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一笑,「看什麼呢?」
「今天感覺怎麼樣?」司無風握住妻子的手,柔聲的問。
她不想讓他擔心,笑笑地說:「我還好。」
「梅,那朵蘭花呢?」他忽然開口問。
「什麼?」她有些不解。
「那根幽蘭髮簪。」他的眼神有些深沉。
「我送給雪凝了。」
他聞一言表情有些失落。
「為什麼忽然想看那蘭簪?」她也想起了往事,神色帶著一抹酸楚。
他低低的說:「我想念那朵蘭。為什麼給她?」
「她就快是我們家的媳婦,塵兒喜歡她啊!」
「塵兒……」他喃念著這個名。
「怎麼了?」她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樣。
「梅,我今天……」他忽然抓緊她的手看向她。
「什麼事?」她問。
他略略一怔,笑了笑,「沒什麼,今天找到醫治妳的大夫,明天就帶妳去治病,妳很快就能好了。」
她將他的手抵在自己臉龐,夫妻二十多年,她不在乎生死,只在乎他的喜怒哀樂。
「爹!」司傲塵在門外叫了一聲。
「來了。」司無風歉然地對妻子笑笑,起身走了出去。
「什麼事?」司無風注意到兒子一臉茫然,神色有幾分憔悴。
「我們到我房裡說。」司傲塵帶父親回到自己房裡,掩上門。
「爹!」他忽然跪了下來。
「塵兒,怎麼了?」他有些意外。
司傲塵雙手托著雪影劍,「塵兒有一件事必須問清楚,請爹如實相告!」
望著雪影劍,司無風的神色微微一變,眼神複雜的看著兒子,最後落到劍上。
「爹,塵兒究竟是不是你和娘的親生骨肉?」
司無風驚了一下,良久才開口:「你真想知道?」
司傲塵苦笑一下,「其實我已經知道答案。」
他將雪影劍放在地上,「這柄劍,從爹傳予我的那一刻起,我每天都在努力想要拔劍出鞘,但是無論我怎麼努力,它還是文風不動。今天,風痕拔劍出鞘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明白不是什麼有緣人,而是只有司家血脈的人才能拔劍出鞘!爹,我說的對不對?」
司無風長歎一聲,「塵兒,這事終究還是瞞不住你。」
司傲塵苦笑,「爹一直善意的隱瞞塵兒,塵兒不會怪罪爹娘。那麼風痕才是爹娘的親生骨肉?」
「不錯,二十六年前爹娘為仇人追殺,萬般無奈之下才捨棄了孩子。沒想到一捨棄,卻再也尋不回來。可你娘愛子心切,我們便收養了你。」
「塵兒,雖然你不是我們親生的,但我們一直視你為親子啊!所以無論有沒有血緣,你都是我司無風的兒子!」
「爹,塵兒明白。」司傲塵拜了下去,「自小爹娘對塵兒的疼愛,塵兒一直銘記於心。塵兒不會因為血緣而疏忽了爹娘,你們永遠都是我的至愛雙親!」
「塵兒!」司無風激動的看著兒子。
「爹,風痕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他知道……知道卻不願……相認。」司無風滿臉黯然,剛才清靈谷中風痕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對自己拔出雪影劍一點也不驚疑,面對他的神色冷淡漠然。
他不願相認啊!失去的果然得不回了嗎?
