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可言。」
「盛太太,」可言見是老闆的妻子,趕緊打起精神來。「隨時隨地見到你,都是這麼美。」
「原來律師的嘴巴也能這麼甜。」狄之浚笑道:「覺得悶嗎?」
她趕緊搖頭。
「真的?沒騙我?」
「除非老闆他常騙你,否則我們做律師的人也都盡量的誠實。」
狄之俊剛抿著唇笑,盛學文已經插了進來。「在說什麼悄悄話?」
「沒講你壞話就是。」可言馬上搶道。
「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喔!」話是這麼說,他倒也沒有追根究柢。「可言,覺得悶嗎?」此言一出,兩位女士齊聲笑開,換他覺得莫名其妙。「我哪裡說錯了?」
「沒錯,」狄之俊勾住他的臂彎說:「只是我們夫妻乏味,跟可言說了同樣的話而已。」
「你是說,你也才問過她相同的問題?」盛學文失笑。「還真是有點無聊的味道。」
「不,」可言趕緊說:「應該說是你們夫要默契十足,又都體貼員工呢!」
「你是我的工作夥伴,不是員工。」盛學文笑著糾正後便說:「進去吧!孝安在書房等你。」
「學安?」狄之俊先發問;「這是你今晚找可言過來的原因?」
「一部分是,另外也想讓她見見老師,可言跟我不同學校畢業,並沒見過老師。」盛學文口中的老師,正是今晚的主角之一雷國森,也是這屋子的主人,同時是盛學文大學時代的恩師。
說到這個,可言的臉龐立刻為之一亮。「盛先生身邊的人物果然個個精采,見過雷教授,我也才明白何謂名師出高徒。」
「那指導過你的,恐怕也都是名師。」盛學文馬上回捧她道:「好了,我們再繼續說下去,我老婆就算不害喜,怕也會想吐,你還是快點——」
「盛太太懷孕了!」可言打斷他說。
「學文!」狄之俊朝丈夫嬌謓了一眼,數不盡的迷人風情。
「你是在座諸人之外,第一個曉得的喲!」雖然已極力自持,但可言仍可看出老闆渾身上下的喜悅。
「那你一定要加倍照顧好盛太太。」可言說:「書房在哪兒?」
依著盛學文的指示,可言離開了他們夫妻倆的視線,然後狄之俊輕喚:「學文。」
「嗯?」他從後頭輕擁住妻子依舊纖細的腰身,低低應道。
「你覺不覺得可言的反應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了?」他不太明白,或者應該說他沒怎麼注意。
「普通人應該部會說聲恭喜,給個祝福,為什麼可言都沒提?」
「這…」盛學文想想也是,不過他立即提供答案。」我想大概是她全副心思都擺在目前手邊的案子上,所以對其他的事才會顯得有些不在焉。」
是嗎?狄之俊往丈夫懷中再依緊∼些,心底的疑惑卻依然存在,是嗎?真的只是如此?怎麼自己會對丈夫這唯一的女同事特別關切,總覺得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寂寞氣息呢?
同一時間內,書房裡的雷孝安心中也浮現幾乎相同的疑問,怎麼這個方可言的視線一直迴避她已接近臨盆的大肚子。
偏偏她的個性通異於之俊,向來有話直說:「幸好你不是在我懷第一胎時認識我。」
「嘎?」可言一時之間還回不過神來。
雷孝安指著自己的肚子笑道:「這回只有一個,我上回生的可是雙胞胎。」
「雙胞胎!」可言愕然。
「方小姐不喜歡小孩。」
「不.」可言一口否認。「我很喜歡小孩。」
雷孝安原本還想要往下問,幸好想起兩人並不算熟,總算及時打住。「那就好,不然今晚那些小毛頭不吵得你捉狂才怪。」
「他們個個粗雕玉琢,可愛的不得了,怎麼會讓人捉狂?我只是不擅長與小娃兒玩,才沒去逗他們。」
「沒機會跟你這位漂亮姐姐認識,恐怕才是他們的一大損失。」
「雷小姐真愛說笑,軍身於你們其中,我覺得自己根本是只不折不扣的醜小鴉。」
「啊!」好聽的話誰不愛,雷孝安自然也不例外,但她可沒有因而得意忘形。「你還真是學文得力的工作夥伴。」
