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確定現在還不到五點。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會醒來呢?子鳶搔搔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當初為了讓頭髮比較好整理,所以燙了幾卷,結果反倒讓頭髮看來更加亂了。
找到搭在椅背上的睡袍穿上,他猜想,自己可能是餓了吧,才會這麼早醒來,昨天為了等小舞,大家都沒怎麼好好吃。到了一樓,穿過長廊,修家的廚房在主宅的最後面,除了必要的廚具外,還有一個不規則形的長桌,桌子面對著景觀很好的一整片落地窗。他在冰箱裡找到一些冷冷的肉,把它們弄熱了,又找出兩塊蛋糕、一些優格,然後他把這些東西統統放到長桌上。
正當他準備要吃的時候,發現面對著的是一大片灰濛濛的晨光,決定還是把窗簾拉上。
走到窗前,他順手便將窗簾拉上了,但剛剛在窗邊,好像有些什麼?
想了想,子鳶又將窗簾揭開,仔細瞧了瞧。果然,這個時候在室外的游泳池裡竟然有人?
這……不是小舞嗎?雖然說這裡是溫暖的加州,但這個季節、這種天氣,她一個人在游泳?這女孩是不是神經有問題啊?
他站在窗邊瞧了一會兒,心想,怎麼說他也算是四分之一個主人,應該去關心關心客人。
拉緊睡袍鬆開的襟口,子鳶推開後門,往游泳池走去,天氣比想像中還要冷些,想到有人在這種天氣下游泳,他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再往前走個幾步,小舞清亮的聲音傳了出來,「嘿、嘿、嘿!」
有人一邊游泳一邊嘿嘿的叫嗎?他加快了腳步,看見池邊整齊的放著兩條大毛巾。天修堡的嬌客花月舞小姐,果然在水池中費力的游著,每一次抬頭換氣,她便會大聲吆喝著,好像扛著很重的東西一般。
子鳶在池邊蹲下,有趣的看著這一幕,正往岸邊游來的小舞也看到他,吆喝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喂,你不冷啊?」
她理所當然的沒有答話,他看她的樣子,好像還有點想轉身再回游的衝動。
「上來吧,水裡很冷的。」發現她的舉止有異,他又叫了聲,「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走開,就當我沒來過。」
小舞還是沒有搭腔。
「如果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想留我了。」子鳶知道自己的舉動足可歸無賴一族,但是他實在是想要看看這個女孩在這麼冷的天氣、這麼冷的水裡游泳,起來以後身體有多冰。
雖然這種想法非常無聊,但,他可是很認真的想摸摸她。
幾句話間,小舞已經到了池邊,她抓著鐵竿爬了上來,子鳶注意到,她的嘴唇顏色不對勁,便趕快站起,本想要伸於去扶她,還是把放在一旁疊好的大毛巾抖開,隔著毛巾半扶半抱的把她弄上岸。
「喂,你是不是不怕冷啊?」他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好奇心太重,不管別人跟他是多熟或是完全陌生,只要別人做出一點點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便想要追根究底的搞個清楚。
小舞在大毛巾的包裹下抖得很厲害,連話都說不出來。
「嗯,我看你不像是不怕冷嘛,那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下來游泳呢?還只帶了兩條毛巾,連件保暖的衣服都沒有。」
子鳶一邊把另外一條毛巾也給她包上。
「謝……謝……」
「不客氣。」子鳶見她這樣,乾脆一把抱起包在毛巾裡的她,她的體重出乎他的意外的輕,感覺上好像兩條巾都比她要重,「喂,你到底有多重啊?」
「我……我……我……」
聽她連續抖了三個我,他決定現在還是別問了。便抱著她半跑半走的回到廚房。進人中央空調的屋子裡,感覺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中,因為抱著冷得直發抖的她,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也快要發起抖來,好在廚房裡夠暖和。
「哇,真舒服。」子鳶把小舞放到自己對面的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好像從地獄回到天堂一樣。」
