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賣光,梔兒是很高興,可是靠著男人的「美色」實在不是她的意願;說也奇怪,平平同樣是兄弟,天鳥過賣的是「純」美色,天青鱗卻是實實在在的做生意,要是兩個男人都來為她站台,財源肯定滾滾而來,她只要忙著數銀票就好了。
許是因為哭過一回,她心裡多年的疙瘩因為兩人的朝夕相處漸漸減少。
每天都要見面,不說話太嫌做作了些。
沒有刻意。
「你那些生意呢?都不用管了嗎?」之前的舊印象,他經常忙得不見人影,現在天天都見面,反倒讓她不是很能習慣。
「我為狐狸莊賺的錢夠多了,現在只想做我想做的事。」他輕輕帶過。
說的也是。狐狸莊因為他名列全天下最有錢的十大家之一,天家的人給他躺著花、坐著花,也要很用力才能把家產敗光。
不過,他們肯放人嗎?會生金蛋的雞要是跑了,不知道誰會先抓狂?
雖說為自己產業賺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梔兒也覺得天青鱗這麼說有些奇怪,但一下卻想不出怪異的關鍵處。
喝著冰鎮的楊桃汁,幾上水盆反映出的波光攫住她的目光。
她差點打翻杯子。
「這你不是拿走了,怎麼還在?」
「我住這,它當然跟著我過來。」天青鱗好整以暇的坐下,端詳梔兒為客人做的一雙線鞋,他穿著走了一早的路一點也不咬腳。
「送來的人說很重要,你卻一點都不在乎?」他腳上的鞋有些眼熟。
「有什麼好在乎的?」
這是什麼答案,玩文字遊戲啊!
「說明白講清楚,別打哈哈,我又不是萬事通,活該什麼事都知道。」
「藥,毒藥,也是解藥。」天青鱗說出令人意料之外的話,手指水中彈,鱗片因為切入的角度跳了起來,落入他手中。
毒藥?「趕快丟掉。」她撲過去,不管他腳上的鞋有多熟悉都不是重點了。
「我說它也是解藥,除非你看我不順眼,要我早登極樂就扔掉吧!」
哇咧,梔兒很想把桌上未成品的鞋子全部丟到他頭上,耍她啊!壞肚腸的臭男人。
「我再多跟你說一個字的話,我就不姓秋。」她早把冠夫姓的事忘到八千里外去了。
「服毒的不止我一個,我有四個朋友,每個都是毒人,中毒的情況也有所不同。」把梔兒按著坐下,他不是很有感情的眼睛飄過想被接納的希冀。
「為什麼要做那樣的傻事?呼風喚雨的你有什麼不能的,居然吞藥。」她對他根本一無所知。
「我有那麼厲害嗎?」他都沒感覺。
「沒有人比你更會賺錢的了。」
「那很簡單。」他聲音沒變,面容卻多了不一樣的光彩。
他從來沒有受過如此直接的誇獎。
「是我就不行,我每天很努力工作,指頭都脫了幾層皮,客人還是這些。」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努力不懈為的是一個人。」他的肝腦塗地為的是一個躲在黑暗見不到陽光的主事者。
就因為一份恩情,就為一句承諾。
「離開七年是因為我的任務還沒完成,留下你,卻是因為我的自私,我想要你。」蹲在梔兒的跟前,天青鱗這時不是叱吒風雲的商場悍將,只是一個男人,娓娓的對一個女人傾訴他埋藏的情意。
梔兒咬著唇,紅了眼圈。「你說得不清不楚,我不信。」
天青鱗將她軟軟的小手擱在掌心,細長的眼瞳捕捉她閃躲的眸子。
「你要是一下就信了我,我還怕呢。」
「這些年我總是告訴自己我不怨你,因為我對你不抱任何希望,就算一直等到我老去,那段青春當做是報答了你給我想像不到的富足生活,給了我能夠安家的力量,我跟你,兩不相欠。」
「你不怨恨我讓你芳華虛度,挨著時間沒有希望的等待?」
「其實我沒那麼寬宏大量啦,有時候我還是會恨你,氣你要去哪裡都不說,把我一個人丟在虎口,想起來我不應該太早原諒你。」她皺了皺鼻子,不小心洩漏了早就原諒他的意願。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心的仙女。」
「我要是仙女早一指把你變成癩蛤蟆。」兩人的心靈開始溝通。
「你這伶牙利齒到底跟誰學的?」秋家兩老他見過,寡言少語的老實人,偏生梔兒慧黠無比。
歹竹跟好筍不見得非要一家親。
※※※
要得到全天下,錢財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元素。
他是先鋒,要賺盡全天下的財富。
他做到了。
「這是他要的南北商業重心分佈圖,你交給他。」一卷羊皮紙,密密麻麻的線路,有黑墨、紅硃砂,每一個紅點都是天青鱗併吞或開拓的商行,他殫思極慮,絞盡腦汁,以狐狸莊為基礎,七年開疆闢土,率領著旅行商隊由北到西,穿絲路跨大漠,每個重鎮以該地的氣候、出產為考量,加以利用,又用當地人管理當地人,效果宏著。
