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晶晶湊近臉,閃著一雙大眼笑瞇瞇地問道。
眼前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子令褚琅先是嚇了一跳,接著才沉靜道:「你是誰?這裡究竟是哪裡?」
晶晶退開一步,手上玩著一把小巧的彎刀,依然笑瞇瞇地道:「我是誰不重要,這裡是哪裡也不重要,你知道重要的是什麼嗎?」
褚琅努力扭著手腕,試圖扭脫出繩索,懶得回答她的問題。
晶晶不以為忤,繼續自問自答:「你呀,慘了喲!」她擺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臉孔。「唉!誰要你竟向天借膽殺了我們主子心愛的寶貝呀!」
「主子?」她們究竟是誰?
他忽然憶起昏迷前那位氣沖沖、直想取他性命的異族女子,難不成她指的就是那個番婆?
他回眸,瞪住眼前的女子,不發一語地上下端詳,而晶晶被他這副冷酷的模樣怔了一下。
「和我一道的那些同伴呢?」褚琅斜眼掃向晶晶,冷得令人打起寒戰。
晶晶抖了抖雙肩,決定避開他的視線。
「那些人呢?」見她不答話,他又問了一次,冷酷的嗓音裡含著怒氣。
晶晶挑高一邊柳眉,故作無所謂地道:「我哪知道?我們只是把他們身上的財物搜括一空罷了,哪知道他們死了沒有?」
「你!」褚琅念吼出聲。「你們究竟對他們做了什麼?」
晶晶聞言,反倒皺緊眉。「我們哪有做什麼呀?不就跟你說了,只拿光他們身上的銀兩和貨物。那迷香效力雖強,但沒啥持久力,只消三、四個時辰就會醒了,可我怎麼知道在他們清醒前還會發生什麼事?搞不好被狼咬死了——」
「妖女!」
晶晶睜大了眼,指著他,氣呼呼道:「你說什麼?」
「晶晶。」一聲悅耳的嗓音伴著柔柔的清香,飄進這間污穢不堪的斗室內。
晶晶回頭一看來人,忙道:「玲瓏,你看他……他竟敢罵咱們是妖女!」哼!真是不知死活!
「是嗎?」小玲瓏淡淡應了聲,未多置一辭。
至此,褚琅大約猜到她們究竟是什麼來頭了,看來他真的達成了此西域之行的另一項目的——目睹拜火教聖女的真面目。
小玲瓏踱至褚琅面前,像研究古董般地瞇起眼仔細審視他,他近褐色的發微亂,一雙鷹眼正包含怒火地瞪著她,全身上下充滿一股桀驁不馴的狂氣。
呵!他越狂,她便越要挫挫他的狂氣!
在這近距離下,一陣清香直撲褚琅鼻口間,他一怔,眼神不知不覺地定焦在她湊近的小臉上,那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刷子。
「叫什麼名字?」小玲瓏退了一步,打破他的沉思,而她一舉手、一投足間,全是貴族的儀態。
聽聞這樣不客氣的問話,他只重哼了聲,將頭撇向一邊,懶得搭理她。
小玲瓏輕笑一聲。「挺有骨氣的,嗯?」
晶晶氣不過,嚷道:「問你叫什麼名字,你是啞巴嗎?」
小玲瓏抬手輕輕一揮,晶晶立刻噤口,但還是鼓著腮幫子在一旁忿忿不平。
「你們究竟是誰?」
「你猜呢?」小玲瓏笑吟吟道。
「你是拜火教聖女?」
小玲瓏睜大眼睛。「不錯嘛,看來還不笨。」
「少廢話,既然落到你們這群賊幫手裡,要殺要剮痛快點!」
小玲瓏忍不住大笑。「死到臨頭還不知死活!如果你低聲下氣求饒,或許本聖女還會慈悲大發,饒你一條小命不死。」
聞言,褚琅啐了一口。「做夢!」他目光如炬,「大唐乃禮儀之邦,豈有向你們這化外之邦求饒之理?」
「禮儀之邦?」小玲瓏和晶晶聞言,兩人笑得不可開交。「大唐自安史之亂後國勢一蹶不振,如今造成突厥、回紇兵到處搶強掠奪,民怨四起,就連大唐天子對此都無法可管,你又自恃什麼禮儀之邦?真是笑話!」
「對呀,就是說嘛!」晶晶真是太佩服小玲瓏了。
褚琅深吸口氣,不疾不徐地反駁道:「自盤古開天以來,除五帝之聖外,哪朝哪代無禍事?你這妖女在此大肆批評大唐之不是,而敢問貴教呢?聽聞貴教在玉門關外專營打家劫舍等勾當,令過往商旅經玉門關均膽戰心驚,請問貴教之舉又是光明到哪去?」
