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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 第一章 作者:冰魅
    青鳥在幽暗的天空中掠過。張開它巨大的翅膀,盤旋上升。洶湧的氣流托舉著它的身體迅速的膨脹裂變,變得巨大無比。

    ***

    在心慌中醒來,嚴銳微微的喘息著,在黎明前的黑暗裡睜著雙眼。身邊是均勻細小的鼾聲,同屋的陳曉還在睡,這小子每天不睡到起床鐘響的時候是不會醒的。

    剛才的夢,並不是第一次做了。雖然每次夢裡的青鳥都是不同的形狀、不同的情景,但是總是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青鳥。一種傳說中神奇的鳥,據說看到它的人就會幸福。

    但是為什麼,夢裡看到的青鳥總不像畫裡那種吉祥如意的溫和呢?嚴銳彎了彎嘴角,算是對自己的一點嘲諷。

    今天是比賽的日子,他的作品就是《青鳥》。

    隔壁的房間裡,那傢伙還在睡吧?嚴銳微微轉過頭,牆壁的那一邊,就躺著肖磊。

    今天也是他比賽的日子。又一次的同場對決,期待這個日子已經一年了。去年第一次參加全國大賽,他們倆是年齡最小卻是實力最強的。

    然而奪冠的不是呼聲最高的自己,隔壁那個揚著一張燦爛笑臉的少年以他高超的舞技出色的表現,摘走了桂冠。就在那之前,絕大多數人都以為,那桂冠應該是他嚴銳的。一個十二歲時就技壓群芳的少年組冠軍,沒理由讓賢。

    輕輕的爬起來,嚴銳換好衣服走出了寢室。天上的啟明星還亮著。校園裡靜悄悄的,嚴銳—路慢跑著跑進了教室。打開練功房的燈,空曠的地板迎接著他。進入舞校四年了,每天的早晨第一個走進練功房的就是他。最後一個離開的也是他。

    大家習慣了,練功房的地板也習慣了。溫和的木地板托著他穿著舞鞋的腳,鏡子裡的身影清瘦靈巧。壓腿,壓腰,各個關節逐步打開。清雅的鋼琴曲伴隨著他,開始了每天的例行早課。

    晨光漸漸明亮,校園裡熱鬧起來了。起床鍾照例在早上六點半敲響,各個年級的學生們紛紛起床準備練功。這所著名的舞校裡,規矩如鐵。最牢不可破的就是早晚課了。勤能補拙這句話是老師們的口頭禪,想偷懶的回家去!吃不得苦就別選這一行!

    已經習慣了看見嚴銳獨自練功,大家進來以後也只是打個招呼。

    「你今天比賽啊!別練得太狠了,對了,你跟肖磊是同場的吧?」還揉著眼睛的陳曉靠過來,一邊說一邊把腿放在把桿上。

    嚴銳點點頭。這多少都有些殘酷,本來無形的美麗一定要套上一個有形的枷鎖,用一分一寸的標準去丈量舞蹈的美麗和精髓,未免可笑。

    其實也是心裡沒底吧?嚴銳對自己冷笑著。不知道怎麼了,最近好像很容易和自己過不去。是因為那個傢伙已經站在了自己前面嗎?嚴銳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

    要心平氣和的承認這一點不太容易。五歲開始習舞,從此寒暑不斷用身體探求著夢寐以求的理想。十三年的苦練,本以為是開花結果的時候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後一直追著自己的影子開始趕上來。六年的時間,一隻站在舞蹈大門外的醜小鴨被打造成了七彩斑斕的孔雀。他現在,完全是一副王者的神態了。

    心中一凜,嚴銳揚了揚眉峰。現在分出誰強誰弱還為時過早!

    嘴裡還叼著一塊糕的肖磊風似的跑進來,把懷裡的背包往地板上一扔匆匆忙忙的換衣服換鞋,趕在老師進來之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偷偷的朝著身邊的嚴銳擠擠眼睛,肖磊嘻嘻的笑。嚴銳斜了他一眼,這樣吃東西居然不會噎到,真服了他!