孩子,我們不是故意拋棄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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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清靈谷依舊霧氣繚繞,朦朧有如奇幻之境;司無風、司傲塵父子帶著韓洛梅再次來到這裡。
這次他們沒再為找入口而費力,因為劍離就站在那裡等著他們。
韓洛梅虛弱地躺在轎子裡,昏沉地由丈夫把她從轎中抱起,抱著她一起走進那棟木屋,屋裡風痕正等著他們。
「盟主很準時。」風痕看看屋裡點燃的熏香,淡淡地說。
司無風看到他,還是止不住的激動。
「你……」話哽咽住,他不知該對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子說些什麼。
韓洛梅緩緩地睜開眼,看到眼前模糊的白色身影,然後逐漸清晰!她倏地睜大眼,癡癡地看著風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他的臉……
她神色急切,「你、你……」語不成聲。
「夫人醒過來了?」風痕看她一眼,靜靜地把起她的脈象。
她用盡全部力氣坐起身,驀地抱住他,顫聲道:「你是塵兒,我的塵兒……」
她哀戚地哭了起來,二十六年的分別,但他眉宇間的痕跡,讓她認出了他:這是她的兒子,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
「夫人,妳認錯人了。」他輕輕地拉開她,別過身不再看她。
「風,他是塵兒啊,我們的塵兒!」韓洛梅哭著看向一旁的丈夫。
「梅,妳認錯人了。」司無風難掩痛苦,只能這樣告訴妻子。
他的回答讓韓洛梅沉默了,她含淚的眼從丈夫急切壓抑的臉上移到風痕身上。
「銀針刺穴會比較疼,請夫人多加忍耐。」風痕在火光下消毒了銀針,坐到她身邊。
她看著他平靜專注的模樣,他的眉宇勾動她心裡的母性,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自己的兒子,她的親生兒子!
在他用心下針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出其不意地動手拉開他的肩頭,那朵幽蘭倏地映入眼簾。
「夫人……」他站起身,後退一步,拉上衣襟。
「塵兒……你是我的塵兒啊,為什麼不願認我呢?」看到蘭花,她傷心欲絕,「是娘對不起你,但那時是別無選擇啊!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才不得已扔下你,你可知我有多不捨?」
「我不是塵兒,妳的塵兒正在外面等妳,為妳擔心。」他靜靜的說。
「塵兒……」司無風再也忍不住,撲上前來抓住他的手,「聽爹說一句話,好嗎?這些年來,爹跟娘無時無刻不思念著你啊!」
「二十六年前,我們被仇人追殺,而那時的你尚在襁褓,仇家的勢力十分了得,我們幾次死裡逃生,最後才下了這個決定,將你送給一戶農家,是因為不想你跟著我們一起死啊!你娘哭了兩天兩夜,好幾次都想回去將你要回來。是我……強攔住她……」
「塵兒……」韓洛梅拉住兒子的手,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俊逸的臉龐,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頰。
風痕拉住她的手,「我並不恨你們。」
「你……你說什麼?」司無風激動地盯著他,「你肯承認是我們的孩子?」
「我是你們的孩子,但我不是塵兒。你們的塵兒只有一個,他在外面。」風痕溫潤的聲音淡淡說著,「很小的時候,我在街上乞討為生,甚至被人家打瘸了腿。後來遇到師父,他收養了我。在我十歲的時候,師父告訴我我的身世。那時我曾經討厭過你們,討厭你們拋棄我,讓我一人流浪吃了這許多苦。但我一點一點長大,漸漸明白人生有許多無奈。你們當年扔下我時同樣也是出於無奈,並且是為了我。當我明白這一點以後,我就不討厭你們了。所以,我從沒恨過你們。」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們?」韓洛梅緊緊抓著兒子的手。
「十八歲那年,我曾到司劍城找你們,想見上一面,看看我的生身父母,但被侍衛攔在外面。」風痕淡淡一笑,「盟主大壽,你一個跛子來湊什麼熱鬧!他是這樣說的,並把我推到了門外。」
「那是我唯一一次去找你們,之後便打消了念頭。」
「他居然這麼做?」司無風不由得捏緊拳頭,表情扭曲。
風痕搖了搖頭,「我並不是因為他的話才不進去,只是那些話讓我明白,我和你們已經離得太遠,相見爭如不見。」
「為什麼?」韓洛梅忍不住心疼地問。
風痕輕歎,「武林盟主不能有一個殺手的兒子,更何況,是他通緝江湖要捉拿的『三煞』中的一個!」
司無風表情抽搐,無奈地歎道:「沒想到我一直引以為傲的盟主頭銜,讓我失去了最珍貴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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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韓洛梅被送了出來。
風痕交給司無風一張藥方,「按方子上寫的做,如何調理都寫得很清楚,她可以痊癒的。」
司無風感慨無語,只要看著妻子含淚欲流的眼,他當然明白她心頭的痛;他的心情又何嘗不是一樣?
