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員裡,有的是醫院的心理醫生、精神科醫生,有的是心理研究者,有的則是報章雜誌的心理學專欄作家。但不管職業為何,他們共有的一個身份就是這個視心研究室的成員。當然,也包含向亦辰與林凡在內。
「我認為人都有一種『依附』的本能性需求,而人的依附性是一種演化的結果。所以沒有愛,人就會活得很空虛。」向震譚手拿麥克風,站在台上發表著自己研究出的理論。
「什麼是依附?就是與生俱來要跟某一特定對像在一起的一種心理需求。舉例來說,我們第一個依附的對象是自己的母親,但隨著年紀的增長,慢慢地就會跟母親分離。成長之後,因為生活圖的擴大,就會發展出家人以外的關係,像是情人。這時候我們對母親的依附,就會轉變成對異性的戀愛需求。」
他嚴肅地掃了底下一眼,很滿意成員們的認真。
於是,他又繼續說道:「說到戀愛,究竟什麼是愛?在心理學上,有很多愛的理論。至於我個人認為,兩個人的情感關係有三個成分。第一個是親近感,也就是跟對方在一起時會有相知相惜的溫暖感覺;第二個是性的吸引力,也就是想要有肌膚之親的慾念;第三個是認定,也就是承諾。舉例來說:我認定了他,決定跟他在一起後,就再也不想跟其他人在一起。綜合以上這三種成分才是愛。」話至此,向震譚稍作停頓。
一旁助理送上一杯熱茶,他喝了幾口後,清清喉嚨,又抓起麥克風。
「亦辰!」他凌厲的雙目停在兒子臉上。
「是,博士。」向亦辰站起身,微頷首。
縱然眼前這老人是他父親,但在工作場合裡,他和一般成員一樣,都得喊他博士。
「季深深跟你在一起時,她有沒有透露出對你有相知相惜的感覺?」這實驗是公開的,當然也就無所謂現場還有眾多成員。
「嗯,有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有些厭惡這種像是把深深當成物品在研究的場面。
「很好。那你們可有親密行為了?」
抬眼直視自己的父親.哪有自己的爸爸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兒子這種問題的?
「回答我!」向震譚的語氣嚴厲。
「沒有。」俊臉微紅,有些不滿。但不滿不是來自父親這樣質問他,而是心疼深深的清白被這麼公開討論。
「沒有啊……那總該有接吻、擁抱這種親密舉動吧?」這種連年輕人聽了都害羞不已的話題,由向震譚這上了年紀的老人嘴裡說出,竟是如此平淡自然。
「是……的,有。」他雙手在兩側緊握成拳。
「那很好,她同意那些行為,這就表示你對她有性的吸引力。」
俊美的臉上有幾條青筋跳動著,他快要吐血了。若依這種理論判斷他對深深是具有性吸引力的,那麼他該高興才是,但也別是這種場面啊!
「關於第三個成分——認定、承諾,我想這就不用問你了。季深深就是因為當年和殷昊有著承諾,所以才會這麼快速地認定你這個冒名的男人。」向震譚很滿意這樣的進展,但速度仍嫌太慢,拖太久時間了,需要再加把勁。「我看,你找到適當時機就向她求婚,我們才好進行下一步。」
「求婚?!」這早在研究計畫中,當初接下這工作時,他便已知道最後必須和實驗對像結婚。只是那時的他無所謂,但現在的他卻猶豫了。因為他一旦娶了深深,就表示將要失去她。
失去……他無法想像失去她之後,他會變成什麼樣?他更無法想像她知曉這一切只是一場騙局後,她又會變成什麼模樣?心口又莫名其妙地痛起來,他彷彿看見自己的幸福……支離破碎;他彷彿看見她的心……千瘡百孔。
「這不是你一開始就知道的?還有疑問嗎?」向震譚目光犀利地掃過兒子的臉,隱隱約約,他總覺得自己的兒子有些不一樣。難道……他想起什麼了?
