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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壞夫君 第三章 作者:冷明玉
    午夜,一輪明月倒映在水塘裡,蕭聲悠悠地在庭院中迴響著。

    「哥,哥!」倉卒的跑步聲打破一貫的沉寂,古晶氣喘吁吁地地衝進隸屬古靈的寄嘯山房,就見到兄長站在荷花池旁吹蕭,不知情的人還當他閒居家室,沒事做,吹奏樂器排遣寂寥。

    「又怎麼了?」停了簫聲,古靈走到一旁的亭子。

    「他們說你真的要娶南宮琉璃啊?」古晶想求證流言。

    淡漠地微笑著,古靈心不在焉地替自己倒了杯茶,「婚事都定了,聘禮也下了,你倒說我娶不娶?」

    「哥!你好端端地,幹嘛娶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嘛!」古晶噘起嘴,氣得直跺腳,「那麼多名門世家的姑娘想嫁你,咱們大莊主夫人的位子東挑西撿也還輪不到南宮琉璃,你幹嘛一定要娶她?」

    「琉璃溫柔嫻靜。剛好替你作一個好榜樣,免得你老想穿檜兒的衣服跑來跑去。」古靈不假思索便可以說出琉璃的優點。

    翻翻白眼,古晶更反感了,「標準女四書下的封建產物!哥,你明明就不是很欣賞這種風一吹就會倒的文弱女子,娶得更沒道理了。搞不好你邀她一起下棋、彈琴,她就嚇得哇哇叫!你娶這種只會生小孩,沒見過世面的女人幹嘛?」

    輕輕拍手致意,古靈含笑,「你又明白我的喜好?」

    抿著嘴,古晶有點得意的承認,「小檜告訴我的。否則,你怎會讓我和他一起唸書,學工夫?娘不肯,你還是說我多懂些好。哥!你這麼疼我,為我花這麼多心思,不把我當成賠錢貨來養,我高興死了。我當然要很關心你了!」涎著臉,賴在古靈的身上撒嬌,「告訴我好不好?你為什麼一定要娶南宮琉璃?宛晴表姊不好嗎?你為什麼不派媒人把宛晴表姊娶回來?娘很喜歡她啊!」

    「我娶親,關宛晴何事?」有點錯愕,古靈沒料到妹妹已經替他物色好未來嫂子的入選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羅!更何況她非常喜歡過來陪娘說話咧!」

    古靈沒把古晶的建言當一回事,「孩子話!二娘是她的姨媽,當然有話說。」

    「不一樣的。哥,難道你沒有發現宛晴表姊很喜歡找你說話?她看你的眼神很特別那!像我和小檜都覺得她很漂亮,很適合站在你身邊!而且我上次有偷偷問過她,喜不喜歡你……」

    「原來你們在私底下都在說閒話!」不讓古晶再繼續推銷下去,古靈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哪有的事!我們是……」果真上當,古晶急著解釋。

    撫著古晶的長髮,古靈口氣堅決地說:「我知道你和檜兒覺得我對像眾多,不必執意要娶琉璃。但我更看重古家的顏面!既然大家都等著看古家的瞎眼當家到底娶不娶得到南宮琉璃?我們就一定要爭氣給別人看,對不?再說南宮老太爺盡心調教,想必也差不到哪裡去。我倒覺得娶她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晶兒,你老哥現在可名揚江南。」

    對於古靈的打趣,古晶是好氣又好笑,連年的「求婚被拒」這算什麼好名聲?她覺得兄長的心像是個包紮千層的盒子,她永遠猜不透下一層將呈現什麼樣的風景,但卻也讓她對古靈崇拜的心情有增無減的持續。面對這個眼盲,心卻不盲的全能哥哥,古晶一直在心中跟佛祖祈求,哥哥千萬要幸福,一定要幸福,誰讓她的哥哥不幸福,我就不饒誰。

    「你還靠南宮家才能名揚江南?」古晶揚起眉,刁鑽地笑著,「反正我不管,南宮琉璃過了你這關,可還沒過我這關,我可要看看她到底有幾分才德和柔情才挽得住我們古大莊主的心!」

