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從來沒有夜不歸營的紀錄,大家都知道她有多麼認床。」韓璇輕輕吁出一口煙霧。
「怎麼會這樣?星羅想做什麼?」於悠擔心得二十四小時沒合眼了。由於她所感應到的是吉凶未測的訊息,因此她對星羅這人一直是戒慎的,加上現在曼曼的失蹤,她比任何人都著急。
沒錯,曼曼失蹤了!至今已有二十四小時,從她在公司被帶出去算起,都未曾與任何一人聯絡。
此刻他們齊聚於季曼曼的公寓,正在尋思著對策。
「逢朗,你這幾天追查得怎樣了?那叛狼族的成員是什麼角色?星羅真的與他們混成一夥?」水戀迫不及待的問。急於找到一個正確的方向去救出那個笨到被綁架的慢女人。
白逢朗開口道:「很難確定星羅是否成了叛狼族一員,但通常在各界流浪的狼族人都會加入叛狼一族。我在想,以『星』的責任心,縱使他無意回狼族,至少也會達成交付『狼王令』的使命。若他感應到我們的存在,理應會直接找來,而不是挾持走護令使者——」
「有沒有可能他根本不是『星』?」元旭日問。對於看都沒看過的人卻能咬定對方的身份,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他是!」殷佑、於悠同聲回答。
白逢朗也點頭。
「他的氣息是『星』。就怕……」
韓璇接口:「就怕當年他傷得太重,忘掉了一切。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是救他的人封住了他過往的記憶。」她無法不想到這個絕大的可能性。
「好極了!」元旭日彈了下手指。「一個隔屁投胎去,一個養傷幾百年,另一個也慘到喪失記憶。那我倒想知道,金狼大王何德何能讓三個大將死得這麼慘?」
殷佑哇啦哇啦大叫:「什麼叫讓三個大將死得這麼慘?我父王從未以狼界至尊的身份命令你們做事,你了不瞭解聯邦體制啊?事實上你們三人才是治理八大狼族的掌權人,我父王只是站在一個糾舉的位置而已。問我舅就知道了,我父王有多麼可憐,他要為你們的政策背書,要為國家找人才,要協調一切,然後除了舅舅以外,你跟『星』都常搞一大堆麻煩讓我父王收拾,他多可憐啊!」
「就好像二十一世紀那些仍有皇室的國家,天皇、女王只是提供展示的門面,沒有實權的意思。」於悠解釋道。
「更慘!三巨頭只要一個政策不對,負責受批評的就是我父王,因為人是他找來的。」殷佑又道:「何況當年黑狼族他們出兵到人界企圖剿殺我們一家,並搶奪狼王令,我父王並未向聯邦政府求救,因為這是金狼族的大劫,他無意麻煩聯邦政府。但他們不知怎麼得到消息的,竟然全都來了。舅舅向來仁慈有情義,我不意外啦,但『日』跟『星』就百分之百是因為太平日過久了,想來找刺激,才不是為了別的原因!」
也對!即使她們對「星」尚無認識,但光看元旭日這副德行,確實應是湊熱鬧的玩心大過一切。眾人點頭。
白逢朗薄責地對殷佑道:「小佑,不可以這麼說。沒有人會為了刺激而把性命玩掉的。何況我們守護令牌五百年,只願金狼族度過大劫,這不是為了一個『玩』字就可堅持至今的。」
「我知道了,舅舅。」殷佑連忙低頭認錯。這道理他當然是懂得的,只不過太習慣跟「日」大小聲對吼了,忘了在舅舅面前不能這般沒大沒小……唉,舅舅就是太正經老實了。難道他真是那種忘恩負義、不辨是非的人嗎?只不過……習慣鬥嘴了嘛。
於悠一把抱住殷佑,笑著拍拍他。
「白先生,他們只是斗習慣了,佑佑心裡也是感激明白的。您別怪他。」
韓璇開口導回正題:「白先生,請問『星』這人的本性如何?」
白逢朗回想道:「他是個從不發火的人。」
「但脾氣很壞。」殷佑補充。
什麼意思?