大腿雙側的掌心握拳又放,再握拳又放,深吸幾口氣後,他艱難地開口:「不,沒有疑問。」
這是整個研究室的實驗,很多成員們正等待著成果,於是,他牙一咬,還是決定依著研究計畫走。
「很好。」向震譚得到滿意答覆後,將視線調到另一名女研究員臉上。「慧蘭,你得在他們婚禮前,搬進我的住處。」
「是,我知道了。」一名看來成熟性感的女人站起身,恭敬地頷首。
一切都這麼訂下,現在,就等婚禮後。
向震譚相信,那成果絕對可以將他的研究之路推向另一個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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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醫院內,掛號區排了好幾列長長的人潮。
林凡站在服務台外,查詢著最新月份的各科醫生看診時段資料。
「咳咳……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深深給傳染了,這幾日,他總覺得喉嚨奇癢無比,昨夜甚至開始咳嗽、流鼻水。
早上到花店上班時,深深見他咳個不停,抽面紙、擦鼻水的動作也沒停過,她硬是逼著他喝下一杯伏冒熱飲,還套句廣告用詞:「熱熱喝,快快好。」
不過很顯然地,熱熱暍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因為他非但沒有快快好,到了中午時,還開始發燒。
深深見他高燒不退,硬要他到醫院看診拿藥,於是他就出現在這裡了。他這人身子一向強壯,極少感冒,就算不幸感冒,多半也是任它自然痊癒,他沒在看醫生的。
但為了不讓那個他真當她是妹妹在疼惜的深深擔心,他摸摸鼻子,還是來了醫院.只不過現在問題來了,他很少進出醫院,根本沒有熟識的醫生,所以他正在煩惱著到底該掛哪一個醫生的門診呢?
醫生都一樣,但總還是有醫術和醫德之差呀,若不慎選醫生,萬一過上了沒醫德、醫術又不怎樣的兩光醫生,那可會害慘了自己!
感冒應該要掛……對,耳鼻喉科。他查了查今日看診的醫生,從中選定一個他覺得順眼的名字。
他從皮夾拿出健保卡,準備往掛號區排隊時,眼尾處掃到一道看來很熟悉的身影。白髮、一副復古圓框眼鏡、微胖、手拄枴杖……是向博士?他來醫院做什麼?難道他也感冒了?
林凡跟上前,欲與向震譚打招呼,卻見他一臉神神秘秘,直往醫院大廳最深處走去。
他看起來……似是怕有人得知他行蹤的模樣。
林凡狐疑地尾隨,直至走到一扇緊閉的門前。
向靂譚敲了敲門,隨即門開了,他走進門內。
林凡不明白為什麼向震譚來醫院卻不掛號看病,倒跑到這裡來?他抬眼看了看門上的名牌——
神經外科主任方士均
神經外科?博士來這裡幹嘛?
他輕聲走上前,才發現門未完全緊閉,還留有一小道門縫。雖然這門縫極小,但還能將門後的聲音盡收耳裡,而且關於裡面的動靜,雖不是太清楚,也大略能看見。
交談聲從裡頭傳了出來,他趕緊側著臉,將耳朵輕貼門板旁的牆。
他明白這樣偷聽的行為不對,但……剛才向靂譚的表情真的不太對……
「士均,我看亦辰最近好像常頭痛,是不是當年的後遺症所影響?」他認出這是向靂譚的聲音。
「頭痛啊……除了這個症狀外,他有沒有想起什麼?」這陌生的聲音該是名牌上那個叫方士均的人所擁有的。
「我就是擔心他是不是想起什麼,所以才急著來找你。」
門外的林凡微瞇雙眼。
博士到底怕亦辰想起什麼?而這又跟這個方士均有什麼關係?
「喔?怎麼說?」
「昨天晚上,我經過他房間時,聽到他在講電話。他對對方說,他最近時常會莫名其妙說出殷昊小時候說過的話。」
「你知不知道和他通電話的是誰?」
「這我不清楚。」
林凡的雙眸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昨晚和亦辰通電話的人,就是他。想起昨夜亦辰的話,再對照現在門後的交談內容……事情似乎有些詭譎。
「嗯……他有可能在慢慢恢復他的記憶。」
「恢復記憶?這怎麼可以?!」向震譚的語氣聽來相當震驚,「當年你不是說,他得開刀才能恢復記憶嗎?」
「是呀,一般來說,像他那種特異體質的人,的確是需要手術治療。但有可能他受了什麼刺激,所以會想起一些片段;也有可能是體質突然改變,身體自動吸收原先殘留在腦中的血塊,因而讓他恢復了片段記憶。」方士均歎口氣,「我當年不是就提醒過你,別做這樣的實驗嗎?萬一哪天他全部想起來,你這些年來的計畫,不就白費力氣?」
等等!什麼恢復記憶?他們的意思是……亦辰喪失過記憶?可失去記憶的不是殷昊嗎?