一站一站,去到了天邊的盡頭又轉回。
七年,他用商業手段開闢了關外的市場,從南到北,也征服許多化外民族,讓他們知道交易的重要性,將事業線遍佈。
此刻坐在客棧的雅座,他面對著一個女子。
女子優美的十指合攏,戴著綢緞編織的寬帽,水煙般的輕紗遮住本該風流的絕色,從帽簷流蕩出來的髮絲款款自然擺動,宛如水底的青藻,讓人想優遊其中。
金色的衣裳,金色的履,神秘的胡風,神秘的氣質。
「你忘記一件重要的事,東西海岸的跨海橫略圖。」女子指出天青鱗沒有坦誠交出的部份。
「我要用它來交換自由。」
「癡人說夢!」女子不留情潑他一桶冷水。
「你要試試?」
「不怕我回去把你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主人?」不知她是不是還有呼吸,從頭到尾不見遠臉的薄紗動一動。
「你會站在我這邊。」天青鱗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女郎嗤笑。「你等死吧!叛亂逆上。他會讓你比死還痛苦!」
「再牢不可破的鐵牆也需要有人動一動它,我就是要當那根槌子。」
「其餘天王都跟你站同一條陣線嗎?」女子探問。
「你的消息網遍整個江湖,隨便抓個人來問還怕沒有內線消息?要我都說了,你會少掉很多生活樂趣,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你把他們都拖下水,這算什麼江湖道義?」
「天上人間本來就不談正義道德,金,你聽過不自由毋寧死嗎?」坐在這裡的天青鱗既不是商行的商賈,也不是梔兒認識的丈夫,與女子對峙的神態悠閒,但是渾身散發的氣勢讓加茶水的夥計不敢越雷池一步,旁人也紛紛繞道。
「跟主人作對,別說勝算,你絕對是輸家。」他們的主人是個可怕的對手,聰明的人都會選擇效忠。
「跟你說再交、也是浪費唇舌,我心意已決!」
「下這麼大決心,是為了她嗎?」女子還是把心裡的疑惑問出口。
天青鱗頷首。「我想要一個家,家裡有個女人,有孩子。」對別人這是普通不過的人生道路,對身處天上人間的他們卻是遙不可及的夢。
「春心動,你離死不遠。」女子的語氣中充滿悲憐。
「我們受制於他就不悲慘了?」
他一句反駁叫她啞口無言。
「總而言之,你們的活動我不會參加。」至於要不要向上報告,這還要看她的心情而定。
天青鱗也無意勉強。
「一項任務結束只能得到一瓣續命鱗片,這是我,你呢?沒有完成任務回去,你的解藥……」
他牽動一根頭髮,將會撼動整個天上人間,也就是說,這件事只許成功,沒有失敗的後路了。
「你都不怕被打回原形了,我算什麼,不過是一條被放逐的孤魂,更沒什麼好怕的。」
「金……」天青鱗不知道從何說起。
「天暮日薄,有命改天再嚼舌根,無命就此別過,你好自為之。」
蛟龍不會長困淺灘,當它想一飛沖天,翱翔雲霄的時候,主人啊主人,你可曾想過它將掀起多少驚濤駭浪?
「你還要回去?」那地方有個很美的名字,可人活在那,卻生不如死。
「天地遼闊,沒有一塊地方可以容納我,只有那裡。」她無悲無喜,像是早就洞燭自己的未來。
拿起安置一旁的手杖,她腳步輕靈的下了樓。
除了天青鱗,整個客棧沒有半個人發現她眼睛看不見。
瞎女郎走了,天青鱗身旁原本空置的長條椅子上,無聲無息的冒出四個人。
「換一桌酒菜上來,我肚子餓死了。」桌面上只有一壺茶招待,雖說是上好的東方美人,出言的人卻瞧不上眼。
「餓死鬼投胎!」他的惡形惡狀有人看了刺眼。
「大爺我有錢,你管得著。什麼燕窩、鮑魚、魚翅、熊掌,山珍海味統統來一份。」對著等在桌旁的小二,他一口氣點了數道佳餚。
「你根本是打算來吃垮青鱗的。」
「哼,區區一餐飯在他眼中不過一粒沙,古孟嘗食客三千算什麼,青鱗隨便一根指頭就能壓垮他。」
「我們是來討論正事,要吃香喝辣的你改日上江南要什麼沒有。」
你來我往,少說一句就嘔得吃不下飯的兩人就是秤不離坨、坨不離秤的軍破痕與亂驚虹,一個斯文俊俏、皮膚嫩白,一個丑極,貌如黑炭。
頭拈戒疤的是阿祗僧,神似天人,無垢無塵、宛若菩薩。
另一個全身冥黑,坐得最遠,眉字眼睫都是戾氣,殺氣騰騰,叫人望之生畏。
「掌櫃的,不管他們吃了什麼,帳面都跟我無關。」天青鱗很簡單的遏止了亂源。
「哪有人這樣?小氣鬼。」
現在撤回燕窩、熊掌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鱗,你非要娶妻不可嗎?」軍破痕很想知道,「我有十七個孩子,他們也不需要大娘啊,組織說不許娶妻,可沒說不准納妾。」
他就有七、八房妾,不過是個名稱,何必那麼死心眼?