小玲瓏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如今大唐邊境禍事橫生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之事,大唐天子既無能力保衛他的疆土,我們當然得尋求自保。」
褚琅哈哈大笑。「簡直強辯!你們要尋求自保,但又與無辜的商買何干?」
小玲瓏像是鬥上了癮,「奸商以低價或誘哄、或騙取來購得西域各國之奇珍異寶,我們這麼做也只是取回一些我們應該得的。」她理直氣壯地回道。
褚琅嗤笑一聲。「那也只能怪你們不懂怎麼做生意!」
小玲瓏倒抽口氣,臉上閃著詭譎的神色。「是呀,我們是不懂如何做生意,也不懂如何用卑鄙的手段將稍有姿色的中原女子賤價賣到我們這『化外之邦』來。」言下之意,是指許多奸商用不法手段將西域女子或騙或擄到中原販賣之事。
玲瓏當然聽得出來她的弦外之音,「我承認是有些不法奸商的行為著實令人髮指,但這不表示所有中原人都一樣,難道你敢保證你們教中全都是好人?」
「這當然!」小玲瓏想都不想便驕傲地哼出聲。可話才出口,她又覺得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像那個治安就挺討厭的。
褚琅看出她的矛盾,接著說:「那倒要請教,鄙人為何此時被縛於木樁之上?是我自己願意還是有人加諸於我?而加諸於我之人可和『好人』一詞牽得上關係?」
「喂,你真的廢話很多耶!」晶晶忍不住又開口。
小玲瓏也不惱怒,繼續和他槓道:「這世道的好人壞人如何區分?若非我們將你帶來此地,或許你早就在野地裡被野狼、野狗吃了。」
「傳聞貴教專以生人為獻,此等蠢事大概也只有你們做理出來,這等野蠻之事比起野狼、野狗又高明到哪去?」
聞言,小玲瓏倏地冷住一張臉,一字一句道:「我警告你,不准批評偉大的火神,否則本聖女就讓你成為火獻的牲禮。」
褚琅聽了,反而笑得更張狂。「信孝本是求心境自然、無處不自在,你們不覺太走火入魔了嗎?我呸!」什麼火神!簡直無稽之談!
晶晶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嚷道:「你這臭小子,一張嘴油腔滑調的,看我怎麼封你這張嘴!」她拿起燒紅的烙鐵,慢慢朝褚琅的方向而去。
褚琅瞪著逐漸靠近的泛著紅光的烙鐵,他倒抽一口氣,努力思索著如何脫困。
「看我封了你這張嘴,你還怎麼個辯法?」晶晶不懷好意地奸笑著。「怎麼樣?求不求饒?」她故意拿著燙紅的烙鐵在他面前晃呀晃的。
「哼!廢話少說!士可殺不可辱!」
「那我可就不客氣鴃I」晶晶挑高一邊柳眉,故意裝出一副十分婉惜的嘴臉。「唉!瞧你長得還人模人樣的,要是嘴上真被燙了個印可就醜死了。」
小玲瓏也在一旁幸災樂禍地道:「我勸你趕快求饒吧!雖然我是聖女,但晶晶平時也和我沒大沒小慣了,我說的話,她可不一定聽喲!」
「怎麼樣?求不求饒呀?」晶晶故意將烙鐵又挪近幾分,熱氣早已將褚琅的臉溫出紅潮。
「我看你就別嘴硬了,骨氣一斤值多少?況且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人,沒人知道的。」小玲瓏道。
褚琅屏住呼吸,臉上的皮膚清楚地感受到熱鐵的威脅,但儘管如此,他有他的自尊,還是不願像個癟三般求饒。
晶晶大大歎了口氣,一臉為難道:「好吧,這可是你自找的。」
就在她準備將手中的「凶器」朝他嘴上落下時,突然一名小廝急呼呼地由外闖入,打斷她的「惡行」。
「稟聖女!」小廝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治安長老……在議事廳……求見……」
小玲瓏皺起眉,一臉不耐。「他又想幹什麼?」
晶晶放下手上的紅鐵,瞪著小廝,「聖女問你話呢,快說呀!那老不死的又耍什麼把戲?」
「治安長老……長老他……」小廝驚恐地將頭伏得更低,「聽說是打探到魯昆大祭師的下落了。」
「什麼?」小玲瓏瞠大了眼,被這消息愣住。
魯昆……查到他的下落了?那不就表示她一直追求的答案就快有結果了?
