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童,我的好女兒,快醒來吧!」言母傷心難過的待在言莫童身邊,不停的對她呼喚,「是媽錯了,我們不該強迫你來英國的,都是我們害你的。」
言莫童裡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奄奄一息,她那日從堡頂摔下,奇異的失去了蹤影后,怎麼也遍尋不著,她的家人始終待在英國,執意要找到她才肯罷休。
而就在昨天,言莫童又忽然出現在薩瑟堡下,全身是血,經人緊急送醫急救,證實她是由高處墜落,全身多處骨折,頭顱更是大量出血,她在急診室內被急救了八小時以上才勉強救回一條命,但醫生說情形相當不樂觀,要大家有心理準備。
她在那日摔下堡頂,突然消失了,在經過了一段時間又忽然出現,她失蹤的那段時間到哪去了,她的家人百思不得其解,真正知道內情的恐怕只有法柏森斯家族的人。
「莫童,別丟下爸媽,努力撐卜去。」言父握緊她的手哽咽道。
「莫童,只要你醒來,我就任你欺負,只要你醒過來。」言杉禮也是萬分悲傷,別看他們平時打打鬧鬧,就以為他們感情不好,實際上,他們兄妹倆的感情是好的不得了。
藍雷站在加護病房外看著裡頭的景象,他痛心的閉起了眼。
「哥,你不進去看她嗎?」凱撒琳站在他身邊問道。
他輕搖著頭。
「醫生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也許她熬不下去了。」
「是我害她的,要不是我,她今天不會徘徊在生死邊緣。」他泛紅著眼眶,懊悔的想殺了自己。
「這是沒辦法的事,你無需再自責了。」她勸道。
「怎會是沒辦法的事?!」他自嘲地扯著嘴角,「我徹底的傷害了她呀!我是那麼地該死。」
二次,他傷害了她整整二次——二百多年前一次,二百多年後又一次,這二次他始終沒能阻止她落下堡頂,他不只該死而已,他還必須遭受千刀萬剮的懲罰才行。
「夠了,誰也不希望看到這種結果產生,也許是上天注定的吧!我相信莫童會原諒你的。」
「她不會的,她會一輩子恨著我。」因為那是當初他自己要求的,而她,答應了。
「不管如何,去看看她吧!也許她聽見你的聲音就會醒來,你要去試試。」凱撒琳不再任由藍雷逃避,她一把推開加護病房的門,把他拉了進去。
言莫童的家人見到他們均十分訝異。
「你們是……」
「我是藍雷.法柏森斯,她是我妹妹凱撒琳,你們好。」他微微向他們點點頭,目光始終落在言莫童那慘白的臉上。
「你有什麼事嗎?」言杉禮問道。
他是為了言莫童在他的薩瑟堡摔傷,而來致歉的嗎?
「我來看莫兒的。」
「莫兒?」他們面面相覷。
「那是我對莫童的暱稱。」他解釋。
大家聽得一頭霧水,言父問道:「我女兒何時和你認識的?我沒聽她說過。」
「她還沒時間說。」他走到言莫童身邊,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黑眸漾著最動人的柔情愛意。
言父本欲上前制止他動他的女兒,可是言母和言杉禮及時拉住了他。
「莫兒,記得我嗎?我是藍雷。」他俯身在她耳邊低喃。
昏睡的言莫童毫無所覺,她安靜的就好像隨時可能會消失般,令人萬分擔心。
「莫兒。」他冉次輕喚,「別再睡了,大家都那麼擔心你,當初你最渴望兒到的父母、哥哥,他們現在全在你身邊,只要你睜開眼睛就看得見,你不是很想念他們嗎?快醒過來,和他們說說話,不要讓他們再為你憂慮了,莫兒,你聽見我的話了嗎?醒過來!」
一旁的心電圖原本跳得十分微弱,在他的話說完時,陡地躍了一下,令大家驚訝不已。
「就算不是為我,你也要為你的家人想想,你回到過去的那段時間,他們找遍了全英國,他們焦慮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一顆心全為你失蹤後的安全而高懸著,如今你好不容易回到他們身邊,你願意冉看見他們為你傷心落淚、擔憂的模樣嗎?你捨得嗎?」
心電圖愈跳愈有力。
「我知道我錯怪你了,那一切都是愛麗絲的詭計,我已查明了一切真相,很抱歉,遲了二百多年才還你清白。」他低柔地道。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言莫童緊閉的雙眼滑下。
「不要哭,我已經害你流了太多淚水,我不要再讓你哭了。」他執起她的手包握在自己手中,「求求你,為了我好起來。」
言莫童的淚水滾落的更凶。
「我愛你,真的……我知道我的錯深深的傷害了你,但請你原諒我好嗎?我求你,睜開你美麗的眼睛看看我,像以前一樣對我綻放你那最甜美的笑靨,對我說你愛我。」他沙啞的懇求。