朱水戀忍不住插嘴要求:「請舉例說明可以嗎?原諒我們悟性不高。」
殷佑搶在舅舅之前回答,實因太瞭解舅舅的善良,他口中說出來的絕對是好話,並且不夠寫實。與其如此,不如他先來形容一下:「我來說一件發生在我身上的慘事好了。比如說,每當我不小心讓『日』看不順眼,他會直接踢我屁股,將我丟得遠遠的,然後滿嘴的壞話。可是『星』就不同了,一旦你觸犯到他,若是存心也就算了,就怕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錯事,然後就遭受到可怕的懲罰。『星』不會發火,他那一張臉平平淡淡的,從來沒有太大的喜怒哀樂變化,講話口氣也是平板冷淡,一副充滿溝通善意的樣子。他是那種可以一邊拿刀捅你,還問你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臉色會那麼痛苦的可怕男人。」
「笑面虎?!」朱水戀咋舌。
「才不,他又不笑。小時候我有一次不小心拿他的鞭子去玩,結果接下來有兩年的時間,我的玩具沒一件完好,練功時都會功虧一簣,走路常跌倒不說,日常生活裡絕對沒有一件事是不出岔子的;偏偏他又不告訴你你做錯了什麼,使你得到這種懲罰。直到我母后覺得我受夠教訓了,才告知我,讓我連滾帶爬的去跟他道歉,他才停止報復行動。」
白逢朗微笑道:「他是聯邦執法者,自有一套準則。而且若別人知錯能改,他絕不會記恨,這是他的優點。」
朱水戀拍著心口道:「問題是,若我們無意中犯錯而不自知怎麼辦?一路被整到死算啦?」多惡質的男人哪!
殷佑歎息道:「所以我寧願被『日』踢屁股,也不敢招惹『星』,對付『星』的最好方法就是遠離他,否則絕對會死得很難看。」
於悠輕呼:「那曼曼怎麼辦?她被星羅帶走!」
韓璇拍拍她。
「我們會找到她的。」
「吃一些苦頭是免不了的嘍。」元旭日幾乎像在幸災樂禍。那女人也會有今天!
「老天!希望她熬得過!」朱水戀歎氣。
很快的,問題轉為追尋叛狼族的下落,以及各種可用的方法正提出來商議中。化擔心為行動力,這是目前唯一能做,而且必須這麼做的。
「呵……」好長好慵懶的一個呵欠,由甫午睡醒來的古典美人的櫻唇裡逸出。一隻纖手及時蓋住所有的不雅,直到大張的嘴巴又閉合為櫻桃小嘴的規格才移開。
自從被抓入「殷華」當工讀生至今四年以來,季曼曼再也沒機會享受午睡的幸福感。難得這兩天能夠偷到這個閒致,而且居然不會認床的直睡到天不吐去,若不是被偷下了安眠藥,就只能說她的「認床癖」不藥而癒了。
準時三點鐘,一名中年婦人端來下午茶。雖然臉色僵冷得像被倒會上百億,但無妨,橫豎她不必對著那張臉喝下午茶,重要的是她能拗到一些身為人質的福利來讓自己好過一些。
沒錯,人質。她大小姐現在的身份也。
倒也不是說她有什麼虎膽熊心的置生死於度外,而是當她終於回過神來時,人已被丟在這間十坪大的房間內了。生平沒被綁架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尖叫嗎?那多傷喉嚨啊。要是叫破了嗓子,綁匪肯定不會買川貝枇杷膏來替她修補聲帶的。
哭泣嗎?又沒人看,哭什麼?她做不來這種沒效益的事。
哀求嗎?如果有用,她就不會被綁來這兒了。
當然她也勘察過地形,卻看不出自己身處在何方,密封的落地窗外頭是一片樹林,放眼望去,不見其它住家。倘若她逃得出這房子,恐怕也會在這片樹林中迷路,搞不好還餓得奄奄一息、虛脫得乾癟癟的,等到有人發現她時,她也只剩一口氣了。
星羅綁架了她。
真是沒天理,他是「星」椊BA理應是同伴的人卻做出這種事!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任務啊?