    熱身結束,所有的人在老師的口令下伴著悠揚的琴聲整齊的進行地面組合練習。最前面的兩個位置永遠都是嚴銳和肖磊的,班裡舞藝最出色的兩個男孩子,始終都作為樣板擺在前面。面對著寬闊的鏡子,就想面對著廣闊的舞台。兩個人的身影一樣的挺拔。

    ***

    劇場裡已經坐滿了觀眾,很多都是舞蹈界的人,每年—度的全國舞蹈大賽,雲集了所有的精英。每一年的舞蹈大賽都會有嶄新的星升起,成為令人注目的舞蹈新秀。為了這場大賽,很久以前就開始了緊張的準備。經過層層選拔,能夠站在這座舞台上的,已經是鶴立雞群的舞蹈高材生了。

    後台裡忙亂地化妝準備,後台監督已經在跑著喊候場了。

    要開始了嗎?嚴銳提起一口氣,好!手臂被輕輕的拉了一下,回頭看,是肖磊笑瞇瞇的眼神。一隻揚起的手掌,嚴銳忍不住地彎了一下嘴角。不知什麼時候學的臭毛病,不管是比賽還是演出,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一定要在出場前拍拍手,學著人家球賽打氣的樣子。

    拜託你是在跳舞啊!古雅幽深的古典舞……笑歸笑,看著肖磊鼓著的嘴巴瞪圓的眼,還是附和的拙拍他的手一下。一個古代英姿勃發的武將和一個神話中的淡泊的青鳥在互相打氣拍手,什麼跟什麼啊!

    嚴銳看著在大幕遮蔽下迅速跑到位置的肖磊,看著他擺好了開場的姿勢,氣沉丹田凝神靜氣。黑色的身影像一道剪影,英武健壯,帥氣逼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兩個人會在彼此上場的時候眼巴巴的站在台口上看著,直到台上的那人完美的演繹了舞蹈,從容的謝幕下來才鬆一口氣,不管下一個是不是就要輪到自己。多少年了,這個毛病就再沒改過來,要是偶爾的兩個人不同場,台口上少了那道關注的目光,都會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不安寧。

    大幕拉開了,隨著鏗鏘的音樂密集的鼓點,肖磊迅猛如電的身姿、凌厲的氣勢、嫻熟的功底,贏來了觀眾和評審熱烈的回應,台上的少年得意的笑著用舞者最炫耀的姿勢謝幕,台下的狂熱喝彩不曾一刻稍息。

    嚴銳微微閉上眼睛,現在該自己了。這次一定要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榮耀。嶄新的《青鳥》一定會幫助我成功!

    從什麼時候起這麼在乎輸贏的?大概是從去年的大賽第一次輸給他開始的吧?

    那一次他完美的證實了自己的實力,驕傲的站在了自己前面。哼,孔雀。別得意,我還沒有開始呢!

    嚴銳站在了舞台上,大幕徐徐拉開。不用轉頭也知道,台口上關注的目光。嚴銳垂下的睫毛在眼睛上遮出一小片陰影,纖細修長的手臂盤繞張開,那是天空中飛翔的青鳥。

    ***

    一輛大客車滿載著歡歌笑語一路奔馳。出門旅遊最能笑最能鬧的就是學生,學生裡最能掀起氣氛的就是學藝術的學生。車裡的四十多名男女學生正是藝術中最活躍的舞蹈專業的高材生們。

    舞蹈學院的這些寶貝們剛剛結束了一場嚴酷的賽事,比賽的結果各自心裡不同炎涼。然而還是少年的他們還沒學會坐困愁城,心事重重。所以一路上司機就不寂寞了,樂呵呵的聽著他們唱啊鬧啊說啊笑啊,連隨行的老師也被哄起來,唱得滿堂彩。原本學藝術的人就不會遮掩自己。

    「肖磊!該你了該你了!」麥克風輪流轉,被一個女孩塞在肖磊的手裡。

    周圍的人拍手起哄:「唱段酸的!」

    肖磊是綏德人,人說米脂的女子綏德的漢,這兩個相距甚近的地方出產著截然不同的美麗。米脂的女子美艷妖嬈,綏德的小伙子帥氣俊朗,米脂女能歌,綏德小伙子善舞,有口皆碑。肖磊唱的一嘴陝北小調,只要他一開口沒有不笑得滿地找牙的。