緊接著導入正題。「他說你想知道石磊的資料。」
「雷小姐有內幕消息?」可言難掩興奮。
「我比較想知道目前你知道他多少。」雷孝安先拋出了問題。
可言把她知道的都說了,這才發現前後幾乎還花不到五分鐘。
雷孝安也留意到她的表情了。「沒關係,官方資料向來如此,看起來一大堆,好像很詳細,讀了之後才發現廢話佔去一大半。」
「雷小姐這麼熟,難道以前曾在公家機關待過?」
雷孝安原本就大的眼睛現在瞪得更圓了,加上微嗯的小嘴,形成三個小圈圈,十分有趣可愛。「學文和之浚沒有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
「說我以前是個警察。」
「你以前…」委實難以想像,不過有一點是她至少可以肯定的。「絕對不只是個普通的警察而已。」
「哦?從哪裡看得出來?」雷學安好奇。
「直覺加上合理的推測.雷國森教授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只是個基層的警員。」
「謝謝你的看重,不過那都是當年勇了,也沒什麼好提的,再說我們今晚的談論重點在石磊身上,對不對?」不待她回答,雷孝安馬上往下說;「你知道他以前也在警界服務嗎?」
「資料上有寫。」
雷孝安點一下頭,繼續往下講:「但他為何棄警就法,內情卻沒幾個人知道。」
「你知道。」可言肯定,所以這三個字不是問題。反而比較像進一步的導引。」
「知道。」
是雷學安臉上的不忍神色令可言弦顫動。「內情並不簡單,也不美麗,對不對?」
「但你志在必得,一定要知道。」
迎上她透澈的眼神,可言雖感抱歉,卻無法停止。「是的,我一定得知道,一定得弄清楚。」
「石磊是我在警界的前輩,學歷高、人聰明、個性實在正義感十足,幾乎具備了一切警界之星的條件,」雷孝安見她應得篤定,便分秒都沒浪費的說:「而他也的確曾是長官看好,同事欽羨的明日之星。」
「但是…」
雷孝安笑了。「你真的很聰明。」
可言也笑了。「不,既然事實已擺在眼前,當初的情況就一定有變,這並不難猜。」
「但是就在他開始步步高陞的時候,他未婚妻出了事,出了很嚴重的事。」
可言覺得自己四肢開始冰冷起來,但她沒有開口喊停,反倒希望雷孝安趕快說下去,再怎麼殘酷,她都必須搞清楚。
「一共三個人,全是槍擊要犯,石磊追他們追得緊,就快要到手了,被逼到死角的困獸卻做了最後的反撲,他們闖入石磊的住處,原本是想跟他同歸於盡,沒想到那一天石磊
因為一件公事稍稍耽擱了回家的時間,等在他家中的,是……」雷孝安的聲音低落下去。
「他的未婚妻。」可言幫她說出答案。
「對,他的未婚妻,」雷孝安看著可言,繼續說:「三個亡命之徒碰上他們視為仇人的女人,結果……不必我說,你應該也猜得出來,更殘忍的是,石磊就在他們輪流逞其獸慾後回到家,並看到他們朝她太陽穴開了一槍,如果說這件事還有一點點值得人慶幸之處,那就是石磊的未婚妻走得快。」
「但她生前已受盡最大的折磨。」可言全身冰冷,甚至不自覺的打起顫來。
「是,她已受盡折磨,如果他們沒有殺她,坦白說,我也不知道她要怎麼活下去。」
「太殘忍了。」可言覺得那樣的事……就連想像都令人不寒而慄。
「是,但還不是最殘忍的。」
可言瞪大眼睛。
雷孝安歎了口氣。「還想聽下去?」
她點點頭。
「好,」沉默半晌後,雷孝安終於再說:「你可以想像當時的石磊有多麼傷、多麼憤怒,或者我們應該說傷與憤怒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情於萬一,撲向他們,幾乎已是他唯一能採取的反射動作。」
可言頓感呼吸困難,怎麼搞的?石磊分明還活著,怎麼光聽到他可能喪命的往事,就令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呢?
