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玉看一眼憤怒的蕭天龍,再看一眼隨時會發難的契丹將士,沉聲道:「你先上馬。」
青璃翻身上馬,縱馬經過李廷玉時突然伸手一把將他提起,「跟我走。」
李廷玉不及反應,被他一把抓上了馬,蕭天龍自然也就脫離了控制。
「殺了他們。」蕭天龍嘶聲怒喝,額上青筋暴帳,看來甚是嚇人。
「你……」李廷玉正要怪責青璃太胡來,猛覺心內氣血翻湧,好不難受,眼前一花,幾乎便就此暈死,趕緊用力咬住下唇,逼迫自己清醒一點。
「怕什麼?我有的是辦法。」青璃心一橫,一掌劈在他後腦上將他打昏。
契丹軍一鼓作氣,圍攻上前,
青璃已沒了顧慮,他是幻月狐,靠吸收月光之精華修煉內丹,最擅長的便是幻術,張口吐出狐珠,念動咒語。
月明星疏,突然飄來黑雲遮光。
四下裡一片昏暗,鬼影幢幢,不時可聽見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彷彿來自地獄深處。
眾人手中火把早已熄滅,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
身邊人都已變了厲鬼,張口露牙,猙獰可怕,揮刀砍去,卻又消失不見。
「鬼啊!鬼啊!」
悲哀驚恐的尖叫頻頻傳來。
契丹軍營裡一片混亂,人們四下奔逃。
帳篷翻了,馬跑了,草料被掉下的火把燒著了。
蕭天龍雖然心下惶惑,卻仍是提著刀咬牙切齒的站在原地,努力張大眼想看清青璃和李廷玉的位置,只要有人從他身邊跑過,都會被他順手一刀砍翻在地。
青璃看著懷中氣息越來越虛弱的李廷玉,無暇再理會契丹人,雙腿一夾馬腹,催馬急馳,想早點離開此地,看看李廷玉到底是受了傷還是中了什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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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睜開了眼,李廷玉四下看著,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是被救出了,還在被蕭天龍拿下了?
不,不是契丹軍營,只是一個山洞而已,洞口生著火,溫暖如春。
「你醒啦?」青璃欣喜的笑臉映入眼中。
不知怎地,見青璃平安無事,心裡大是放心,比發現自己沒在契丹軍營裡還要高興。
「是你救了我?」雖然不知道青璃是如何辦到的,但此時的他沒有精力多問。
青璃有點心虛的轉開了眼珠,「我本事大嘛,只有你才當我那麼無能。」
想坐起身來,才發現竟然連手指也不能動彈分毫了。
「我究竟是怎麼了?」大驚之後,竟是莫可言狀的悲哀,他不能拖累青璃。
「你大概是中了什麼毒。」青璃皺著眉道:「我都沒發現你是什麼時候中的毒,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是在抓住了蕭天龍後,」李廷玉道:「我猜是那個時候被他不知用什麼手腳下了毒,可能他就是在等著我毒發後再脫離我的脅持,所以才不像一般的人被脅持了那麼激動或驚慌失措。」
「我去找他要解藥。」青璃跳起身來衝出山洞,也不顧身後李廷玉的呼叫。
山洞外布下了結界,用來防止野獸入侵和被契丹軍發現。
仰頭望了一下,今天的月色不錯,清明如水,又沒有太多的星子擾光,又一個本該用來練功的大好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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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深時分。
青璃已經離去多時,所以他所施法術也早就散去。
契丹軍營已恢復舊貌,只有三三兩兩的小兵還在打掃殘局。
契丹兵甲突然轉過身問同伴:「剛剛好像有人過去了,你們看見了嗎?」
「你眼花了,哪有人?」契丹兵乙沒好氣的狠挖了他一眼,「你還嫌今天晚上事不多啊?」
契丹兵丙趕緊附和,「就是就是,哪有人了?大家都沒看見,除非是鬼了。」
「你要死了?存心嚇人啊?」契丹兵乙氣怒的拍了他頭一下,「不許胡說了,快點幹活啦。」
風冰涼的鑽進衣服裡,彷彿是有人故意向脖子裡吹冷氣,契丹兵丙嚇得轉頭四下看。
「別看啦,快幹活去,不然今天晚上就不要想睡覺了。」
蕭天龍在燈下看著地圖,他和耶律奇不同,戰爭對他而言,是人生一大樂事。
這次會出兵,原本也是他的意思,但不想王上卻派了耶律奇來。本來換別人他也無所謂了,偏偏他和耶律奇向來不和。
靠著派在耶律奇身邊的臥底,終於發現耶律奇難得竟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起來,給了他一個機會將其治罪,結果居然又讓他被人救走了,真是越想越憋氣,好在耶律奇有生之年絕對不敢再會契丹,回來可就是叛國之罪啊,名正言順的可以將他處死了。
帳篷內爐火融融,燈火輝煌,溫暖如春。
簾子突然被風吹得飄了起來,連燈也幾乎被吹得熄滅了。
陰冷的風吹得蕭天龍背心一涼。
怎麼回事?
