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又是誰?為什麼每每她想安靜一下時都會有不識相的傢伙來打攪?
蕭卿卿抬頭,頓時戒備地跳了起來,「是你!」
可惡可惡,她不去找他他就該偷笑了,居然還敢這麼光明正大地在她面前出現!
此時站在她面前一臉懊悔低頭認罪的不是別人,正是已被她列入黑名單第二名的文舒亮。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對不起,我昨天喝多了……」
蕭卿卿用一種極度不可思議的目光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皺著眉說道:「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做錯事後只要強調自己是無心之失就可以獲得原諒?真是可笑。」
「蕭卿卿……」
「別叫我,聽見我的名字從你嘴裡說出來都讓我覺得噁心!」說罷轉身就想走。這傢伙可真會挑時間,選了她心情最壞時來道歉,那就怨不得她絲毫不留情面。
身後有物體落地的聲音,前方兩個正好路過的同學臉上露出非常震驚的表情,蕭卿卿忍不住回望一眼,被文舒亮嚇到,「你這是幹什麼?」
他,他他,他竟然下跪了!
「請你原諒我。」
「你神經病!」
「如果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周圍已經有好事者開始聚攏圍觀,這混蛋,還嫌她今天不夠出風頭!
「你起不起來?」
「你原諒我。」
蕭卿卿眼神冰冷,「那你就一直跪著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跑開,任人群在她身後指指點點。
回到教室,依舊是如影隨行的探究目光,她不明白,究竟是學習生活太無聊,還是人類天生喜好挖掘隱私秘密,為什麼宛大的校園,都不能乾淨。
她是籠子裡的天竺鼠,成了流言的犧牲品。
「卿卿,你臉色好像很不好,不舒服嗎?」夏葉璃關心地以手探她額頭。
蕭卿卿搖頭,低聲問道:「夏,你討厭過什麼人嗎?」
「啊?怎麼問這個?」夏葉璃努力地想了一會兒,回答她,「好像沒有耶,基本上沒什麼人得罪過我。」
「如果一個人讓你覺得很丟臉,那麼選擇討厭他,應該是沒有錯的吧?」
「為什麼覺得丟臉?」
「讓你成為大家取笑的對象,成為別人眼裡輕佻放蕩的壞女孩,讓你覺得這個世界很無聊。」
夏葉璃臉色大變,一把抓住她的手,「卿卿,我知道這次是我害了你,但是請你不要討厭我……嗚嗚嗚……」
「拜託,我說的不是你。」蕭卿卿把手抽回來,再遲些,那上面就肯定要沾上夏的眼淚了。
「不是我?那是誰?還有誰給你製造麻煩了?」
「算了,不提他,提起他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蕭卿卿扁扁嘴,然而傾訴的慾望並沒有消失,反而更強烈,於是她一邊望著窗外的天空一邊輕輕地說道:「還有一個人,也讓我覺得很討厭,不,也許應該用『憎惡』二字更恰當些。他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覺得自己處於劣勢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很沒有用的人。在他面前我會自卑,為了掩飾那種自卑,所以我表現得更加驕傲和敏感,受不了一點點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輕視,可是結果還是會很難過。如果可以,真希望那個人從地球上消失,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但如果他真的消失了,我想我又會瘋掉。」
夏葉璃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望著她,充滿同情之色,然而蕭卿卿知道她沒有聽懂。唉,算了不說了,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的心態又如何指望一個局外人能夠明白?
十六歲的友情字典裡,她找不到「知己」。
翻開課本正準備做作業時,教室的門突然撞開,顧西怒氣沖沖地走進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跟我走!」
手裡的圓珠筆自指間滑落,蕭卿卿回頭,看見它掉到地上,滾到椅腳邊,撞回來,再繼續翻滾。
那一瞬間,筆的動作如被刻意調整了的慢鏡頭,慢慢地滾著,像她那……被無視的尊嚴。
根本不用猜,就知道他所為何事,必定為了他那不成材的鐵桿哥們而來。果然,一路跌跌撞撞地被他拖到那條小徑上,那個倔強的傢伙,竟然真的還跪在梧桐樹下沒有起來。
「如果你是讓我去勸你同學起來的,你就死心吧!」蕭卿卿不願再靠近,拚命掙扎。
「你想讓大家丟臉到什麼時候?」
「我讓大家丟臉?」蕭卿卿一發狠,終於將胳膊從他手裡抽了出來,「姓顧的,你有什麼資格來對我說這話?就算是我故意讓他丟臉,那又怎麼樣?你憑什麼教訓我命令我指派我?連老師都管不了我,何況你!」
「你……」
「我什麼我,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和我這樣拉拉扯扯的你不怕丟了你顧西大才子的臉嗎?」
顧西瞪著她,蕭卿卿也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兩人目光交擰,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似乎只是一會兒,又像已過千年,顧西忽然主動移開目光,低聲說道:「Odile,放過他吧。他不是個好玩的玩具。」
玩具——難道他以為這是她一時興起的遊戲嗎?他竟然是這樣看待她的!