    肖磊是這次舞蹈大賽的金獎得主,自然意氣風發。接過麥克風笑吟吟的站起來沖大家一拱手,用京劇念白朗聲道:「獻醜了!」放開喉嚨就唱,頓時酸溜溜的小調飄滿車廂。

    「第一次,我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家的老爺爺給了我一煙袋;第二次我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家的老奶奶給了我兩鍋蓋;第三次我到你家,你呀才在,你家的老黃狗歐…」

    旁邊的女生笑瞇瞇的用道地的陝北腔接嘴:「咋著?」

    「把我給咬出來!」聲情並茂的演唱贏得眾人的大聲喝彩。坐在最後排車窗邊的嚴銳也不由得彎起嘴角,笑了一下。

    比賽結束以後,嚴銳就始終控制著自己,不願意讓人看出失落。

    又輸了,這是第幾次輸給肖磊了?同樣的中國古典舞,卻是注定的肖磊第一。

    雖然很多人都在說,這個作品偏陰柔神秘,屬於劍走偏峰。對於一直強調陽光瀟灑的男子古典舞風格來說,不能佔鱉頭很正常。但是真的很喜歡《青鳥》,無法放棄它帶給自己的激動和沉靜,沒有哪個舞蹈可以像《青鳥》一樣帶來人與舞合而為一的感覺,那是一次次沉入夢幻的美妙。

    嚴銳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可是也同樣的舞法承受失敗。一次一次的以微弱的差距與第一失之交臂。而站在自己前面的總是那個愛大笑愛現的肖磊。側著頭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嚴銳始終沒有移動。

    「不知道啥個時候你能跟上來,摘一個暖太陽,往我的懷裡揣。」肖磊放縱的大聲唱著,直白火辣的情歌惹的一群正是花開時節的男孩女孩跟著大聲和,巴掌都拍紅了。

    嚴銳沒有動,只是把眼光從窗外收回來瞟了一下肖磊站著的地方。很巧,肖磊的眼睛也正看著他,亮晶晶的似乎有什麼想說的話。嚴銳迅速的調轉眼光,嘴角卻再次彎了起來,死小子我沒你想的那麼小心眼!

    眼睛垂了下來,嚴銳嘲諷似的笑了笑,真的沒有嗎?心裡還是酸酸的吧?肖磊是那種典型的陽光俊朗的男孩子,他的舞把瀟灑兩個字發揮到了極致。在舞台上那個俊朗英武多情多才的周郎是如此的引人入勝,他的第一無可挑剔。也許真的像老師說的那樣,是作品的風格限制了自己的發展吧,肖磊的《周郎赤壁》是近年來公認古典舞的優秀作品,而一個舞者遇到一個好作品等於成功了一半。

    不露聲色的輕歎一口氣,嚴銳把身子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到了到了!嚴銳,下車了!」肩膀被猛推著,嚴銳一激靈從睡夢中醒過來。

    已經到學院了。學生們陸陸續續的下車,嚴銳也趕緊背好背包站起來。剛睜開眼睛還沒醒過神來的嚴銳晃晃悠悠的走,誰都知道他最愛睡覺,只要有機會是一定會隨時打個盹的。

    車門口伸出一隻手,在自己胳膊上扶了一下。嚴銳瞟了一眼,是笑得暖暖的肖磊。一隻手搭在嚴銳的肩上,摟著他住宿舍走:「你又夢見什麼了一會皺眉一會抿嘴的?」

    嚴銳揚起頭伸手揉揉酸疼的脖子,懶懶的哼著:「要你管∼∼∼」

    肩膀上肖磊的手抓得緊了點,看看周圍人離得都比較遠,肖磊走到他耳邊上威脅:「你下次再用鼻子說話,小心我立刻就咬你一口。」

    心口上給不輕不重的撞了一下,撞得嚴銳有點氣短。狠狠地斜了他一眼,嚴銳的臉有點熱。自己一懶得說話就用鼻音,偏偏這點就被那個混蛋小題大作地說像勾引誰!前幾天還真的被他咬了一口,雖然只是玩笑似的咬在手腕上,可是也足夠讓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這個渾蛋!感覺那只摟在肩膀上的手越來越燙人了,嚴銳撥開他的手臂,快步向前走去。

