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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情天 第八章 作者:杜默雨
    隆冬的京城,雨雪紛紛,天氣寒冷,而城裡的人車依舊熙來攘往,庸庸碌碌地為著功名富貴奔走。

    蕭辰來到一間雄偉的府邸門前,上頭扁額書寫著「大將軍府」,他已經在外頭徘徊一天了。

    此刻,他終於下定決心走向大門口。

    守衛的兵了趕著他。「哪來的鄉下人?這邊不准逗留,快走!」

    蕭辰站在台階下。「請你通報楊大將軍,楊晉回來了。」

    幾個兵於你看我、我看你,又嚷道:「誰回來了?沒有人認識你。」

    是不認識了,事隔十年,這些年輕的兵了又怎會認識他?蕭辰仍然傲立不動。

    「請你通報,楊晉在外頭等候。」

    兵丁們又要趕他,一個中年人正要出門,看了蕭辰一眼,罵道:「誰敢到將軍府門前鬧事!你這鄉下人找死啊!」

    「趙叔,不認得我了嗎?」蕭辰不慌不忙地道。

    趙叔是將軍府的老管家,他定睛望向蕭辰,臉上的表情由不耐轉為驚訝。

    「你……你是小將軍?是你?是晉少爺?」

    「我回來了。」

    趙叔驚喜地道:「真的是晉少爺,十年了,你終於回來了!」

    「麻煩你帶我去見義父。」蕭辰心平氣和地說著。

    「你真要見老爺?」趙叔驚喜的表情立即轉為黯淡。「唉!他一直不能原諒你,一提到你的名字,他老人家就要生氣!」

    「讓我進去吧!」

    趙叔遲疑道:「晉少爺,你不要進去,快走吧!老爺會殺死你的!」

    「我就是回來領死的。」蕭辰淡然一笑。

    走進迴廊,他目光流轉,這裡是他生長的地方,景色如常,只是人事皆改。

    在大廳等候良久,一名白髮老者鐵青著臉出來,蕭辰立刻跪下磕頭。

    「晉兒叩見爹。」

    大將軍楊浦穿著家居便服,往椅子上重重坐下。

    「你還有臉回來?」

    蕭辰又是伏身拜下。「是晉兒犯錯,今天回來接受懲罰。」

    「哼!懲罰?你的罪死十次都不夠!」楊浦怒聲道:「你身為將官,知法犯法,臨陣脫逃,又帶走我家嬋娟,你藏了十年,終於知道認錯了嗎?」

    「晉兒一開始就知錯。只是……只是嬋娟需要我。」

    「你還敢狡辯?」楊浦氣得站起來,拂下了桌面的茶碗,散了一地的碎片。「要不是你帶走嬋娟,她怎會那麼快死?」

    蕭辰知道多說無用,抬頭望向蒼老的義父,心如刀割。

    「晉兒讓爹傷心,又離家十年,未盡人子之道,是晉兒不孝。」

    「你也知道不孝嗎?」楊浦怒氣沖沖地數落著。「當年你親爹為救我而死,我憐你沒爹沒娘收你為義子,一心栽培你,你十二歲起就隨我練兵出征,立了不少戰功,人家說我楊浦是天朝飛將,而你楊晉是小飛將……」

    楊浦愈說愈無奈。

    「我視你如親生兒子,嬋娟是你的姐姐,而你竟然在嬋娟婚前一個月把她給帶走。結果呢!我不得不讓嬋媛代姐出嫁,嬋媛嫁得痛苦,幸好五王爺沒有怪罪,否則你又是罪加一等!」

    蕭辰無語。他與嬋娟之間的愛戀激情,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明白?只是累得義父和嬋媛受苦,那是年輕衝動的他所始料未及的。

    「晉兒知錯。」

    「你一句知錯就了結了嗎?嬋娟自幼體弱多病,你卻帶她四處奔波!她會死,完全是你的責任!」楊浦雙眼佈滿血絲。「八年前,你托人送來一個骨灰罈子,三言兩語寫了一封信,人卻逃得遠遠的,這就是你對嬋娟的態度嗎?」