當年關於她的生父生母,也只有魯昆最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十五年前魯昆便隱居閉關練功,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害她心頭上的疑問也一直懸宕至今。
「走!」小玲瓏隨即邁步往議事廳去,小廝立即跟在後頭。
小玲瓏走後,晶晶一臉又奸又婉惜地丟掉手中的紅鐵,對著褚琅道:「哼!算你今天好狗運躲了這一劫!」
「治安,有魯昆大祭師的消息?」小玲瓏一見治安,劈頭就問。
治安恭敬地做了個揖後道:「據報大祭師閉關於雲華山上,不知是真是假。」
「那還不快派人去查!」小玲瓏又急又惱地吼道。
「已經派人去了。」
小玲瓏深吸了口氣,腦筋轉了下,「這幾年來,魯大祭師閉門練功,教中祭師之位一直懸空,再不將魯大祭師尋回,恐怕火神將一怒降禍。」
治安一聽,戒慎恐懼地伏在地上。「聖女英明,屬下定全力追查魯大祭師的下落。」
小玲瓏頷首點了點頭。「治安,你當真不知當年祭師為何突然離教隱居?」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治安等長老幾千幾百遍了。
「為的是練一門絕世武功。」
「這我知道,但你可知是哪一門功夫?」
治安搖頭道:「恕屬下愚昧不知。」
小玲瓏又問:「那你可知當年這門功夫又是從何得來?而且為什麼練功非得離教不可?在教中就無法練嗎?」
治安緊張地冷汗直流。「屬下……屬下真的不知。」
「聽聞十八年前我的生母便是上一任的聖女,而我的生父是中原人?十八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的生父生母是不是雙雙死於魯昆之後?」
治安伏在地上,顫聲道:「屬下——」
小玲瓏截去他要往下說的話。「別又告訴我你不知道。」
「屬下……」
「豈有此理!」小玲瓏一怒,一掌拍向椅背,椅背立即毀了一半。「問你一句,你十句不知道,那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她直直瞪住治安。「說!你究竟有什麼沒向我稟告的?」
治安結巴道:「沒……沒有……屬下真的是全不知情。」
「你……」小玲瓏雖然氣惱,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拿治安怎麼辦,氣得她一掌將早已半毀的太師椅給全毀了。
治安嚇得屁滾尿流。「聖女、聖女息怒。」
「混帳!」語畢,小玲瓏氣呼呼地離開議事廳。
一個幽幽的歎氣聲在小亭裡傳開。
「怎麼辦呢?」小玲瓏支著下巴,仰望著天空發呆。
治安難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然,怎麼會幾年來都無法由他口中探知任何她想知道的事?但這可能嗎?
唉……她又歎了口氣,看來不管如何,目前得找到魯昆才能得知當年的真相吧!