「對了,你要不要喝點什麼?啊,我給你弄杯熱可可吧。」
不等她回答,他泡了兩杯熱可可端過去,「喝一點會暖些,啊,對了,你不要忘了,等會兒要告訴我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要跑出去游泳,還有,在這種天氣游泳,是不是反而會覺得水裡暖和些,噢,還有,你游泳就游泳嘛,為什麼還要邊游邊叫呢?」
子鳶一邊喝著可可,一邊想著問題,並在廚房裡找了套廚子的制服遞給凍得像冰塊的小舞。
小舞接住了,打開濕冷冷的毛巾,子鳶這才看清她真是瘦得可怕,叫她小骷髏一點都不為過,往內凹的肚子,皮包骨的四肢,看著她便不禁讓人想起非洲那些可憐的孩子們。
很快的,小舞把自己套進那一大件白衣服裡,啜了幾口熱可可,青紫的嘴唇才有了該有的顏色。
「要不要吃點東西?」看到她這麼瘦,他有種想把眼前的東西都灌人她體中的慾望。
她輕輕的搖搖頭,「謝謝。」
「還是吃點吧,王朝是不是很壞啊?都不給你東西吃,讓你瘦得跟個難民一樣!」子鳶將肉公平的分成兩塊,再將一塊蛋糕一起推到她面前,「你瘦得快可以當標本了。」
「謝謝。」小舞還是那一句,面對眼前的食物,她順從的吃了。
「對嘛,這才乖。」
見她願意吃東西,子鳶也不客氣的狼吞虎嚥塞下那塊肉,又吞了蛋糕,最後還把優格舔了個乾淨,她那邊也不錯,已經進步到蛋糕了。
「嗯,對,多吃一點才有力氣。啊,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游泳啊?」吃飽之後,他可想起了自己有多少問題。
「我有早泳的習慣。」小舞的頭垂得很低很低,看起來好像吃東西吃得很專心一樣。
「噢,那你可以到室內泳池啊,怎麼會跑到外面呢?」
「我不知道有室內的。」
「喔。」雖然不是子鳶想要的那種很特別的答案,但這是個很合理的回答,「那,為什麼你要邊游泳邊叫呢?」
「我、我一下水之後才發現水好冷,本來我想,游一遊就不會冷了,可是好像愈游愈冷,最後,我怕我會像在雪地遇難的人一樣被凍死,所以就大叫,讓自己清醒一點。」小舞困難的把話說完,小小喘了喘氣,臉始終沒有抬高過。
「喔。」這理由雖然聽來可笑,但又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原因,子鳶有點失望的攪著開始沉澱的可可,「好吧,就算你是這樣吧。」
她低低的應了聲,但心想,為什麼要算她是這樣?本來她就是這樣啊。
「那,你為什麼這麼瘦呢?」他接著又問。
「我身體不好。」她又說出一個超級標準的普通答案,「我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怎麼吃都吃不胖,這幾年醫生要我練習早泳,身體才比較好些。」
「喔。」所有的問題都問完了,子鳶現在對眼前的她可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本來他還想,這女孩會在冬天的一太早出現在泳池,可能是什麼特殊體質造成的,結果,她根本就只是個普通的小骷髏嘛。
「你慢慢吃,我要回去睡了。」
「啊?」雖然小舞的答案激不起他的興趣,但是,他的每個舉動卻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在這種情形下,他是男方,又是主人,應該不可能丟下女客一人在廚房的。
「對了,你找得到回房間的路吧?」
「嗯。」小舞小小聲的回答著。
「好,找得到就好,吃完後你也再睡一下吧,你看你的眼睛,底下一片黑黑的。」子鳶一點也不客氣的點著她淡淡的黑眼圈。「走啦。」接著他站起來離開了。
小舞急急站起,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聲再見,他便消失了。
在大大的廚房中,她丟下只吃了兩口的蛋糕,脫去那件大制服,就穿著那件連身泳裝,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子鳶回房後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困了,把睡袍往旁邊一丟,便倒到床上,幾乎是頭一沾枕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奇怪的大聲音讓他與這個世界再一次有了聯繫。
「起床啦!」
是哪個不識時務的傢伙,竟敢在咱們鳶大爺好夢正酣之際,扯起嚇死人的破鑼嗓子大聲吆喝著?