「言小姐,我知道你一時之間還無法原諒我哥,但他真的為你付出了不少,也誠心地懺悔了,他是愛你的,請你看在他一片癡心的份上,原諒他好嗎?」凱撒琳加入勸說行列。
言莫童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藍雷馬上注意到。
「莫兒?你動了一下對不對?!別放棄,努力睜開你的眼睛,別讓大家失望。」他欣喜地鼓勵道。
大家聽見他的話,全擁了上前去。
「莫童,加油,大家都在這,為了我們,你快醒來。」言父道。
過了許久,言莫童的眼睫終於顫抖了幾下,可是在眾人以為她就要睜開眼睛時,她卻不再動了。
「莫童?」言杉禮試探性的喚了聲,「莫童。」
言莫童一點反應也沒有,心電圖此刻也幾乎成為一直線。
大家倒抽口氣,言母接受不了這個刺激,眼前一黑,立即昏倒在言父懷裡。
「不——」藍雷心驚的狂吼一聲:「莫兒別放棄,你千萬不能放棄,大家都在等你,你快醒來,莫兒——」他神色惶亂激動地吼著。
「哥,你冷靜一點,別這樣。」凱撒琳拉住他。
「不,你放開我。」藍雷推開她,直接握住言莫童的雙肩大力的搖晃著,「你醒過來,我不准你就這麼離我而去,你聽見了沒有?我命令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你聽見了沒有?!該死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入耳裡?我告訴你,你敢死的話,我會讓你的家人一塊陪葬,你知道我向來說到做到,只要你一死,我立即殺了他們。」為了讓言莫童醒來,藍雷不惜用惡毒的話逼迫她。
言莫童還是沒有反應。
「你不信?好,我第一個拿你的爸爸下手。」藍雷把言父扯到他面前,「我數到三,你再不醒來,我就殺了他。」
「哥,不要。」凱撒琳焦急地喊著,「你不要做傻事。」
藍雷不理她,繼續數著數字,「一……二……」
在他要出口喊三的那一剎那,心電圖又重新有了波動,大家皆為這個奇跡感到欣喜若狂。
在眾人屏息的等待中,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的言莫童,終於緩緩的掀開了眼簾。
「太好了!」見她張開眼,所有人全鬆了口氣。
「莫兒。」藍雷狂喜的喚著,「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言莫童張回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吐不出半點聲音。
「你想說什麼?」藍雷把耳朵湊向她。
「走……」她費盡心力,虛弱的吐出一個單音。
藍雷全身一僵,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莫兒?」
「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她聚集全身散漫的力氣說話,說完後,整個人喘個不停。
「莫兒!」藍雷痛心的瞅著她。
「趕他走……」言莫童改向她的父親求救,「我……永遠永遠……不要再看到他。」
言父詫異的盯著藍雷,有一絲猶豫,雖然他剛才對他有不禮貌的舉動,但那全是為了能喚回言莫童的意識,所以他不會怪他,況且明眼人都看得出這男人有多愛言莫童,而她居然……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問。
「沒有誤會。」言莫童急急的否認,卻因太過心急而差點又昏厥過去。
「你先別急,有話慢慢說。」言杉禮緊張的安撫她。
「哥,我求你……我求你……」她淚眼婆娑的哀聲懇求。
「好,好,你先別激動,我幫你趕他出去,你放心。」言杉禮極力的想勸服、平復言莫童激昂的情緒。
「莫兒,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知道我錯了。」
「不要,不要。」她搗著耳朵拒絕聽入他的任何一句話,「我恨你,我恨你——」她一個喘不過氣,頓時休克的再度昏眩過去。
眾人大吃一驚,急忙喚來醫生急救。
「莫兒……」
藍雷黯然的退出加護病房,他知道她不會再原諒他的,他早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她親口說出時,卻又如此痛心。
「哥,你千萬不能放棄。」凱撒琳很擔心他會因此失去目標,而枉費了長達二百多年的等待。
「剛才的情形你也見著了,她無法原諒我,你還要我如何?」他苦澀地道。
唯今之計,只有默默的守護著她,不出現在她面前,這是她的願望,他該為她達到的。
「你總該給她時間撫平傷口。」
「已經二百多年了。」二百多年的時間還不夠嗎?