「他打死一個,重創一個,但自己也吃了五顆子彈,送醫急救。」
「後來呢?」可言屏住氣息。
「我說了,那一陣子石磊盯他們盯得緊,當然不可能單獨行動,所以重傷和企圖脫逃的那一個都被逮了。」
可言不愧是律師,眼前馬上想到的是:「現在呢?他們還在監獄服刑中,或都已經槍決了?」
「都不是。」
「都不是?」難道還有後文?可言簡直無法想像。
「石磊的未婚妻有個相依為命的父親。」
雷孝安才說完,可言便:』『啊!」了一聲,知道結果必然教人傷感與扼腕。
「他在接獲消息後出奇的冷靜,看得其他人既佩服又驚修,想不到那僅僅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大家都沒料到看起來小軟弱又帶病在身的他,會暗藏刀子,趁隙殺了朝石磊開了最多槍的那一個……該怎麼說呢?混蛋,或是禽獸不如的東西。」
「怎麼……」可言終於能夠大口大口的喘氣。「怎麼可能?」
「是啊!我想這是許多人在知道這件事後都會問的一個問題,怎麼可能?就連當年在場的人士事後回想,也難免自問,怎麼會這樣,但事實就是如此,我沒有在我知道的事實外,多加一個字。」
「然後?」
「死神接收了一切。」雷孝安下了總結,「我剛剛說了,三個槍擊要犯,一個被石磊當楊打死,一個重傷不治,另一個死在傷的老爸爸手下,半個月後,他跟著棄世,原本醫生說他還可以活三個月至半年的。」
可言覺得自己沉浸在深切的悲傷中。「『他得了什麼病?」
「肝癌。
可言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無聲的滑落。
「可言!」
「對不起,」她用手背隨意林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雷孝安抽起一張面紙遞給她說:「學文如同我的大哥,你以為我跟別人一樣,會以為律師全是無血無淚的人嗎?」
「對不起。」她一邊擦拭淚水一邊說。
「怎麼又說這個,」雷孝安搖頭。「你這樣,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如此善感,怎麼會走上法律這條路?」
「我平時並非這個模樣,」接下去她並沒有給孝安再發問的機會,隨即提出問題:「石磊呢?他又怎麼樣?」
「花了九個多月的時間,總算康復出院,同時提出辭呈,然後考進法律系,畢業那一年考取律師執照,執業至今,最擅長打的官司是婦女受虐及受室口案件。」
「他也是令尊的高材生。」
雷孝安搖了搖頭。「不,他不是,不過最近一年常來。」
可言原本想問原因,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是十分恰當,便改問:「聽說他執業以來,還沒打輸過任何一場官司?」其實這也在她原本知道的資料當中。
「我聽學文說你的戰果也一樣輝煌。」雷章安繞著圈子回答。
「我?我才二十七歲,有什麼戰果好誇耀,頂多是比別人幸運而已。」
「但你入這行已經三年多,石磊才兩年,比較起來,你的從不落敗豈不比他的珍貴。」雷學安分析。
「這次可就難說了。」可言苦笑。
「所以學文問你要不——」
雷孝安的問題都還沒說完,可言便搶道:「不,不要。」
「你甚至不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雷孝安失笑。
「當然知道,你想問我要不要接受老闆的建議,推掉這個案子。」
「也沒那麼嚴重,頂多建議你把案子轉出去。」
「老闆就看死我一定會輸?」可言半開玩笑的問,略帶一絲抗議。
「不,當然不是,而是怕你吃苦。」
「石磊會吃人?」
「必要的時候,」雷孝安知道可言是想要讓氣氛輕鬆一些,但她卻不能不提出忠告。「必要的時候,他會在法庭上火力全開,打得你毫無招架之力。」
「我在老闆眼中竟然如此不濟、』可言已經有些受傷的說。
「不,」雷孝安家覺到自己的失言,趕緊解釋。」不是,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相信我,可言,石磊攻擊起對手來從不留情。」
「我相信,」可言說:「也知道你完全出自於好意,你放心。雷學安鬆了口氣。「你能明白就好,但我著你是絕不會放棄的,是不是?」
「是。」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雷學安補充道:「除了身為律師,就得為委託人盡力到底的那一套制式答案之外。」
可言笑答;「雷小姐既聰明,反應又快,當年怎麼沒有繼承衣缽?」
有人輕輕叩門,然後推開走進來。「孝安,抱歉,談完了嗎?光光吵著找你。」
可言往出聲的人看過去,心底讚道,好帥的男人!應該是雷孝安的丈夫吧!他們一個比一個迷人,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雷孝安笑著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說:「是你想我吧!不要賴給孩子。」接著便跟可言介紹他。「我先生,駱司奇;司奇,她是——」
駱司奇放開手,改攤上她的腰,體貼按摩著說;「我曉得,學文的得力助手。方小姐,對不對?」
「對,駱先生。」
「你們談完了沒?」
「司奇!」雷孝安低聲抗議,但眉梢眼角儘是受寵的幸福神情。
「談完了。」可言趕緊說:「抱歉,耽擱了雷小姐的時間。」
「雷小姐?」駱司奇馬上低頭問妻子。
「別鬧了啦!」雷孝安輕輕拍了他一下,但還是笑著對可言說:「你別理這個人,總愛提醒我已是他家黃臉婆的身份。」
可言明白了,立即配合著駱司奇說:「那你必然是全世界最美麗的黃臉婆,駱太太。」
駱司奇聞言笑了,同時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學文調教出來的高手,那我們一起回大廳去吧!要切蛋糕了。」
「還吃呀!」雷孝安嬌謓:「我肚子已經夠大了,再吃下去怎麼得了?」
「套一句方小姐的話,」駱司奇朗朗笑開,「吃再多,你還是我最愛的大肚婆。」
他們真是恩愛,可言面帶微笑用欽羨的眼光注視駱氏夫婦,與雷孝安的交談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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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雷孝安那晚沒有得到的答案,隔天晚上可言卻在一個特殊的場合說給了石磊聽。
她應邀去看了一場舞台劇,劇本大致說來感人,演員的表演也精采,但可言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人在黑暗的觀眾席間窺探她似的,不過那應該是她的妄想吧!怎麼可盲目?