帳篷的簾子是厚絨布夾著棉絮裹在竹片外面製成,厚重而溫暖,一般的風不可能吹得動簾子。
蕭天龍起身準備去看個明白。
燈光突然晃了一下,輕柔得似風吹柳絮。
雪亮的劍尖比燈光更加輕柔的點上他的咽喉。
「我沒興趣殺你,只要你肯拿出解藥就好。」青璃的身影出現在燈光下。
蕭天龍心念電轉,唇角帶上了微笑:「你這麼快就返回來拿解藥,可見並沒有走遠,應該是躲在附近的吧?」
青璃不耐煩的皺眉:「我只要解藥,沒空和你說廢話。」其實如果只他一人,早就可以回去了,但帶著李廷玉便沒辦法了,他是凡人,肉體太重,不可能拖著他天上飛地下怕的,何況他還中毒昏死了?
「這麼急,李廷玉毒發快死了吧?」蕭天龍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一隻瓷瓶,倒了顆指頭大小的藥丸給他,「拿去吧,這就是解藥,如果你不信,把它扔了我也關係的。」
青璃拿過藥丸看了看,又聞了聞,心下拿不定主意,看蕭天龍的樣子倒不像說謊,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把他一齊帶走比較好。
只是,多個人就多個負擔,哪有他一個人來去自如來得方便?
思來想去,終於還是手臂一收,勒緊了他的脖子道:「你還是跟我走一趟好了,乖乖的不要出聲,不要亂動,等李廷玉毒一解,我自然會放你回來。」
「你放心,我不會亂動的,我這個倍院大王的位置還沒坐膩呢。」蕭天龍一臉的有恃無恐總讓青璃覺得心裡有點不自在,彷彿陷入某個陰謀裡了。
把蕭天龍綁得粽子似的丟在山洞外,青璃一個人進了洞。
李廷玉已經失去了知覺,身體也開始僵硬了。
「將軍,你還好吧?將軍,你出聲應我啊。」青璃試探的喊了他兩聲,見他全無動靜,不由擔心起來。
伸手一探他鼻息,也是微不可聞。
「將軍,解藥拿了,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青璃努力扳起他肩膀把藥丸塞進他嘴裡去。
牙關緊咬,根本也塞不進去。
「怎麼辦?」
越發的急了,索性伸手扣住他下頜,手指捏住他雙頰逼他張嘴,然後把藥放了進去。
藥並沒有嚥下去,藥性也無法發揮出來。
四下看了看,還好搶的那匹馬上有水囊被他順手取了下來。
抓起水囊就往李廷玉嘴裡灌,沖也要把藥給衝下去。
「咕嘟!」一聲。
丟掉水囊喘了口氣,真不容易啊,這樣再不進,難道是逼他用嘴喂嗎?
他可是堂堂的狐仙呢,真是的。
李廷玉有了反應,先是腿蹬了一下,然後手指也活了一下。
「看樣子這藥是真的了,諒那蕭天龍也不敢騙我。」青璃起身準備去解開蕭天龍的繩子,回頭一想,如果他趁夜回去調了兵來的話,那不就麻煩了?
