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慕綺心喜地看著石桌上各色各樣的糕餅點心,一邊納悶冷傲霜這塊大木頭怎會有閒情逸致邀她來賞月?
賞月?這麼詩情畫意,真是無聊啊!桌上那些點心對她的吸引力反倒大得多了,他不說話,她也不開口,逕自抓起點心大快朵頤.
從頭到尾,他始終以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眸若有所思地凝視她,就算再粗線條,她最後還是被他那專注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
她將咬了一半的黑棗糕硬塞進他嘴裡,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以怒氣來掩飾她那突生的羞怯.
「怎麼?我的吃相很難看嗎?你幹嘛像看怪物一樣死盯著我瞧?」
她拋下話,感覺自己吃得太飽、太撐,諯坐著太難受,索性將雙腿往旁邊石椅上一擱,整個人便斜倚在冷傲霜身上,將他當椅背靠.
她毫不諱的親暱舉止已不再讓他驚訝,反倒是她柔軟的軀體、淡淡的香氣在他心湖激起陣陣漣漪,溫柔的情愫溢滿了他整個心窩.
但他隨後脫口而出的話,卻一點也不搭軋,更不溫柔.
「慕綺,妳這種輕率的舉止,是會遭人非議的!」
他的數落,只換來桑慕綺大大的冷嗤:
「冷傲霜,別又來那一套什麼道德、教條的,我一點也不想聽,更懶得理會!你別忘了,我可是道地二十世紀的新新人類!」
他無奈地輕歎.博士想修復時空機卻毫無進展,他紿終相當慶幸他們三人似乎也滿習慣這裡的生活,甚至希望他們能永遠留下來,尤其是桑慕綺……
只因她的率性總讓他身陷在麻煩中,想她終日一身男裝打扮,男女不分,前些日子甚至跑到青樓裡喝花酒、惹事生非……這種種,讓他忍不住責備自己太不負責任、太疏忽她了.
他深信,一個好的歸宿──才是征服她狂野的心唯一的方法.
他終於說道;
「慕綺,自從回到望月堡以來,我始終忙著追查遭人追殺及凌家被滅門的事一直無法對妳有個交代,現在該是我補償妳的時候了.」
他的話,立刻在她想像力豐富的腦海中繪製了一幅令她欣喜若狂的畫面.
她兩眼閃動著亮如鑽石般的光芒忙問道:
「冷傲霜,你真不愧是一堡之主,有擔當、有見地!告訴我,你準備了綾羅綢緞?還是金銀珠寶、翡翠瑪瑙?」
「都有,這些一樣也不少!」
「真的?」她那張臉因興奮而發亮,開始幻想自己每天躺在成堆財寶上的快活和逍遙.
是她笑逐顏開,他充滿希望地詢問:
「妳該不會反對吧?」
把快到手的金銀珠寶往外推?冷傲霜當她是白癡嗎?
她立刻保證:
「當然不會!事實上,我舉雙手贊成!」
本來他還怕桑慕綺嫌他太迂腐、太無趣,沒想到她竟如此輕易就答應了,不禁令他釋然地大大鬆了口氣,綻開喜悅的笑顏.
「明日,我會將這喜事詔告堡內弟兄,再請清叔打點一切,選個黃道吉日讓我們拜堂成婚──」
桑慕綺臉上的笑容突然凍結了!拜堂成婚?他口中的「我們」,指的是誰啊?
「等一下!」她尖叫著打斷,他急著問:「冷傲霜,你要跟誰成婚拜堂啊?」
「妳啊!方才妳不是答應了嗎?」
「你想娶我?」她整個人跳起來,那副驚恐的模樣彷彿冷傲霜並非在向她求婚,而是想殺她.
「是啊!慕綺.」她誇張的反應讓冷傲霜啼笑皆非.