晶晶突地挨到她身邊坐下。「怎麼樣?有沒有探到什麼?」
小玲瓏輕歎口氣,幽幽道:「那死治安,什麼都不肯說,在我面前一副怕死我的樣子,但在背後又是一個樣。」
「這樣啊……」晶晶也學著小玲瓏的動作,仰望著天空發呆。「那怎麼辦?」
「不知道。」小玲瓏將雙掌摀住臉,阻止自己哭出聲音來。
晶晶看著她,當然清楚她這個小動作。幾年下來,她十分清楚小玲瓏外表強悍的偽裝和內心脆弱的矛盾,這也是為什麼她老是找不同的樂子來取悅小玲瓏。
突然晶晶腦中靈光一現。
「玲瓏,這樣吧,既然事還沒明朗,現在想也沒用,我們還是找些樂子來玩玩吧?」晶晶建議道。
小玲瓏依然摀住臉,咕噥道:「還有什麼樂子?」
「地牢裡那傢伙呀!」
「咦?」小玲瓏放下手掌盯著晶晶。「那傢伙還在呀?」
「當然!」晶晶一雙大眼骨碌碌地轉呀轉,努力想著怎麼在他身上找些樂子。
「我還以為你把他放了呢!」
「才不!」晶晶站起身,拉著小玲瓏的手臂。「走啦!我有一個好點子了。」
「什麼點子?」小玲瓏疑惑道。
「嘻嘻!」晶晶賊笑兩聲,神秘道:「跟來就知道了。」
「駕!」晶晶與小玲瓏分別騎上她們的愛駒馳騁在關外無盡的草原上,在奔了一段後,小玲瓏驚見褚琅被縛於一棵大樹上。
「他怎麼會在這裡?」小玲瓏問道。
晶晶呵呵笑了聲。「我叫人先將他綁在這裡,離開了火陽宮,我們做什麼才方便呀!」
聞言,小玲瓏點點頭,深覺有理。「你還真鬼靈精。」
晶晶將小玲瓏的話當成是讚美,更是呵呵笑個不停。「謝聖女誇獎。」
褚琅見兩人騎著馬徐徐到來,氣得大吼:「你們這兩個妖女,究竟想幹什麼?」他實在氣惱當時的大意,而落得今日如此狼狽的下場。
晶晶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喂,你別老是妖女妖女地喊個不停好不好?也不看看我們這樣貌美如花,跟妖女又扯上什麼關係?」說著,她下了馬,將馬牽到一旁樹下去吃草休息。
小玲瓏也下了馬,走到褚琅面前,若有所思地凝著他。他俊美的五官和中原人特有的文士身形與西域粗獷的男子實在大不相同。文人之美像綠竹般高潔不可輕犯,她不禁猜測,她那未曾蒙面的親爹,是不是也像他這樣有如文士般高潔、秀氣?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褚琅不客氣地問道。他實在不知道她們究竟想耍什麼花樣?她這樣盯著他瞧,又是什麼意思?
小玲瓏回過神,別開視線,冷酷道:「沒想幹什麼,找你來玩玩罷了。」
褚琅一聽,佯裝興趣地道:「那在下真的太榮幸了。」他頓了下,「但不知像在下現在雙手被反縛於後,能有什麼作為?」
小玲瓏思索了下,拔出腰間佩戴的小巧彎刀,欲解下褚琅身上的繩索。但就在她正要割斷繩索之際,褚琅原本被縛住的雙手居然扭脫出繩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小玲瓏的粉頸。
「啊……」小玲瓏怪自己太大意。
「玲瓏!」晶晶嚇了一跳,欲上前解救主子,卻被褚琅喝住。
「別過來!」他一手按住小玲瓏的肩膀,一手仍掐住她的粉頸。
「你居然能解開龍吟結?」晶晶訝異道。這是拜火教特製的繩索與解法,他居然能輕易地解開它。
褚琅嗤笑道:「什麼龍吟結?這種三腳貓功夫也配得上這文雅的名字?前些日子是因為拜你們這兩個妖女的迷香、蛇毒所賜,無法提氣運功。現在我調理得差不多了,龍吟結又算得了什麼?」
如果這小小的繩結他沒辦法對付,那他實在太枉費這多年苦學的武功了。
聞言,晶晶已經瞭解自己犯了一個相當大的錯誤,她太小看他了!
「把馬牽過來!」褚琅全身冒著冷焰,命令道。
「這……」晶晶為難地以眼神向小玲瓏請示。
褚琅為免她們又耍什麼花樣,乾脆自己扯著小玲瓏踱至馬邊。他一拍其中一匹的臀部,馬兒立即邁開步伐奔離。
晶晶驚得大叫:「啊!我的馬!」
看著她的愛駒奔得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那她待會怎麼回去?