    「我把一半的嬋娟帶在身邊……」

    「人都死了,你還能再給她什麼?」

    「爹,那兩年她真的很快樂,她說她得到有生以來的自由……」

    「不要說了,就算今日我不以害死嬋娟的罪名治你,也要以逃兵之罪處死你,楊晉,你可知罪?」「晉兒之罪,萬死難贖。」蕭辰又是磕頭。「只是臨死之前,還要請求爹一件事。」

    「待決死因,還敢有什麼要求?」楊浦吩咐手下:「來人,把他押下到地牢,明天立即執行鞭刑,讓大家看看逃兵的下場。」

    蕭辰急道:「爹,我有人命關天的事,請爹轉知五王爺,再請五王爺求皇上收回成命。」

    楊浦冷笑道:「一回來就要見皇上,我上早朝還見不到呢!」

    蕭辰急切陳述著:「我住的秋水村被迫開採金礦,如此一來,老百姓無法耕種,就沒辦法生活,而且還要繳各種苛捐雜稅!爹,我只想求見五王爺,告知民間疾苦。」

    「人世間誰不苦?」楊浦依然盛怒。「你又知道我的苦嗎?」

    蕭辰一震。「是晉兒讓爹傷心,晉兒只能以死謝罪,只是……秋水村兩百人的性命不能不顧。」「你是為了秋水村的人而來?還是為了贖罪而來?」

    「都有!晉兒自知藏身十年,死罪難逃,臨死之前只盼能為秋水村的村人做點事。」

    「你為他們做事?就不為我做事了嗎?」

    「晉兒應當衝鋒陷陣,以報爹的養育之恩,可是……晉兒自料軍法難容,義父深恩,晉兒只有來世再報。」蕭辰說完即拜伏於地。

    「來世?」楊浦淒涼地笑了。「我只有兩個女兒,原來是指望你這個義子繼承衣缽,誰知你就這樣帶走嬋娟,這是報答我的養育之恩嗎?」

    「晉兒罪無可赦,如今只求速死。只是臨死前,願見五王爺一面。」

    幾名將官聞訊趕來,一起跪下道:「請求大將軍開恩!當年小將軍戰功彪炳,練兵精良,我等都是小將軍一手調教,沒有小將軍,就沒有我等諸人,求大將軍免了小將軍的死罪。」

    「不可原諒!」楊浦指著蕭辰。「這十年來,他到哪裡去了?你們苦守邊關,他躲到什麼地方?」「小將軍他……」

    「什麼小將軍?楊晉早已被我除了軍籍。你們誰再求情,也一起接受鞭刑!」楊浦語氣嚴峻。「還有,不准你們向五王爺通風報信!」

    蕭辰轉向那群熟識的將官微笑道:「多謝你們,是我該死。」

    楊浦道:「還不綁去地牢?」

    蕭辰知道無望親見五王爺,又懇求道:「爹,嬋娟的一半骸骨也在秋水村待了將近四年的光陰,那是一個好地方。晉兒最後只求爹向五王爺代為說情,放秋水村一條生路。」

    見兵卒已拿繩索鐵鏈前來,蕭辰再度深深拜下。

    「晉兒叩別義父,」

    楊浦拂袖轉身,聽到鐵鏈叮噹的聲音,痛心不已,克制十年的老淚不覺汨汨而下。

    ???

    大營的校兵場上,積雪早已清除,朔風如刀,一萬士兵按陣排列,圍住場中的一個高台,全場靜默無聲。

    蕭辰雙手被高高地縛在高台粗木支架上,他的上衣被剝掉,袒露出平滑結實的背脊。風沙打在他的臉上,他仍然挺直身子,雙眼直視前方,毫無懼色。

    楊浦全副武裝,手拿皮鞭,大聲宣告著。

    「所有大營的將士們看到了,這就是叛逃的下場。不管你是兵、還是將,也不管你逃了五年、十年,這個楊晉,就是你們的榜樣。」風聲獵獵,楊浦指著蕭辰道:「當年楊晉身為軍中副將,不知表率,今日鞭笞三百,以徹傚尤!」

    鞭笞三百!眾人暗自抽了一口涼氣。一百下的鞭刑就可以致死,三百下的鞭笞,不就將人給打爛了?更何況楊晉是楊浦大將軍的愛子,楊浦已是憤恨至極,一鞭往蕭辰背部抽打下去。

    「你這個不孝子!前十鞭讓本將軍親自教訓你!」

    痛徹心扉由背部傳來,蕭辰沒有叫喊,只是道:「爹……手勁弱了,晉兒不孝……沒能親侍身邊。」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楊浦又顫抖著揮下一鞭,卻再也無力舉鞭,將長鞭交給行刑官。「給我打,狠狠的打!」

    一記又一記的鞭烙,在蕭辰背上割出血痕,他咬著牙承受應有的酷刑。在劇痛中,眼前的風沙捲起,黃澄澄地像是秋水村豐收的稻禾,而在阡陌中,站著那柔情似水、殷殷期盼的霜兒,她還在等他……