「那是對你而言。」凱撒琳不得不提醒他。
聞言,藍雷一怔。
「對莫童而言,從現代回到過去或從過去回到現在都僅是一瞬間的事,所以說,要她立刻就原諒你,那是不可能的事,縱使是在二百多年後的現在,你懂我的意思嗎?你必須給她時間,也給自己時間證明你愛她。」
凱撒琳一語驚醒夢中人,藍雷頓時恍然大悟。
「我居然忽略了這一點……」他喃喃自語,「要不是你提醒了我,我會再錯過這一次。」
凱撒琳微笑的點頭,「想謝我的話,就是想辦法把言莫童娶回家,讓我有個美麗的嫂嫂,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聽見她的話,藍雷微微一愣,「我……」他面生異色。
「怎麼了?你不打算娶她嗎?」
「不。」他搖頭。
聞言,凱撒琳大愕,「你不娶她?!你愛她為什麼不娶她?」
「我要讓她再一次回到過去,和我的前世相聚。」前輩子他失去了她,因而抱郁而終,那種漫長等待愛人重新歸來的日子太苦,他已經經歷過,一遍就夠了,所以他要讓莫童回去,他一定要改變歷史,他一定要。
藍雷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凱撒琳呆然的不知該做何反應,「大哥,你……你傻了嗎?你讓她回去,那現在的你怎麼辦?世上只有一個言莫童啊!」
「我常在想,或許我能異於常人的擁有前世的記憶,就是上天給我機會讓我改變歷史的,所以我不能辜負上蒼的好意,縱使現在的我會很傷心,但我必須讓她回去,這是這輩子的我的最終任務。」
凱撒琳啞口無言,無法再說出半句勸說的話,「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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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言莫童的傷勢已日趨穩定,在藍雷的堅持之下,即使她再不願,但她的家人不斷地在她耳邊勸說,她拗不過只好答應住進了薩瑟堡養傷。
「哥,我的傷應該沒什麼要緊了,我們回國好不好?窩在這都快煩死人了。」言莫童露出厭煩的表情。
「要回去可以,除非你說出你是如何認識法柏森斯侯爵的經過,否則你休想離開這半步。」
在言莫童受傷的這段時間,他瞧見那個法柏森斯侯爵,一直默默的為言莫童付出,他總是暗地觀察、保護著她,果真沒出現在她面前。
他對言莫童做的所有事,及望著她的那抹神情,任誰都會相信這個男人深愛著她,更堅信如果言莫童叫他去死,他也會馬上為她做到,可惜言莫童完全不曉得他的付出,更嚴禁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攸關他的每一件事,實在令他們感到萬分惋惜。
言莫童立即沉下臉色,「我說過別和我提起他。」
「我們看得出來,他很愛你。」
「愛?!」她嗤笑一聲,「只要是女的他都愛。」
「是嗎?我倒不這麼認為。」
「我不想提他。」她不耐煩地再次重申。
「那我再問你,他曾提過的二百多年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們認識了二百多年?我問了很多人,但沒一個肯回答我的。」
「他胡扯的你也信?」她沒好氣的冷哼。
他點頭,「很奇怪,我就是信。」
言莫童不耐的揮手,「少扯了,你們很熟嗎?」
「不熟,但是我選擇相信他的話。」
「沒人可以活超過二百年的……」
所以他早死了……他們生於不同時代,他早化作塵土,消失在這世上了……她落寞的心忖。
說她不愛他其實是騙人的,只是被傷得太重,所以她只好把自己的愛緊緊的收好,不讓任何人有再一次傷害她的機會。
言杉禮一眼便識破她故作的堅強,他深深歎了口氣,「眼神不會騙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言莫童背脊一僵,但她仍嘴硬的道:「我騙你什麼了?本來就是,沒人可以活二百多年。」
「或許吧!所以我才想問你原因。」
「我不知道。」事實上她也深感疑惑。
一樣的臉孔、一樣的聲音、一樣的名字、一樣的身份,一樣的記憶……他們簡直可說是同一個人,只差在一個是生於十八世紀,一個則在二十世紀。
莫非他也穿越了時空?