可是,親生兒子就站在那兒,他們卻彷彿隔著一座山。就如風痕所說,有些事是無法選擇的;至少,他說他不恨他們,他承認自己是他們的孩子。有他這句話,他們還能奢求什麼?一直是他們欠他啊!
他深深一歎,「告辭。」他不捨的再看了他一眼。
坐上轎子,韓洛梅再也忍不住的投入丈夫懷中,哭訴道:「風,當年我們不該拋下他的。」
「那也是為了他的安全啊!」司無風黯然。
「可是……再怎麼樣,為人父母怎麼可以拋棄自己的孩子呢?風,我們做錯了。」
他們做錯了,可是老天終究讓他們再見兒子一面,並且解開心結,只是換來的卻是一片黯然。司無風抬頭,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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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風痕毫無睡意,天際幾顆稀疏的星星,照著寒涼如水的月亮。
他撩動琴弦,奏出的卻是一曲相思愁,相思如愁,滿心糾結。頓失了意味,他收了琴音,抬頭仰望那寂寥月色。
「在想什麼?」
忽然響起的婉轉語音讓他為之一驚。月光下,如雪的白衣隨風輕舞,她就像踏著月色,姍姍而來。
他呼吸微窒地看著她。
「你還是不理我?」她美麗的臉龐露出一絲苦笑,一雙眼燦若星辰,直直的凝視他。
「妳不該來。」他歙起眸光,低聲道。
「是不該來,可是我想見你。」她無視他冷淡的態度,逼近他,「我想見你!雖然你不願和我說話,雖然你不肯告訴我從前的事,但是,我還是想見你,就是很想……見你。」
他蒼白的臉蒙上一層黯淡,事到如今她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那樣對你,你恨我嗎?」她靠近他,凝視著他。
她身上那股幽蘭的馨香繚繞在他的鼻間,那麼乾淨、那麼清甜的味道。
他不著痕跡的退後,她卻傾身向前,就那麼自然的抱住了他。
感覺到他身子一僵,她還是不放手,繼續抱著。
「別怕,是我在抱著你,我不會再傷害你。」她柔聲道。
她這樣溫柔的語調讓他發怔,她一直就像朵帶刺的玫瑰,把他刺得遍體鱗傷。但是,現在這朵玫瑰卻又盛開,散發著馨香誘惑他,她到底還要他承受多少?
他推開她,「妳就要嫁人了。」
她怔了一下,微微一笑,「不用你來提醒我,我自然知道。」她忽然問他:「我要嫁人,你會為我高興嗎?」
他心上泛著麻木和痛楚混在一起的感覺,「妳要我的祝福?」
「我不要你的祝福,只要你的愛。」星眸帶著如火的熾烈,忘情的看著他。
她踮起腳尖,將柔軟的櫻唇貼上他的嘴唇,幽幽的低喃:「我知道,你曾經很愛我。現在我害怕你不再愛我,你還愛我嗎?」
他的嘴唇冰涼,一點溫度也沒有,就如他已死灰的心,他驀地推開她。
她後退一步,笑容裡有絲淒涼,眼神依舊明亮,「你愛我,可為什麼不要我?當初不要我,現在還是不要我。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愛我?」
多讓人痛心的話啊!他還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但是,他錯了!她還是可以在他心裡輕易地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他幽然一笑,竟是無言以對。
她緊緊的看著他,他的表情會牽痛她的心,她最恨他這樣什麼都不說,讓她受著愛恨交織的折磨。
水袖輕揚,一方白色絲帕忽然纏繞住他頸項。
玉手握在絲帕兩端,「有時候,我真是很想勒住你,為什麼你就不能對我多說一個字?為什麼一直這樣什麼都不說,讓我一個人痛苦?」
「但是……」她幽幽歎息,「我捨不得啊……」
她仰起臉,狠狠地吻住他,這次的吻肆意熾烈,如火如焚:他輕喘著想要抗拒,她緊抓著他,在他冰涼的唇上重重一咬。
「我要你永遠記著我!」