還是數百年來流浪各處,盤纏用盡於是落草為寇,當起劫匪來了?這個古人恐怕不知道五百年來人類因著文明的演化、教育水平的提升,如今很少有人去做這種鄙事了;而且法律對此類犯罪絕不寬貸。古代有砍頭,現代有槍斃,他老兄千萬要三思才好。
不過,人質嘛,通常代表綁匪有所求於別人,所以擄來某一重要人物來做為要脅的籌碼。因此,暫時她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伸手倒了杯香噴噴的熱奶茶,加了一匙肉桂粉拌勻,小口小口的品啜著。在冷氣房喝熱乎乎的茶真是世間一大享受啊……
房門再度被拉開,星羅高瘦的身影出現在她視覺內。她停住了動作,一口茶就這麼含在口中,鼓鼓的口腔將她完美的瓜子臉撐出走樣的造型。
這人來幹嘛?她心中問著。
「以一個人質來說,你十分認命。」星羅身軀半倚著門框,像是讚歎的口氣。
「呵呵呵……」她咯咯直笑。幸好記得先吞下口中那些水份,否則不嗆死也要出模嘍。
「這樣好多了。」他道。
「什麼意思呢?呵呵呵……」她的笑聲更高亢,存心折磨他耳膜。
「像個被嚇傻的呆瓜。」他微乎其微的蹙了下眉心。
而你,則將會是個被笑聲搞瘋了的猩猩,她暗道,並鍥而不捨的笑出一長串聲音。如果她沒猜錯,這人……對她的笑聲很抓狂,「噎——」她的笑聲驀地梗住,雙眼驚恐的睜大。
原本還笑得好不快意的季曼曼,此時全身僵直得無法動彈,她什麼也沒看見,但此刻她的頸子平空多了一條纏繞住的黑色……布條?!
布條的另一頭牢牢握在星羅手中,而他只消再施一點力道,她就要死去。他仍是淡然的表情,看不出嗜血,也看不出掌握住他人生死的快意。
「很好,看來你是發現了我厭惡你的笑聲。」
她全身發冷、無法呼吸,但一雙眼瞪著他不移,即使俏臉已呈現死灰的顏色……
「女人自恃的利器哪……」他手腕一抖,季曼曼便如同一具布娃娃般被擺平在地毯上,雖能艱辛的呼吸,但仍改變不了受制於人的劣勢。他居高臨下的俯身,接著道:「長髮、身段、嬌笑、矯聲、楚楚可憐的表情,永遠站不穩的身軀,隨時相準目標撲獵過去……你是擅用這些利器的個中翹楚,不是嗎?」
而你,則是變態裡的個中翹楚,無人能望其項背!
「你的眼睛在罵我呢,不是該流淚了嗎?」他看來心情好極了。
省省吧!在你面前流淚還不如覷空再笑得你抓狂。
「真有意思,矯情的女人不該有堅毅的表情,來,哭吧,讓我看看你的眼淚。」他他他……想幹什麼?!
季曼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手上那一瓶芥茉醬,不……會……吧……?!變態!變態!大變態!
「你怕嗆辣的食物是嗎?」芥茉醬被挖出好大一匙,放入奶茶內。
這傢伙是進來執行滿清十大酷刑的嗎?簡直無聊到極點!也真是……太惡劣了!
猶如平空出現時的無影,捆住她頸子的黑色布條又莫名消失無縱。但她可沒心思去猜測那玩意兒,逃命要緊,她身子努力撐起,但一下子就被揪得牢牢的。
她的下巴被握住,接下來是那杯加料的奶茶,正抵住她唇間,看來是躲不過了。
好大的一口灌入她嘴內,轟!
無形的原子彈在她腦海裡爆炸,嗆味直衝腦門,刺激到每一處孔竅,全身為之戰慄……
她睜大美目,也帶出了一長串淚水,那男人平板的面孔正近在咫尺……很好!
以著生平最迅捷的意志力,她想也不想的湊上面孔,以嘴唇牢抵住他唇,將滿口的嗆味分送出去。
要流淚是吧?大家一齊來!
