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事實偏向後者,他怕自己與岳筱晶是注定在這裡終老了。
該死!拳頭悄悄地握緊,他瞪著那依然閃著紅燈、不停地將求救訊息發散出去的通訊器,原本藏著冷靜的瞳眸也被焦慮給取代了,紅艷艷的光彩外放,像是正噴著火花。不安佔據了他的理智,滿心憂慮著帝國的存續、世界的和平、人類的生命……他尚有無數責任未盡,不能被關死在這裡啊!
對比於他的煩躁,岳筱晶的怡然自得真是叫人大開眼界了。
同樣是階下囚,她卻是到哪裡都能自得其樂,一邊哼著五音不全的歌謠,一邊翻閱著「世界偉人傳記」,那顆招牌的鳥窩頭搖呀搖、晃啊晃的,簡直是要叫人嫉妒死她的無憂無慮。
這裡就有一個咬牙切齒的人——司辰宇望著她的鳥窩頭,越看,心底的燥火燒得越熾。
「你不能把你那頭長髮綁好嗎?糾結散亂得像窩鳥巢,難看死了!」他用力一扯,同時拉動扣住兩人手腕的鎖鏈,她手中的書本受震落下地,她沉迷於書海中的神魂兒也被迫返回軀體了。
岳筱晶大眼眨了眨,盈盈笑臉轉向他。「你在叫我嗎?」相處了一個月,他們總算漸漸適應了這條麻煩的鎖鏈。
有時它還挺好用的,比如當她魂遊書海、任憑他喊破喉嚨依舊不為所動時,那就扯動鎖鏈吧!連接著兩隻手的鎖鏈變成了一條絕佳的溝通管道。
那朵純然無偽的笑花一經雙眸吸收,直蕩進他不安的心,像是一陣帶著細雨的和暖春風,緩緩澆熄了他體內的火。心變得平靜,這才反省起自己的遷怒;隨著被困的時日越長,他的脾氣似乎越來越失控了。
這不是個好現象,身為一名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世界的男人,冷靜和理智才是他應該努力學習的目標,暴躁只會帶來毀滅。
深吸口氣,他捉住了理智的尾巴,對她拍拍手。「過來。」
「喔!」她慢慢地抽起手腳,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到他身旁。
那徐緩的動作差點兒又招來一團怒火,焚燬了他好不容易才奪回來的理智。
「你不能快一點兒嗎!」
「對不起喔!我坐太久,腳麻了,所以……」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他撇開頭,又小小地怨起自己的沒耐性。「算了,你還是先把頭髮綁起來吧!」
「喔!」她默點頭,隨手撿起一條塑膠繩將滿頭散發綁成一束馬尾垂在腦後。「這樣可以嗎?」
他差點兒痛哭流涕,不愛化妝的女人他見多了,但像她這樣連基本的儀容整理都做不到的,他還是頭一回遇見。
唔……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反正他就算氣死了,她也不懂他究竟因何發怒,只是白白浪費了那些火。「夠了!」他沉聲一喝。「你坐下。」
她又哪裡做錯了?岳筱晶嘟著嘴,有些不安地坐到他面前,忍不住懷疑有錢人是不是都這麼龜毛?成天就聽他三分鐘一小訓、五分鐘一大訓的,從吃飯、洗澡、睡覺、到看書的姿勢,他都有話訓誡,搞得她快神經衰弱了。
「轉過去。」他命令她背對他坐著,十隻修長優雅的手指輪流梳刷過她長及腰部的黑髮。
烏亮的發瀑飛揚,一陣淡淡的玫瑰花香鑽入他鼻端,想不到她外表看似散漫,一頭長髮倒是清洗得幹幹淨掙。
一根根又黑又亮的髮絲在他指間穿梭,搔撓著他的肌膚,淡淡的酥麻滲入心底,化成一陣雋永的愉悅在他體內歡唱。那因被囚而緊鎖了近月的眉頭不知不覺紓解了,他感到一陣久違了的放鬆與平和。
「你要幫我綁頭髮嗎?」岳筱晶輕問,頭皮被他按摩得好舒服。
「為了我的眼睛著想,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他輕輕地梳著,一遍又一遍,沒發現自己的唇邊竟掛著一抹笑。
「當然。」她沒敢反駁,只是在嘴裡細細地嘟嚷了幾句。「怕只怕你是白費心機。」他以為她從沒對自己的外表下過工夫嗎?
