一起走過春夏秋冬、度過世間的喜怒哀樂、
與她相伴到老……那麼他這輩子再也不缺什麼了。
他赤裸著上身下床,來到她的身後,兩人的視線在鏡中纏綿交匯,久久不能分開。
想到昨晚,令她的雙頰飛上兩朵紅雲,羞怯的低下頭去。
「讓我來吧!」他接過她手中的木梳,執起一束雲霧似的秀髮,湊到唇邊一吻,深深的汲取其中的芳香。
「你的發好美,簡直令我愛不釋手。」他輕輕梳理她的發,不敢施力,怕一個不小心讓他的粗魯弄疼她,他不想再讓她受傷了。
「你……難道沒事好做?」這樣的親密著實令她不習慣。
「有啊!」他笑應。
「那麼你不怕來不及?」她暗示,冀望他能離開她的視線。她的思潮太過紛亂,需要時間沉澱自己的腦子,自個兒好好想一想。
尤其是經過昨夜……
她從未知曉男女間的情事竟是如此激昂、如此熱潮如湧,與他的纏綿就像遭遇到一個巨大的漩渦一樣,漩渦裡黑暗不可知的力量,威脅著要把她的身子和心
全捲進去,半點不留。
她很怕……怕自己的身子越來越空洞,心再也不是自己的。如果真是如此,一個沒有心的人要怎麼活下去?
「不就是幫你梳發嗎?」他揚起斜飛人鬢的眉回答,那姿態有說不出的瀟灑好看。
他攏起一邊的秀髮,露出她白皙迷人的頸項,看到他的吻所造成的痕跡,他定定地端詳許久,然後又於其上落下一吻。
「我喜歡你身上有我的印記。」他在她的耳畔低語,濃稠如醇酒的眼神直盯著她彤艷的唇瓣,須臾不離。
她心慌意亂,卻別不開眼,彷彿他的眼神裡有她難以抗拒的魔力,讓她像飛蛾撲火般不由自主。
「你……你別這樣……」她的呼吸紊亂。
「怎麼樣?」
「像要把我吞下去似的。」
「我是想啊!」他自身後將她圈在胸前,「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把我們兩個合為一體,永遠也不分開。」
「那是不可能的!」她想也不想的否決,理智在她的努力召喚下,艱難的回頭,雖然只有那麼一絲絲.
「怎麼不可能?昨夜咱們不是就合為一體了?」他的聲音不無遺憾,「只可惜時刻那麼短暫……」
無悠掩住臉,「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她全身都快羞得著火,真奇怪他還能若無其事。
「好吧!」他在她唇上印下吻,「不說便不說,我出去了,免得你羞得不敢抬起頭來。」
「等等!」她喚住要踏出房門的他,「你……」她欲語還休,要說的話難以說出口。
「還有事嗎?」他奇怪的問。
無悠還是羞怯得不敢將心中的話問出口。「幹嘛不說出來?還是你想用那雙會說話的眸子告訴我?」見她遲遲不語,他乾脆逗起她來,「我可能會聽不懂,到時又得麻煩你來替我翻譯。」
她噗哧一笑放鬆下來,扭起衣角,不自在的問:「你今晚還是回書房睡嗎?」噢!她在心裡呻吟,瞧問的是什麼笨問題,她原本不是想這麼問的,一到他面前,她的腦袋全成了漿糊,絲毫不起作用。
他沉默不語,久久不見反應。
喜悅的心情在等待的過程中越變越冷,難道一切又要回到從前……
無悠不安的低頭思忖,害怕現在兩人的恩愛,只是曇花一現,他出了房門後,一切又如同從前。
「你說呢?」他來到她面前,抬起她的小臉。「你希望我睡在這裡,還是回書房去?」
無悠咬著下唇,「我……我……」
「只要你說,我一定依你的意思,全憑你決定。」他的眼神深不可測,原有的笑意,換上再認真不過的神情。
她衝口而出,「留下來!我希望你留下來。」
天啊!話一出口,她便懊悔不已,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他會怎麼想她?她從來不是這麼大膽的人,如今怎麼全變了樣兒?