林凡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他來回撫著下顎,反覆思考剛才那番對話。
他明明記得,當初向震譚要他們進行這個實驗時,有大略介紹殷昊和深深的背景。向震譚說殷昊發生車禍後喪失記憶,被當時車禍肇事者帶到美國去治療,直到現在人都還在美國。
就因為殷昊的記憶至今尚未恢復,不可能回台和深深相認,所以向震譚才敢要亦辰冒殷昊之名接近深深,好進行這個實驗。
而向震譚選定由亦辰冒殷昊之名,全因亦辰是在美國唸書的,也出過車禍,甚至長得神似殷昊,這和在美國接受治療、也同樣出過車禍的殷昊有著諸多巧合之處。就因為有太多巧合,所以由亦辰假冒殷昊,較不易被察覺。
但……不對呀,由這種種跡象看來……天啊,該不會亦辰其實就是……
可能嗎?亦辰有可能就是殷昊嗎?
不可能呀,殷昊是孤兒,而亦辰是向震譚的親生兒子……
嘖,好像還是有些不合常理。
向震譚說亦辰和殷昊長相神似,可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怎麼可能長得像?再說,話都是向震譚說的,他和亦辰從來都沒見過殷昊的照片……
思及此,他皺起兩道濃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門外的林凡思索著這一團混亂,而門內也沉默了好一會兒。
良久、良久之後——
「不行,我得趕在他恢復記憶前,盡快讓他和季深深那丫頭結婚!」向震譚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你確定還是要這樣做?」方士均的語氣聽來很無奈,「好歹他也算是你養大的,你要這麼殘忍對他?」
「殘忍?當年我決定養他,就是為了今日這個實驗。我辛苦研究、計畫了這麼多年,怎麼能在最後這一刻放棄?再說他能有今天這一切,不都是我給他的?他回績我一點也是合理合情。」
「你對他難道毫無父子之情?」
向靂譚沉默了一會兒後,從口袋中拿出一條看似項煉的物品,他選擇不回答方士均的問題。
「事情都進行到這個地步了,你就再幫我一個忙。這個東西請你幫我保管,只是暫時性的,等整個實驗研究完成後,我再找你拿回。」他把手中物品交給方士均。
「這是?」方士均將手中物品拿高,仔細研究著。
「這是他當年掛在身上的項煉,現在的情況放我這邊不太妥當,要是哪天被他發現,我很難解釋。」
門外的林凡從細小的門縫裡望去,他看見方士均手中拿著一條紅線做成的項煉,上頭有個半圓形的玉墜……奸眼熟啊,他好像在哪兒見過?
仔細想了想,腦中劃過一道白光——
是深深!他在深深的頸上有看過一樣的項煉,只是玉墜的形狀好像是相反的?
他腦袋裡似乎慢慢地拼湊出什麼,但又像是缺了一角的拼圖一樣不完整。他得想辦法把那一角找出來,才能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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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午後,夏末餘韻未了,炙熱的金陽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涼爽的秋風迎面而來,散去不少熱氣。
道路兩旁的台灣樂樹,由濃綠慢慢披上卵黃色彩,風若吹起,星狀的金黃小花朵隨風點點如雪花飄落,在地面形成一片黃金花海,為整個街道增色不少.初秋的氣息在這夏末蠢蠢欲動。
向亦辰握住季深深的手,慢慢散步在鋪著紅磚的人行道上。
這一個星期,他們每天晚上都約會,逛街、看電影、喝咖啡、數星星……這些男女約會會做的事情,他全帶她嘗試一回。
見她開心,他便有好心情,世上的幸福大概就是如此。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時間就此停住,不再往前走,那麼,他與她便能這麼一直幸福下去。
但是,時間不可能為他停留,面對父親近日給予的壓力,就算身處幸福中,他還是難掩沉痛的心情。
「昊?」深深知道自己算不上浪漫、柔順,若再喊他「老頭子」,似乎更顯出她的不夠女人味.所以為了他,深深慢慢地會流露出小女人的態度。
「嗯?」
「你……嗯……」她側首看了看他微蹙的眉頭,猶豫著該不該開口?