    「喂,你幹什麼?」被甩開的肖磊一臉委屈的看著他。

    嚴銳頭也沒回:「熱死了,回去睡覺!」

    兩個人的宿舍緊挨著,原本是一個大房間,中間加了一堵牆隔成了兩個小間。

    每個房間裡住著兩個男孩,各自有一個房門以外,中間的牆壁上開了一道門方便他們互通有無。

    宿舍的條件比起一般的學校來說要好得很多,雖然說是小間,可是面積對於兩個人來說也足夠了。兩個人各自有一套書桌,單人床,一個容量不小的衣櫃。衣櫃裡照例最多的東西是練功服和舞鞋。還有大大的每天形影不離的背包。

    晚餐的時間早已經過了,而且他們在賽事結束以後由校長請客吃了—頓豐盛的晚餐了。可是那桌豐盛的菜餚嚴銳幾乎是一口沒動,實在沒有心情去看面前的杯盤,只是象徵性的喝了一點優酪乳。現在快餓癟了。

    嚴銳把背包放進衣櫃,同屋的男孩拿起臉盤毛巾要去洗澡,回頭看見嚴銳在換練功服,驚訝的揚揚眉毛:「你還練啊!今天夠累得了老師都說可以休息休息,你可真是!」

    嚴銳笑笑不說話。不論寒暑早晚,嚴銳給自己訂的練功時間是雷打不動的。可是肚子真的很餓了,這個時候恐怕餐廳早就沒人了。算了,忍一下吧!嚴銳拿起自己的舞鞋走出了寢室。

    練功房裡,嚴銳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在心裡默默的數著節奏做著桿上練習。身體的柔軟和力度是靠每天不間斷的刻苦練習來維持的,一點都馬虎不得。

    蹲、跳、扳腿,又做了幾個組合,汗水順著發稍滾落。嚴銳喘著氣活動了—下腳踝,順著地板的縫隙下了橫叉,把左邊的腳尖塞進鋼琴和地板之間的窄小縫隙裡,藉助鋼琴的力量壓腳尖。但是另一邊沒有可壓的東西,只好盡全力自己下壓。

    空蕩蕩的練功房,晶亮的地板反射著頂上的燈光,更顯得空寂。已經習慣了,嚴銳抬起頭甩甩汗濕的頭髮,從小就習慣了寂寞。練功房裡永遠是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地板上砸下了多少汗水,舞鞋上留下了多少血跡,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記得老師說過,別人是著作等身,而一個舞者,只有在地板上砸下幾個等身的血汗,才會有空氣的女兒,飛翔的精靈。

    很輕的腳步,幾乎舞聲。但是周圍太靜了,嚴銳還是聽到了那含在嘴角的輕笑,一雙漂亮的黑色軟皮靴停在跟前,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那傢伙最喜歡這種花俏的練功鞋,他說穿起來好像古代俠客。而自己更習慣素樸的帆布鞋。

    肖磊在他跟前坐下來,自己一邊下了橫叉,一邊用手把嚴銳的腳尖壓到了自己跟前的地板上。腿有點疼,嚴銳調整了一下姿勢。深深地吸了口氣。

    「休息一天就這麼受不了啊!」肖磊輕聲地說著,嘴角翹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嚴銳。

    嚴銳忽然得有點生氣,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眼神那笑容似乎看穿了什麼,含著點輕佻的意味。可是到底有什麼好看穿的,嚴銳自己也說不清楚。

    看嚴銳不說話,肖磊放開他的腳尖站起來,把幾個飯盒拿過來放在他跟前的地板上。

    「餓著肚子練功,你還嫌自己不夠瘦的啊!寧可餓著也不知道說句話,懶死你!」肖磊白他一眼,把飯盒打開。焦黃的蔬菜卷、雪白的米飯,還有—塊香噴噴的紅燒排骨。看得嚴銳眼睛發亮。

    嚴銳把腿收起來在胸前抱著放鬆肌肉,看著肖磊把飯菜撥好把筷子遞到自己手裡、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腳尖頂著腳尖,一邊吃一邊輕聲地說著今天比賽中的一些趣事。說到主持人的口誤導致的混亂時,兩個人對著笑。

    夏夜的風清清涼涼的吹進來,幾隻小飛蟲也趕來湊熱鬧。肖磊伸手拂開落在嚴銳手臂上的一隻小蟲子,眼神停留在他白皙的手臂上。這雙修長的手臂可以輕鬆的在腦後盤繞,隨心所欲的舞著。可是為了這份輕靈優美,他常常會把手腕壓腫,關節酸疼。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就在這個練功房。」輕聲地說著。

    肖磊看著嚴銳始終低垂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微微的點點頭,怎麼可能不記得?