是女人就會愛美,她當然也不例外,只是她比其他女人又多了項特異功能——她有「化神奇為腐朽」的本事。
不論美發師下多大的苦心,噴上整罐發膠、夾上數十支夾子,在別的女人頭上可以撐足一天不變的髮型,輪到她來,保證不消半個小時就破功,變成瘋婆子一個。
從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不能穿綁帶子的衣服,因為它們總會自己鬆脫,陷害她落得一個穿幫的淒慘下場。
只要哪一天,她不小心穿了一雙綁鞋帶的鞋子,當日她必定鼻青臉腫,禍因是——鞋帶鬆了,絆了她一大跤。無數的前車之鑒教會她,並非所有的女人都能夠美美的、像個芭比娃娃一樣出現在眾人面前,難免總有一、兩個特例,而她便是其中之一。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省去了妝扮的時間,她有更多餘裕投資在其他興趣上,比如看書。容貌只是人身體上一個部位而已,她不強求、也不執著,照樣快快樂樂地享受人生,雖然偶爾會招來幾句「散漫」、「迷糊」、「遲鈍」、「沒神經」之類的罵名,但有什麼關係?最明顯的對比是,罵她的人永遠都繃著一張臉,而挨罵的她則常懷一抹笑。
難得時隔多年,又出現一名不信邪的鐵齒之人想要挑戰她「化神奇為腐朽」的特異功能,願上天保佑他的自信心不會受到太殘忍的傷害。
司辰宇還真佩服自己。從沒為女士梳過發,第一次動手就有這樣的好成績;她的長髮被他編成三股瓣、半盤在後腦勺,突顯出一張不及巴掌大的心形小臉明艷而動人。原來她長得並不醜嘛!「瞧,只要花上一點點心思,每一個女人都能登上美女的寶座。」
「美女?」她頓感一陣啼笑皆非。「你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這房裡還有第二個女人嗎?」他推她下床。「自己去洗手間照照鏡子;這世上根本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嘖!居然把她形容得像隻豬?輕輕噘了噘嘴,她轉身走進洗手間。
洗手台上的鏡子裡映照出一張粉嫩嬌妍的小臉,五官精細,充滿了耐人尋味的韻致;細細瞧來,還真有幾分姿色呢!
司辰宇挺有天分的,將她妝扮得這麼美,不過……能維持多久呢?這才是重點。
而答案是——五分鐘。
她就坐在地上看著書,像尊木頭娃娃連動都沒動過一下,但那梳編整齊的發就是一點一點地披散下來了。司辰宇一直瞪著她,像在看一部恐怖影,片名叫——「變臉」,內容描述一名嬌妍可愛的清秀佳人,如何在歷經了一刻鐘的時光摧殘後,變成了邋遢的醜女。
多可笑啊!那過程真是……可惡!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兒?他不信邪,兩三步衝到她身後,重新幫她梳上髮髻,然後,計時。
想不到這回更慘,只撐了十二分鐘。
他忍不住啼笑皆非,世上真有此奇事,太不可思議了!