「我就是要她!」一個家要是缺了女主人還算家嗎?
「鱗說要做的事誰都不能叫他改,一場硬戰難免了。」亂驚虹不嗜殺,卻不排斥一同對付那個人。
「讓自己的命捏在別人手上,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恩已完卻,連情仇也一併還掉吧!天青鱗一語道出所有人心底的敏感痛處。
「金都不反對了,算我一份吧!」阿祗僧砂礫般的聲音賭上自己將來的人生。
「這場殺戮沒有我,你們一點勝算也沒有。」軍破痕的自負向來很完美。
「我真倒霉,五大天王,這是誰取的名號?五大、五大,哈哈,沒有我亂驚虹,你們的威風起碼要減少一大半。」
「喂,隔壁的、你要裝聾作啞到什麼時候?」軍破痕往後彎腰,詢問始終不吭聲的黑衣人。
「真要我去?」他睇了眼桌面上的火紅色寶劍,不是回答軍破痕,他說話的對象是那柄造型奇特的劍。
「不!」天青鱗站起來,「你不必參加,看著就好。」
他的劍不能出鞘,一出,山動雷鳴,除了引來海嘯,不可預知的災難都將前來。
經天青鱗一反對,居然也沒有人說什麼。
這事就這樣拍案落定。
※※※
當人家的老婆要怎麼當?梔兒一點概念也沒有。
她也不想刻意建立什麼賢良淑德的形象,雖然說她跟天青鱗的關係大大改善了,卻還不到想為他洗手做羹湯的「犧牲」地步。
進廚房,實在是因為連著幾日都吃外食,著實厭煩了,她想吃家常菜,自己炒的那種。
簡單嘛,隔壁鄰居多得是集多年夫妻生活經驗的三姑六婆,只要她開口,誰都願意傳授她下廚的「武功心法」。
但是梔兒馬上打消這不切實際的想法。
那群對別人家庭生活懷抱高度興趣的女人,平常不跟她們往來,讓她們就算堆滿滿腹的好奇也無處可問,這會她要自動送上門求問廚事,想想,自己表面都當人家多少年的妻子了,卻連讓丈夫吃飽都成問題,這般罪大惡極,恐怕不用多久,就會傳遍整條街,變成眾人皆知。
凡事還是自己想就好。
於是,她起了大清早,尾隨一堆母雞般的女人到了市集,虛心請益的把菜市場逛了一大圈。
兩條蘿蔔是她征戰市場帶回來的戰利品。
不怪天鳥過養成她這些年給人服侍的習慣,他天下無敵,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繡花弄對外的一切都是他在打理,她只要負責開發產品、刺繡,伸手就有茶喝飯吃。
一直以來的生活卻因為好幾天不見人影的他,全部走調。
身為女人的自尊受到空前的挑戰,無風什麼良家婦女的美德之類的,是她想祭五臟廟,填飽這幾天越來越空的肚皮。
蘿蔔飯、蘿蔔湯、蘿蔔炒,飯、湯、菜都有了。
雖然說看相不是很好,飯有點焦,因為柴火不好控制火候,起碼湯跟蘿蔔絲不算大醜。
可是她左看右看,應該加點肉色,於是,她又不怕麻煩的去了趟市集,買回一隻雞。
一隻活生生的雞。
她雙手合十,想起娘以前要宰殺雞鴨以前的超度詞,口中喃喃自語,「做雞做鴨沒了時,緊緊給你出世,做人的好兒女。」
想不到一刀下去,雞的喉管沒斷,倒是綁著它的細繩被梔兒的菜刀一劃為二,本來以為一命嗚呼的雞逃出生天,拍著翅膀,咯咯咯的逃命去了。
「你別走唉。」
好麻煩啊,以前桌上乾乾淨淨的雞肉究竟打哪來的?