子鳶反射性的把手中的被褥拉得更緊些,但來人顯然跟他有仇,竟扯著他的耳朵,又是一聲大叫——「起床了!」
「是。」子鳶懶懶的答應著,剛剛這兩聲大叫,再加上這熟悉的動作,他已經知道來者何人了,整個天修堡中敢對他做出這種舉動的只有一個,那便是修家的大姊頭子蜂。
「答應了還不起來?」子蜂一點也不放鬆。
「唔。」子鳶一邊應著一邊起床,睜眼一看,眼前站著的果然是姊姊大人。「我起來了,有什麼要緊事嗎?」雖然說大姊一向這麼叫他起床,但沒事的話,她也不會特地叫她親愛的弟弟起床的。
「要緊事?當然要緊啦,我們幾個要走了,你得出來送行啊。」子蜂抱起一旁放著的衣服,這是她剛剛幫他選好的,「喏,先去洗把臉,然後把衣服穿好了出來送人。」
子鳶迷迷糊糊的接過,「你們要走啦?不是才回來幾天而已。」
「是啊,你快去洗臉啦。」她半推半拉的把弟弟弄進浴室,還幫他把水也給開了。
「奇怪了,你走就走嘛,為什麼要我送呢?」之前大姊他們進進出出天修堡數次,也沒一次特別要他送人的。
「你問那麼多幹麼?」子蜂在浴室外,很像一回事的幫弟弟整理睡得一塌糊塗的床。
「嗯,攪五日不日雪邀揉?(小舞是不是也要走?)」他嘴裡含著牙刷問。
「沒有啊,小舞不跟我們一起走。」子蜂搖頭失笑的想,不愧是親姊弟,她竟然聽懂了,「快一點,老是這樣慢吞吞的。」
「好啦。」子鳶很快的洗好臉、刷好牙,換上她幫他選的衣服,「哇,你們是不是不回來啦?」
「你胡說什麼?」
「衣服啊!」子鳶拉拉三件式亞曼尼的背心,「除了參加喪禮,我還沒穿過這件衣服噯!」
「呸!你說這是什麼話啊?」
「實話啊。」扣好袖扣,他像變了個人似的,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風度翩翩的味道,子蜂也不得閒的拿起一罐慕絲便往他頭上倒。
「哈哈,頭髮再一梳就更像參加……」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塞了一口慕絲。「呸呸呸!喂,吃這種東西會死人的噯。」
「那不是剛好,反正你已經穿戴整齊了。」
子鳶賭氣的看著大姊,「喂,你說清楚,到底有什麼企圖?」
「什麼?」子蜂往後退了兩步,正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心不在焉的應著弟弟的問題。
「什麼?大姊,我當你弟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平常你除了偶爾心不甘情不願的叫我起床過幾次之外,從來沒有幫我透過衣服、幫我梳頭,更不要說這個。」子鳶指指鋪得不怎麼美麗,但是努力過的床。
「說,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他一面說,一面往床一上一坐,「你不說,我就不出這個房門。」
「你……」子蜂歎了口氣,「我們怎麼會有什麼陰謀呢,只是今天晚上我跟冷、小蝶、赫連、奇奇他們都要離開了,整個天修堡就只剩下你跟大鷹還有小舞,今天晚上我們不幫你一點,大鷹是不會想幫你的。」
大姊好像是在解釋,但是為什麼他一點都聽不懂呢?子鳶仍一頭霧水。
「唉,小鳶,你聽話,乖乖的穿好,乖乖的出門,把你最聰明的一面表現出來,給小舞一個好印象。」子蜂語重心長的說著這段話的時候,還不忘賢慧的幫他理理領口。
