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你居然還敢背著我看這些邪門歪道的東西?!今天若不徹底整治你,老娘就不是你媽!拿筆紙來!你給我當面寫篇認識深刻分析透徹的檢討書出來!聽見沒有?!現在!立刻!」心狠手辣的抄走女兒手裡的BL漫畫,中年婦女陰沉著臉草草翻閱了一番後,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看女兒的眼神悲憤的像是看到了沒有未來的下一代……
「媽∼∼不會吧∼∼都多大了還寫檢討……」嘴角抽搐的陪笑著,某BL女狼討饒的諂媚著蹭過去,撓了撓母親的胳膊,然而,卻被接踵而來的魔音穿耳震懵當場:「少來這套!男人和男人……多噁心啊!你是個黃花大閨女,盡看這些將來誰要娶你啊!反正這家是我說了算,你寫不寫?!」
「……我、我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某BL女狼懷著為了革命保存力量的悲壯覺悟,迫於老媽的高壓政策,不甘不願的拿起筆,昧著良心一筆一劃在對方的逼視下檢討起來——
首先,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錯誤的,是應該杜絕的,是不可以提倡的!
其次,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破壞社會安定,敗壞道德,必經遭到所有人的反對和唾棄!
再次,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這不符合上天造人一男一女的苦心……
最後,一定要徹底改變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錯誤,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老媽∼寫這些可以了吧……」違心的話說多了夜裡會作惡夢的。
「不行!你既然意識到是錯的,為什麼以前還要看!要多檢討自己!」
「好吧……」算你狠。
補充,之所以會沉迷於把男人送作堆,完全是意志力薄弱,禁不起大風潮的誘惑,不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觀男男而不動心的境界,這是錯誤的,是渺小的象徵!從今而後,應該矯枉過正,不僅要自己糾正自己,更要開導和幫助沒有認清現實的人們,大家齊心協力,把男男戀扼殺在搖籃裡……一起手拉手奔向生兒育女,娶妻生子的幸福大道!
「老媽!你現在滿意了吧——」
「這還差不多,你自己反覆多看幾遍,好好醒悟吧!我去買菜了!真是的,你這孩子,一點自制力都沒有,真不給我省心,哼∼∼」
中年婦女趾高氣揚的前腳剛出門,某BL女狼的表姐就一臉震驚的從小屋裡溜了回來:「不會吧!小桐!你真的背叛咱們同人女的偉大事業了?!你不是上次還在喊願意為了男男事業犧牲小我嗎?」
「哼∼表姐,我那個叫權宜之計,為得是留住青山在∼∼你別忘了,漫畫殉難了,我們還藏有新出的那套小說不是嗎?不把老媽引走,我們怎麼把書轉移到安全位置去!哼∼∼再說了,我那篇檢討寫的全是啟始句,通篇連個『我』字都沒用,怎麼能算我投降!」
「……小桐,表姐不說什麼了!你就是我的偶像……」
「好啦∼好啦∼∼沒時間歌功頌德了,書你還看不看,不看我藏起來了哦!」
「我看我看!快給我一本∼∼∼∼」聞言,某BL女狼之表姐撲過來,搶過一本如饑似渴的翻閱起來,只是餘光瞥見茶几上的那張檢討,怎麼看怎麼不爽地蹙起了眉頭:「我說……小桐啊∼那張詆毀了我們美好的男男樂園的檢討,你打算怎麼處理呢?」
「還用說嗎?!這種東西——」見狀,某BL女狼嫌惡地將檢討撮成了一團,想也不想地掄臂,一個優美的拋物線劃出了二十三樓敞開的窗戶,直墜下方的垃圾場……
「這種昧心之論,當然是——扔嘍∼∼∼啊哈哈哈哈哈哈——」
◎
熙光二十二年,秋末……
霜降後,天氣一天涼過一天。宮女和太監們早就換上了裌衣,我比不上有內功護體,隨時可以春衫單薄,俏麗「凍」人的林天恆,也從善如流的披上了厚厚的披風,邊往僵冷的手掌呵氣,邊迅速的離開琉華殿的溫柔鄉,跺著腳向金鑾殿的鴻門宴移動。
真是多虧了去年秋天的那場大病啊,非但沒有要了我的命,反而因禍得福,靠尹冰肅那招所謂移經換脈,把我沉屙治癒了個七七八八。現在的頤國二十五歲的青年君王再不是當年病殃殃,來個風吹草動就昏倒的纖細人兒了!雖說我洛雲舟依舊是蜂腰細頸,靜若處子的模樣,可好歹……我也比越長越嫵媚入骨的昭羽侯多了幾分俊朗瀟灑,個子也比他高出了三分之一個頭!所以,按照天書的原則,我與自己的男皇后據理力爭,從上上個月初開始,就一直佔據了床上的主導地位!不可謂不是一項應該載入史冊的勝利……
像今天早晨吧,本來身為一品昭羽侯的林天恆必須起身與我一同趕赴早朝的,可昨天下午才從南部治理洪水歸來的他,與我在龍榻上連戰三大回合,終於……輪到體力充沛的他陣亡一次了!哈哈∼∼想起來就忍不住小人得志的奸笑出口∼!