她消失在夜色中,而纏繞在他頸項的絲帕,慢慢飄落到地上,他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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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劍城,武林的神聖之城。
不僅因為城主司無風是當今的武林盟主,更因為他仁心仁義的俠膽之情,是武林中人敬重的一代大俠。
今日,便是司劍城主獨子司傲塵,和飛雪宮主茹雪凝的定親大典。
放眼望去,整個司劍城彩旗飄揚,集聚八大門派和個個江湖上風雲人物;這樣的盛況,也只有受人敬重的司家才有的。
年輕一輩的引頸顧盼,為的是一睹那「冰雪美人」的風采。
飛雪宮主的美貌,冠絕天下。
當茹雪凝款款步出,絕對是這聲勢雄壯的場中一道美麗的風景。她一襲勝雪白衣,明眸皓齒,讓人無法不讚歎,天下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人。
此時此刻,司傲塵那俊朗卓絕的臉上才有一絲笑容。
即便冷硬如他,畢竟也有男人的虛榮;見到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如此風華絕代,任何男人都免不了虛榮一番。
歡天喜氣中,一群身著黑衣、鬼面獠牙的人,成為打亂這喜事的異數。
司傲塵先皺起了眉。
一旁的司無風雖面上不變,心底也微微動容,猜測著這群人的來歷。
「閣下是誰?」司傲塵首先沉不住氣,他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好日子。
雨棠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司傲塵,後退一步,盯著茹雪凝,朗聲道:「鬼域右使雨棠,奉域主之令,送上賀禮給飛雪宮主。」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來人竟是鬼域中人,而且是教人聞風喪膽的三煞之一——雨煞!向來不問武林是非的鬼域,竟會在這個日子派人送上賀禮,此舉何意?
司無風站起身,淡然一笑抱拳道:「替司某人謝過域主,在小犬定親之日還特意送上賀禮。」
雨棠冷笑一聲,
「城主大概沒聽清楚,鬼域這份賀禮是特來送給飛雪宮主的。」
「你若是來搗亂,別怪我不客氣!」司傲塵一個箭步擋在茹雪凝面前,怒視雨棠。
雨棠正眼也不瞧他,「茹雪凝,我只是受人之托,將一樣東西交還給妳,妳未來的相公可真是不懂禮數!」他譏諷地道。
司傲塵正要發作,茹雪凝冷斥一聲:「你讓開!」
司傲塵呆了一呆,就看到茹雪凝越過他,站到雨棠面前。
「什麼東西?」她問得淡然。
雨棠雙掌一擊,身後鬼面人便奉上一隻黑色托盤,托盤裡放著一方雪白的絲帕,白得耀眼,白得沒有一絲雜質。
茹雪凝乍見這絲帕,身子一顫,一手抓過。
雪白的絲帕上只繡有一株紅梅,殷紅的顏色,紅得刺眼,紅得如血!她抓著絲帕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
「他說什麼?」她低啞著聲音問道。
雨棠看她,沉聲道:「他要妳幸福。」
刷的一聲,是布帛撕裂的聲音,那方絲帕在茹雪凝手裡變成碎片,她絕艷的臉激動得嫣紅,狂亂的眼盯著雨棠,咬牙道:「蒙他費心,我會幸福的。」
雨棠也現出怒容,冷聲道:「妳這個冷血無情、沒有心肝的女人,妳配不上他!」他拂袖而去,留下如雕像般站在他身後、一動也不動的茹雪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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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竊竊私語,司傲塵清楚的看到茹雪凝冷漠的神色染上微怒的紅暈;可不一會兒,她的神色變了又變,最後歸於平靜。
她抬頭,挑眉一笑,「繼續!」