結果……不但可能,還是事實!
「方律師好興致呀!」
她真的嚇一大跳。「石磊!」
或許是因為身處的環境不同,今晚的他不再顯得咄咄逼人,一身休閒打扮,更讓可言不由自主多看了他幾眼。
石磊,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哩。
「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了掩飾中那一絲莫名的慌亂,可言只好搶下去說。
「來這裡當然是為了看戲。」
「那你剛才問的問題豈非廢話。」可言如法炮製。
他笑一笑,臉上的線條更柔和了。「工作以外的時間,你可不可以收起你渾身的刺?」
「我身上有刺?你不會只看得見別人眼中的針,卻看不見自己眼中的梁木吧!」她也笑了。
「這話好像出自聖經,你是基督徒?」
「跟我談起宗教來了,時空好像都不太對,不,我不是教徒;你是嗎?」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還需要法律嗎?」他的表情開始出現僵硬。
與雷孝安談過之後,現在可言當然比以前更瞭解他了,所以當然也不會笨到在這種時候提他的傷心事。
「你這樣說,好像干咱們這一行的都不該有宗教信仰似的。」
「否則晚上怎麼睡得著?」
明知道再就這個話題談下去,兩人可能又會產生衝突,但可言就是忍不住。「你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我從來就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擾。」
「包括這次以後嗎?」石磊也挑釁道。
雖然在法界的資歷比他稍長,但論年齡、講歷練,可言均遠不及於石磊,想要不被挑起怒氣,實在有點困難。
「尤其是這次以後。」因此她不吐不快。
「方可言,你談過戀愛嗎?」
突然被這樣問,她既驚訝且惱怒,口氣也就好不到哪裡去。「我看不出自己有回答你這個問題的必要。」
「我的看法正好與你相反,我認為你絕對有好好思索這個問題的必要性。」見她激動到面頰微紅,石磊的微微一動,嘴上卻猶不饒人。
「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打官司和談戀愛很相像。」
可言不發一語,只是瞪住他看。
他笑了。「聽不懂?」
「我正等著聆聽高論。」
面對她明顯的諷刺話意,石磊並沒有勃然而怒,只說:「兩者都容不得盲目的信任,你不覺得嗎?」
其實她哪談過太深刻的戀情,就連現在跟宋漢明也因為彼此都太忙,有時十天半個月都見不上一面,只能憑電話中
的三言兩語交換彼此的現況,可是要她在石磊面前承認這一點,可言卻絕對不幹。
「這是你的經驗談?」於是她說。
乍聞這樣的反應,石磊先是一楞,繼而緩緩笑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專注凝視的眼光,均令可言的頭為之一震,這個男人豈止具備吸引力,簡直就懷有殺傷力,而自己究竟又是怎麼搞的?這麼容易就被他所影響,太不可思議了。
「好,反將我一軍,」石磊說:「你這小妮子不簡單嘛!