牙關緊鎖,臉上卻不怒反笑,「誰說的?對我下跪的他還屬第一人,我覺得這個玩具很有趣。」
顧西僅有的耐心也被耗盡,再次抓住她的胳膊,當她是個塑料娃娃般往前拖,邊拖邊吼:「我不管你要做什麼,今天你如果不把這事了結,我保證你以後都會過得很麻煩。我親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他……
心中的某處瘡疤被揭開了,力量與堅強亦隨之一起流失,蕭卿卿渾身一顫,腳下踉蹌摔倒在地,她穿的是短裙,因此裸露的膝蓋就重重地磕在沙石地上。
「你怎麼樣?」顧西連忙蹲下查看她的傷勢,膝蓋被拉出幾道口子,慢慢滲出血絲。蕭卿卿靜靜地看著傷口,目光好像癡了。
「你……我……疼不疼?」
「你要不要也摔一下看看是什麼感覺?」蕭卿卿橫了他一眼,未待顧西回答,她就一把推開他站了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
一抹嘲諷的冷笑在她唇角浮起,聲音低低:「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做錯事後只要強調自己是無心之失就可以獲得原諒?真是可笑啊。」她抱著受傷的腿,一步一拐地走向文舒亮,站到他面前,緩緩說道:「起來。」
文舒亮一臉期待地抬起頭,「卿卿……」
「如果你不想讓我更瞧不起你,就站起來。」
「可是……」負荊請罪者仍是磨蹭。
「給我起來!」蕭卿卿大喊一聲,用力把他拉起來,因為太過用力,差點再度摔倒在地。
文舒亮連忙扶穩她,「你沒事吧?小心!」
「沒事?我為什麼沒事?我當然有事!你難道看不出我很痛苦嗎?我做錯什麼了,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這樣對我,讓我痛苦你們覺得很開心嗎?」蕭卿卿臉上的表情分不出是笑還是怒,但聲音明顯很激動,「你——你說你喜歡我,我有勾引你讓你來喜歡我嗎?僅僅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就得屬於你嗎?我喜歡別人的自由都要受到你的干涉和阻止,甚至連我不想看見你你都領悟不到嗎?你向我下跪,讓我原諒你,我原諒你你心裡就舒服了對嗎?那麼我呢?我心裡的不舒服又該怎麼解決呢?你難道不知道你下跪的愚蠢行為已經讓我和你自己都成了一個大笑話嗎?口口聲聲說喜歡,卻讓自己喜歡的人成為別人恥笑的對象,這就是你表達愛意的方式嗎?還有你——」
她的手指向顧西,「好偉大的友情,真是令人感動呢,顧西真是個好朋友,為了哥們不但可以兩肋插刀,還能強行逼迫女孩子去接受一份她所排斥的感情!你要表現你了不起的友情我沒有意見,但是我究竟做錯什麼了,要受到你這樣的對待!因為你是這個學校的天之驕子,老師們寵著你,同學們崇拜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想,所以就可以隨隨便便衝進別人教室,隨隨便便拉我出來,然後往他面前一丟讓我原諒他……你是我的上帝嗎?你是我的主人嗎?你們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尊重!」
蕭卿卿往後退了幾步,硬壓下洶湧翻滾的淚水,不要,她絕對不要這個時候哭給他們看!