禮儀樂聲又起,卻見司傲塵定到正中,揮手喝道:「停!」
「怎麼了?」茹雪凝的眼裡有著一絲怒意。
「各位,定親大典取消了!」司傲塵不理她,逕自告與眾人。
台上在座的司無風與韓洛梅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看向兒子的眼裡有著讚賞。
「你這是在做什麼?」茹雪凝不禁怒道。
司傲塵凝視她,眼裡有著深深的傷感,「妳不愛我,並不是誠心嫁給我。」
聞言,她笑了起來,「司傲塵,我倒是一直小看了你!不錯,我不喜歡你,我一點也不愛你!」
「那妳為什麼要嫁給我?」他神色哀傷地看著她。
「嫁你?」茹雪凝冷笑一聲,「我什麼時候說要嫁你?定親也不代表我非得嫁你!我有喜歡的男人,怎麼可能嫁你?」
「妳……」他無力的後退一步,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茹雪凝環顧四周,笑吟吟地說:「司傲塵,你要我告訴你,為什麼我要和你定親嗎?」
「什麼?」他心一驚。
「因為,我要殺了你爹娘!」她慢慢的說到最後一個字,身形已如飛般掠向不遠處的司無風。
「爹!」
茹雪凝忽然狠狠投來的身形讓司無風避無可避,他以手托開妻子,讓她遠離危險,自己只有硬接下茹雪凝這一掌。
砰的一聲掌擊,頓時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充斥他胸膛,司無風心裡暗驚,沒想到茹雪凝的功力如此深厚。
「司無風,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修羅神功的厲害,我要以你的血,來祭亡師在天之靈!」茹雪凝冷笑。
「妳是來為如因報仇?」司無風聞書心裡更驚。
「不錯!」她冷冷回應。
「如因……她恨我?」他艱澀的開口。
「你到今天才知道。」她冷笑,「師父為什麼會死?她恨你薄情寡義,將她拋棄。她臨終前曾對我說,她這一輩子是毀在你手上!她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要我殺了你和韓洛梅為她報仇!」
「如因……」司無風聲音微顫,他沒想到自己另娶他人,會令冷如因如此恨池。
「現在,你都清楚了,那就受死吧!」茹雪凝身上寒光一閃,飛雪宮的冰魄神劍已被她握在手心。
司無風神情一凜,準備應戰。
修羅神功果然氣勢如虹,冰寒煙氣中,茹雪凝白衣如仙,那白色劍光與司無風的碧綠玉簫交相輝映,奪目的光芒讓人無法逼視。
茹雪凝見司無風在修羅神功之下尚能與她纏鬥,化解招式;若論功力,司無風遠比她深厚,心念電轉下,她忽然扭身,朝一旁觀戰的韓洛梅直飛過去。
「洛梅!」
「娘!」
司傲塵和司無風都發現她的意圖,不由得驚呼出聲。
茹雪凝把握機會,眼見司無風失了防守,心思都在妻子身上,她忽然一旋身,似迅雷之勢直刺司無風的要害。
情況的變化敦眾人始料未及。
「風!」韓洛梅一聲慘呼,眼看丈夫就要喪命在茹雪凝手中。
「凝兒,不可以!」一道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只見一道白影迅速掠過,擋在司無風面前。
在茹雪凝意識到之前,她的劍已插入那人的身體裡。
「不!」她驚呼,看清那個在她面前緩緩躺下的白色身軀,他慘白的臉上漾著千萬柔情,眼裡有著不捨。
「不!」她顫聲道,撲到他身邊。溫熱的血迅速染紅他雪白的衣衫,令人觸目驚心。
「痕、痕!」她緊緊抱住他,失聲痛哭,「為什麼、為什麼……」她痛苦的低喃著,她根本想不到他會突然撲來,為司無風擋去那一劍。
「凝兒……不要哭。」他喘了一口氣,想伸手為她拭淚,但伸出的手已沒力氣碰觸到她的臉頰。
「塵……塵兒。」司無風和韓洛梅悲痛失聲。
風痕費力地握住茹雪凝的手,「凝兒……答應我……放了他們,好嗎?」
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們……是我爹娘……我別無選擇……就像……愛上妳一樣……我也……別無選擇……妳……不要哭……」