子鳶被她搞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個箭步跳下床,遠離大姊,「我為什麼要給小舞一個好印象?」
「你不知道嗎?小舞對你很有好感噯,今天一早上不見你,她已經問了你好幾次,就是因為她的態度這麼積極,我們才決定要在臨走前再幫你們兩個。」
「喂!她對我有好感關我什麼事?我又不喜歡她,那個小骷髏一點意思都沒有,跟她在一起我會被她悶死的!」
「喔,看樣子你們已經聊過幾句了啊。」子蜂完全一副老派媒人的作風,兩手興奮的搓了起來。
「大姊,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不能因為你們幾個都跟他們配成對了,就硬要我跟小舞在一起啊。」子鳶氣得直搖頭,但因為頭上的慕絲漸漸變硬,頭搖起來竟然有些沙沙的聲音,他心想,不知道大姊到底曉不曉得應該怎麼使用慕絲這玩意兒。
「好啦、好啦。」子蜂見他這麼堅決也不些意興闌珊,「你就跟我們出去這一次嘛,1正今天晚上我們就走了,以後也沒人逼你啦,要是現在我沒辦法把你弄出去的話,他們都會怪我的啦。」
子鳶白了她一眼,心想,在這個家裡,有誰敢怪她這個大小姐啊!但她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反正,就像她說的嘛,今天以後,大家都不在了,就不會有人逼他了。
見他態度軟化了,子蜂馬上拉著他,「好啦,出去吧,大家一定等你等得不耐煩了。」
半推半就的,他被她帶到了樓梯口,在三樓往下看,已經可以看到大廳中又是一堆人,「大姊,你們這次離開,多久回來?」想起才相處沒多久的家人又要離開了,他心裡也是有一點點感傷的。
「啊?」子蜂拉著他,眨眨大眼,天真的笑道:「兩個禮拜。」
是詐欺!這絕對是詐欺,子鳶還沒從子蜂他們只離開不過兩個星期的震驚中清醒過來,便被子蜂帶人了人群之中。
現下大伙的坐位與昨晚差不多,不過,子鳶的位子有了小小的變動,現在的他坐在小舞身邊,而且要不是小舞夠瘦,他們根本不可能一起塞得進那張椅子裡,如此下來,他與她之間便有了相當大面積的接觸。
「喂,你們這算什麼啊?」子鳶急著要站起來,又被禹群一把按下去,這間屋子裡,力氣最大的大概就是他了。
「你們這樣小舞也很難堪噯。」
「我沒關係。」小舞說得很輕很快,但是很清楚。
她這句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因為害羞,她的頭又低下了。
「是啦,小舞都說沒有關係了嘛。」赫連亂用手肘撞撞偎在他身邊的小蝶,眼神有意無意的飄向小舞,小蝶則還給他一個頗有同感的微笑。
子鳶見這麼多人,沒有一個是站在他這邊的,只好大聲嚷道:「喂!我在乎好不好?我很在乎!」
聽他這麼說,小舞怯生生的望了他一眼,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她要哭了,「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可憐兮兮的說完後,便用力縮到一邊去,好像想要省下多一點空間讓他坐得舒服些。
「你看看人家小舞多懂事,小鳶,你是男孩子還這麼小心眼。」