    「那可不!你正好可以在她面前顯顯你的本事,讓你的嫂子知道你琴棋書畫樣樣都行,她一定會很佩服你的。」打個哈欠,古靈誇獎得很欠誠意。

    「臭哥哥!」齜牙咧嘴,古晶的小粉拳猛槌著兄長。

    輕笑幾聲,古靈催促這個纏著他大半夜的丫頭,「該休息了!一個姑娘家管東問西,我不嫌你,以後的夫家可由不得你。」

    「哼!」向兄長吐吐舌頭,古晶搖頭擺腦的跑了。

    聽著妹妹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古靈的表情才漸漸由恬適轉為陰沉,沒想到自己的心意倒如此明顯,連涉世未深的胞弟、妹都可揣得一二,日後他怎麼處理擺在自己身旁的「嬌妻」呢?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給南宮慶最嚴重的一擊呢?怎麼樣把南宮琉璃的用處擴張到最高點呢?怎麼樣才能讓心頭的恨意完全消弭於無形?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中的簫,古靈的心頭閃過千百個想法……

    枯坐在春秋亭,任憑的東風直竄儒袍,一刻鐘、兩刻鐘……

    古靈淡淡地笑了。拿起洞簫,垂首斂眉,簫聲又悠悠地響起,低回、百轉千回,幽然而祥和的曲調伴著莊內的大大小小共度春光。睡夢中,他們都毫無掛慮地微笑,因為吹簫的人即將大婚,他們自豪且信賴大莊主將會耍睿智,穩健地把莊內的生活帶向豐碩的明日,一輩於豐衣足食,莊外人最羨慕的也不過就這件事而已,而頂著涵碧山莊的名號,古大莊主替他們做到了。

    ***

    漏鼓移,更聲動,已經一更天了。

    窗欞外傳來秋蟲的嘶鳴聲,此起彼落地鳴奏著,十五的明月倒映在荷花池塘上,自然的景致把平時寥無人聲的寄嘯山房點綴得非常雅致,偌大的院落內張燈結綵,走廊上不時傳來丫環竊竊私語的聲音。南宮琉璃一身喜服,端坐在床邊,她已經維持那個姿勢好幾個時辰了。

    「姑娘,姑娘!」從南宮家跟來的奶娘勉強睜著惺忪的眼進房探視,「已經一更天了,要不要先休息?或許姑爺沒那麼早回來……」

    琉璃掀開鳳冠前的珠簾,體恤的眼神望著跟著忙進忙出的奶娘,「你們先休息好了,我再等等!」

    「啊?」已經有點年紀的奶娘聽不清楚小姐的話。

    輕笑著,琉璃走到奶娘身旁,附在她的耳旁表示,「我再等等!你們休息。」

    「那我派喜鵲到前面再問問!」

    聽著自家小姐的語氣,奶娘哪敢怠慢?還是撐著疲倦的身軀打發小丫到前廳去探問莊主的下落,總不能讓小姐乾等才是。也不知道這個古大莊主在外面忙些什麼,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好不容易把琉璃姑娘娶回門了,這會兒卻不見人影,只留下一屋子的丫環和小廝在廊外伺候。這會兒廊前、廊後早唉聲載道了,忙碌了一天,還不得休息,都說新娘不得莊主的緣,否則他怎會在席間流連忘返?果真如此,那可怎麼辦才好?她是看著這乖小姐長大的,依她這種溫和嫻雅的脾氣,要真遇害到壞郎君,那可怎麼辦才好?