褚琅剩機點住玲瓏的穴道,令她不得動彈,一個動作便將她拋向馬背。他聳聳肩,朝晶晶冷冷地道:「什麼意思?」他突地哈哈大笑。「我沒什麼意思,只不過要帶走她。」
「喂,你要走可以,但……放開她!」晶晶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冷笑道:「笑話!放開她?」
「你現在可以自由了,把她留下……」晶晶試圖和他打著商量。
一個利落的翻身動作,褚琅已跨上馬背。「我勸你最好別跟來,也別奢望找救兵,否則我可不敢保證當你再見到她時,她還會不會有呼吸。」
晶晶驚得倒抽一口氣。「你威脅我?」
「你說是就是吧,再見!」說完,他一扯韁繩,馬兒長嘶一聲,邁開步伐戴著兩人離去。
「喂……等等呀!」晶晶只能看著他們揚長而去,她急得在原地跳腳,一點辦法也沒有。
怎麼辦?弄丟了聖女,她也不敢回火陽宮了。
褚琅一路直奔到小湖邊才停下馬,休息一會兒,他將小玲瓏由馬背上抱下來,讓她坐在小湖邊的草地上,卻不急著解開她的穴道。
小玲瓏自始至終用一種殺人似的眼光死瞪著他,他卻裝作沒看見,逕自到湖邊去洗手洗臉。
經過一番梳洗,他神清氣爽、面帶微笑地坐回小玲瓏身邊。「這裡風景還不錯,是吧?」
小玲瓏氣得牙癢癢地,真希望能就此將他瞪死。他居然還有心情欣賞風景?難道他忘了他點了她的穴道嗎?
經過片刻的沉默,褚琅突然悄悟道:「喔,對了,忘了你身上的穴道被我封了。」他裝著一副無辜的臉,朝著她笑。
小玲瓏當然知道他是故意的,氣得恨不得能立刻殺死他,這中原人真壞!
褚琅當然也看得出來她眼神中飽含的怒火,但不知怎麼的,她眼中的怒火越是熾烈,他就越有想捉弄她的慾望。
唉!誰教他打出娘胎來骨子裡就帶著劣根性。
「想不想我幫你解穴呀?」他一副好人似地對著她笑,但那雙細長的瞳眸裡清楚地寫滿了頑劣。
小玲瓏此刻除了瞪著他,詛咒他下地獄外也拿他沒辦法,只能乖乖地被他消遣著玩。她不禁在心裡暗暗發誓,等到她重得身體自由的那一刻,她一定會將他剁成八塊餵狗!
褚琅使壞的眼神,突然轉為同情地凝著她。「不能動挺可憐的喔?尤其是被人拿著烙鐵在面前晃呀晃的時候,嚇得魂都快飛了……」他裝成餘悸猶存的模樣,直拍著胸口。
至於,小玲瓏完全瞭解他的把戲了,原來他一直懷恨在心,對於她和晶晶之前拿他開玩笑的事。
「還有哇!」他皺著眉,裝出一副更可憐的模樣。「身家財產全飛了,還被人像肉棕一樣綁著,你說這筆帳,我應該怎麼討回來?」他張大眼睛望著她,似是等待她的答案,等了一會兒,見她沒開口,又惡意地道:「喔!我又忘了你現在沒辦法開口說話,因為被點穴了嘛!」
接著,他又像是陷入一片苦思,過了片刻才幽幽道:「既然天氣剛好、景致剛好、心情也剛好,不如我們找些樂子來玩玩吧。」
小玲瓏心頭一驚,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倏地浮上心頭。
他皺起眉又略微思索了片刻,像是自問自答地道:「上次你『好心』地拿烙鐵和我開玩笑,真是有趣極了,不曉得我拿什麼回敬你才好呢?」
聽到這裡,小玲瓏身子一僵,額際滑下一滴冷汗。
「毒蛇、毒蠍你是看多了,烙鐵又是老把戲……」他撫著下巴,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好點子。「這樣吧,女人最怕的莫過於被毀容,我看我們就來玩這一項吧!」
小玲瓏一聽他的「絕妙好點子」,心頭一緊,恨他的慾望越來越強烈。
他抽起小玲瓏佩在腰間的小彎刀,作勢在她面前晃呀晃,刀面上的反光將她的雙眼照得幾乎睜不開。
他邪氣地扯扯嘴角,「怕了嗎?不怕就睜開眼呀!」
小玲瓏經不起激,雙眼倏地睜開,直直地瞪著他,面對他那張在近距離下放大的臉孔,她實在想立刻賞他一拳。
褚琅笑得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就說你怎麼可能會怕嘛!」他依然故意拿著刀子在她面前嚇她,一面還佯裝慈悲,「這小小的彎刀怎麼可能會令人畏懼呢?對不對?」
小玲瓏真懊惱自己從來沒學過可以用眼光殺人的功夫,否則現在就不用這麼窩囊。真恨!