不久前,在我懶洋洋的爬起身,去催促還裹在被子裡補眠的心上人時,我那傾國美人撩開錦被的一角,魄力十足的瞪了九五之尊的我一眼,沒好氣的用鼻音冷哼道:「我是皇后!後宮不易亂政!皇上慢走,恕臣、妾、不送——」
「……」當時,我很佩服為了多睡半個時辰,可以連最討厭的稱謂都拿來作借口的美男子。也充分體會到他此番南下,一個多月來的辛勞。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捨不得吵他,不過:「天恆啊∼你不想起床就算了,好歹你挪一下好不好?朕的袖子還被你壓在身下呢!」唉,林天恆討厭裸睡,他說我睡像不好,那樣一來絕對會受涼,每晚不管折騰的多累都要監視或伺候我把褒衣裹好才肯休息。否則,我也不用大清早的來觸他的逆鱗了……那副貓兒眼確實漂亮,但射出的冰箭紮在人身上也是很痛的∼!
「現在皇上可以起駕了吧,哼……」我話音剛落,半睡半醒脾氣極差的昭羽侯就準確無誤的一記手刀切過來,勁風過處,我的衣袖乾脆俐落的被割成了兩截。原來如此……這個就是所謂「斷袖」的真相嗎?!啞口無言的乖乖奔出琉華殿,我再不敢打攪林天恆的補眠,只好回憶著年輕時宮女們的噓寒問暖,哀歎著男情人絲毫不具備女性的溫柔細膩,向著晨曦中的金鑾殿快步趕去——
變故,就發生在我路過御花園的那一刻。
一團白物從天而降,伴著小太監掐起嗓子高喊:「有刺客,皇上中暗器了——」的尖呼,不偏不倚的敲在了我的頭上!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習慣。我見怪不怪的撿起落在地上的紙團,心中暗暗讚賞老天爺總算懂變通了,參透了言簡意賅的道理,沒有害我在眾人面前被砸倒在地,顏面全無。
揮推湧上來忠心衛主的侍衛太監和宮娥,我撇下早朝,獨自一人走到御花園的玉帶橋上,信步邊走邊看上天這回給我的啟示。其實,我和林天恆這一年多來過得很幸福恩愛,幾個兄弟也已經抱得美人歸了,朋友如盛楓等人更是與愛侶老夫老妻的模樣羨煞旁人……我覺得就算老天爺不再指導,我們也能過得很好了。但∼老天畢竟是老天∼∼說不定還有什麼我一介凡人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呢!
滿懷期待的展開被揉皺的紙團,我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此次出奇簡短的天書,俊顏頓時褪盡血色,許久,渾身僵硬,如遭雷劈的石化在了玉帶橋上!手一鬆,紙片飄落湖心,字跡緩緩暈開……
男人和男人是離經叛道的?!
男人和男人是絕無好結果的?!
男人和男人必須分開,才能順應天意?!
以前的天書全部都是用來考驗我的誠意,迷惑我的決心的?!
原來如此……搞來搞去,雞飛狗跳的折騰了這麼多年,就換來了這麼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從頭到尾,竟然是……
「老天……你耍我啊…………」
「皇上?皇上您怎麼可以延誤早朝,還有刺客是怎麼回事?皇上?皇——」遠遠地,傳來二哥不悅的呼喚聲,越來越近的同時,嘎然而止,隨即替換為一聲惶恐的驚呼:「天啊!雲舟!你怎麼了!來人啊——快來人啊————」
一年多沒昏倒了,還真有點懷念被衝上來的二哥臉色煞白的橫抱入懷的感覺啊∼!
嗅著二哥朝服上的檀香,我受驚過度,又氣血攻心,身子軟綿綿的癱在他消瘦結實的臂彎裡,什麼都做不了。否則,不論我再怎麼貪戀他的溫暖與憐惜,也一定會義正詞嚴的推開做著「偽天書」經典動作的他,鄭重其事的開導道:「二哥,愛上男人是錯誤的,看上自家兄弟是不道德的……總而言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你、要、趁、早、悟、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