「這就是你所謂的補償?」她回過神來,緊接著便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你這哪叫補償?根本是想置我於死地嘛!冷傲霜,你是不是了未婚妻「傻」了,才把歪腦筋動到我身上來?害我白高興一場,以為你是因為我在台北照顧過你,又被你害得離鄉背井,可能一輩子再也回不去了,才決定以財物來補償我,原本…哼!」
冷傲霜自覺好冤枉,實在不知桑慕綺為何如此惱恕,急切地辯解:
「慕綺,我是真心誠意想娶妳為妻,我與妳既有了肌膚之親──」
「什?」她再度尖叫著打斷他,整張臉漲得通紅,幾乎都快著火了.「誰跟你有肌膚之親啊?」
冷傲霜耐著性子解釋:
「妳難道忘了,當日我被博士牽引至妳的家,掉落在妳身上嗎?」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嚨,接著又說:「別說妳衣衫不整,爾後我更與妳孤男寡女共同生活了好幾日,甚至在妳的堅持下同睡一張床……」
「拜託!我那破屋裡也只有那張雙人床夠堅固,而且又大,沒道理要我們其中一個睡地板吧!我和你各佔據床的一邊,啥事都沒發生啊!」她像瘋子似的大吼大叫,因為冷傲霜的食古不化,已經也把她逼瘋了.
冷傲霜不以為然地搖頭,執意說道:
「無論如何,我己壞了妳的名節,自當娶妳為妻.我冷傲霜堂堂一個大丈夫,豈能規避責任?」
責任?
桑慕綺心中的怒焰愈燃愈熾……去他該死的爛借口!她毫不淑女地暗暗咒罵.
敢情他只是求心安,基於道義才開口求婚的?她原本還以為自己沒有半點浪漫的基因,現在卻發現事實不然: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她忍不住暗暗希望他是為了「愛」才向她開口求婚的,沒想到……他卻是為了那麼該死的原因.
她露出一副深受污辱的惱恕表情,凶巴巴地冷嗤:
「我的名節不勞你費心!我告訴你,我寧願想盡辦法逃回台北,在監牢裡蹲一輩子,我也不想嫁給你!」
冷傲霜剛毅的臉龐,因她傷人的話而黯然……
「我真的那麼令妳難以忍受嗎?」
桑慕綺想大聲說「是」,但卻遲遲發不出聲音來.
事實上,她並不討厭冷傲霜;他除了有點無趣外,人又溫柔、又體貼,對她又好,而且還有一張比任何人都帥的俊臉,只是……
只是什?她自己也迷糊了!這會兒她整顆心就像打了結的毛線球一樣糾纏不清,一點也理不出頭緒,只柁趕緊躲開他迫人的凝視.
一語未發,她拋下一臉落寞的冷傲霜,轉身飛奔而出────
@@@
「博士、博士!」桑慕綺一踏進冷傲霜特地為汪富貴辟出來做研究室的房間,立刻忙不迭地追問:「博士,時空穿梭機的遙控器到底修好了沒有啊?」
汪富貴放下了手邊以十幾種草藥所研發而成的藥丸,他面有愧色、支支吾吾地回道:
「我……還沒呢!」
「哼!我看你在這樂不思蜀的,根本無心回台北了!整天就看你抱著厚厚的醫書埋頭苦讀,還在後院種滿了奇奇怪怪的雜草野花!」
「丫頭,那些可是我好不容易在後山發現的珍貴草藥呢!」汪富貴說著,老臉為之一亮.「而這些醫書,可是失傳好幾千年的寶貝,真幸運能有機會在這兒見到,一覽咱們中華醫學的奧妙.」
「博士,你有沒有搞錯了啊?你到底是科學家?還是中醫師?」桑慕綺不以為然地朝他翻了個白眼.