一人一雞展開追逐大戰。這就是天青鱗回來看到的景象。
「快……快……幫我抓雞!」奇怪,平平都是兩條腿,她居然跑輸一隻雞。
「你抓雞做什麼?」
「午膳啊。」難道是抓來供著的啊?
既然是重要的食物,就不能袖手旁觀嘍。
「你們也別站著看,幫忙啊!」殺雞焉用牛刀,他一聲吆喝,頭一次來到繡花弄作客的眾人全部加入戰局。
跳過午膳,到了黃昏,大伙終於吃到今天的第一餐。
端著碗,飯是冷焦的鍋底。
「這是什麼?」桌面上烏漆抹黑的一團。
「三杯雞。」還花了她好大工夫煮出來的。梔兒是不敢奢望初試身手就得到讚美,不過他們的眼神距離誇獎實在有些遙遠。
天青鱗捧起飯碗二話不說,埋頭吃飯。
阿祗僧眼觀鼻,鼻觀心,吃素的他對蘿蔔情有獨鍾,吃了一碗又一碗,眼角居然滴下一顆淚。
「我的萊……這麼難吃嗎?」吃到哭?梔兒整個心都涼了。
「你別管他,他的外號就叫『淚菩薩』,愛哭鬼一個。」軍破痕即使身邊有一堆女人,從來沒有誰親手煮過一餐飯給他吃,他端起碗扒著飯,儘管梔兒料理的東西沒一樣能入口,他還是捏著鼻子,大口吞下。
至於亂驚虹,沒有味覺的人,只要吃的不是砒霜、硼砂就好。
「欽,我見過你。」大家努力的扒飯,梔兒瞧啊瞧的,對阿祗僧做出了結論。
「阿彌陀佛!」
「我聽說你們每個人身上都有毒,有沒有法子可解?」一、二、三、四,怎麼……不是應該五個人?
「你們吃飯都不說話的喔?」她有些失望。
「阿彌陀佛!」阿祗僧重複著佛號。
梔兒放下了飯碗。
「怎麼?」天青鱗困難的吐出話。
吃飯不允許說話,他們還是在無形中遵循著從小被教導的規矩。
人心雖然決定要背離不自由的拘束,然而沁入骨子裡的毒素卻已存在,直到灰飛湮滅,也不見得能消除。
「吃飯是很開心的事,我們辛勞一天為的就是填飽肚子,盤中饗,粒粒都辛苦,難得大家圍著桌子吃飯,大家可以把今天遇到的事,不管開心還是不開心的都拿出來講,這樣才叫一家人不是,你們都不講話,我吃不下去。」沒有話配飯,她會覺得飯很難吃。
不會吧?!四個男人發現食物全都擠在胃袋上頭,這餐飯是鴻門宴啊!這麼多關卡,又要抓雞,又要忍著難吃的食物,現在還要說話,一心好幾用,誰這麼能幹?!
「不好。」看著她極度企盼的眼神,天青鱗咳了咳。
「是咩,一邊吃飯一邊說話,要是不小心把食物放進鼻子去怎麼辦?」亂驚虹語不驚人死不休。
「誰像你這麼噁心,又不是三歲孩童。」軍破痕不以為然。
「那就練習用鼻子吃飯吧!」阿祗僧露出魅惑人的微笑,很輕,帶著不經意的暖。
以往,他們的相聚都因為任務。
這回,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慶幸的,菜的數量不是很多,大家開了話匣,就算十句有十一句沒好話,也把桌上的菜吃個精光。
空的碗盤散置著,一群大男人臉上掠過訝異的神色。
「太好了,大家來猜拳,猜輸的要洗碗。」梔兒先站起來,握緊拳頭準備要出拳了。
她咧著嘴,笑嘻嘻的模樣怎麼也看不出她已經是成熟女人的年紀。
剪刀、石頭、布!
嘿嘿,她興奮得發暈。好多人吃飯,就像小時候跟弟妹、爹娘們一起吃飯的感覺。
「我贏了!」男人僵硬的動作怎麼鬥得過她。
天青鱗深邃的瞳眸捕捉她自然的動作表情,眼中的感情越來越深。
他跟著梔兒走出飯廳。
「哎。」軍破痕想把他叫回來。
「你回來。」亂驚虹懶洋洋的提住軍破痕的衣領。
「別動手動腳!」一掌拍出去,天生殺手哪會允許別人隨便欺身。
「你就算把鱗叫回來也別想贏他,他是金腦袋,隨便出個數就叫你想破腦袋,你還是認輸了算。」一來一往,兩人已經交手數十招。
「那你洗碗。」五個人去掉兩個,機會剩下三分之一,他不幹!
「我是男子漢大丈夫,遠庖廚。」
阿祗僧搖搖頭。這兩個冤家。也無聲無息地退出戰場。
至於那些碗筷的下場……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