「還是天亮再放他吧。」青璃又坐了下來。
李廷玉輕輕的呻吟了一聲,「好渴。」
「渴了啊?剛剛灌你那麼多水呢。」青璃小心的把他扶起來將水囊遞近他唇邊,「來,喝點吧。」
李廷玉喝了兩口水,突然直直的盯著青璃。
「你怎麼了?」發現他眼神有些不對勁,青璃嚇了一跳,「莫非那蕭天龍給的竟是假藥?」
正準備起身去逼蕭天龍交出真的解藥,突然被李廷玉一把抓住了手臂,用力一帶,將他攬入懷中。
「將軍你……」青璃吃了一驚,剛一抬頭,便對上了李廷玉被情慾燒紅的眼。
頓時便明白了蕭天龍在發現他們並沒走遠後那冷冷的微笑是什麼意思了。
原來解藥並不是假的,只不過……
只不過解藥裡卻是有春藥的成分在內。
看那藥性來得如此之猛之快,李廷玉若找不到紓解之道,後果不堪設想。
突然聽見了蕭天龍陰冷的笑聲傳來,「你已經餵他服下了解藥吧?」
「你……」想起身去教訓那惡賊,卻被李廷玉緊緊抱住,動彈不得。
「那藥性猛烈無比,如果不讓他發洩出來,明天早上他仍然是一具死屍,解藥絕對是真的,我可沒有騙你啊。」
「我……我殺了你……嗯……啊……」脖子上傳來的濡濕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的低吟出聲,「將軍……不……」
李廷玉的唇舌在他脖子上游移,全身的熱氣蒸騰,急欲找到出口,好不容易才抓住清涼冰潤如絲緞的東西,哪裡還聽得進他的話?
青璃又驚又怒,心下大是惶急,他並非靠修習媚術用以吸人元陽來煉製狐珠的妖狐,一旦與李廷玉交合,必會減損他的修為,對李廷玉本身也大有影響,搞不好會致令其因此而亡。
正舉掌要將李廷玉擊昏,耳邊又傳來蕭天龍的冷笑聲,「李廷玉必須要將身中熱毒借陰氣逼出體外才能得以保命,這荒山野嶺,卻看你到哪裡去尋得女子來與他陰陽調和,解藥固然不是假的,只是李廷玉注定要命絕於此罷了。」
心下一怔,肌膚觸及李廷玉手掌,果然熾熱如火。
莫非,李廷玉真的就沒有活路了嗎?
「如果是別人在你面前殺了他呢?你會不會救他?」劉元度的話突然在腦中迴響,難道他一開始竟便料知了李廷玉會出事,所以才讓自己跟了前來嗎?
他又怎知自己真有能力救李廷玉呢?
他看出了自己的來歷了嗎?
劉元度,他究竟是什麼人呢?
心思迷亂間,突聽得「哧「的一聲響,李廷玉不滿足的撕裂了他的衣衫,白皙的肌膚乍遇清寒,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救,還是不救?
他吸月之陰氣修煉,雖非雌狐,陰氣卻重,如果要救李廷玉,非他不可了。
只是,就算他此時救了李廷玉又如何?
他的陰氣若滯留於凡人體內,只會讓人折壽而已。
看李廷玉的模樣,雖是將相之貌,卻終非長壽之人。
他,值不值得為了一個終究會短命橫死之人,浪費自己的修行呢?
躊躇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唇上突然一痛,竟叫李廷玉咬了一口。
看他情難自禁的模樣,肌膚都叫慾火燒紅了,心下不捨,忍不住輕撫他面頰,「將軍,真的很難受嗎?」
李廷玉彷彿不認得他般,只是不斷親吻撫摸他身體,被他冰涼的手一碰,一抬頭,對上他清明如水的眼眸,突然低呼了一聲:「青璃……」
「終於,你認出了我。」他微微一笑,伸手摟住李廷玉脖子,將他壓向自己,眼角,有暖熱的液體滑落。
那,就是人類所說的眼淚嗎?