    「霜兒……霜兒……」他喃喃喚著,只有自己聽到。

    行刑官打得手軟。都已經鞭打五十下了,眼見這個楊晉皮開肉綻,血流如注,卻還是站得筆直,不喊一聲,換做是常人,早就昏死過去了。

    「打不下去了嗎?換人!」楊浦命令著。

    又是猛烈的鞭笞,蕭辰背上的血淌了下來,染紅了褲子。,他在不停歇的揚鞭聲中,使力喊道:「爹,求你……幫幫秋水村,求你……」

    楊浦轉到他身前,冷言問道:「到底秋水村有什麼?要你這樣捨命相求?」

    蕭辰腦海先是浮起秋霜嫣紅的臉頰,然後是兩個嬉笑的孩子,以及那群善良的村民。

    他忍著撕裂的痛苦,顫聲道:「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楊浦冷笑道:「嬋娟死了,你又再娶,生小孩了?」

    「不……他們……是嬋娟的……孩子。」

    「你和嬋娟有孩兒?」楊浦心頭為之大震。「你為什麼不說?」

    「我怕……爹責怪,爹既不見容於我,我怕孩兒……」

    「你怕我殺了你的孩兒嗎?」楊浦的聲音變得蒼老無比。

    「晉兒死而無憾,只求爹協力保住秋水村,讓孩子能在秋水村……好好長大……」蕭辰氣息已弱,眼皮也無力地閉了起來。

    「爹!爹!」

    遠方傳來兩個至親兒女的叫喚聲,悠悠緲緲地鑽入蕭辰的耳朵裡。

    是幻覺吧!他就要去見嬋娟了,她會不會責怪他沒有將兒女拉拔長大呢?唉,只是負了霜兒。他什麼都無法給她,還累得她照顧他的兒女。

    「爹!爹!」

    那聲音更近了,蕭辰的心在鞭打中也一塊塊地撕裂了。

    眾軍士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小孩和一個小姑娘跑進了整齊的軍伍裡,在行列間不斷奔跑,而帶他們來的高羿則礙於軍令,反而肅立軍伍之外,不敢貿然進入。

    秋霜已經看清楚台上那個血人兒,竟然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蕭辰,只見他動也不動地被綁著,不知是生是死,她忍不住淚水直流,全身幾乎虛軟無力,腳步也顛躓了。

    阿晴和阿雷則是驚懼不已。他們看到父親就要被打死了,又是害怕又是難過,但爹爹冒死救秋水村,他們這次就是來救爹爹!

    阿雷加快腳步,卻被地上石頭絆了一跤,秋霜趕過來扶起他,哽咽道:「阿雷,快,快去救你爹!」阿雷不顧手臉的擦傷,趕上了姐姐阿晴,仍是哭喊著:「爹!你們不要打我爹啊!」

    沒有人阻止他們的奔跑。

    執鞭的行刑官已經打了八十鞭,眼見楊浦神色有異,又見小孩哭著爬上高台,為免誤傷孩童,於是自作主張停下鞭刑。

    楊浦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兩個小孩跑上前抱住蕭辰。

    「爹!」阿晴哭得滿臉通紅。「你不能死啊!我不要你死啊!」

    「爹!爹!」阿雷死命抱著父親的腰,臉上沾滿了血。「爹啊!你還要教阿雷武功,我們還要幫霜姑姑摘桃子啊!」

    「阿雷、阿晴!」蕭辰在朦朧中睜開了眼。不是做夢,果然是他的孩兒,他垂下兩行清淚。上天何其眷顧他呵!讓他臨死前還能見到孩子。

    「放開我爹!」阿晴四顧張望,雖是淚眼模糊,但語氣十分堅定。

    楊浦呆呆地看著阿晴。「這女娃兒……好像小時候的嬋娟……」

    「放開我爹!」阿晴看著眼前的老者,又是毫不畏懼地喊著。

    這就是嬋娟!楊浦的手掌微微顫抖。她身體不好,是他寵壞她了,她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所以一旦她要追求真愛,她就義無反顧地走了……

    風沙中,只有孩子的哭聲,還有他老淚縱橫的吸氣聲。

    高羿冒著受懲的風險奔到台前,與幾位同僚一見狀,立即互使眼色跪下求情。

    「屬下斗膽,楊大哥協助屬下剿滅亂賊有功,還請大將軍饒了楊大哥,也讓大將軍一家祖孫團圓。」

    楊浦深吸一口氣。早先幾年,他還盼著義子偕嬋娟歸來,豈料竟收到一個骨灰罈子,這教他情何以堪啊?偏生二女兒嬋媛嫁與五王爺十年,亦是膝下猶虛。多年來,他一人孤苦,不就渴望兒孫滿堂嗎?