結果這一天,他不知為她重梳了幾次發,直到鍾敲十二響,一日將過,他驀地放聲大笑拍著她的肩。「我服了你啦!岳筱晶。」
「很高興我娛樂了你。」她皮笑肉不笑,因為頭皮被地扯得痛死了。
他笑聲戛止,癡然的視線定在她身上,原來不止一絲不苟的女人漂亮,如岳筱晶般,帶著散漫與慵懶風華的女人也挺有韻味的。
隱含欣賞的笑意浮現唇角,他笑著她髮絲半掩的嬌顏,散亂的劉海磨去了明艷,但濃密的發簾後那片若隱若現的白皙卻吐露著性感。他的心不期然地狂跳,怦咚、怦咚、怦咚……
☆☆☆
被關了三十五天,岳筱晶已逐漸習慣與司辰宇朝夕相處的生活,甚至可說是太習慣了——
刷的一聲,她拉開浴簾。
司辰宇雙眼倏然大睜。「你……」
「換你洗澡了。」她跨出浴缸,猶泛著水漬的窈窕身軀闖入他的視界。
「你在幹什麼?」熟悉的吼聲傳出,他慌張地掀開頭。這蠢斃了的女人居然連條浴巾都不圍就走出來了?該死!她到底憧不懂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
「我……我來叫你去洗澡啊!」她走近他,藕臂探前扯下披在他身後掛鉤上的浴巾。
他沒發覺,回身一吼。「那也不該這樣……!」她胸前嫩蕊也似的蓓蕾正巧頂住他鼻尖、一股玫瑰花香從鼻端沁人心脾,狠狠截住了他的呼吸。
她渾然不覺他的失常,大大方方地張開浴巾,圍住了滿室的旖旎春色。
幾乎缺氧的肺部終於得到一時的紓解,他狼狽的視線瞪住她。「你有沒有一點兒身為女人的自覺?在男人面前赤身露體,你不在乎嗎?」
「可是……」她兩手捉著胸前的浴巾。「你在這裡啊!」
「就因為我在這裡,你才更應該謹言慎行。」拜託,他好歹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好嗎?
「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不會亂來。」她又不是個笨蛋,當然曉得防人之心不可無;只有司辰宇例外。不知打何時開始,她的心完全傾向了他,他不會傷害她,相反地,他會保護她。照顧她、理解她,他們在一起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誰也不須對誰心起防範。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她就是有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
司辰宇快氣瘋了。「問題不在我亂不亂來,而是你的行為!你為什麼不叫我幫你拿浴巾?這樣你就不必……赤裸著身子跑出來。」該死的!還將他清明的心湖攪亂成一池混沌的泥水。
「這樣喔!」她歪著頭想了一下。「那我下次改進好了。」
看她的神情擺明了就不搞懂他因何而發火。
「你當真不怕我獸性大發?」好言相勸她不聽,那就試試威脅這一招吧1
「你才不會。」她很篤定。
司辰宇突然覺得男性尊嚴受到前所未有的傷害。「瞧瞧。」岳筱晶舉高腕上的鎖鏈。「我們被綁在一起已經一個多月了,吃飯、睡覺、洗澡,甚至是上廁所都連在一起,你要獸性大發早發了,還會等到現在嗎?」
他咬牙。「男人的衝動有時是很難說得準的。」
「別的男人也許會,但你是個百分之百的君子,我對你有信心。」因此她從未戒備過他。
司辰宇的頭好痛。被一個女人如此信任。他是否該覺得驕傲?
「你放心啦!」她好心地安慰他。「我也不是對誰都這麼沒戒心,因為你是特別的,我才相信你。」她對他的感覺就好像是面對一名至親,自然而安心,沒什麼需要懷疑的。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你知不知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不管他的言行有多嚴謹,他還是有性慾、有衝動的。
「你當然是啊!」她仰頭大笑,雙手用力拍著他的肩,那失去抓力的浴巾倏然滑下,露出一具玲瓏纖細的女性裸體。
他絕望地閉上眼。她根本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不!或許該說他嚴謹的行為和時時教訓她的態度令她產生了錯覺;她知道他是男人,可那身份就像父兄一樣,不具威脅性,所以她壓根兒就不會去防備他。
這女人,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地步了,相處不過月餘就對他付出了全部的信任,幸虧他從沒想過要陷害她,否則此刻她早被賣到東南亞去了。
☆☆☆
經過了四十天,司辰宇不得不放棄他的求援計劃,它是徹底失敗了。
黝沉的眸對上昏黃的床頭燈,暗淡的燈光下依稀可見濃綢的黑在空氣中翻滾,逐漸變成一條惡龍,吞噬掉他的理智,獨留下躁火,擾亂了他的心。
不安、焦躁、憂慮……種種負面的情緒逼得他幾乎瘋狂。該死的,為什麼行不通呢?