據說,如果有了淚,那就有了一顆人的心。
獸,就不再是獸。
他呢?
他還會是以前那只無所顧忌,任性妄為的青狐嗎?
或是,化去獸骨,脫胎成人?
洞口的火早已熄滅。
黑暗中,相擁的身軀緊緊交纏。
心,卻飄得很遠。
曾經聽劉元度提起過,「廷玉的前途不可限量,哪是我們及得上的?」
「為什麼?」他只是出於好奇,感覺上劉元度非常人,如果想要追求功名利祿,應該是難不倒他的吧?
「因為,只等此次打敗契丹,班師回朝後,皇上就要親自主持廷玉和公主的婚禮,那時的廷玉,既然貴為駙馬,豈同於尋常將領?」劉元度喝著酒,悄悄出賣著李廷玉,「據說是公主自己親自點的駙馬,還跟皇上說什麼非卿不嫁之類。」
那時候只想著李廷玉若是剛好遇上刁蠻公主,肯定會被欺負得很燦爛,也就順便為自己報了一箭之仇,雖然這仇親手報會比較好玩,但有人幫忙也不錯啊。
只是,照現在的情況看,若李廷玉醒來後發現居然跟自己有了關係,必定尷尬無比。
長時間接觸下來,他知道李廷玉是個對朋友對自己都很有責任心的人,這樣一來,他絕不會扔下自己去和公主成親。
雖然他只是只不懂禮教的狐狸,但他也知道抗旨是會被殺頭的,而李廷玉必然死也不肯說出這一回事來,無緣無故就退了皇上親自訂下的婚事,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被原諒的,那個時候,李廷玉就會被處死了吧?
如果李廷玉因此而死,那他救人不就是白救了嗎?
這樣說來的話,他不是虧大了?不但白白陪上清白之身,還要害自己減損修行,就算真個造了七級浮屠給他,他也還是不划算啊!
頭大的扯扯長髮,早知道就不要管他好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該跟他一起出來。
早知道直接帶他回軍營去就最好了,死了也沒他什麼關係啊!
真是,真是恨死自己這個笨蛋了。
狠狠一拳捶下去,著手溫軟。
是,是李廷玉的背?
他什麼時候……
「哇啊——」
青璃跳起身來,看著正緩緩坐起身來的李廷玉,黑暗中,那雙眼出奇的明亮。
「什麼事也沒有,什麼事也沒發生。」青璃一邊後退一邊搖著手。
只是,就算洞中太暗看不見脖子上和胸前的點點吻痕,那寸縷未著的身體卻仍是瞞不過人去。
「青璃,我……」李廷玉遲疑著,雖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會對青璃出手。
「你很好,什麼事都沒有,你的毒解了,一切都很好。」亂七八糟沒有重點的說著,青璃根本就不想解釋給他聽,也根本不想聽他的解釋。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後悔固然沒用,過多的解釋也是枉然,何況,他本來就是自己願意的,更加怨不得人。
李廷玉突然探起身,一把抓住了他,「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的頭腦很清楚,你好好聽我說行不行?」
手臂被他握住,身體彷彿又被火燒般熾熱起來,記憶深處是兩人交合時甜蜜而糜亂的氣息,一點一滴蠶食理智。
莫非那熱毒混著春藥竟進入自己體內?