他的臉上頓時光彩奪目,「好!你要我留下,我便留下。」今日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天,他的心像要飛上雲端——只因她的一句話。
他把頭湊到她的雪頸間磨蹭,咕噥道:「要不是尋唔有事找我談,我才不想離開你身邊。」
無悠聞言推推他,「正事要緊,你還是趕緊去吧!」
李尋舟臨走前偷個香,才無可奈何的離開。
他的離開,彷彿也帶走了她的一部分。無悠百般無聊的歎口氣,她還有一堆事要做呢!哪還有時間在這兒胡思亂想?
推開門,正要到前廳找管事商談府裡下個月的各項用度和支出,途中經過蘭苑,她猶豫了一會兒,轉個方向,往內而去。
這兒是雲姑姑的居處,她也有好一陣子沒來探望她了,心裡不禁有些愧疚。雲姑姑獨居此處不見外人,難免會寂寞,她這個當晚輩的應該常來看看她才是,就算只是來陪她說說話也好。
「姑姑——」她敲門無人回應,逕自推開房門,沒有人在。
「奇怪!姑姑上哪兒去了?」她自言自語,突然想到一個地方,不假思索的出門左穿右折後,來到池畔的一角,她果然就在那,對著一株黯淡無生氣的蘭花呆呆地發怔。
「姑姑……姑姑……你怎麼了?」
李香雲回過神來,「無悠,原來是你。」
「你不舒服嗎?一早便坐在這裡發呆?」無悠問道,瞥見那株蘭花後若有所悟,「你又想起他了?」
「是啊!」她恍恍惚惚的說:「不知為什麼,他送給我的這株蘭花,我總是養不好,不論我找再多的花匠、施再多肥都沒用,它總是一副病懨懨毫無生氣的樣子,是不是我疏忽丁什麼?」
無悠聽得有些心酸,「沒有,或許……這個品種的蘭花本來就不好養,你別太操心,過些日子也許它就長得好了。」
李香雲微微一笑,「要是改日讓他見到我把他送的蘭花養成這樣,他可要不高興了。」
無悠忍不住說道:「姑姑,你別傻,他不會來了。」
李香雲的神色黯淡下來。
她有些不忍,卻仍然說:「你等他十幾年,別說人了,就連一封信、一句話也沒有,難道你還要繼續等下去嗎?或許或許他已經背約另娶,怎會管你在這裡
傻傻等待?」
李香雲輕輕的道:「是啊!我是傻,傻到無藥可救。但是如果我繼續等下去,就還有希望;如果我不等,就一點希望也沒有。沒有希望,你要我怎麼活下去?我等,是因為我相信他的承諾,我相信他不會變的。」一朵微笑漾在她臉上,美麗而哀愁。
無悠看呆了——為她癡傻的執著。
「難道你就不會擔憂、不會害怕嗎?」
「擔憂什麼?又害怕什麼?事情的真相嗎?說不會其實是騙人的,我也曾哭泣、痛苦、不安過,一想到他現在或許正擁著某個女子,對她極盡呵護、憐愛,我就妒恨欲狂,恨不得立時到他面前,質問他的負心。但後來我想通了,既然我們兩心如一,我就該相信他,相信他的誠意和專一,而不該胡亂猜測懷疑,那只會破壞我們之間的信任。」李香雲幽幽的訴道。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負心了……」她停頓了下,雙眸朦朧。「我想我會放手,對我來說……那一刻我們曾深愛過,就足夠了。」
「姑姑……」無悠喊道,為她心痛,這麼好的女子,為何要受到命運的百般捉弄?