「呵呵呵呵……」
別懷疑,這是季曼曼的笑聲,還特別笑出會讓「某人」抓狂的聲調。
「哇咧……咯咯咯……」
千萬別以為這是被芥茉嗆壞腦門的症頭,也不必猜測她是不是被惡整得失常拉。
事實上她就只是得意的笑而已。
以一個人質而言,她夠囂張。
倒也不是說她有多大的勇氣,事實上在任何正常的情況下,她一如其他人相同的貪生怕死、欺善怕惡。但她不巧又比別人多了一點胡搞瞎搞的劣根性。
比如說,她很忌憚元旭日那個莽夫,斷然不會惹他來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悲慘。可是一旦她的口子已經被弄得很淒慘了,那麼她肯定會撈個人來墊背;只不過在韓璇的護翼下,元旭日倒也不太鳥她,除非她敢再度不怕死的輕薄他愛人。當然,她不敢,小命比較重要嘛!
別人封她為「蛇魔女」的名號不是沒道理的。
要知道「蛇」、「魔」以及「女人」這三類東西絕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但人若來犯,了不起玉石俱焚而已。
昨天害她被嗆出了一缸淚水,到今天仍是紅腫雙眼,難看死了。就不知道他災情如何了?有沒有腫成香腸嘴?順帶得到一雙血絲眼?
「叩叩——」門板被禮貌的輕敲。
誰呀?這麼懂禮數?
綁匪何必對人質多禮?未免太奇怪了不是?
門被打開,走進來的除了每天來送飯的婦人外上遠有一名英俊的男子。
「你心情很好?」男子笑問,揮手示意婦人放下餐點後退出,一雙銳利的眼緊盯在季曼曼嬌柔的面容上。
「不,我的心情很憂鬱。」她嬌聲回應,移身坐在茶几前,看到晚餐的菜色,差點變臉!
天!辣子雞丁、麻婆豆腐、紅油炒手、辣泡菜,然後是一碗胡椒炒飯!
這百分之百是星羅叮囑出來的菜單,果然是「用力」給她照顧了。盛情得教人感動呀。
「還喜歡今天的菜色嗎?」
「如果說不滿意,可以換別的嗎?」她不抱希望的問,口氣溫柔似水。
「當然可以,麻辣火鍋。」
「啊,你真壞。」嗔他一眼,她像是洩氣的委頓在沙發中,瞪著香噴噴的菜發呆。「不問問我是誰嗎?」他大方的坐在她對面。
「綁匪乙。」
「呃?」男子一愣。「什麼?」
「知道你是綁匪乙就夠了。還有,請叫我肉小姐,謝謝。」
「肉小姐?我以為是季小姐才是,怎麼——」
「叫肉小姐比較恰當。肉票對綁匪,就只是這種身份與關係。」她很慎重的點頭並解釋。
「你真是奇怪!」男子失笑。
「謝謝。可以請問你一件事嗎?」她正色道。
「問我們的目的嗎?」他瞭然。
「不,我想問星羅。那個奪走我初吻的男人在哪裡?」好嬌羞的聲音、好矜持的表情。
男子打跌了下,差點滑坐到地上。
「嘎?!」
「幹嘛這樣看人家?」她玩著長髮睨他一眼。
「台北商界知名公關高手季曼曼的初吻對象可能得登報才找得到吧?這樣栽給我們星羅,你於心何忍?」
「過分!我是公關高手又不是接吻高手,為什麼認為人家的初吻早就沒了?」
「得了吧,你是韓璇的女人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男子嗤道。「對了,我叫路遙,別號綁匪乙。」
「路遙?那馬力是你什麼人?」不是故意要轉話題,但這名字實在太有趣了。
「啥?」
「我們中國有一句俗語:路遙知馬力。沒道理你會沒有一個叫『馬力』的好朋友啊,快想想看。」她溫柔的鼓勵他早日恢復記憶。
路遙差點被搞瘋!他喃喃自語道:「原來星羅沒有小題大作,事實上他這還算是法外開恩了。」這女人無厘頭得讓人抓狂。而這種講話沒重點又不著邊際的女人正是星羅最反感的種類。
不管是愚蠢還是聰明,女人永遠擅長無所建樹的講出一串廢話。
「別懷疑,接下來的每一餐你將會吃遍世界各地的辣味美食,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哀悼你的胃了。」他雙手一攤,決定撤退。與星羅相同,他們都對她這類的女人敬而遠之。
「哎啊,」她伸手拉住他背後的衣擺。「等等嘛,綁我來這麼久,虐待也虐待過了,該辦正事了吧?說說你們想要勒贖些什麼吧,我該怎麼配合?」
路遙被她嗲得雞母皮四處亂竄,由腳底一路發麻到頭頂心,然後繞了一周天再抖回原位。忙不迭的抽回自己的衣服,與她隔開三大步的距離。
「你安分當人質吧,其它事星羅自會與韓璇連繫。」
「嘿!至少告訴我你們是要錢……」拉長了嗲音。
他搖頭。
「還是要人……」
又搖頭。
「或者是……」來不及問完便被打斷。
「別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狼王令嗎?」只會是這個了。唉!