「你們是天之驕子,我是低賤爛泥,所以我的自尊就可以被你們隨便踐踏和玩弄,是這樣嗎?真是可怕,沒想到我蕭卿卿也會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行,我承認我怕你們,我實在不敢惹你們,就請你們這些天之驕子高抬貴手放了我吧,我求你們,我求求你們!」
落荒而逃——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冷酷殘忍的魔鬼女兒蕭卿卿,她覺得自己很柔軟,無論是誰只要再稍加碰觸,她就會碎掉。
纖瘦身軀與顧西擦肩而過,卷髮被風吹散,凌亂中流淌著無助,然而,依舊沒有眼淚。
踩著鈴聲衝回教室,面對一班同學的眼睛,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句廣告語「晶晶亮,透心涼」。
是的,透心之涼。
「卿卿,我們這個年紀,真的不能談戀愛嗎?」
放學回家的路上,依照慣例地聊天。感覺到她異常的沉默,夏葉璃開始努力逗她說話。
「好心虛,總覺得做了什麼大逆不道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在品嚐暗戀所帶來的快樂時,又覺得壓著一塊巨石,很沉重,不能呼吸。」夏葉璃輕輕歎道,「可能這個年紀說喜歡真的是種奢侈吧。」
蕭卿卿默默地向前走,並不接話。
夏葉璃愁眉苦臉地說:「卿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都是我不好,把自己的好朋友害成這樣……我能為你做什麼嗎?你別這樣,我看了很難過……」
「夏,我想休學。」
夏葉璃嚇了一跳,「啊?為什麼?事情真的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不要啊,卿卿,不讀書你幹什麼呢?」
「覺得這樣的生活很沒意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活著,為什麼要讀書,為什麼要讓自己陷入這麼不堪的境地。僅僅是賭氣嗎?不,不是那樣。我很迷茫。夏,我以前看書,書上都說我們這個年齡段是叛逆心和好奇心最重的時期,往往會做出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來,單純而固執。我當時看的時候不相信的,我覺得自己很成熟,也很理智,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麼,並因此而洋洋得意。可是現在我相信了,書上說得很對,我所以為的成熟其實只是自以為是,而我所自豪的理性其實早已千瘡百孔。」
「卿卿,我聽不懂……」好友再度流露出那種憂傷而溫柔的表情。
蕭卿卿注視著那張年輕稚嫩的臉,苦笑了一下,「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就算真的想休學,我爸爸那關還不見得能過得去呢。別擔心了,你該過紅燈了,再見吧。」
「無論如何,卿卿你不要做傻事好嗎?答應我,好好對自己!」
「好,我答應你。」蕭卿卿回答得很無力。
一路滿懷心事地走回家,蕭卿卿打開門就聞到了危險的氣息,爸爸、沈瑤嘉,甚至顧西都一同坐在沙發上,表情很凝重。顧西見她進來時,眼中流露出很複雜的神情,像在暗示她要小心。
這算什麼?暴風雨的前兆?蕭卿卿背著書包朝樓梯走去,果然,沒等她走到樓梯口,蕭新異就開口了:「站住。」
「什麼事,爸爸?」
「什麼事?」蕭新異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他「啪」的一聲將一疊紙摔到茶几上,「告訴我,這是什麼?」
蕭卿卿掃了一眼,淡淡地說:「模擬考試卷。」
「語文77,數學83,英語8l,化學65,物理88,歷史79,政治79,滿分150的測試你竟然一門都沒有及格?!」
「是的。」
「你還回答是!這樣的成績你還有臉回家?告訴我,為什麼考得這麼差!」
蕭卿卿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不想讀書。」
「你不想讀書,所以你就想著談戀愛?」蕭新異氣急敗壞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朝女兒撲去。
沈瑤嘉連忙拉住他,「新異,有話好好說,別嚇壞她……」
「嚇壞?她把我嚇壞才對!我蕭新異的女兒居然這麼不知羞恥地在學校招蜂引蝶勾搭男生,考試考成這樣,還理直氣壯地跟班主任說她就是要早戀!真是氣死我了……」
爸爸的動怒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她的反應異常平靜,看到他面紅氣粗的樣子並不覺得吃驚和害怕。目光轉向顧西,這是他使出來的最後一招嗎?真是看走眼了,雖然一直很討厭他,覺得他霸道囂張不講理,但是還算得上光明磊落,沒想到會做打小報告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卑鄙小人!