    「找什麼找?還怕我人飛了嗎?」步若行雲,笑語如斯,古靈神清氣爽地走進山房,身上的酒氣濃郁,但似乎沒受什麼影響,看來席上那些想灌他酒的親朋可是吃了大虧.身後的小廝早樂翻天地陳述方才莊主在宴席中的英偉戰跡。

    「恭喜莊主,賀喜莊主!」

    「這陣子真是辛苦你們了!這個月多發半個月的薪餉。」掌管莊內財物的古靈一向懂得籠絡之道,擺平了門外的賓客,也沒忘記山房內的僕役,算準時辰歸來,先發貨,可沒有人會再抱怨久候之苦。

    「恭喜莊主!」南宮家來的丫環也沒膽在古靈的地盤喊姑爺,道喜就是了。

    「先下去休息,今天也夠你們忙了。」古靈淡笑著,隨手扔給守候新房的丫環們幾錠小元寶,可笑瞇了眾丫環的眼,這是不是中了頭彩?一年的薪捧湊起來也沒今天拿的錢多,誰說姑爺不重視姑娘?

    等候眾人都道完喜,古靈才讓丫環合上房門,真是讓南宮琉璃久等了!

    見僕役都散去了,等了好半天,古靈仍站在房門旁,沒意思出聲,琉璃才自動走到他身旁,體貼地詢問:「夫君可累了?」

    「不累。倒是你還戴著這勞什子,怎麼不拿下來?」古靈攬著琉璃的身軀,順手摸著她頭上的鳳冠,果不出其然,這個「四書女」倒把班昭的戒條倒背如流,「折騰了一天,還不夠?」

    「妾身自己來。」琉璃輕按住古靈的手,自己動手摘鳳冠,不免也好奇地詢問:「夫君的眼睛不方便,怎麼知道妾身的鳳冠尚未摘下?」

    和琉璃一同坐在桌旁,古靈似笑非笑地替自己倒了杯茶,理所當然地開口,「老大爺家教得好!我不用看也知道你一定衣冠不除,非等到我回房不可。原本想傳人告訴你先休息,後來覺得多餘,便讓大家一起陪你等了!反正找只要多發幾文錢,也沒人敢抱怨什麼。」說著,古靈突然想起什麼,握住她的手腕,「還有,我不吃儒家教條那一套,從沒打算三妻四妾,你不用這麼委屈自己!我三媒六聘討個妻回來,你不覺得我太傻?」

    「啊!夫君,你……」感動地盯著眼前的男人,他真的什麼都看不到嗎?

    「不要太感動!只要善待我就夠了。」古靈慧黠地微笑著,雙手環住琉璃的纖腰,親吻著她的酡紅臉頰。

    「啊……」對於古靈浪子的行為,琉璃早迷醉其中,任其所為了,腦中僅剩一絲的理智提醒她,「夫君,交杯酒還沒喝……」

    「哦?可是你比酒更讓我沉醉哩!」調笑著,古靈的親吻從臉頰一直延續到頸項,兩隻手也沒閒下,解除琉璃衣衫的動作非常熟練,讓初嘗人事的她滿臉通虹,除了愣在古靈的懷裡,根本說不出任何言語。

    「夫君……」

    挑逗半天,還是一副觀音像,古靈有點氣竭,停下動作,他確定自己不想娶一座雕像,捺著性子提醒:「琉璃!我不用你矮化自己來顯揚我的地位。老太爺讓你念的女四書在古家的用處不大,我不介意女人十項全能,如果你有本事的話!」

    琉璃呆愣愣看著古靈,他是在生氣嗎?他不喜歡溫馴的姑娘嗎?

    冷笑著,果真還讓古晶說中了!古靈懊惱地起身,打算拋下衣裳凌亂的琉璃離去,反正已經娶進門了,再看著辦吧!

    「不要!不要丟下我!」愕然嚇醒,琉璃慌忙地從古靈身後抱住他,她不要他寓開,「夫君,不要這樣!我剛來,哪裡不好,我可以改,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這樣對我,」琉璃急得全身發抖,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感受到琉璃的畏懼,古靈笑了。兩手握住她的手腕,淡漠地說明:「琉璃,我是男人,你是我光明正大娶回來的妻子,你覺得你應該對我盡什麼樣的義務?當然!你可以拒絕我碰你,如果你不介意我到外面找你的代用品,如果你還是不願意對我有任何反應,我很好商量的!」