賓果!路遙發楞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解笞。
「你吃飯吧。」不願多言,他毅然轉身走開。
季曼曼歎了好大一口氣,涼涼的對他背影道:「我看我是沒命走出這裡了。」
他身形一頓。「什麼意思?」
她惺惺作態的念起曾經紅極一時的戲劇經典對白:「你向一個沒有狼王令的人索求狼王令,對不起,你的狼王令,我……無能為力。」
做作的女人,不難對付。
一個奇怪又做作的女人,是有點棘手。
但那都比不過一個奇怪又做作,且不怕被惡整的女人,來得讓人無計可施。至少此刻觀看著監視器的四個人都這麼認為。
被觀看的人,自然是季曼曼了。監視器裝置在房門板的上方,正對著茶几,並可看到一半的床,負責監看的人最常看到的畫面當然就是她小姐在吃飯時的情況了。至於其它香艷噴血的畫面……很可惜的沒有。因為季曼曼更衣一定在浴室,這也是他們唯一願意允許她的私密。
此刻,季曼曼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吃著飯。在星羅的「建議」下,負責烹食的人開始大量採買四川料理,並且不忘給貴客來道重量級的極品享受,所以季曼曼吃到的辣向來比他們多一倍。
那真是非人的折磨!自從吃過一次之後,宅子內的所有人決定自己下廚煮自己要吃的食物,否則若沒給辣死,肯定也會拉到虛脫,更別說這種辛味的刺激足以讓人眼淚從早噴到晚,到最後七孔流血而亡都有可能。
「她的古典美佔了極大的優勢,連擤個鼻涕都那麼楚楚可憐。」風揚忍不住開口說著。他是一個看來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中等身材,娃娃臉。
四人之中唯一的女子紅仙冷道:「只有沒能力的女人才會在肉體表相上面做文章,研發各種博人同情愛憐的姿態,以蠱惑世間絕大多數只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動物。」她是叛狼族公舉出的將軍,擅長搏鬥與戰略。這身份並非她是狼主紅鏡的妹妹而得來的,全靠真本事。
紅鏡中肯道:「都是一樣的。善用自身的優勢發揮己長,就是真本事。至少她成功惹到了星羅,不是嗎?」語氣中沾染了些許笑意。他是個紅髮男子,一身的粗獷看似莽夫,卻有一雙沉斂睿智的眼。
才剛從季曼曼房裡走出來的路遙搖頭道:「我還不瞭解她,但已經知道她有多難纏了。」
「因為我們容易對這樣的一張臉輕敵。」風揚點頭分析著:「一般來說,扭捏作態成性的女人向來沒什麼大腦,即使是有,也把心機用在吸引男性注意,達到勾引目光的目的而已。這是我們對這類女人所存有的刻板印象。她是『殷華』的公關主管,擅長笑臉迎人的人際關係,她用嬌柔的笑容迷得男人願意為她做盡任何事,不過倒不曾見她有其它出色的表現於事業上……」
「因為她是韓璇的女人,用美色就可穩坐高位,其它什麼事卻不必做!」紅仙不耐煩的截斷風揚的評論。「這女人沒哈好說的。我們的目的是取得狼王令,至於她,就只是無關緊要的人質而已。」
「是嗎?那你又為何進來?」路遙笑問。這兒可是監看室,不是會議室。此刻並無進行什麼重大會議,只是幾個好奇人質的閒人湊在一起談天而已。
「我有事向狼主報告。」紅仙冷眉一橫,凌厲的目光掃了過去。
紅鏡道:「他們那邊目前有何反應?」他將監視「殷華」主事者的工作交給紅仙,想來便是這事了。