「傻孩子……」她輕撫她的黑髮,「我都沒傷心了,你哭什麼?」
「沒什麼!」她暗地拭乾淚,「風把沙吹進我眼裡了。」
「少夫人——」有丫頭來報,「外頭有人找您!」
「找我?」她疑惑的問:「是誰要找我?」
丫頭恭敬的回道:「他不肯說,只說是從太白山來的。」
無悠水眸一亮,「太白山?難道是哥哥?」轉向李香雲道,「姑姑……」
「你的親人來看你?去吧!去吧!別怠慢了人家。」
「是!謝謝姑姑。」向李香雲行過禮後,無悠便急忙向大廳行去,並迫問隨行的丫環。「來了幾個人?是老者還是年輕人?我娘有沒有在裡面?」
丫環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頭昏腦脹,只來得及回答一句。「是個很俊逸的年輕人……」
那麼是哥哥嘍?大哥還是二哥呢?她一邊猜測,很快就來到大廳。
「大哥……」無悠喚道。
背對她的男人聞聲回過頭來,戲謔道:「很抱歉讓你失望了,那兩個混蛋沒有來,一點手足之情都沒有,還是我關山月重情義,千里迢迢從太白山跑來看你。」
這個人還真卑鄙,顛倒是非,硬把白的說成黑的,不說是受托而來的也就算了,還暗地裡捅人家一刀,讓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無悠愣住,「關……關大哥,是你?」
「不就是我嗎?」他極富魅力的一笑,又喃喃抱怨道,「你要成親也不告知一聲,我好替你備上一份厚重的大禮,誰教我是你的關大哥呢!要不是那兩個傢伙隨口說出來的話,你搞不好要瞞我一輩子,這是妹子對待大哥的態度嗎?實在是太教我寒心了。」
「對不起!」無悠有些手足無措,「我成親之事,實在是太過匆忙,所以沒來得及通知你,你不會生氣吧?」她有些擔憂的望著他。
「傻瓜。」他輕點她的巧鼻,「我是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說話,十句裡倒有七句是不正經的,虧你還信得跟真的一樣……」他搖頭歎氣,彷彿她已經無藥可救。
「怎麼上那麼多次當,還學不乖?」
「我……我……」她臉紅得像朵盛開的山茶花。
「不過說歸說,我成親時可別少了你那份大禮,否則到時我可就真的不高興嘍!」他拍拍她的臉頰。
無悠愕然,「你有對象了?」關山月嬉皮笑臉地說:「還沒有,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不過早早說定比較好,免得你到時賴賬。」
她張口欲言,李尋舟正好在此時進來。
「無悠,聽說你有客人?」他聽到下人們說有人來訪,原本只是出來看一下,誰知卻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對她動手動腳的,而無悠也沒有拒絕,反而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頭早憋了一肚子的氣。
「這位是……」他走向無悠,詢問道。
無悠正要開口介紹,卻被關山月搶先一步——
「這位想必就是妹夫了吧!」關山月上下打量他一番,而後撫掌大笑。「果然是一表人材、風采俊逸,難怪無悠要急著出嫁,要換作是我,恐怕更急了!」他開玩笑的說。
李尋舟的臉色緩和下來,原來是大舅子。
「不知大舅子來訪……」
「噯!你別胡亂稱呼,我和無悠的哥哥是兩肋插刀的好朋友,所以才叫她一聲妹子,可沒有存心要佔你便宜,你可別誤會。」關山月急忙打斷,隨即抱拳道:「我叫關山月。」
「李尋舟。」他簡單應道,不想多說。
「尋舟……」無悠拉拉他的袖子,「關大哥是受哥哥之托,到這兒來探望我的。」
李尋舟點頭會意,「長途跋涉,你也應該累了,我叫下人幫你準備客房,先休息片刻,今晚再設宴為你洗塵。」
關山月一雙賊眼在他倆臉上溜來溜去,而後不懷好意的詭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看來這個李尋舟對他的態度不甚友善,不知是何原因。如果出在無悠身上的話,那可就有好戲看了,反正無事,留下來看看熱鬧也好。
也許還可以幫他解解悶呢!