等不到下文,他側過臉,柔聲問:「怎麼啦?」
「你被什麼事困擾了嗎?」她想要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想要分享他的喜怒哀樂,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貪心?
「怎麼這麼問?」他溫煦地笑笑。
「因為這幾天常見你失神啊!」
「有嗎?」他訝異於她的敏感.她一直都很粗線條呀!
「嗯。」她抽回在他掌中的手,踩著地上的小黃花,「其實……嗯……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啦!哈哈!」她忙著乾笑兩聲,但左胸好像有一點點酸。
向亦辰停下腳步,凝睇著那仍往前走去的纖細背影。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捨不得她,他便得面臨父子撕破臉的情況;硬著頭皮繼續照著父親的計畫走,她承受得住嗎?
緊閉雙眼,再次睜開時,大腳往前跨幾步,他拉住她的手,一個使力,將她擁進懷裡。
「咦?」才一仰起臉,她便跌進他那盈滿柔情的黑眸中。
「我沒事。只是在想……」他盯著她那微啟的紅唇,喉頭一緊,好像又需要她的滋潤了。「在想……你……你愛我嗎?」
他的眼神……好像跳動著火光,害她雙頰也開始浮現熱意。「愛。」微頷首,她細聲回應。
「為什麼?」
「啊?!」抬眸,她疑惑地望著他。
「為什麼愛我?」
「因為你是你啊!」愛一個人需要原因嗎?她不懂,她只知道她想跟他在一起,永遠永遠在一起。她這樣的心思應該是出於愛他,沒錯吧?
「那如果……我不是我呢?」他含笑問,心卻隱隱作疼。
「你不是你?」她困惑了。
「是啊,如果我不是殷昊,不是你的老頭子,你還愛我嗎?」
聞言,她哈哈大笑,「但你是殷昊啊!」
見她淘氣的笑臉,他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親一口她飽滿的額頭後,他又問:「你送花到我辦公室時,一眼就認出我是那個與你分別多年的殷昊嗎?」
她偏頭想了想,「不算一眼認出。其實我們重遇之前,我是有些氣你的,氣你就這麼莫名其妙消失、氣你不回育幼院看我,所以我常要自己別去想你,而我也真的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想起你。可是那天不知道怎麼搞的,我一到你辦公室樓下時,你的影像就突然在我腦袋浮現。進到你辦公室之後,見著你的長相,我嚇了一跳。」
「嗯……我長得很糟糕嗎?糟到把你嚇到?」他淺笑問。
「不是。我一見到你,就覺得你長得好像殷昊,但我不確定你究竟是不是。後來看到訂單上你的簽名時,就百分之百確定你是了。」
「你意思是……我現在的長相和你小時候認識的殷昊很像?」他摸摸自己的臉頰。雖然早就聽父親提過他和殷昊相貌神似,但從她口中聽到,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當然呀,現在的你和小時候的你不都同一人?哈哈!」她只覺得他的問題很有趣。
「呃……是,是同一人。」聞言,才驚覺自己差點洩漏了什麼。「所以,我的長相並沒有什麼變化?」他想起貼有她以前舊照的那份個人簡介。她……倒是變得比較多。
「嗯,你真的沒什麼變耶,連怡君也這麼說。」她雙手攀住他的肩,腳跟離地,細看他的臉。
若真要說他的長相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他眼尾處多了幾道細紋。但這細紋並不讓他看起來變老,反倒顯得他的成熟與……迷人。
唔,他笑起來時是真的很迷人,會讓她很想把他……咳咳,撲倒。
想到她撲倒他的晝面……咳,她紅了臉,乖乖放下置於他肩上的雙手,腳跟歸於地面,登時矮了他一截。噢,對對對,他還有一點和小時候不一樣,就是他長高了。
「怡君?」見她把他當樹幹在攀,向亦辰扶住她細細的腰身。欸,有這麼誇張嗎?但偏偏他就愛極了她這樣可愛的舉動啊!