    十載悠悠,眼前一身傲骨的年輕人,仍是他視如己出的兒子,也是他的女婿啊,而他們有了孩兒,那是他一個老人最大的寄望啊!

    「叫……爺爺!」蕭辰身上血流不止,意識逐漸模糊,拼著力氣道。

    「不要!」兩個孩子哭著抱緊父親。「他是壞人,不是爺爺!」

    楊浦心頭一緊,長長歎了一口氣。「放楊晉下來,著請城裡最好的大夫過府治傷,孩子……也一起回去吧!」

    在蕭辰被扶下時,他瞥見了台下的秋霜。突然之間,他覺得好安心,所有的痛苦掙扎都消失了,好像又回到碧綠溪的大柳樹下,與她共聽水聲淙淙,同看垂柳交舞,是無比恬適的身心安頓。

    霜兒!他默默地喚著她,終於暈了過去。

    ???

    大將軍府的大廳上,秋霜緊攬著兩個孩子,侷促不安地打量這間大屋子。

    她沒有住過這麼大的房子,也沒有看過這麼多衣飾華麗的人,更不懂那一套套繁瑣的禮儀,以致五王爺夫妻駕臨時,她也不知道要跪迎。

    阿晴握緊她的手,緊緊貼在她的身邊,阿雷則是警戒地到處張望,三個人皆是一身塵土血污,心裡仍掛念著送進裡頭療傷的蕭辰。

    「王爺王妃來了,還不下跪嗎?」一個丫環在旁邊喊著。

    秋霜嚇了一跳,更是不知所措地抱緊孩子。

    「不必多禮了。」嬋媛王妃微笑走過來。「這就是我姐姐的孩子?」

    見她有著和阿晴一樣的笑容,秋霜不覺放鬆了心情。

    「是,他們是嬋娟姐的孩子。」

    「你叫阿晴?你叫阿雷?」嬋媛俯身看著孩子,語氣溫和地道:「我是你們娘親的妹妹,你們多大年紀了?」

    阿晴將一張小臉埋入秋霜的懷裡,而阿雷也不說話,只是瞪大眼看這位美麗的貴婦。

    「叫阿姨!」秋霜有點窘迫,輕輕推著阿晴。「要回話啊!」

    阿晴和阿雷還是不叫,他們把這裡的人都當做是欺負爹爹的壞人了。

    嬋媛仍是笑著。「孩子怕生,沒關係,相處久就熟了。」

    秋霜只好幫孩子代答:「過了年阿晴九歲,阿雷八歲。」

    秋霜打從心底喜歡嬋媛王妃。她不只長得好看,人也和氣,大概嬋娟姐也是像她一樣漂亮吧!嬋媛轉向秋霜,笑問著:「請問你是……」

    「她是霜姑姑!」

    阿雷大聲地回答,連在大廳另一邊議事的五王爺和楊浦也為之側目。

    「阿雷,小聲點。」秋霜臉蛋浮起紅暈。「王妃,我……我叫秋霜,大家都叫我霜兒。」

    「霜兒,是你帶著孩子趕上京城嗎?」

    「不,是高大哥帶我們來的。」

    「高羿那粗人怎會打理小孩的生活呀!這一路恐怕是多虧你了。」嬋媛輕笑道:「我也很難想像晉哥哥一向縱馳沙場,竟能獨力帶大兩個孩子。阿雷,你爹會燒飯給你們吃嗎?」

    「爹才不會燒飯呢!都是霜姑姑做飯,然後我們吃飯!」阿雷仍是大聲地說話。

    「這孩子真像晉哥哥,講話自信又大聲。」嬋媛仍是笑得很開心。

    秋霜聽了一楞,那是他們所認識的小飛將楊晉,她從來沒有見過蕭辰自信大聲說話,她所認識的是一個沉穩安靜的蕭辰。如今,他回到了京城,他將會選擇哪一種身份呢?