他漫聲應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羅!無悠妹子,晚些再和你敘敘離情,你關大哥我可想你想得緊呢!」
不理會一旁李尋舟冷下的臉,他吹起口哨由下人帶進客房。
廳堂內識相的人全都走光了,只有無悠面對他的臭臉不知發生什麼事。
「他到底是什麼人?」他的口氣冷淡,隱含風暴。
無悠觀察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他是哥哥的好朋友,是從小打出來的交情,每年他總會到我家裡作客數日,我很小時就認識他了。」
李尋舟冷哼了一聲,「他對你倒是很親熱!」察覺到他話中語意,無悠心裡有無限委屈,她低下頭去,忍住即將氾濫的淚意。「他那個人就是這樣的,不論對準說話都是這種口氣,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絕不是對我有私情。」
她傷心、淒楚的口氣讓他的心微微扭曲起來,像根針輕微刺過,痛卻綿長。他不是故意要惹她傷心,話不留情的,關山月的態度他並不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無悠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
雖然那異樣的情愫——閃而逝,而後波瀾不興,但他就是察覺出來了,心裡竟莫名其妙的泛起不安。
這個男人……令他感到威脅——
不是來自於他,而是來自於無悠。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輕攬她在懷,低聲傾訴:「只是看到你們親熱的樣子,我心裡不舒服。原諒我好嗎?我以後不會再亂說話了。」他含住她的唇,徐徐的用舌尖輕舔,而後伸人她的口中,勾勒出慵懶性感的魔法。
每次他的吻,都讓她有恍恍惚惚、有如飄浮在雲端的感受,就像罌粟,一嘗再嘗後便上了癮,再難抑止住了。
無悠被他傾訴的話語,驚得呆愣住。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吐露心底的想法,赤裸裸的毫無保留。以往他從來不說,雖然可從他的行動來推測他隱藏在深處的感情,但那畢竟只是猜測,她的心並不踏實,宛若在半空飄揚的鵝羽,空蕩蕩的沒有歸處。
而今,他卻說出來了,令她的心頓時湧上無限的滿足感。
尋舟見她沒有反應,稍微放開她,凝視著她的臉龐。
「你……」她伸手輕撫他的面頰,令尋舟屏息以待不敢稍動,忐忑的等待她的下一步。
她冰涼滑膩的素指順著顴骨來到他的唇畔,緩緩摩挲。而他眼底的簇簇火苗忽明忽滅,肌肉僵硬,看得出他極力在控制自己。
良久,她輕輕喟歎一聲,踮起腳尖吻上他。
她的動作笨拙,毫無技巧可言,但光是此刻在懷中的是他心愛女子的事實,便足夠令他熱血債張,不需要多餘的催情劑了。
他由喉嚨深處發出類似野獸般的吼聲,一把抱起她,在她耳珠旁曖昧的低語:「親愛的娘子,你的相公是只貪得無厭的大色狼,這輩子再也不會放你走了。」話落,他頭也不回的抱著她往內屋走去。「我和你說過什麼來著?」當家主人李尋舟眼一瞇,氣勢駭人。
「說……說……」她惶急得口不能言。
「難道你都忘記了,那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告訴過你,廳上擺的這一對是北宋的白釉劃花雙虎文瓶,要你千萬小心,如今……」他斜睨碎成一地的古董,「你就是這樣的小心法?」
丫環杏兒嚇得跪伏在地,「少爺,杏兒不是有意的,請少爺饒了杏兒!」
「饒了你?也行!這一對花瓶買進來的價錢是三萬兩,只要你賠得起,我就不為難你。」
「三萬兩?」杏兒嚇白了臉,「少爺,就算賣了我也值不了這麼多銀子啊!」
「我也知道你賠不起,」他甩開手中的鞭子,「啪啪」作響,破空的鞭聲讓杏兒的臉更加發白。「所以打算給你一點懲戒。」
「是!多謝少爺。」她幾乎不敢抬起頭來,彷彿不看到鞭子就感受不到痛苦。這當然是自欺欺人,不過能夠不再受追究,她已經很滿足了,否則她的下場可能更慘。
一旁的水無悠忍不住為她求情,「夫君……你就原諒她這次吧!杏兒只是個小丫頭,恐怕禁不起你幾鞭的。」
「做錯就必須受罰,否則偌大的李府規矩何在?紀律何在?你還是先幫她準備金創藥比較實際!」
李尋舟揚鞭而抽,無悠見阻止不及,急忙衝上護住杏兒,因而背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鞭。
李尋舟大怒,「你這是幹什麼?」
水無悠凝眸望他,「如果真要受罰,就由我代替她受吧!她一個小女孩,支持不住的。」
「你——別以為是你,我就不會下手。」他的怒氣已達爆發邊緣。
她為什麼要護著不相干的人?為何要挨他一鞭?