這種問題一直困擾著她,但她卻不打算主動去問清楚。
就是因為他們太像了,又對她敘述著同一件事,她根本分不清誰才是真正傷害她的人,所以她直接把他們視為同一人,同樣恨著他。
她寧願帶著滿腹疑雲進入棺材,也不肯主動去追問事情的真相。
反正他當他是他,那她把他們視為同一人並不為過,怨不得她。
「莫童,凡事退一步海闊天空,做人心眼別這麼狹小,縱使他曾對不起你,但如今他已悔過,你就該給他一次機會,難道你希望你們二人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直到老死?」他勸道。
「沒錯。」她斬釘截鐵的脫口而出。
「你這又是何苦。」
「如果你親耳聽見他怎麼侮辱我,你也會和我作出同樣的決定。」一憶及那段難堪的回憶,她就益發憤怒,「他罵我是婊子,你知不知道。」
是挺難聽的,「也許他是在說氣話。」言杉禮努力地為藍雷說著好話。
「是不是氣話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說出口的話。哼!那些話是由一個我愛的男人說出來的,那是他對我的觀感,我認了,真的,我不會再作白日夢,再妄想什麼了。」
「莫童。」
「夠了,我真的不想再提那件事。」她別開臉,沒讓言杉禮瞧見她已然濕潤、泛紅的眼眶。
「好,我不提這事,但是我必須讓你知道,爸、媽還有我都希望你會有個好歸宿,你的幸福與否只在你的一念之間,別讓幸福由你手中溜走。」他提醒她。
「再說了。」她淡淡說道。
早在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間,她對幸福已不再抱持任何指望了。
「我有打擾到你們嗎?」凱撒琳從門外探出一顆頭來。
「沒有,我正要走,你們聊。」言杉禮退了出去,讓凱撒琳進去。
「謝謝。」凱撒琳微笑著走進去,「嗨!今天覺得如何?傷口有沒有好一點了?」
「還好,謝謝你的關心。」言莫童冷淡的回道。
凱撒琳點頭,「關心的可不止我一人。」
言莫童知道她指的是誰,遂板起臉孔,沒好氣地冷哼,「我不用他的關心。」
「他放心不下你。」
「得了,我不需要他貓哭耗子假慈悲,我今天會這樣全是拜他所賜,他會放不下心?拜託。」她口氣十分惡劣地嘲諷。
「藍雷他是真的很愛你。」
「真是夠了。」言莫童扯扯嘴角,一臉的不信。
「我知道你還無法原諒他,但我……」
「我死也不會原諒他。」言莫童打斷她的話。
凱撒琳一怔,深歎了口氣才又道:「我明白你還在生氣,但是我希望你能先聽完我說的話再下決定好嗎?」
「如果我說『不』呢?不管你說什麼話,不過都是為了讓我原諒他而說的,我不想聽。」
「你聽一下又何妨?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的。」
「凱撒琳,你別……」
「求你。」
「我……」言莫童瞥了她一眼,遲疑了好久才抿緊雙唇不再開口。
「其實和你相愛的藍雷早死了二百多年,我想你也很清楚沒人可以活那麼久。」
言莫童垂下眼簾,在聽見凱撒琳說出藍雷已死的事實,她的心還是無法避免的刺痛著。
即使她早知道這是事實,但她依舊感到悲傷不已。
她所經歷過的,只能說是一場夢吧!她苦澀的想。
他們的愛已完全化作雲煙,流逝在無情的時空之中。
「他在你跳樓後,立即著手調查事情的真相,待他查明一切是愛麗絲搞的鬼後,他氣得將她趕出薩瑟堡,甚至逐出法柏森斯家族,與她斷絕一切關係往來。」
言莫童靜靜的聆聽著凱撒琳敘述著——那段她無法參與的日子裡,所發生的事。
「他很懊悔當初誤會了你,所以他下令,凡屬法柏森斯家族的成員之一都要學會中文,否則便驅逐出去,世世代代不許變更,所以這就是我會說中文的緣由。」凱撒琳慢慢地解開言莫童心中一道又一道的疑惑。
「他終生未娶,因為他心目中的妻子人選只有一個,而她已離他而去,在他的無情傷害下,她走了,回到他窮極一生也無法到達的未來去,他想追也追不回,最後他只能悒鬱而終。」
「我不會相信的。」她佯裝無情地冷嗤道。
「口說無憑嗎?法柏森斯家族有族譜,而且你們的故事只要是法柏森斯家族的成員,無一不倒背如流、耳熟能詳的,甚至當他聽說在未來,你和你的家人會住進一家叫布彼德的飯店,他馬上令人建造了這麼一家飯店,他做好了所有準備,期待著你的到來,從二百多年前,你還沒出生前,就有人在殷殷期盼著你,難道你不會為他的所作所為感動嗎?」
說言莫童不受感動是騙人的,但她表面上仍是裝得一副無所謂,似乎一點也不受感動般。
只是,她不曉得該如何形容她此時複雜的心緒。
他的行為是感動了她沒錯,但,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要是他信任她,他們會一直幸福、快樂地待在薩瑟堡內,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任由時光洪流將他們分隔兩地,永無交會的一天。
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你不會疑惑現在的藍雷.法柏森斯是誰嗎?」凱撒琳又問。