褚琅像是玩上了癮,絲毫沒放手的打算,他涼涼道:「你的膽子是夠啦,不過這……」他故意拉長了尾音吊她的胃口,接著歎氣道:「不過這刀劍是不長眼的,萬一真在你這粉粉嫩嫩的小臉上開個洞,那可就不好了,喔?」他伸指掐了掐她柔軟的臉頰,小玲瓏只覺頭上都快冒煙了。
這一掐,褚琅發現她的肌膚竟柔軟得令人愛不釋手,他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地睜大眼,只掐一邊似是不過癮,他乾脆兩邊臉頰都掐個老半天。
「挺軟的,真好玩。」他讚許道。心裡不禁想,她衣服底下的肌膚是否也像臉頰般柔軟?
小玲瓏被胸中的怒火燒灼得呼吸加速,她能感受到血液也因而沸燙地穿梭在她每一根血管裡。
這登徒子!竟然敢這樣玩她!
不知道是不是氣極了,憤怒的力量讓她體內的真氣衝破啞穴。她一開口便怒罵:「你這王八蛋、混蛋、卑鄙小人……給我滾開!」這死中原人,有一天,她一定要讓他死得很難看!
哼!枉費她之前還覺得他有儒士優雅般令人沉醉的氣質,沒想到他骨子裡竟這麼壞,真是浪費她的好感!
褚琅嚇了一跳,收回了手,直直盯著她。過了片刻,發現她除了那張嘴能罵人外,身上其餘的穴道都還被封住,他不禁放心地笑了。
「沒想到你的功力也不淺嘛,居然能衝破啞穴。」他嘖嘖讚道。
「你這白癡!趕快解開我身上的穴道,否則……否則……」她面紅耳赤地支吾了半天,不知該接什麼詞。
面對她這毫無威力的恐嚇詞,他不禁想笑。「否則怎麼樣呢?願聞其詳。」他佯裝一副仔細聆聽的好觀眾,安靜地等著她的回答。
她深吸口氣,冷冷道:「我警告你,最好快把我放了,否則等我的援兵一到,你只有死路一條。」
聞言,褚琅像聽見什麼笑話似的大笑個不停。「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看他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小玲瓏只覺面子與自尊像被他無情地踩在地上蹂躪,她忿忿道:「你別以為我是開玩笑!」
「是嗎?」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請問,我如果真把你帶走或是就這樣把你給殺了,他們上哪找人?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小玲瓏心頭陡地一驚。對呀!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別提他的身家背景、師承何派……
不海茫茫,如果今天她真遭遇什麼不測,火陽宮裡的人就算要為她緝兇,豈不也像是大海撈針?
「我聽你那同伴喊你……『玲瓏』,是吧?」他邪氣地睨著她。
「不關你的事!」她嘴硬道。頓了下,她忍不住又問:「你究竟是誰?」
「我?」褚琅帥氣地挑挑眉。「在下褚琅,名劍三莊之一的少莊主。」
「你這麼大方告訴我你的底細,不怕日後我會找你算今天的帳?」
「喔?」他佯裝有興趣,「可是你想你還有機會嗎?」
「你!」真是可惡!竟然敢小看她!
褚琅突然收起笑意,面色嚴肅地回眸盯著她,她反倒被他這股氣勢嚇得住口,他怎麼……變得這麼快?
「少拿你那什麼妖魔鬼教來嚇我,要對付我,就儘管來吧!」她難道不知道自她們迷昏他、耍著他玩的那一刻起,他們的梁子就結下了嗎?
殺了她?
哼!太便宜她了!
想他放她走?
哈哈!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