隔壁床上的岳筱晶第N度被他的歎息聲吵醒,濃濃的無奈在心底發酵。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他睡不著,連帶她也沒得睡了。
不是說司辰宇自私,自己不睡就不准別人睡,基本上他的怒火都還滿正面的:厭惡被關就努力做出一隻通訊器好求援,吃膩泡麵就自己去炒飯,氣她懶散就幫她整理儀容……同室而囚一月餘,他對她是稱不上無微不至,但也算體貼了。
對於這段化身為籠中鳥的日子她並無太大的不滿,只有一點小小的傷腦筋,那就是他的存在感太強。
想必他的真實身份非常不簡單,否則不會讓人在不由自主中跟隨他的意志走,彷彿違逆他是件天理不容的大錯。
所以每當他有什麼不悅、不快、煩悶的時候,她也就不知不覺地受到了牽連。當然,「失眠」也包括在裡頭。「為什麼又歎氣?」幾乎要痛哭流涕了,因為他不睡,她也不敢睡,怕罪惡感會鞭答她的良心。
「說了你也不懂。」
「你不說我當然不懂啊!」
這樣的對話依稀曾經發生過!司辰宇忍不住笑歎一聲。「看不出你平時懶散糊塗,倒也有固執的一面。」
「我該向你道謝嗎?」實在聽不出來他話裡的意思是褒、是貶。
他搖頭,也許是被關得太久了,堅硬的心防出現了裂縫,他不由自主叨叨唸唸出心頭的焦憂。
「從發出求援訊息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一直沒人前來救援,我怕……那通訊器是失敗了。」
她撇頭遙望他床頭那持續閃著紅燈、不停對外發出求救訊息的通訊器。「會嗎?我看它運作得很正常耶!也許是我們被關的地方太偏僻了,救援者需要花更多的時間來尋找我們的下落。」
「不可能的。」「黑暗帝國」非尋常組織,連武器衛星都有了,又怎可能花費半月餘仍尋不出他們的位置?
一直等不到救援只有兩種可能:第一,通訊器失敗了;第二,也是他最不願去想的,「黑暗帝國」已被有心人士所侵佔,所以沒人理會他們的求援。
「那……」她絞盡腦汁想要安慰他。「也有可能是你現在求救的對象,他們的接收器壞了,你要不要試試向其他人求援?」
找其他人嗎?他怎麼沒想到,即便「黑暗帝國」已落入賊人之手,他還是有一支隱密的軍隊是永遠不可能背叛他的。
楚戊。「黑暗帝國」的「幽冥將軍」,打小與他一同成長,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佳的戰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倘若能夠聯絡得到他,何愁沒有援軍幫助?
「你實在是太聰明了,筱晶!」他倏地跳下床,長臂摟住她的肩,興奮難抑的唇快如電閃刷過她額頭。「這一次絕對沒問題了。」
他的行為純粹是出自下意識,不帶半絲異心,但她卻僵如木雕。
這這這……他做了什麼事?