看出她目光裡的不齒,顧西的手握成拳,卻不為自己辯解。
「爸爸說完了嗎?說完了我上樓了。」
「你給我站住!你那是什麼態度?你班主任跟我說你在學校裡目無尊長我本來還不信的,沒想到你竟然真的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當時我正在開會,你班主任的電話打進來時所有的下屬都聽見了,我有多麼丟臉你能想像嗎?」原來不是顧西告的密。
蕭卿卿冷冷地截住他的話:「只是因為我讓爸爸在下屬面前丟臉了,所以爸爸才大發脾氣,是這樣嗎?如果其他人都不知道,爸爸就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了吧?我成績不好,爸爸是今天才知道的嗎?為什麼你以前不說呢?」
蕭新異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呆了半天才說道:「那是因為我要給你自由,我以為你這麼大的孩子了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會發奮努力把成績提高上來的,誰知道你……」
「自由?」蕭卿卿大笑,「您真是個開明的父親呢。既然您知道要開明地給我自由,那麼現在這個樣子又算什麼呢?」
「我給你自由是讓你學好不是讓你學壞!」
「爸爸對好壞的定義只是學習成績嗎?爸爸和老師一樣,認為早戀是不對的,是這樣嗎?」
「學生當然要以學業為主。」
蕭卿卿第二次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她將矛頭指向顧西:「那麼他呢?他有女朋友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嗎?為什麼他可以早戀我不可以?」
顧西望著她,表情從她進來到現在一直都沒變過,那是很深沉的一種凝重,掩藏了很多秘密,但誰都看不出來。
蕭新異尷尬地看了顧西一眼,急聲說:「小西不一樣,他成績頂呱呱,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而影響學習。如果你有他這樣的成績,我也不會干涉你交朋友的自由!」
「說來說去還是分數啊……」蕭卿卿喃喃自語了一句,然後抬起頭盯著自己的父親,緩緩說道,「可是爸爸你現在才注意到我的改變,是不是太遲了?」
「什麼?」
「太遲了……我對上學已經完全失去興趣,我想休學。」
「你!」如果說蕭新異剛才還是暴怒大過驚訝,那麼此刻他是完全被驚呆了。一旁的沈瑤嘉和顧西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如果爸爸同意,我會感激不盡。」
「你、你……你說什麼混賬話!」
「為了避免我繼續在學校給你丟臉,爸爸還是同意得好。我已經無可救藥了,別指望我會浪子回頭。」
蕭新異開始發狂,他在大廳裡走來走去,不時看蕭卿卿一眼,就是想不通怎麼好好的乖女兒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到底在彆扭什麼?你到底在想什麼?什麼叫對上學已經完全失去興趣?究竟是為了什麼?」
「爸爸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嗎?」蕭卿卿終於忍不住尖聲說道,「爸爸你捫心自問,自從你娶了這個女人回來後你關心過我嗎?你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嗎?除了給我錢外你還做過什麼?我有嚴重的神經衰弱你知道嗎?我曾經因為頭痛而住了整整一個星期的醫院你又知道嗎?」
「你神經衰弱?住院?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這個時候,你和這個女人蜜月旅行去了。」
蕭新異的火氣頓時消了一半,他一臉尷尬地望著她,吞吞吐吐地說道:「這個……你沒有跟我說……卿卿,爸爸不是那個……其實我很關心你的,但是——」
「你關心我?」蕭卿卿像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哈哈笑了起來,笑得歇斯底里,「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幾月幾號嗎?」
「啊?這個……」他實在是想不起來。早些年時還替她慶祝過的,那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夏天?還是秋天?
六月十四。顧西心中默默回答。
「你知道我最喜歡吃的菜是什麼嗎?」
「嗯……」蕭新異開始面如土色。
糖醋排骨。顧西看了蕭卿卿一眼。
「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顏色嗎?」
「這個我知道,白色!」沒錯,他女兒小時候最喜歡扮白雪公主。而且瞧女兒今天的打扮,可不就是一身白。
顧西暗暗搖頭,不是,蕭卿卿最喜歡的顏色是紫色,濃近於黑的紫色。
蕭卿卿笑了一笑,不知是苦笑還是嘲笑,「爸爸,王阿姨都比你瞭解我。」她轉身上樓,將一室的震驚、慌亂、內疚、尷尬丟在腦後。
檯燈下,日記攤開在10月17號那一頁,筆尖在紙張上輕輕摩挲,無意識地將上面的水印花紋描勒出來,再慢慢填滿。
日記本於她,向來不是寫字的地方,純粹的塗鴉,任筆珠在上面遊走,劃寫出心中無法言喻的凌亂和委屈。
眼見著窗外的夕陽慢慢落下去,燈光顯得越來越明亮,天空黑透,因空虛而純粹,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如果真的可以什麼都不想,該有多好。膝蓋上的傷口已經不疼了,然而凝結成疤,摸上去時很粗糙,提醒她今天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筆尖拉出一道弧痕,終止在頁邊上。
「小姐,吃飯啦!」樓下傳來王阿姨雷鳴般的叫聲,蕭卿卿的反應是摀住耳朵。
她才不要下樓,再見到爸爸和那個女人,她會瘋掉!