    聽完古靈的話,琉璃的手更抱得死緊,不願意鬆手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討夫君的歡心,沒有人告訴她在洞房花燭夜裡相公生氣該怎麼辦,但她知道古靈因她的挽留而止步,「不要走!不要生氣!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什麼話都聽你的!」

    「真的?那試試!」

    古靈突然轉過身,一手抱住琉璃的身子,一手加速解開她的衣裳,整個人埋在她的懷裡,親呢而狂野地吻著她未經開發的處女地。

    「夫君……」滿臉脹紅,新房裡春光流動。

    琉璃輕微地呻吟著,整個人站不住,就靠在古靈的身上,懵懂地享受著他帶來的激烈感受,琉璃不明白夫君的舉動為何時冷時熱,但自己早就在第一眼看到他時深深地狂戀上這個莫測高深的人了,因為他的與眾不同,因為他的抑鬱寡歡,因為他的堅毅果斷……

    沒有人可以像他!

    「喲!有進步。你可以再大聲一點,我不介意。」古靈在琉璃的耳旁低請,鼓動她被禮教拘禁已久的心,漸漸地,琉璃也學會如何褪去他的衣衫,滿心渴望地期盼和男人撫觸,就這麼深深依戀在夫君的軀體之間。

    見一刻鐘內就改變了琉璃的行為,古靈心裡竊笑不已,心有把握絕對不會讓南宮琉璃原封不動地回古家,從裡到外,這是他回送南宮慶的禮物;古靈根本不讓琉璃有思考的時間,用行動教會她怎麼取悅男性,適應男性,討男性的歡心。

    「喜歡嗎?」古靈讓幾乎裸露全身的琉璃靠著房柱,吻遍她的全身。

    「嗯!」琉璃已經無暇思索自己為古靈的轉變,只是沉溺在他帶來的刺激當中,奶娘說過閨房裡百無禁忌,而且夫君喜歡她這麼做,他看不見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圓是扁,當然要這樣摸遍自己才算成親。

    「很好!我知道你會喜歡的。」古靈用力地撫握著琉璃的胸部,讓她氣喘吁吁地呼喚著自己的名字;技巧性地撐開她的雙腿,讓她的臀部微懸在空中,「忍不住疼就大叫出來,我喜歡聽。」

    「啊!」無力思考自己的舉動,只是本能地依著古靈的言語行動。

    見時機成熟,古靈便挺入,讓琉璃無所遁形地依附自己律動……

    從沒打算依循一般的方式圓房,古靈硬是用站姿行周公之禮,又體貼地拿布擦拭琉璃的身子,再將沾有處子之血的布丟人字簍裡。要壞琉璃貞潔的聲譽對他而言可是輕而易舉,明日家裡的僕婦來收床單,相信表情可好玩了。

    琉璃用力抱緊柱子,忍住疼痛,讓古靈為所欲為!

    「啊!夫君,夫君……」琉璃皺著眉,低聲叫痛,但古靈輕咬著她的耳垂,引誘著琉琉對自己更狂烈的需求,琉璃同時經歷著過人的痛楚和喜悅,就一陣強過一陣的激情充斥她的全身,隱忍不了,琉璃尖叫出聲,她完全迷失在初試雲雨裡,無法自拔。

    靠在琉璃的身上,古靈也累得大氣直喘;不過為了方纔她那幾聲尖呼和叫喊,累受得倒也值得,相信山房內的大小僕役都放大耳朵要聽新房裡洩漏而出的春光,這新娘是否其如傳說中的好教善呢?還是說說爾爾?應該沒想到新娘的歡叫聲會這麼大聲吧?看來這門最新的八卦事件大概不出三天又要傳遍城內飯館、茶坊了。哼!南宮老不死,看誰厲害!