「他們出動『旭日保全』的人力全力尋找季曼曼的下落。」語氣中夾帶些許輕蔑。普通人類絕對找不到這裡,因為星羅設下的結界足以阻擋住所有人,沒有例外。
「韓璇等人的反應如何?」
「照常上下班。不過每日晚上必定在季曼曼的住處集合。應該是在等我們與他們聯繫上。」
風揚不明白道:「就我所知,韓璇最為重視管於悠這個小女孩,為什麼星羅反而捨她而抓來季曼曼?也許必要時,他們寧願放棄季曼曼而守住狼王令。但管於悠則不同,她是不可或缺的『伺令主』,非營救不可的。」
「是啊,會是什麼理由呢?星羅向來敬女大而遠之,尤其無視於她這類型的嬌嬌女,居然還帶了回來,並且招惹她……」紅鏡搖搖頭。「不可思議。」
路遙聳聳肩。
「從沒人能瞭解他的想法。如果當年你將全身是傷的他救回來後,沒抹去他的記憶,或許會好一些。」
「什麼話!看看他那種傷勢……幾乎算是死掉了!不管是誰對他下那種重手,想必都只是不堪回首的記憶。他昏迷了數十年,一醒來就不顧一切想下床,然後又痛得昏死過去,反反覆覆的,只讓他傷勢扯裂得更嚴重,若不封住他的記憶,他會永遠掛心仇恨,不肯養傷。狼主這麼做是對的。想想咱們的祖先吧,哪一個被判驅逐的人不是矢志要回狼族拚命的?直到他沒了過往的記憶,才真正能安心養病,前前後後耗了我們上百年的心力與法力,可不是要他再丟掉性命!」紅仙大聲駁斥。
紅鏡輕拍妹妹的手,沉思道:「當初那麼做,只認為對他最好,也只想救回他的命,要知道——」不自禁的苦笑了下。「如果我們再不互相扶持,全世界又有誰在乎我們這些無根的孤臣孽子是死是活?只是,幾百年下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揣測星羅心中在想什麼。雖說我們不是出於惡意而抹去他的記憶,但有誰能真的坦然以對自己的過去是一片空白不可考?他不曾試著去恢復記憶嗎?不曾怨過我的多事嗎?我想——」
「哥!就像我們期望上一代的長老們放棄怨恨的道理相同,我們活在現在,擁有彼此就夠了。星羅有我們,他不需要回憶那些可怕的過去!他心中一定是這麼想的!」紅仙駁斥得更堅決。
「或許是。但從來不提,甚至連抱怨也沒有,就有違常理了。」紅鏡歎道:「只怪我們法力不濟,負責破壞,卻無修復的能力。」
「只要我們解開禁錮!」紅仙勢在必得地道:「所以星羅一定比我們更迫不及待的想拿到狼王令!那該是我們的!」
路遙與風揚對望了眼,傳遞相同的訊息。
他們都知道紅仙為何從一個嬌憨天真的小女生轉變為一名巾幗英雄,比男人更悍更強,並做到任何事都不讓男人代勞,自己一肩挑起。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只要他有所圖。
紅仙心儀於星羅,這是半公開的秘密。不過他們皆不認為紅仙的努力有用。
畢竟星羅根本不要女人。就算他厭惡季曼曼這類型的女人,並不表示他就會對女強人多一些好感。任何女人不招他厭惡的唯一方法就是——離他遠一點。
可以想見,努力於討好星羅的紅仙,注定是要單戀失敗了!沒有一種戀愛可以在這種距離下談成。何況愛情這東西不是靠某一方受委屈、苦苦壓抑就能圓滿。
想撩撥星羅的心,至少……要有季曼曼的膽識。
她吻了他,不是嗎?敢接觸他,一切才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