「我沒告訴過妳,我家世代是開中藥店的嗎?」汪富貴臉上有著一抹掩不住的驕傲.「我對藥草頗有研究的,而且,我發現這兒的村民百姓最需要的不是科技,而是進步的醫藥,這方面我倒還可以幫上點小忙.」
剛踏進門檻的谷揚立刻接著說:
「是啊!愈來愈的多堡內弟兄,甚至還有村民來向博士求診的呢!看樣子再過不久,博士就會被當成活菩薩一樣地被人供著了.」
谷揚的話,令汪富貴大樂.沒錯,受人景仰的感覺真的太美妙了!其實桑慕綺這丫頭並沒有說錯,他是真的樂不思蜀,而且還把修復遙控器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桑慕綺冷嗤,順便臭罵了谷揚一頓:
「你也一樣!瞧你整天纏著葉千雪教你功夫,怎麼?難不成你真打算永遠留下來,而且打算學成後去爭奪武林盟主的寶座?」
谷揚竟然似真似假地笑道:
「不錯的建議,其實永遠留下來也不錯嘛!」
她無奈地輕歎.其實她瞭解他們的心理,因為這兒的生活比想像中的有趣多了,她原本也漸漸接受再也無法回另一個時空的事實,但直到昨晚冷傲霜他……
一思及此,她臉一紅,霸道地命令:
「博士,我不管!我要你立刻修好遙控器,我要回台北!」
「丫頭,妳在這不是過得挺開心的嗎?怎麼突然……」
「博士,我不管啦!」
谷揚突然笑了起來,笑得讓她有點莫名其妙,又有一點生氣.
她狐疑地瞪著他問:
「有什麼好笑的?」
「我笑妳急著想逃啊!」谷揚依舊一臉訕笑地說:「放心!我保證冷傲霜絕不會以堡主的權勢強逼妳嫁給他的,所以妳不用急著逃.」
「傲霜開口了?」博士一副早已看透,而且樂觀其成的模樣.「嗯,該是時候了,你這小野馬也該收收心了!」
桑慕綺滿臉通紅,火辣辣地質問谷揚:
「你怎麼知道的?冷傲霜那個大嘴巴格達」
「今天一早,我看冷傲霜始終繃著一張臉,就像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小孩似的;經由我一再地追問,他才說出了昨晚向妳求婚,卻被妳斷然拒絕的事.」
「妳拒絕他?」汪富貴不解地直搖頭.「丫頭,看樣子我得開幾味醒腦的藥給妳,讓妳清醒、清醒嘍!」
「慕綺,說實話,我怎麼也想不透妳為什麼拒絕冷傲霜?」谷揚眼裡有著真切的迷惑.「他儀表堂堂、有權有勢,又貴為一堡之主,嫁給他,妳就成了堡主夫人,盡可以在望月堡裡呼風喚雨了.這麼好條件的男人妳不嫁,難不成想嫁給當今皇上?」
沒錯,谷揚說的的確很誘人!對於她這個無依無靠的貧窮孤女而言,這等於是飛上枝頭當鳳凰,可是……可是為了這種原因而成親,實在太沒格調了!她是愛錢沒錯,但,她也要自尊啊!
也或許她跟其它的女人一樣──需要「愛情」的滋潤吧!
「你少把我看扁了,我桑慕綺是絕不會為了物慾而出賣自己的!」她振振有辭地說:「我雙十年華,還那麼年輕,前程一片光明燦爛,傻瓜才會那麼急著自掘墳墓呢!」
「跟我成親真有那麼恐怖、淒慘嗎?」
她望著冷傲霜走進屋裡,以受傷的眼神看著她.她第一次不敢直視著,他只能像個神經質的小女孩一樣漲紅著臉,低頭迴避他的凝視.
冷傲霜卻直勾勾地走到她跟前,和聲說道:
「我們已踰越了禮教,本當結為連理;不過既然妳執意不肯,我絕不會強迫妳的.」
「真的?」她終於銜上他的眼神.「你保證不會因此而將我逐出望月堡,任我自生自滅」
冷傲霜剛毅的臉龐閃過一絲淡淡的不悅,不過他眼中卻藏著無奈的笑意.
「我應該為妳對我的懷疑,而找妳比武雪恥嗎?」
他難得的幽默,令桑慕綺釋懷地解了心結,綻開笑靨道:
「那咱們就忘了一切,還是做好哥們,好嗎?」
「男女有別,怎可能是好哥?」冷傲霜這會又正經八百地反駁、承諾道:「不過,我可以保證不再拿婚事來煩妳,而且妳可以永遠留在望月堡,絕沒有人會趕妳走.」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他附和,接著又說:「對了,月紅樓的如嫣姑娘差人送了張帖子給妳,這會人還在大廳等著妳響應呢!」
「我這就去.」
桑慕綺一溜煙地跑走了,由她輕快的腳步看來,顯然立刻就把剛才那件事拋到腦後去了;對於她的「豁達」,冷傲霜自歎不如地猛搖頭.