    「累嗎?」古靈抱起琉璃嬌弱的身軀往床上放,兩隻手仍不安分地撫摸她的全身。顯然地,他是有點意猶未盡,到底這種大家閨秀的身體和反應就和一般的歌妓,舞妓不同,不花什麼力氣就可以讓男人我見猶伶,古靈有點慶幸自己雙目失明,否則會不會狠得下心來報復都是問題。

    「還好。」琉璃一想到方才放蕩的行為和舒服的感受——

    天!居然覺得舒服,琉璃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但身上的任何一部分都渴望古靈的碰觸又是不爭的事實,她看到自己乳房因他的撫摸而腫脹,心上便覺得羞愧萬分,還好夫君雙眼失明,琉璃雙手摟住古靈的頸子,嬌羞地回吻他一記,她的夫君果然是對她很好的。

    被琉璃的親吻弄得有些罪惡感,古靈蓄意冷淡地詢問:「為什麼?」

    「我愛你啊,夫君。琉璃好愛你啊……」琉璃小聲地說明。

    「哦!原來是這樣啊!」

    古靈心中的罪惡感越來越深,還是他的惡行不應該針對不知情的琉璃,只要對南宮慶下手就成了。

    古靈乾笑著,為遏止自己混亂的思緒,再次親吻著琉璃曼妙的軀體,就放浪自已的身體到不能思考任何事情為止好了,管它多少前仇舊恨,南宮琉璃可是他光明正大娶進門的妻,他有權利對她作任何事情,包括今天的房內發生的任何舉動,一切都是他們夫妻行魚水之炊的恩愛表現啊!

    「夫君,你和爹爹、爺爺真的很不一樣哪。」沉醉在歡愛裡,琉璃沉吟。

    「是這樣嗎?」

    不宣可否,古靈當然知道因為眼盲的關係,自己許多價值觀和一般人並不大相同,加上從小就體悟到日後當家的重責大任,養成待人處事都是從實用處看待的習慣,他喜歡有生命力的事物,厭惡不切實際又刻板的教條,若非今日琉璃主動留住他,他鐵定撒手讓新娘空度春宵,毫無改變的事情最讓他厭煩了,更何況當初執意要娶琉璃的阻力已破除,要善待、惡待娶進房的女人就看她自己的本領了,古靈雖無意為難、也不特意示好。只是沒想到這個小妃子雖未經人事,對自己卻是絕對的熱情與順服,讓他對琉璃的疼惜大增,除了享受女體帶來的歡悅之外,也服務性地指點她該如討好自己。看來他這個雙面郎君的角色可是一直要唱到戲散才成啊,唉!

    「夫君,你有心事?」琉璃窩在良人的胸膛,敏感的絢問。

    嗅著琉璃秀髮的馨香,古靈淡淡地回應,「嬌妻當前,我會有什麼心事?和你在一起,我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覺得你好像很不開心。」琉璃注視古靈英挺的容顏,好似有些陰沈。

    「裝給你看的,看看你關不關心我!」

    漫天胡扯,古靈不讓琉璃對他的心情再繼續探問下去,到這裡就夠了,沒有人可以任意窺視他的心扉,連枕邊人也不行,他要讓琉璃繼續暈眩在他的溫柔裡,即使日後離了他去,也無法輕易忘記。

    ***

    「夫人,莊主要您自己先吃飯,別等他回來。」

    古靈隨身的僕役前來報告,讓經過一番修飾的琉璃面色不禁黯淡了下來,今晚又不回來吃?信義莊內最近又收購三艘大船,古靈已經連著好幾夜都在書齋內和眾管事算帳,討論船期的新靠攏的商行,該如何運用才能創造最高利潤,根本忘記寄嘯山房裡還有新嫁娘的存在了。

    「莊主也真是的,就只顧忙著生意!幾天沒回來了?」把菜送進房中,奶娘的嘴裡犯著嘀咕。

    「夫君總是這樣忙的。」語氣堅定地替古靈辯護。

    這幾日,琉璃一想到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的心兒乎要被幸福填滿了。古靈像是無所不知,上懂天文,下懂地理,一切從他的口中說來都是那麼理所當然。剛成親時,他居然靠著辨別風向,教會自己如何放紙鳶;在夜晚,他靜靜地吹著蕭陪著自己繡花包。琉璃覺得天地似乎都是為了讓她和夫君相遇所設的!他動如脫兔,靜如處於,除了夫君,有誰可以讓她如此眷念這個世界?