「我不敢這麼想。」她昂首,閉起黑眸任他發落。
李尋舟執鞭的手高高揚起,卻遲遲下不了手。看著她細緻而蒼白的容顏,還有背上那條長達尺許、觸目驚心的傷痕,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緊縮一下,幾乎不能呼吸。
「算了!」他回過頭背對眾人,「這次就這麼算了,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別以為下次我還會心軟。」語畢,他離廳而去,再沒回頭。「姑爺真狠心,竟對你下這種毒手。」服侍無悠的翠兒忿忿不平的叫著。見無悠原本毫無瑕疵的潔白嫩背,竟無端添上一條傷痕,更是為自個兒的主子大大的抱不平。
無悠閉起雙眸,「你別怪他,是我突然衝上去,不是他的錯。」
翠兒用沾水的白布為她洗淨傷口,傷口的痛楚引起她一陣痙攣,全身不可自抑的發抖。
站在外頭的李尋舟看到這一幕,不禁握緊雙拳控制自己,才不會衝動的衝進門去鬧笑話。他只是基於夫妻情誼,過來探望她而已,沒必要為她勞心傷神,那不是他會做的事。
他是李尋舟,冷酷無情的李尋舟。
「到現在你還護著他,要是讓老爺、老夫人還有少爺知道了,不曉得有多心疼。唉……當初要不是老爺為李老爺所救,又怎會需要你嫁到這裡來報答救命之恩?
「這是我應該做的。」無悠低聲說道。
翠兒不以為然的道:「應該做的?值得犧牲你的幸福嗎?當初要是你明白告訴老爺,說你暗中喜歡的人其實是關少爺,也許今日就不用嫁到這裡來受苦,也不用看姑爺的臉色了……」
無悠低喝道:「翠兒!不許你胡說。」
翠兒被斥,有些不甘不願,嘀咕道:「我說的是事實嘛!如果他們知道,肯定不會把你嫁到這兒來……」
無悠歎了一口氣,「以後這些話不許再說,要是讓別人聽到就不好了。我嫁到李家,就是李家的人,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不必再提,提也無用。」
「是!小姐。」翠兒難得順從的回道。
無悠哀傷的望著幽幽燭火,思潮洶湧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李尋舟一路冷凝著臉回到書房,他的壓抑已超出極限,終於像火山爆發開來。他瘋狂的毀壞書房所有的一切,包括桌椅、書冊、字畫、古董全被他砸得體無完膚。
「少爺……少爺……出了什麼事?」有僕人在外面急得敲門。
「沒事!」他怒吼,「你們全都給我滾開,別來惹我!」靜默一會兒,門外的人噤若寒蟬,終至了無聲息。
他劇烈的喘氣,不明白剛才的發狂所為何來。那干他什麼事?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喜歡誰就喜歡誰,他既管不著也不想管,只要她把李少夫人的身份扮得中規中矩、進退得宜,不失李家的面子,她愛想啥就隨她去。
一張夾在書皮的素箋引起他的注意,是昨晚他隨手寫的幾行字,墨跡尚新、心情猶在,只是人事已非。
他一抬手想把它撕成粉碎,手指動了動,心意來回撕扯,終究是下不了手,「算了!」心一冷,將它揉成一團,丟到牆角旁,眼不見為淨。
他坐在椅上閉目良久,終究還是起身,拾起牆角的紙團,輕柔的攤開,沉默半晌不語,將它放在層層的書本下,就像把它壓進不見天日的心底,一輩子再也沒有出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