谷揚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促狹地輕笑道:
「她不答應你其實是救了你,慕綺太野啦,你制伏不了她的!」
「不、不!其實那丫頭最好對付了.」汪富貴反對地搖頭,露出一臉賊賊的笑.「改明兒博士教你兩招,包管你早晚制伏她!」
冷傲霜只是無奈地苦笑……
@@@
桑慕綺和葉千雪被延請至「月紅樓」最好的廂房裡,率先進來的卻是老娘月紅.
「哎喲!兩位公子顯然是急著見咱們如嫣,只可是來得早了點,如嫣這會正在梳妝打扮呢!」月紅劈頭就說,一副笑臉迎人.
桑慕綺回手一笑,道:
「讓她慢慢來,反正也沒事,我多等會沒關係.」
「公子可真體貼!那麼,就請先隨意點些酒,我去瞧瞧好了沒.」
月紅一走,終臭著張臉的葉千雪便不耐煩地說道:
「她人不來,咱們就走了吧!」
「拜託!等一下死不了人的!如嫣姑娘可月紅樓的招牌,很多人爭得頭破血流還未必見得著她一面,這會她下帖邀請咱們,把咱們當上賓款待,你少不好丁地擺出那副棺材臉!」
「哼!要不是堡主要我盯著妳,防止妳招惹麻煩,我才不會來!」
面對葉千雪那張臭臉,原本就坐不住的她不免更加躁動,心念一轉,反正她對月紅樓這地方好奇得很,心想,不如先四處逛逛.
主意一定,她聲稱內急,便一溜煙跑了,留下葉千雪獨自生著悶氣.
柳如嫣滿心期盼,蓮步輕移地走進廂房,卻只見葉千雪獨自坐在房中.
她強擠出禮貌的微笑,但眸中的光采頓時卻褪了色.
「葉護衛,桑公子呢?」
「妳下帖邀約,到底有什麼目的?」葉千雪不答反問,語氣上有著明顯的懷疑.
「上回承蒙相救,如嫣今日特地設宴以酬謝二位.」
「不必了.」他斷然地說道:「那日的事全因桑慕綺的多事,否則我也不會插手,反惹得一身腥.
她滿心的誠意,卻換來他冷冰冰的拒絕.
他的直接,令柳如嫣尷尬地黯然神傷;她瞭解,葉千雪從未費力掩藏對她的輕視和厭惡.
在他的想法中,她只不過是一個愛慕虛榮、自甘墮落的煙花女子,根本得不到他的尊重與同情.
他冷漠地接著說:
「我並不想幫妳,自然也不稀罕妳的感激,更希望妳不要再提這檔子事,畢竟咱們堂堂望月堡,卻為一個青樓女子與人大打出手,並非一件體面的事.妳就忘了吧,此後,我們望月堡與妳沒有任何瓜葛.」
葉千雪字字句句利得像根剌,扎得她心痛如絞、珠淚盈眶.
「我言盡於此,望妳自重.」
拋下話,他便起身離去,正巧在廂房門口遇上了桑慕綺.
「如嫣姑娘來了嗎?」她問.
他只簡單地回答:
「咱們走吧!」
「才來就走?不,我連口飯都還沒吃到呢!」
葉千雪奈地搖頭,他冷硬地說道:
「我在外面等妳!」
「隨你!」桑慕綺不理會他,反身走進廂房.
柳如嫣那哀傷的啜泣聲傳入她耳,她立即趨上前,見她哭得珠淚婆娑、好不傷心,忙擔心地詢問:
「如嫣,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只是瘖啞地哭.
桑慕綺很快猜出了原因:
「一定是葉千雪!是不是他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惹妳哭?好,妳在這等著,我下去臭罵他一頓,叫他來向妳賠罪!」
「不要,桑公子」柳如嫣攔住,他哽咽地說道:「其實葉護衛說的沒錯,我這種煙花女子本來就不該高攀,妄想博得公子您的情誼.」
她自怨自艾,眼底眉梢淨透著濃濃的憂傷;那孤單無助的模樣,就連桑慕綺這個「假男人」也被融化了,忍不住想將她擁在懷裡,好好安慰一番.