    撇撇嘴,奶娘還是不大服氣,什麼事重要到連晚上都不回來過夜,「那也得抽空回房看看嘛!他也在莊裡,幾步路就到了,很方便的!」

    「大家都說莊主是故意不回房的。」旁邊的喜鵲突然大聲插嘴。

    一聽到喜鵲這麼說,琉璃的眼睛都直了。直瞪著身旁的她看!喜鵲是小丫環,和莊裡的其他僕役一同住在大通鋪裡,得到的小道消息總比琉璃和奶娘多。

    「小丫頭不懂事,胡說什麼!」奶娘可不客氣,一巴掌打了過去。

    「又不是我說的,人家聽來的嘛!」喜鵲忍不住痛,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奶娘!」琉璃用眼神喝止,把喜鵲拉到身旁詢問,「別人怎麼說,一五一十告訴我說得好,這個香囊給你!」

    琉璃從懷裡掏出最近新繡的一個馨香袋,非常精緻。

    「大家都說新夫人不守婦道規矩,不是好女人,莊主倒楣花大把銀子卻討一個不好的女人回來。」喜鵲年紀尚小,不懂得話中的含意,只是望著琉璃手中漂亮的香袋把聽來的話全說了。

    「你還胡說!」奶娘一聽怎得了,提起喜鵲,打算痛揍一頓。

    琉璃聽完,整個人幾乎快要虛軟下來,只是無力地叫喚著日夜守護著她的奶娘,「喜鵲不懂事,把香囊拿給她,讓她不要亂說話便是。」

    「小丫頭別亂說話,當心閻正割舌頭!」

    奶娘想想也是,只有把香囊塞給喜鵲,用著嚴厲的口氣威脅她不淮亂傳話後,才把她轟出新房。

    「奶娘!」琉璃全身乏力,趴在奶娘身上,低聲啜泣。

    「明明沒有的事怎麼會說成這樣?到底誰在亂說?」奶娘氣得渾身發顫,說琉璃不守婦道,不就說她沒看管好是一樣的?琉璃從小就沒了娘,老爺派人教女紅,請私墩都要跟她商量過,這個姑娘的肚腸內有幾分心思她還不清楚?不會是先前連求著幾年婚被拒絕而懷恨在心吧?這麼污篾她的聲譽對古家有任何好處嗎?奶娘實在想不透。

    「有這樣的傳言夫君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為什麼不親自問問我?」琉璃哭得幾近虛脫,「我哪裡不寧婦道規矩?奶娘,你告訴我!哪裡做錯了,我可以改!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這個……」奶娘和琉璃一樣被指責得莫名其妙,這又是從何問起?

    「何必哭得呼天搶地?好像我們古家虐待你一樣!別忘了,被戴綠帽子是我哥哥,要生乞的應該是我們才對!」身穿月華裙的古晶兩手叉腰,臉上不善地出現在新房的,「嫂子您怎麼哭成這樣!我們家可沒辦喪事。」

    「啊!是晶妹……」記得在前廳見過一次面,琉璃連忙拭去臉上的淚水。

    「別叫得那麼親熱,我哥哥要是不顧情面,一定馬上寫休書,把你送回南宮家了,也不用現在住在書齋傷腦筋!南宮琉璃,你讓我哥哥男人的面全削光了,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古晶興師問罪的瞪著琉璃,一想到完婚的第二天,所有僕婦都在討論新房裡的「雪白」床單,心上便有一把無名火升起,那個代表新嫁娘貞潔的血跡呢?雖然兄長對世俗的禮教不甚重視,不過也沒必要娶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受到眾人取笑吧!娘在遠香堂聽收床單的僕婦說這件事情,氣得都病倒了,還直喊著要和南宮家討回公道。偏偏兄長這會兒還忙著排下半年船期,令書齋只准管事的人進出,連自己都不得其門而入,可惡!