言莫童頓了一下才點頭。
「他就是藍雷。」
她不解地瞅著她。
凱撒琳很有耐心的解釋,「他是帶著前世記憶來投胎的藍雷。」
言莫童震驚的睜大杏眸,「他——」
「一個帶著二百多年相思而投胎的藍雷,說來也是巧合,這一世他剛好也叫藍雷,他費盡所有心思,為杜絕你會回到過去被他所傷,所以他急欲阻止你從薩瑟堡摔下去,可惜他失敗了。」
言莫童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二十世紀和十八世紀各有一個藍雷!她霎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我哥為了怕你生氣,只能默默的守在你身後,看他日漸消瘦,眉宇間始終泛著濃烈的哀愁,我實在很不忍心,所以才未經他同意便跑來告訴你這些事,我希望你知道,在你穿越時空時,雖只是一瞬間,但對他而言卻已是二百年的事了。
一個人的愛過了二百多年都不變,那你根本無需再去質疑不是嗎?縱使他曾對不起你,但這麼多年也讓他飽受了相思之苦,你當是可憐他也好,求你原諒他吧!別再讓他痛苦下去了好嗎?」凱撒琳真摯的苦苦哀求。
言莫童被她的話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莫童,相信我所說的每一句話,因為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沒有答話。
他用行動表達了他真正的愛,她何德何能,才能擁有一個這麼深愛她的男人……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我哥說……」凱撒琳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下去,「他希望你能回到過去,和前世的他再續未了緣。」
言莫童一怔,「和前世的他……再續未了緣?!」
「是的。」
「這……」前世的藍雷?!
*********
言莫童在下午和凱撒琳談過話後,獨自登上堡頂,她站在邊緣,閉著眼睛,腦中淨是凱撒琳說過的話。
「莫兒——」驀然,一句熟悉的呼喚伴隨著拂面的微風傳進了她的耳裡,她怔愣了一下。
再仔細聆聽,呼喚聲不斷的傳來,那一句句充滿最深切盼望的聲音,重重的敲擊著她的心,她覺得一陣酸意湧上心頭,眼淚在瞬間撲簌而落。
「藍雷……」那是藍雷的呼喚,聲聲帶著濃烈愛意和最深的懺悔,那是她的藍雷最深情的聲音……
但是他的呼喚聲怎會如此輕緲?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似的,他人在哪?
她迅速掀開眼簾,急欲轉身去尋找藍雷的身影,卻愕然發現藍雷就站在不遠處凝望箸她。
「聽見了?」他問。
不對,不是他發出來的聲音,她聽見的聲音是那麼的輕,沒有如此真切、實際的感覺。
看見她的表情他已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他微微一笑,「是我在喊你,那聲音是我從小聽慣的,我每次一上堡頂都會聽見我在呼喚你的聲音。」
言莫童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正想開口詢問,隨即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驚訝的瞠大美眸。
難道是——
「二百多年前我就站在你現在站的地方,每一天、每一分鐘都在呼喚你,希望遠在未來的你可以聽見,聽見我在喊你,然後回到我身邊。」
「我……」她心一揪。
「可惜直到我死,這個願望都沒達成,你始終沒有回到我身邊。」他苦澀地扯著嘴角,「前輩子的我就是帶著這個遺憾入土。」
言莫童搗著嘴,震驚不已。
「回去吧!」他低聲懇求,「莫兒,算我求你好嗎?」
回去,他用的是回去而不是回到?!
「你要我回到你的前世身邊去?!」
「是的。」
「你捨得我?」
「真正和你相愛的人不是我,是他。」
聞言,言莫童不禁一怔。
「我只不過是擁有他的記憶罷了,所以我知道他過得有多苦,但他沒有我的記憶,他不會知道我有多苦……」
「我沒有回去這已是天注定的事,否則前世的你不會遲遲等不到我而抱憾終生,很遺憾,我沒有能力竄改歷史。」縱使她想回去,她也沒辦法。
「你是怎麼去,怎麼回來的?」他提醒她。
言莫童呆了一下,「你要我再從這跳下去?」
他點頭。
「你以為我這麼一跳就可以回到過去?萬一不行,我真的摔死了怎麼辦?」
「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的。」相信她懂他的意思。
言莫童心中一緊,她咬著下唇緊瞅著他黑如子夜的瞳眸,內心複雜至極。
「再聽聽他的聲音,他在等你,你多遲疑一秒,他就多受一秒的相思之苦。」
「我……」藍雷在等她,他在等她……
她望著堡下,耳邊的呼喚加強了她的意志。
是的,他在等她,她必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