雙手下意識地摸上了額,一點火熱在她的掌下點燃,逐漸燒過她體內。
太可怕了!他的吻……印在她額上的那兩瓣濕潤的唇……柔軟又火熱,像烙鐵似的,會灼人肌膚,連帶地也將她的心臟給嚇停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們同吃同睡這麼久,她也從未被他驚嚇過,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不!那記輕如鴻毛的喙吻並不叫「傷害」,它是一種……挑逗,啟開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情感之鑰,釋放出被她遺忘良久的男女之愛。
無力的喘息著,她四肢發軟,四十天來頭一回驚覺到司辰宇是個「男人」,一個具有威脅性的正常男人。她糊里糊塗、慵懶散漫的人生刮起了風,幾片烏雲飄過、掩去了清澈透明的不染一絲紅塵俗事的心,再也回復不到最初……
☆☆☆
幾條不規則的光線在電視螢幕上閃耀著,須臾,畫面開始了——
在「黑暗帝國」的「皇帝」辦公室裡。一個男人正支著額,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電腦螢幕瞧;俊逸的五官經過特意修整後,端整的呈現出與司辰字一模一樣的冷肅嚴謹。
但他卻不是真正的帝國「皇帝」司辰宇。
他是星辰,「光明組」的領導者,一個多月前,他設計關住了正牌的司辰宇,頂替入主「黑暗帝國」,經過四十天,無人能識破其偽裝;如今,星辰儼然已成真正的「皇帝」。
可坐擁高權卻不能令星辰開心,行使這一連串計劃,他的目的並非為了奪權,只想搶得一個人的心。
因此,只要邱譽不鄙棄世俗成見,接受他的愛,這場僅便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他們中間有一人投降為止。
不過混了這麼久,星辰已經開始感到厭煩了,邱譽躲避他的行為越來越明顯,彷彿當他是一頭食人獸似的。
可惡!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再逼一逼邱譽呢?星辰不想把大好人生都浪費在這個位子上。老實說,當「皇帝」無聊斃了,只有司辰宇那個責任心超強的蠢蛋才於得下去。
「星少爺。」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邱譽懷抱一堆文件走進來,站在離星辰一尺遠的地方。「昨夜死牢闖進一批黑衣人,殺光了守衛、劫走霍鈺琦,我懷疑是霍老下的手。」
「不必懷疑,準是霍老下的手錯不了。」睨了邱譽一眼,星辰關掉電腦,走過去摟住他的肩。「要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件事唯一辦法就是撤了他的職,將他逐出帝國。」
邱謄一個閃身避開星辰的碰觸。「我們沒有證據,這樣做無法服人。」
星辰瞪眼,兩道魔魅的眸光射得人心慌慌。「你是什麼意思?」敢推開他?不想活了!邱譽低下頭,忠厚的臉上寫著倉皇。一直以為自己夠堅定,不論他對星辰的愛慕有多深,他有自信守住主僕間的分野,不致做出玷污主子名譽的錯事。
可在星辰的日夜進逼中,他發覺自己錯了,當精神上的愛慕牽扯上肢體語言時,再多的忍耐力都不夠用。他在他們相擁、互摟,以及那一連串惡作劇也似的強吻、強抱裡亂了心、失了魂,身體時時燃著一把火,呼嘯著碰觸星辰的渴望。
這情況太不妙了,他得謹言慎行,絕不能放任心底的情慾繼續翻騰下去,否則總有一天他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終身的事。
但星辰卻絲髦不察覺邱譽的苦心,只是咬牙忍住幾乎噴出喉嚨的惡火。「把頭抬起來,不准迴避我。」
星辰的吼聲讓邱譽後退了一步,才抬起頭,回以固執的視線。「這裡是辦公室,請星少爺注意自己的言行。」
「你——」怒到最高點,星辰狠狠地瞪住邱譽。這個大塊頭,光長身子不長腦,枉他身量直逼近兩米,居然蠢得連看人臉色都不會,還敢教訓他?看來不給他一點兒顏色瞧瞧,他是不知道怕了。「你知不知道?打昨夜開始,司辰宇的求救訊息就突然消失了。」
邱譽愣了下。難不成島上發生了意外?
「所以我下命令了。」魔魅的笑將星辰整個人融入在一圈妖冶的光環中。
邱譽心底莫名地發涼。
「我告訴島上的守衛,司辰宇若乖乖地被關,就盡量禮遇他,否則……」
「星少爺!」拜託,千萬別是他想的那樣。
但星辰輕柔如雪花飄飛的話語卻殘忍地打碎了邱譽的希望。「誰敢違逆我——殺無赦!」
邱譽臉色一黑。「星少爺,您怎麼可以下那種命令?」
「有本事你就來說服我收回命令啊!」星辰冷笑。「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邱譽渾身一額,感覺一股惡寒從腳底升起直達他的四肢百骸。
「邱譽,我給你最後一個月的時間考慮。愛我、跟我回山,否則我就毀了『黑暗帝國』,我不快樂,任何人都休想好過。」星辰憤怒地推開邱管,大踏步往外走去。
邱譽呆若木雞!一個月,星辰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來決定未來的路途是全部的毀滅,還是背德的錯愛?