    「姑娘,就算您是包青天吧,審犯人也得說出個罪名來呀!咱家小姐清清白白地嫁到古家來也才幾天的光景,大門可都還沒走出去過。要寫休書也得問問識不識上面的字啊?」忍不住氣,奶娘受不了面前這個氣焰高漲的丫頭,管她是古家的誰,哪個人對琉璃不恭敬,她就跟誰勢不兩立。她怒沖沖的站在古晶的身旁,要聽聽她到底胡說八道什麼。

    「審案?罪名?你這個老人家敢問,我都不好意思說了!」的確,古晶聽到此,那張粉臉微微一紅,還虧她們敢問?

    「小晶,你行行好,告訴我怎麼回事,好吧?」琉璃淚眼婆娑地走到古晶身旁,明亮無邪的大眼眸裡存著徹底的無知和委屈,「從完婚到今天,夫君從沒告訴我這裡的規矩,我不知道哪裡做錯了……」

    一想到婚前古靈對琉璃的評語,古晶心上一把無名火便竄起,「你少裝了,還這副清純樣!以前哥哥還告訴我你貞靜嫻良,要我多跟你學學!哼,哪知道你就仗著這副可憐樣騙哥哥,現在全江南都知道我們家連求了四年的婚,結果娶到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都在笑古莊主是最傻的人咧!」

    「我……這個……」聽著古晶一句句的指責,琉璃的心便一層層地往下蕩;她害古靈成為全江南的笑柄!

    「古晶,你沒事跑來欺負嫂嫂,回頭我告訴大哥,你就吃不完兜著走!」

    一個年少老成的聲音出現在窗欞上,琉璃回轉過頭,就看見一個身穿紫色懦袍,和古晶長著相同面孔的少年,笑嘻嘻地撥著手上的糖炒栗子,吃得起勁,但也不忘丟給琉璃幾顆;他玩世不恭的模樣和古靈的沉穩有禮倒成反比。

    「你放著自己的功課不做,跑來這邊做什麼?」古晶兩手叉擦,一副茶壺架家地質問胞弟。

    「誰的功課沒做完還不知道!大哥真的檢查起來,有人才知道難看,哼!」

    古檜一副很不屑的態度看著眼前的兩個截然不同的女人,一個軟弱得像灘泥,擺明被欺負定了;一個波辣得不知天高地厚,什麼都搞不清楚就有膽跑來興師問罪,真是服了這兩個女人!大哥也真偏心,對她們的要求都不高,獨對自己要求特特別多,文要四書、五經,武要劍術、輕功,他商行的事情就忙不完了,抽空檢查自己功課還特別勤快,等會兒還要上書齋背書羅,要不是聽到新房這邊古晶的叫罵聲,給他錢還不想過來呢!

    他的心上還盤算著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古靈,卻見到新嫂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直往廊柱上撞去,天!不會吧……人命很值錢的耶!

    「嫂子!凡事好商量,你何必想不開!」丟下手上的零食,古檜飛快地衝去攔阻,哪知還是慢了一步,琉璃的前額碰撞到廊柱,腫了個大包,要不是古檜攔得快,會變成什麼樣子也難說。

    「哇!夫人,你別這樣嚇奶娘啊……萬一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跟老爺交代啊……」奶娘嚇得魂飛魄散,死命抓住琉璃的肩,哭得震天價響。

    古晶也被琉璃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兩顆眼睛睜得斗大,不敢出聲。

    「是我自己不好……奶娘,別怪喜鵲……」琉璃的雙眼因過度哭泣而有點浮腫,精神有點渙散,「要告訴夫君……我是清白的,琉璃好愛他,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琉璃不要回家……琉璃要跟他過一輩子……」

    「夫人……你不要這樣啊……」奶娘邊哭邊安慰琉璃。

    「我如果真的害他成為全江南的笑柄,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琉璃沒有不守婦道,琉璃只要當他的妻子。」半靠在奶娘的懷裡,幾近昏迷的程度,南宮琉璃念念不忘古靈的聲譽。