「小舞,你不要管他,你自己怎麼舒服怎麼坐,這個臭孩子,幫他想這麼多幹麼!」
「小鳶啊,咱們男人要有個男人的樣子,你這德行連個娘們都不如了。」
「是啊,小鳶,你不願意主動沒有關係,但也不能給人家女孩子太難堪嘛!」
在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摧殘下,子鳶算是明白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他雙手一張,道:「好、好,你們說得對,我錯,我對不起各位。」接著他把手放下,順便還環過小舞的肩,把她往自己身邊摟近些,「這樣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不過小鳶,你不要乘機吃她豆腐啊。」眾人因為子鳶的太過合作,又是一陣炮轟。
好不容易靜下來之後,子鳶忍不住問道:「大姊、小蝶,你們什麼時候走啊?」
「你在趕我們嗎?」子蜂像吃了炸藥一樣,這是剛剛罵人罵開了的後遺症。
小蝶拍拍大姊的肩,看看表,「大概兩個小時以後吧。」
「兩、兩個小時?」還要這麼久?子鳶一副痛苦的樣子。
「怎麼,嫌短啊?要不我們晚兩班飛機走也成啊,多陪陪你。」子蜂曉得他的心理,故意說著反話。
一旁老實的禹群倒緊張了,「晚兩班飛機,那我們回到家裡的時間就要晚一天了,我跟隔壁梅林先生說過我們三號會回去的。」
「那還是準時比較好些,大姊,你就不要為我費心了。」
子鳶趕快把話接下去,就怕子蜂真的大發神經,硬是多留一天。
「是啊,子蜂,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要改了,我們還是問問小舞在王朝的生活狀況吧,難道說你們對她這些年來是怎麼過日子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嗎?」奇奇親暱的挽著子蜂的手,硬是拉著她坐下,巧妙的把話題帶到另一個重點。
「是啊,十鋅\.稱一直都在王朝的組織裡嘛,平常你的生活到底是怎麼樣的啊?」赫連亂也在一旁幫著腔,從大家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每個人對問題的答案都抱持著高度的注意力。
好奇心一向強烈無人可比的子鳶更是摒棄了心中尚存的一絲尷尬,費力扭過頭,讓自己看得到小舞的臉,「喂,你倒是說話啊,你這些年在王朝的庇蔭之下,到底是怎麼生活過來的?」
面對眾人迫切的追問,小舞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張白白的小臉突地一陣通紅,她小聲而不確定的囁嚅著,「你們要我說什麼?」
「說什麼?就是說你這些年在王朝的組織裡是怎麼生活的啊!」由於與小舞坐得實在太近,子鳶為了方便跟她說話,身子後仰得相當厲害,也因為這個不舒服的姿勢,讓他比平常更加沒有耐心。
「王朝……」小舞細細的十指不安的在蘇格蘭花尼短裙上糾結著,她清清繃緊的喉嚨,帶著哭音問道:「是什麼東西啊?」
「你不知道王朝?」隨著赫連亂的一聲大喝,眾人的表情也都是驚訝與不信任,小舞與王朝的關係是這麼樣的密切,她怎麼可能會對一個「生養」她的組織完全無知呢?