「如嫣,別說這種話,難不成煙花女子就不是人嗎?我早將如嫣妳視為朋友了.」
「桑公子……」他的話令柳如嫣感動莫名,心中升起一片溫暖.
桑慕綺抓起她的手絹,體貼地替她拭淨淚痕,和聲問道:
「如嫣,既然咱們是朋友,我就老實不客氣地問妳一件事,為什麼妳會淪落青樓呢?」柳如嫣臉色一黯,還來不及答話,桑慕綺就刻意壓低聲音,急急地猜測:「我知逆妳們這裡常有逼良為娼這種事,妳莫非也是?」
柳如嫣沉靜地說:
「不瞞公子,如嫣是自願的.」
「什麼!?」桑慕綺無法掩飾她的驚訝.
柳如嫣渾身自然散發出的純潔和靈性,使她有別於其它的煙花女子,這讓桑慕綺忍不住興起種含頭,沒想到她卻說自己是心甘情願的!
她娓娓地輕訴:
「如嫣自小與家父相依為命,雖家境清苦卻也自在愜意.誰知在大約一年,前我爹染上了久治不愈的怪病,散盡了家產卻仍纏綿病榻,為了治癒爹的病讓他安心靜養,我在走投無路之下向紅姨借了一筆銀兩,心甘情願在青樓獻藝謀生以償債.我知道身陷青樓恐難逃遭人非議,且辱沒自己,但為了爹,如嫣在所不惜.」
這時的她,絕美的容顏上沒有半絲的怨恨,只有全然無我無私的犧牲奉獻,這讓桑慕綺更加動容、更加真心地同情起她.
她輕聲追問:
「妳在這裡,紅姨有逼妳……做妳不願意的事嗎?」
她深覺慶幸地搖頭道:
「紅姨對我很好,她從不勉強我.」她以乞求相信的眼神直勾勾地凝視著他.「桑公子,如嫣雖然身陷青樓,但仍潔身自好、守身如玉.」
桑慕綺毫不懷疑地點頭道:
「我知道.難得妳如此孝順,在這種風花雪月、聲色犬馬的環境下,卻仍能把持得住自己,真難得!」此時的她,體內的正義感、同情心,就像暴漲的洪水般氾濫,意氣昂揚地說道:「如嫣,我決定籌錢替妳了久紅姨的債,讓妳永遠脫離這地方.」
她一徑地搖頭道:
「不,桑公子───」
「當然要!一定要!」她強調地打斷柳如嫣,決心愈加地堅決.「像妳如此難得的姑娘,我怎麼忍心看妳繼續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待下去,任人輕薄調戲?這個世界上,還有太多像張大富那種色膽包天的混球存在!」
桑慕綺的話,像火焰溫暖了她長久孤獨、冰冷的心,溫情充斥著心窩,竟讓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喜極而泣的淚水泛滿了她雪白的雙頰,柳如嫣哽咽地婉拒:
「桑公子對如嫣的好,如嫣銘記於心,但畢竟我與公子無親無故,怎可煩擾公子為如嫣如此盡心費力?」
桑慕綺激動地緊握著她的手,滿臉真摯地說道:
「我和妳一見如故,就好上輩子就相,妳的事我怎可袖手旁觀?這種難得的緣分可不是存在每個人之間的,就當和妳特別投緣吧!」
「公子……」柳如嫣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緊緊地回握著她,不再謹守著「男女授受不親」的分際.
桑慕綺口「緣分」,指的是有如姊妹般的情誼,但聽在不知情的柳如嫣耳裡,卻是另一種含意.
當綺自張大富手中救了她,她便對她暗藏著情愫,這會兒,她更是愛意漸增……
「在這送往迎來、虛假作戲的地方,如嫣有幸遇上公子,公子是這世上唯一真心待如嫣的人,如嫣無以為報,只願永遠常伴公子身邊.」
她紅著臉傾訴衷情,最後放棄一切矜持偎進他懷裡.
「我一定會救妳出去的!」
桑慕綺信誓旦旦地宣稱,無暇去深思柳如嫣話中的念意,滿腦子想的淨是如何完成目標、實現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