青璃趁自己還控制得住時,一掌砍向李廷玉頸側,李廷玉剛剛清醒過來,反應遲緩,被他一擊而中。
「呼!」長長的出了口氣,昏睡中的人總是比較好應付一些。
慢慢走出洞口,天色已是微明瞭。
晨曦將出時的冷意出得他心底的火熱一掃而去,那一點點毒,只要調息幾天,自然就會清除乾淨了。
倒是李廷玉,看他剛剛的反應,想裝糊塗混過去也是不行了。
本來奢望他會因中毒而神智恍惚,將這件事忘掉的,不想他竟還清楚的知道。
「沒辦法了,將軍,只有對不起你啦。」
喃喃自語著,看一眼因寒冷而幾乎凍僵的蕭天龍,他正縮成一團,躲在一片灌木叢後睡覺,看樣子倒像是冷得昏死了。
「都是你的錯。」手掌惱怒的拍上他頭頂,封了他眼耳口鼻,讓他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反應。
剩下的,就只有李廷玉了。
總不能拿對蕭天龍的辦法對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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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平安的帶著李廷玉和蕭天龍回到了軍營。
劉元度迎了出來,「花木蘭,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真的把將軍安全的帶回來了。」
「只是小事一件而已。」青璃累得不想說話,把蕭天龍和李廷玉丟給了劉元度便回到自己的小床上打算狠狠的睡個夠再說。
躺在床上,疲憊至極的頭腦竟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蕭天龍被封了所有知覺,與死人無異。
至於李廷玉……
回想著自己為他清洗身體,穿好衣服,再鎖住了他的記憶,應該沒有哪一步走錯才是。
那麼,這件事除了他自己,不可以再有別人知道了。
安心的睡一覺吧,睡吧。
只是心裡卻始終記掛著什麼事,總也放不下。
他到底是忘了什麼呢?
仔細的把所有事再想了一遍,突然發現……
洛淨呢?
他和耶律奇若知道自己和李廷玉平安回來,應該會出來相見才是啊!
難道,終究還是沒逃得過嗎?
苦思著,突然又發現了另一件事……
李廷玉呢?
劉元度應該送他回帳篷休息啊,怎麼還沒回來?
難道算來算去,竟還是算漏了什麼嗎?
正不得其解,劉元度已經扶著李廷玉走了進來。
「將軍,你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沒什麼大礙的,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劉元度意味深長的看了青璃一眼。
等李廷玉躺下後,劉元度向青璃施了個眼色,轉身出了帳篷。
青璃會意,看李廷玉已經疲累得倒頭便睡去,起身便跟了出去。
「劉監軍,有什麼事嗎?」
「將軍身上的毒,是你解的吧?」劉元度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想到那時情景,青璃微覺臉紅,咬了咬唇道:「只是去找蕭天龍取了解藥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劉元度聞言瞇起了眼,「只是取解藥嗎?」
「不錯。」青璃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面對他追問的眼神,「木蘭只是稍加威脅便逼他交出了解藥。」他死也不會說出那件事的。
劉元度唇角勾起了笑意,「哦?那倒奇怪了。」
怕他一直問會讓自己說漏口,青璃趕緊岔開了話題,「劉監軍,洛淨和耶律奇回來了沒有?」
「洛淨?他和耶律奇?他怎麼會和耶律奇一起?」劉元度大驚,「到底出了什麼事?」
青璃怕他為洛淨之事傷心,只大概說耶律奇為了不失信於人,所以幫洛淨出逃,如今已不在契丹軍營中,絲毫不提洛淨與耶律奇之間的曖昧。
「想是在大漠中迷失了方向吧?」劉元度皺起了眉,「阿淨真是太任性了,好好的京城不呆著,非要跑來此地胡鬧,搞出這許多事來,還險些害廷玉喪命,等他回來,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才是。」
青璃看他那模樣,又不像是對洛淨有情,否則哪有不急得派人滿世界找尋的道理?卻只顧著想回來後應該如何教訓他。
劉元度曾說洛淨是對他極為重要的人,但又不像愛上洛淨的樣子。
那麼,他和洛淨又是什麼關係呢?