「咦?你忘了她呀?!」她雙手背於後,臉頰還是紅通通,像掛著兩顆紅蘋果。「她是我在育幼院最要好的朋友啊!那天我們約在育幼院約會時,才見過她的。」
他回想那日在育幼院的情況……「喔,大概是因為當時太擔心那三個流氓會傷到大家,所以沒怎麼注意到她。」這借口還不錯,她應該不會懷疑。
「也是,那個時候我也是只擔心大家的安危。不過怡君真厲害,竟然還能注意到你的長相。她後來有打電話給我,問我你是不是真給那三個流氓一筆錢?然後她就提到你真的一點都沒變。她還說她一見到你,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滾。哈哈!」想起怡君形容他長相沒變的語氣時,她爽朗大笑。
他和那個殷昊真有這麼像啊……又摸摸臉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的長相變化很大,和小時候不太一樣,你要怎麼認我?就認殷昊這名字嗎?」
「當然不,萬一這世上還有好多人也叫殷昊,那要怎麼認呀?!」頓了頓,深深從衣領內拉出一條紅線,上頭有著半圓形的玉墜。「用這個認啊!你忘啦?那時你說,要是哪天我們分開了,就用這個玉墜認人。我的是上半圓,有個殷字,你的是下半圓,是昊字。」她翻過玉墜,秀出刻字部分。
他伸手接過……怎麼沒聽父親提過,她和殷昊有信物之約?是父親忘了提,還是關於他們的過去,父親並未查得一清二楚?
他肯定在今日之前,他不知道有這玉墜的存在,當然不可能見過,可為什麼他會有股熟悉感?
「沒想到你還保存得這麼好,但我的……在那年車禍中遺失了。」他在殷字上方來回撫著,找了個最安全的說辭。
「遺失了啊……沒關係、沒關係,反正我們又在一起啦!」她笑咪咪。能在一起就好了嘛,有沒有信物對她來說,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就快……就快不在一起了……嚥下喉頭的苦澀,亦辰笑著把項煉套回她白皙的頸項上,「是呀,我們在一起了。」
這時,一陣秋風吹起,樹上的小黃花緩緩飄落,在半空中旋啊轉啊,煞是美麗,其中幾朵還頑皮地落在她的發上。
他抬手,輕輕為她撥去小黃花,再順順她的長髮,帶繭的指腹像蜂採花蜜一樣,停在她如櫻的紅唇上,輕輕摩挲著。
「閉上眼。」他柔聲哄著。
「為什麼?」這樣她會看不見好看的他。
也許是最近每日約會的關係,她變得好愛好愛看著他,好貪好貪他身上的味道。原來戀愛也能改變一個人的性子啊!
「你看過人家親嘴時不閉眼的嗎?」醇厚嗓音自他唇間逸開,帶著趣意。
親嘴?閉眼?「你……你是說……你現在想……咳咳……」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見她一臉震驚,他低笑幾聲。
「這是大馬路耶,而且現在還是大白天的!」眼一瞪,她哇哇叫著。
「站在大馬路上就不能親嘴?大白天就不能親嘴?這誰告訴你的?」雙眼含笑,亦辰也學她哇哇叫著。
「電視、電影都這麼演的。男女主角接吻時,都是在四下無人的地方,而且發生機會都在晚上居多喔!」
「以後少看電視和電影,那都是騙人的。」忍住笑意,他又哄,「乖,聽話,閉上眼。」
咳咳,為什麼她會有種掉進大野狼設下的陷阱的錯覺?
「你不把握,以後……沒這機會囉!」他壓下痛覺,璀璨的星眸中只有滿滿情意,瞧不出他左胸其實早已翻湧著劇疼!
即將失去她的感覺就這麼痛了,那真失去時,他還活得了嗎?
「咦?」深深困惑地瞧著他的表情,「為什麼以後沒機會?」
拍揉她的頭,他唇畔帶笑,「笨蛋!因為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個膽子,在大白天的大馬路上吻你啊!」話落,他大掌落在她眼上,輕覆著。然後低首,炙熱的唇封住她的。
他不停地吻著,由輕而重、從淺而深,像是要把她的味道刻上心頭一樣。
他一手緊擁她的腰身,一手仍輕覆於她的眼皮之上。
他吻著吻著,嘗著嘗著,然後輕喟一聲,眼角處有些濕潤。
他懷裡的她自他嘴中嘗到濃濃的情意,雙眼終於閉上。她輕踮起雙腳,伸出細白的雙臂勾在他頸後,心滿意足地回應他,甚至學著他的方式回吻他……
哎呀!她開始想著,有空時一定要寫信去電視台,建議那些編劇們改改劇情。因為……大白天人來人往的馬路上,也是可以這麼接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