「看來這場官司的精采可期。」
「你錯了。」可言隨即反應。
「錯了?」他擺出不解的表情。
「第一,我不是小妮子,我今年二十七歲,不是黃毛丫頭的十七;第二,需不需要打官司,現在還不知道,所以毋需驟下斷言。」
「當一個女人還肯坦率報出年齡時,表示她年紀尚輕,不怕被人知道,」他先這麼評論,接著才問:「而你憑什麼說這場官司不會成立?」
「你錯了,除了年齡尚輕之外,還有另一個理由可以讓女人坦言年齡。」
石磊發現跟她說話實在有趣,便不介意多聊幾句。「哦?我倒想聽聽。」
「自信,當年齡是她的資產,而非負擔時,女人便不介意實話實說。」
「這也可以套用在你的工作態度上嗎?」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討厭,為什麼不能對事不對人,為什麼一定要挑起她的怒火?
「對,我絕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可惜這次你要初嘗敗績了。」他篤定的說。
「我也說了,這場官可打不打得起來,還是未定之數,這種事屬於告訴乃論,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的當事人已經決定提出告訴。」
「是嗎?」
石磊皺起眉頭。「你們想要怎麼樣脅迫田曉語?」
「她有把柄在我們手中嗎?」可言反問。
至此他似乎才真的意識到她的聰慧與敏銳。「我倒想看看你能夠怎樣說服我的當事人放棄她最基本的權利。」
「事實自然會說服她,別忘了,石律師,我方仍保有反控誣告的權利。」
「哈!」石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高招,結果竟然是這一套,了無新意,讓人有點失望噢!」
「你完全沒有懷疑嗎?」可言逼問。
「懷疑什麼?」
「懷疑這個案件,不,我更正,應該說是事件,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難道你從來都沒有過懷疑,這件事分明疑雲重重,疑點多的不得了。」
「你——」石磊正想與她進一步詳談,卻已經沒有機會。
「磊,可以走了嗎?」出聲打斷他們的,是一個女子,一個身材高挑、氣質高雅、容貌不俗,穿著一身名牌服飾的女子。
「藝旋,聊完了。」從他們的談話態度熟絡可以看出交情不淺。
「這位是?」她幾乎不著痕跡的打量,仍看得可言渾身不自在。
「方可言方律師,我的同行,」石磊頓了一下,再說:「也是對手;林芝旋,我的朋友。」
在略做寒暄後,他們便相偕離去,林芝旋甚至是不掩飾她眼中近乎戒備的敵意。
「你認識藝璇,還是石磊?」後頭傳來一個聲音,把仍看著他們遠去身影的可言喚回到現實中來。
「秋妍!」可言回頭。「告一段落了?」
劉秋妍是這次來公演的劇團團長,也是方承道的高中同學,因為如此,每次她帶團北上,可言一定來捧場。
「你沒有來參與討論喔!」秋妍半開玩笑的數落。
「我,」可言苦笑,兩手一攤道歉,「對不起,以後再補感想給你可不可以?」
秋妍過來挽住她的肩膀說:「我隨便說說,你也當真,只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就好。」
「你的演員把我的鄉愁全演出來了,你說我喜不喜歡?」
拉著她的手,可言撒嬌道:「讓我好想家喔!看你要怎麼賠我。」
「我才不賠你,一見到帥哥就忘了我。」
「什麼帥哥呀!」但可言仍覺得自己的股熱騰騰的燙起來。「我們是同行,」怎麼套用起他的話來,而且這樣一說就不禁想起他的女伴。「也是對手。」
「真的?」秋妍突然盯住她問。
可言被盯得後退一步,急忙反問:「什麼真的、假的?」
「石磊真的只是你的同行?」
「幹嘛…幹嘛露出這麼認真的表情?」說完可言立即保證,「他真的只是我的同行,如假包換,倒是你,對他居然可以熟到稱名道姓,怎麼回事?」
「簡單得很,他是我朋友的男朋友。」
「你朋友的男朋友?」可言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頓生苦澀。
「是啊!林芝璇,小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師,我大學時的學妹,同一個社團的,不過她不像我,至今仍不務正業。」
秋妍自嘲道:「她可有成就羅!年紀輕輕,才三十二歲,就已經闖出名號,聽說今年年底即將結婚,堪稱事業、愛情兩得意。」
「結婚?」可言彷彿只捕捉到這個重點。
「對。」也不曉得是沒有注意到可言變得古怪的表情,還是刻意忽略,或是迂迴著想跟她說些什麼,以免她越陷越深,總之秋妞滔滔不絕的往下說:「她剛剛才親口對我說,等忙過這一陣子。石磊和她就會開始籌備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