想夠了自己的事,又想別人的事,青璃覺得自己自從到了人間以後就沒少操心,但較之山上清閒自得的日子,現在的生活,又別有一番趣味。
只要,只要那件事不被人知道的話,他還是很願意繼續留在軍營中,當個常常因無禮頂撞將軍而被斥責的小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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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玉果然是不記得那件事了。
「青璃,吃包子吧。」早上的時候,還是會拿著個包子在他嘴邊晃來晃去的逗弄他,並在他一口咬來的時候把手移開讓他咬個空。
「你今天怎麼不喝湯了?這湯不好喝?」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是會故意跟他搶菜,見他沒反應,只好自覺的幫他盛湯。
「幫我卸盔甲啊!你還真當自己什麼也不用做的嗎?」晚上也還是會拿他手笨不會解絆甲帶一事來為難他。
只是,他仍是以前的李廷玉,青璃卻已不再是以前的青璃了。
看見他喂自己吃包子,會忍不住的渴求他的溫柔,會假裝不小心的咬他的手指,再細看他的反應。
可惜,失去了記憶的李廷玉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只會笑著拍他的頭,大叫著:「小貓咬人了。」
看他體貼的給自己盛湯,會情不自禁的張嘴,等他喂自己,在他奇怪的看過來並笑問:「怎麼,不會是要我餵你吧?」的時候,又臉紅的合上嘴,然後專心吃飯,不再多去看他一眼,免得又讓自己胡思亂想。
幫他卸盔甲的時候,離他那麼近,一顆心彷彿就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一般,總懷疑他聽得見那擂鼓般的心跳,並在背後偷偷的笑他。
天啊,再這樣下去,他絕對要瘋掉了。
好在,蕭天龍救了他的命。
「青璃,」劉元度也跟著李廷玉叫他青璃了,「好消息,好消息,你抓回來的蕭天龍甚得契丹皇族看重,他們已經派人來求和了,希望可以通過聯姻來促使兩國的交好。」
頓時,一雙貓兒眼亮晶晶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可以回去了嗎?」
太好了,終於不用整天對著李廷玉了。
不用整天想著自己奇怪的心思而夜不能寐了。
要知道,晚上睡不好的話,是很傷皮膚的,青璃對自己的容貌可是相信在乎的呢。
「將軍已經下令了,三日後,班師回朝。青璃,這次你抓了蕭天龍可是天大的功勞呢,皇上一定會賞賜你的。」劉元度故意打趣他,「搞不好啊,你也和廷玉一樣走運,被某位公主看上,那就好了。」
青璃對賞賜倒不大在意,只是想到如果真有某位麻煩的公主會對自己有意,那倒真是有點頭痛了。
看來,人也還是不要太出名會比較好吧?
何況,現在因為抓了蕭天龍而出名的自己又長得如此俊美呢?公主如果看不上反而倒奇怪了吧?
忍不住又得意又煩惱的歎了口氣。
不過,既然是公主的話,想必應該是絕世美女了?
接受呢,還是不接受?
接受的話,搞不好會和李廷玉在同一日舉行大婚,而且,是皇上親自主持婚禮的話,想必是熱鬧非常了。
虛榮的狐狸心熱血沸騰起來。
可是,想到李廷玉會和某個沒女子成婚,心裡便有點不舒服了,以後,自己和他可就成了一家人了啊!
一家人?
怎麼想怎麼都覺得這個詞聽起來實在是很曖昧。
可是,可是到底是哪裡曖昧了呢?
那一個晚上,那個月色清明如水的晚上啊,已經被他永遠的封住了吧。
封存於某個人的記憶裡。
再也開啟不得了。
就算是那個人自己,也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個晚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了吧。
那不過是一隻狐狸的初夜而已。
自己,終究也只是一隻狐狸,人世的生活,終究還是不適合自己的。
那麼,等班師回朝以後,他就該永遠的遠離了吧。
永遠的離開這一切。
管他什麼皇族婚禮,管他什麼公主下嫁。
他還是當一隻狐狸好了。
自由自在,清閒悠哉的過他的山野生活。
就讓他們都忘了他吧。
就讓他也忘了他們吧。
那個冷月的晚上,那個燃燒盡一切的山洞,都永遠在記憶裡,在腦海深處了。
不得不承認,他封住了李廷玉的記憶,其實是有著私心的。
只要是封住的記憶,就永遠不會遺失,不會忘記。
只要有人來開啟的話,所有的記憶就會如潮水湧來。
原來,他仍然是希望李廷玉記得他的,希望他記得,並永遠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