「痕……」晶瑩的淚珠不斷滾落,一瞬間她的心亂了,只能無助地看著他。
他這樣溫柔的眼神,讓她禁不住顫抖,他居然對她笑了。
「我很開心……聽到妳說的話……妳喜歡的男人是我……」他輕輕一歎,冰冷的手垂下,慢慢合上了眼。
「痕、痕——」她淒厲地喊道,狠狠地搖晃著他的身子;但是,他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她懷裡,神色安詳。
「妳放開他!」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風紫淒!」司傲塵失聲道。
此時,空中忽然浮起淡淡煙氣,所有在場的人驀地都倒下身子,狀似昏迷。
風紫淒宛如木偶般走過一群癱倒的人,冰冷的眼死命地瞪著茹雪凝。
「放開他,妳不配擁有他!」
「他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茹雪凝聞言,更加抱緊風痕。
他的血染上她的白衣,兩人相連,竟有一股令人觸目驚心的美。
「妳根本不配!妳可知他為妳做過些什麼?」
「告訴我,他做了什麼?」她淒然問他,沒了氣勢。她一直都不知道,而他亦不肯告訴她。
「鬼域與飛雪宮生死不相往來,他卻能到飛雪宮找妳?只因為他自願背叛師門,離開鬼域!為了妳那要命的修羅神功,他寧可接受鞭刑,服下永生之毒,離開鬼域!只因為……妳沒有碎心印會死,而他不能讓妳死!
「知道什麼是永生之毒嗎?那比妳的絕情丹可怕上數倍。妳自以為奪命的絕情丹在永生之毒面前,就是可以續命的毒藥!他每天都要服食斷腸草,忍受椎心刺骨之痛,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而妳呢,妳對他做了什麼?妳先是要嫁給別人,又那樣侮辱他、折磨他。」
「不!」茹雪凝淒厲的叫出來,那叫聲撕心裂肺,讓人不忍聽聞。她表情抽搐顫抖,血紅的眼,模樣著實駭人!
「不!你騙我、你騙我!」她死命的搖頭,整個人完全崩潰了。
「妳這狠心惡毒的女人,他怎麼會愛上了妳?」風紫淒一把推開她,將風痕奪到自己懷裡,「他愛妳,他愛的一直是妳……他從不愛我……」
他慼然地笑了起來,「痕,你不愛我,我卻愛你。你是我在這世上最愛的人,你明不明白……」他抱起風痕,不再看茹雪凝一眼,只是癡癡望著懷裡好似熟睡的風痕,「痕,我帶你走,好不好?」
他寂寥地笑看著懷裡的人,「你不要我救你,我卻偏要救你。痕,我怎麼能沒有你呢?」
茹雪凝只是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為了妳那要命的修羅神功,他寧可接受鞭刑,服下永生之毒,離開鬼域!只因為……妳沒有碎心印會死,而他不能讓妳死!
風紫淒的話一點一滴在她的心頭化了開來,腦海中一直模糊的影像也像是破繭而出般越來越清晰。
風痕是那白衣男子,在清澈的水邊,他把她抱在懷裡,眼神那麼溫柔。
凝兒,妳一直都是那麼霸道嗎?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除了妳,我還能娶誰?
她哭了,眼淚一滴一滴的滾落。
除了妳,我還能娶誰?
她呢?怎樣回報他?她折磨他!她要嫁給別人!風紫淒說得對,她真的不配擁有他,她沒心沒肺,怎配擁有對她如此深情的他?
「哈哈哈……」她扯動嘴角,淒厲瘋癲地笑了起來,眼神凌亂,癡癡看著遠方,「痕……換你心為我心……心碎無痕……咱們淒涼一場啊……」
「痕!」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恍惚地站起身,笑著、瘋著、走著,窈窕的身影慢慢定遠……
悠然醒轉的眾人,發現台上已經空無一人。沒有風痕、沒有茹雪凝、也沒有風紫淒,誰都不知道在他們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一切如夢似煙,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