「啊,或許她只是不知道組織的名字是王朝。」反應最快的奇奇馬上想出了另外一個問法,「小舞,你不要害怕,你可不可以跟我們說你的……家世什麼的?」
「家世?」小舞的唇快拉到了下巴了。
即使現在隔得比較遠些,子鳶還是可以感覺到她整個身子都在發抖,這讓他不禁要同情起她來。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來,她都是一個平平常常,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可憐女孩,現在她一個人來到這個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地方,昨晚才感受到無與倫比的熱情歡迎,今天就得遭受到同樣一批人對她的嚴刑拷問,他們天修堡好像都沒有盡到做主人的責任。
正當子鳶認真考慮著是該要放任自己無遠弗界的好奇心,或是盡盡一家之主的責任,發揮英雄救美的美德時,身旁的小舞已經自動回答了。
「我、我爸爸叫做花月承平,媽……媽叫做花月美幸子,我還、還有一個同爸異母的弟弟,我現、現、現在的媽媽是我的繼母,我出生在東京,在神戶念的小學,中學時搬回東京,就一直住到現在,我爸爸的工作是醫、醫療用品推銷員,我……」聽著她結結巴巴的說出自己的生平,言語之間不但沒有一點點關於王朝的訊息,就連她生長的家庭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產階級。
奇奇揮揮手打斷了喘口氣,正想要繼續自我介紹的小舞,「你說說你為什麼會到天修堡來好了。」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小舞圓圓的大眼輕輕的掠過每個人的臉上,一層薄薄的霧氣漸漸在眼中凝聚,「我爸爸說,修家是他的遠親,就問我想不想到美國唸書,可以住在這裡,我說……好。」說到最後一個好字,她終於哭了,淚水真像決堤般的狂洩不止。
「對不起,我只是愛哭,沒有什麼……什麼……」小舞一邊哭,一邊點著頭道歉,那模樣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好像欺負了她。
最先有動作的是奇奇,她快步走到小舞身邊,硬是把子鳶拉起來,自己擠到小舞身邊,抱住小舞,「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我們之前誤會丁一些事,以為你是從……一個我們很想要知道得詳細一點的地方來的,所以對你難免有一點期望,以為你會告訴我們一些我們想要知道的事情,才會這樣逼你,唉,對不起啦,你不要哭了。」
「是啊,對不起,小舞,你就別哭了,我們真的一點惡意也沒有,你爸爸說得沒錯,我們都可以算是你的親人,現在我們知道你不是從那個地方來的,我們不會再逼你了。」
「對不起!」在奇奇的懷裡,小舞似乎沒有聽見大伙的道歉,只是一個勁的在對不起。
奇奇把她的腦袋拉離自己的胸膛,她的臉哭得慘兮兮的,都是淚水,奇奇細心的把它們拭淨,「乖,你不要哭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
用力的吸吸鼻子,小舞還是在哭,「我不知道王朝是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好,沒關係,沒關係噢,小舞乖,不要哭噢。」子蜂和小蝶也聚到小舞身邊一起安慰著她,這下站在一旁的三個男人倒顯得礙手礙腳的。
這三個礙事者自然的站在一塊兒,子鳶說道:「喂,大姊大、二姊夫,你們覺不覺得現在的情況,好像跟昨晚差不多?」
想到昨晚小舞一哭後,天修堡裡的幾個女人就都圍到她身邊的那一幕,禹群與赫連亂默默的點點頭,「不是差不多,是根本就一樣,我看啊,只要這個小舞多哭幾場,我們遲早會被分化成男人國和女人國的。」赫連亂壓低聲音說,怕被那群女人聽到。
「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是我們不對啊,對一個這麼可憐的小女生那麼凶。」禹群語帶同情的說。
「好啊,那你過去啊!」赫連亂聞言往他背上輕輕一推,像要把他趕過去。
禹群那裡是他可以推得動的,他那點力氣禹群根本不當他是一回事,「我是想過去,可是你看看,那裡全是女人,我過去像什麼樣。」
子鳶頗有同感的點點頭,「是啊,其實你們還沒逼她我就覺得不太好了,這個女孩就像一條吸滿了水的抹布,一碰就會滴水的、」
赫連亂皺皺眉,「怎麼什麼話讓你一說出口都那麼難聽啊?平常人家形容女孩子瘦是用骨感,你偏偏用什麼小骷髏;人家形容女孩子好哭頂多是用吸飽了水的海綿,你怎麼會說是吸滿了水的抹布呢?」
子鳶也學著他皺眉,「是這樣的嗎?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算了啦,你們兩個別吵了,我看子蜂她們好像在瞪我們噯。」禹群有點畏縮的報告著他剛剛注意到的最新情報。
果然,他話才剛說完,子蜂便大聲嚷了起來,「喂,你們幾個站在那裡幹麼?不會去倒杯熱水,遞個毛巾過來啊!」
「是是是!」禹群快快答應了,三個男人互看一眼,擠出一個苦笑,便照著子蜂的吩咐辦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