    「嫂子,大哥什麼話都還沒說!你難過得太早了。等大哥把事情查個清楚,你要哭、要笑也還來得及,幹嘛這麼想不開!這陣子,只有管事和我才能進書齋,古晶說的事都沒個道理,初夜是否一定要落紅也得問過大夫才知道個大概,你就靜靜待在山房等大哥的好消息就是了。僕役是下等人,大字不識幾個,你何必為了他們一些有的、沒的流言傷心,難過?」古檜的言依情理論理,有條不紊,倒把琉漓紛亂的心情理得清楚乾淨,「大哥堅持娶你,自有他堅持的道理。花那麼多銀兩把你娶過門。當然也沒有理由看你受氣而不替你解決的事,你覺得是不是這樣?」

    「初夜落紅?」琉璃似懂非懂地睜大眼睛,望著古檜。

    「少莊主,你的意思是咱家夫人和莊主的初夜沒有……」奶娘幾近是要貼到古檜身上,搶著要問個明白。

    看了身旁心急如焚的僕婦一眼,古檜只覺得虧本,還要說這麼清楚?「隔天來收床單的大娘找遍所有床單都沒看到,話才從這裡傳出來。」

    「這個……」

    奶娘也愣住了,怎會沒落紅?莊主雙眼失明,計不計較這件事是也不得而知,只是這件事已傳遍古家上下上這可怎麼好?難怪小姑對嫂嫂出言不遜,老夫人對琉璃愛理不理,從完婚至今只見過一次面,也不找琉璃去聊天,刺繡……

    「奶娘,那是什麼?」

    琉璃哭腫著眼,口氣嬌憨得莫名其妙,呆愣愣地問著奶娘。這一問倒讓古晶和古檜拚命忍住笑,兩張清秀有加的臉都悶得滿臉通紅,快喘不過氣來了!沒想到已和兄長成親的嫂子對這事還是不清楚,看來南宮家的家庭教育可出一點紕漏啦!女四書、女紅,溫婉柔順的性情樣樣皆備,獨欠和男人相處的常識,難怪第一夜行房的春光會鬧得人盡皆知,一思索到此,古檜的肚腸都快笑斷了,聰慧如兄長會忘記提醒她?是有點不對勁,可又無脈絡可循。

    「這個……」奶娘的臉也紅得很尷尬,告訴姑娘順著莊主的意思就對了,哪知道還會有這麼多問題?

    還好少莊主的脾氣似乎就明理許多,還願意替生性柔弱的姑娘說說話,一想到這裡,奶娘不禁悲生中來,抓著古檜直吐苦水,「少莊主,你可要幫幫咱家老實的夫人忙她從小就乖,沒有娘的照顧,就只有我這個奶娘幫忙老爺看著,很多私塾老師沒教的事,她根本不知道!你們看看這麼乖的夫人,怎麼會去做不守婦道的事?你要幫幫她的忙啊……」

    看到奶娘和琉璃都哭得唏哩嘩啦,古檜不禁舉白旗投降。難怪孔於會說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沒有定論的事就可以緊張成這副模樣,一點決斷力都沒有。難怪爹去世後,大哥二話不說,一肩扛起家裡所有的事,也不曾找過娘商量,如果天底下的女人遇到事情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話,那還是自己的判斷力可信賴!只是人生若是這樣,豈不寂寞?

    大哥,大哥,這就是你鍾情夜半吹簫的真正理由嗎?古檜的心在歎氣。

    「小檜,快想辦法!」古晶暗地裡猛推著古檜,她也快瘋了。

    送給這個惹事精一記白眼,古檜首次覺得自己和大哥一樣明理,扶起靠在奶娘身上哭泣的琉璃,「嫂子,你要保重!下人的閒言閒語自有大哥會處理,你早些休息,等大哥忙完手上的事;自然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大嫂一個清楚。你不要太傷心,難過了!」

    「夫君會相信琉璃?」琉璃抬起頭,滿臉淚痕。

    點點頭,古檜回應琉璃一個自信的笑容。天知道古靈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不過,他確定大哥一定不會寫休書,就憑他看不到的血跡床單判斷他的妻子是否貞潔?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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