    嬋媛見秋霜神情落寞,以為她是擔心蕭辰的傷勢。

    「霜兒,別擔心晉哥哥,他自小鍛煉得一身鋼筋鐵骨,而且大夫正在療傷,不會有事的。」

    「你不能再叫晉哥哥,要改口叫姐夫了。」五王爺笑著走過來,親密地握了握嬋媛的手。

    「姐夫也好,晉哥哥也好,都是親人嘛!」嬋媛嬌笑著。

    看到這一幕,秋霜竟又紅了臉,想到蕭辰臨去時的緊緊一握。

    五王爺望了秋霜問道:「你是秋水村的人?」

    五王爺長得高大威嚴,秋霜不由得畏怯地低下頭。「是。」

    「方纔岳父已經提過秋水村開礦的事,既然是楊晉捨命陳情,本王一定仔細查明再上奏皇兄,絕不讓你們秋水村有任何委屈。」

    「多謝王爺、王妃。」秋霜心頭一酸,想到蕭辰以性命換來秋水村的平安,眼淚就撲簌簌掉了下來。

    「瞧你!」嬋媛拉著五王爺。「你嚇壞霜兒了。」

    「沒有!」秋霜急忙拭淚道:「霜兒好高興,如果大哥知道了,他一定更高興。阿晴、阿雷,替爹爹向王爺道謝。」

    阿晴和阿雷乖乖地聽話。「多謝王爺。」

    五王爺哈哈大笑。「我還得多謝孩子的爹,是他陰錯陽差湊合了我和嬋媛的姻緣呢!對了,孩子也別叫我王爺了,我是他們的姨父,是不是?」

    嬋媛瞧著阿晴歎道:「如果我們有孩子,也這麼大了吧。」

    五王爺搖頭笑道:「別提這件事了,你姐姐的孩子也像是我們的孩子一樣。阿雷、阿晴,有空到姨父家來玩喔!」

    阿晴道:「爹還沒好,我們要照顧爹。」

    嬋媛輕撫阿晴的頭。「好乖!你們都是晉哥哥的好孩子。」

    她的溫言笑語讓阿晴放下戒心,抬起大眼望向這個漂亮的阿姨。

    「我娘跟你長得一樣嗎?」

    「嗯!很像!」嬋媛拉起阿晴的手。「你也長得很像你娘,不過這水靈靈的眼倒像霜兒呢!」

    「人家也說阿晴和霜姑姑很像。」阿晴得意洋洋地道。

    「沒有啦!」秋霜忙道:「秋水村的姑娘天天看山看水,心情開朗,每個人都帶著笑容,自然看起來都很像了。」

    嬋媛意味深長地望著秋霜。看她也不過十七、八歲,卻肯帶著兩個孩子,千里迢迢趕赴京師救人,她和楊晉之間有著怎樣的感情啊?

    「果然是個有靈氣的地方,難怪晉哥哥要拚死保住秋水村。唉!爹,你下手也太重了。」

    一直不發一語的楊浦又恢復冷峻的面容。

    「國有國法,軍有軍紀,死罪雖免,活罪難逃。今日鞭他八十,已經算是額外施恩了。」

    五王爺也道:「嬋媛,你就不要怪岳父,當年邊防吃緊,楊晉卻以副將之尊逃軍,若當時被抓,恐怕就是砍頭死罪。」

    秋霜聽了一凜。有關蕭辰的過去,高羿已悉數告知她,但今日親見嚴刑峻法,感受又是格外深刻。

    他一定很愛嬋娟姐,所以他甘願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而她不過是個鄉下姑娘,又哪能在他心頭佔上一席之地呢?

    秋霜正自神傷,趙叔從裡頭出來道:「大夫已經幫晉少爺包紮止血,沒有大礙了,老爺是不是要進去看晉少爺?」

    五王爺道:「岳父,我們一起進去吧。」

    來到房門口,阿晴和阿雷馬上鑽了進去,其餘人也進去了,惟獨秋霜站在門邊,躊躇不敢進房。他們才是一家人,這是他們一家相聚的時刻,而她不過是蕭辰生命中的過客罷了。

    過了好一會兒,五王爺扶著眼眶微紅的嬋媛出來,柔聲安慰著:「既然楊晉沒事,你也不要難過,他現在還很虛弱,過兩天我們再來看他吧。」

    嬋媛拭去眼角淚珠,見秋霜兀自發呆,即問道:「你怎麼不進去?你要好好照顧我姐夫啊!」

    這時趙叔也出來道:「霜兒姑娘,晉少爺在喚你呢!」

    秋霜心頭一緊,走進藥味撲鼻的房間,見到床上全身血跡斑斑、纏滿佈條的蕭辰,淚水又如斷線珍珠般落下。

    「霜兒!」蕭辰趴在床上,吃力地抬眼看她,手指微微動著。「都沒事了……」

    「大哥!」秋霜拋開所有的疑慮,立即跪到床邊,按住他的手指,兩人四目交對,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霜兒!」

    蕭辰背部劇痛,氣虛體弱,他講不出其它話來,但他只要喚著霜兒,握著她的手,他就安心了。

    「霜兒!」他感受她手裡的溫熱,疲倦的他很快地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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