    六年前,十二歲的自己憑著硬碰硬的少年組冠軍的成績高居榜首走進這所舞蹈的最高學府。每個人的眼神裡都流露著羨慕和喜愛,舞台上精靈一般的男孩在現實裡一樣出類拔萃。也正是那個時候,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子被帶進了練功房,笨手笨腳的樣子站在一群水仙花一樣出色的孩子中間顯得那麼不順眼。

    聽說他根本沒學過舞蹈,是被偶爾經過的老師從樹上揪下來的。出眾的身體條件是上天的恩賜,只會做幾節廣播體操的肖磊給連哄帶騙地帶進了舞蹈教室。

    肖磊用胳膊肘撞撞他,不滿的嘟囔:「你又笑!那時候是誰站在那丟臉的哭啊!」

    嚴銳索性笑出了聲,剛來的時候那個野小子根本不適應嚴苛的教學,常常上課的時候,老師得先把他從樹上揪下來。

    嚴銳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那天上課,老師把他帶到自己身邊:「嚴銳,基本功方面你帶帶他,以後他就跟著你了。」身邊一片寂靜。為什麼要我帶那個笨蛋?每次上課都是我給他做示範,每次都要分出精力教他!他還要跟著我!委屈和憤怒在瞬間爆發,小小的嚴銳挺直的站著嚎啕痛哭。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尷尬地看著這場突如其來又誰都知道原因的大哭。

    「你別哭,我是好人。我不欺負你。」被哭毛了手腳的肖磊慌亂的圍著嚴銳轉圈,不知道怎麼才能讓這個彷彿是透明水晶一樣的男孩子不再哭。那個混亂的場景就像發生在昨天。

    「你知道嗎?剛來的時候我真不想學了,什麼破舞蹈,疼得要死枯燥的要命。可是那次我看見你一個人在那練功,腿搬到耳根,腳背繃起來,彎彎的像月牙。好漂亮!太陽光照在你身上,像一座雕像。那時候我就想,我也要這樣。這才是舞者,世界上最美的人。」

    嚴銳的眼睛有道光芒劃過,所以後來他會躲到沒人的地方咬著牙練。腳腫到穿不上鞋子還是要跳。天生的好條件讓老師看中了他,不服輸的性格造就了他,六年的時間把他托了起來,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你現在成功了,孔雀!」

    他是那只孔雀,斑斕奪目的驕傲孔雀,雖然初生的時候並不美麗,但是誰也無法忽略他現在的璀璨光芒。

    肖磊咬著嘴唇踢了踢他,「別人叫也就算了你也叫!我就那麼像隻鳥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寂靜的屋子裡只聽得見窗外草蟲的吟唱。肖磊站起來關了燈,月亮的光照進來,照在嚴銳的面頰上,白皙的面頰似乎是透明的。走到嚴銳跟前,挨著他的肩膀坐下來。兩個人並沒有靠在一起,卻可以分明的感受著從對方身體裡傳出的溫熱氣息。

    「月亮真好,你猜我現在最想幹什麼?」肖磊笑嘻嘻的看著嚴銳的側瞼,嚴銳低著頭擺弄著褲腳上的帶子,低聲說:「我怎麼知道?你的花樣永遠都猜不到。」

    「你根本也沒猜過吧!」帶著點幽怨的口氣讓嚴銳驚訝的抬頭看了他—眼,又迅速的低了頭。那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嚴銳努力的告誠著自己。默不作聲,手指纏繞著褲腿上的帶子,收緊又放開。

    「其實我就想跟你這樣坐著,什麼都不說也好。」肖磊沒多少底氣似的說著,聲音也剛剛夠嚴銳聽見。嚴銳沒說話,只是臉上有點熱。你喜歡,就坐著吧!

    少年人的心跳本來就容易紊亂,何況又加上月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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