他要怎麼選?不管選哪一條路,那結果都是他所背負不起的啊!
「為什麼要逼我?」揪著短短的五分頭,他蹲下身子,全身不停地顫抖。
然後——
喀啦一聲,隨著錄影帶跳出放影機,電視螢幕的畫面再度回復到原先不規則的幾何光線,嗤嗤地閃爍了三秒鐘,終於不敵黑暗,而變成一片靜默的死寂。
偌大空間裡,端坐著三個人,個個壓抑著呼吸,不敢破壞這片詭橘的安寧。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視線在空氣中交插來回,直過了五分鐘。
楚戊邁著沈穩的步子走過去拿起錄影機,打破沉默。「『御皇』,可以請您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怎麼一回事?呃……」司辰寰苦笑地打著哈哈。「辰弟……好難得看見他出現那種表情,嗯……瞧起來好彆扭,你說是不是,浩天?」趕緊拖著搭檔下苦海,要濕兩個人一起濕,他可不懂什麼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風浩天大歎一聲命苦。全帝國裡他最不會應付的人非楚戊莫屬,那人與「皇帝」一般地嚴謹,再添上一張彪悍酷戾的臉,活脫脫可以掛在門樑上鎮邪了。
「唉呀,這……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不管『皇帝』稟性是如何地循規蹈矩,總也是人啊!難免會有情緒的起伏,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但先決條件是,那人得是正牌『皇帝』無誤。」一個多月前楚戊就懷疑「皇帝」被人掉包了.但怕引起帝國內的爭鬥,他不敢隨意行動,只是小心翼翼搜查著各式證據,直到目前終有所獲,他才來找司辰寰和風浩天追問事情真相。
「呵!楚戊,你太多心了,那人不是辰弟會是誰?」司辰寰一邊說著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謊言,一邊往後退,準備蹺頭。
「事實勝於雄辯。」楚戊左移一步擋住門口。
「錄影帶中的人只是恰巧生了一張與『皇帝』一模一樣的臉。」
「這怎麼可能嘛!」逃不出去了,司辰寰洩氣地直皺眉。「你以為要坐上『皇帝』寶座是件簡單的事?」
楚戊微垂下駭戾的眸。「曾經,我也這麼想過,要坐上『皇帝』之位並不容易,除了聲紋、指紋、視網膜的比對外,最重要的是DNA要吻合;非皇族之人就算再怎麼偽裝、易容也不可能成功,但……」他晃了晃手中的錄影帶。「竟有人能假冒頂替,這其中原由我想也只有『御皇』能夠說得清了。」
司辰寰轉身他顧,假裝沒聽見楚戊的質詢。
「『御皇』!」楚戊冷硬的聲音如刀鋒殺過。
司辰寰趕緊伸手一推,將風浩天推出去送死。「這件事你問他吧!」
「敢情風相爺才是熟悉這件事情始末的人?」楚戊眼中的殺氣迅速轉向風浩天。
好可憐,職位比人低就是這麼悲慘,一天到晚替人背黑鍋!風浩天在心裡偷偷為自己淒然的命運哀泣三聲。「楚將軍,說實話……你怎會以為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會通曉皇族內幕呢?想也知道這種秘密除了『長老團』外,是無人能夠得知的。」要踢皮球大家一起來嘛!他風浩天難道還會踢輸人嗎?
楚戊濃眉一皺。在「黑暗帝國」裡,除了「御皇」、「皇帝」、「女王」三位主事者外,尚設有一長老團,不賦予實權、卻地位超然,而且十足地難纏;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實在不願去自找麻煩。
「既然『御皇』和相爺都不願對我吐實,那好……」楚戊精悍的五官更顯僵凝。「我就先去救出『皇帝』陛下,再由『皇帝』與二位說個分明。」反正他也查出司辰宇被囚之處了,只要正主兒現了身,不信事情不水落石出。
「喂,別衝動啊!楚戊……」司辰寰想攔他卻已不及。
風浩天苦著一張臉,他最怕面對一板一眼的司辰宇了,會被煩到死響,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