樓下的喊聲持續了十餘聲後停歇,蕭卿卿繼續浪費她的筆油,直把整頁紙都畫滿。
真無聊啊,時間過得很慢,才晚上7點,離睡覺還有3個半小時,該怎麼打發剩下的時間呢?正冥思苦想時,房門突然開了,一個人影懶洋洋地斜靠在門框上,手插在休閒褲的兜內,很是悠閒自在地看著她,「吃飯了。」
「哼!」蕭卿卿白了他一眼,把頭轉回到日記本上。這傢伙怎麼這麼好心,居然特意上樓來叫她?黃鼠狼!
「如果你是覺得無顏面對雙親的話,大可不必。他們出門赴宴會了,要很晚才能回來。」
難怪那麼安靜,原來又出門了。真是大忙人啊,這麼兩個大忙人為了她的事今天特地在家等她花了這麼多時間,看來她還真應該覺得榮幸才對。
蕭卿卿將日記翻過一頁,填上10月18,沒事幹,乾脆把明天的也塗掉好了。
至於門口那個人,當他不存在吧。
那一頁紙也很快地畫滿了,轉頭一看,那傢伙居然還在!
蕭卿卿斜著眼睛看他,「你幹嗎?」
「吃飯了。」又是這句話。
「我沒胃口不想吃。」說的是實話,她真覺得胸口悶悶,什麼都吃不下。
過了一會兒,見他還不走,她皺起了眉頭,「你很閒嗎?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裡?」
「等你吃飯。」
「我說了我不吃……」話到一半,停住了。無法抑制的心跳和驚詫——難道他也沒有吃晚飯,一直在等她?就那樣愣住,狐疑地看著他,然而顧西的臉色太過平靜,什麼都看不出來。
「可以走了嗎?」看出她已經動搖,顧西就沒再做停留,轉身踏著與來時一樣懶散的步子先行下樓。
蕭卿卿抿了抿唇,再抿了抿唇,最後一跺腳——算了,吃飯就吃飯,還怕他不成?
於是登登登地走下樓去,桌上的菜已經涼得差不多了。
王阿姨一邊嘮叨一邊把米飯盛好遞給她,「小姐,就算是發脾氣也不能餓著自己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看,你一個人不吃飯,表少爺為了等你也跟著挨餓。」
他活該,誰叫他等了!蕭卿卿捧起碗,裡面的米粒顆顆飽滿不硬不軟恰到好處,可惜就是句不起食慾。她哀歎一聲,把碗又放下。
顧西淡淡地說道:「如果你不把它吃完,你將會聽見王阿姨背鋤禾詩。」
哦,老天!蕭卿卿連忙乖乖地開始扒飯。一頓飯是硬逼著吞下去的,好不容易解決完碗裡的米粒,王阿姨又端上了飯後甜湯。蕭卿卿望著裡面厚厚的一層蜂蜜,覺得胃在隱隱抽搐。
幸好一隻大手伸過來,及時解決了她的麻煩,「如果不喜歡就在王阿姨盛出來前拒絕,這碗我喝。王阿姨,不用再盛了。」
這傢伙就是有辦法把明明很好心的舉措變成一種諷刺,幫她就幫她,幹嗎嘴上非得說得這麼令人討厭?
蕭卿卿終於忍不住衝口而出:「你這算什麼?」
「什麼什麼?」顧西揚了揚眉。
「如果想討好我大可做得光明正大些,不必這樣遮遮掩掩的。」
「討好你?」顧西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令蕭卿卿突然後悔自己說了句蠢話,果然,他的下一句話立刻把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Odile小姐,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