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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情纏 第七章 作者:湍梓
    望著近在咫尺的揚州港,任意情急得快瘋了。他一度想命人將船掉頭,最後卻打消了主意,因為那違反遊戲規則。

    去他的遊戲規則!

    他生氣的詛咒,詛咒自己的沒用,也詛咒敏兒的堅持。他不禁想起昨晚……

    「敏兒……」他輕囓她白皙的肩頭,赤裸的胸膛緊貼著她雪白的裸背,雙手捧住她的玉峰,輕輕的搓揉著。

    「你一點也不心動嗎?」他無法相信她的頑固,一般人早就投降了。

    唐秋纏咬住下唇不回他的話,忍受席捲全身的酥麻感,她的唇幾乎咬出血絲。

    他再也受不了了!

    為何她總是這麼該死的冷靜,又這麼該死的會忍耐?對了!他忘了她不是男人,怎能體會那種渾身著火,不趕快解放就會崩潰的慾望?而他恰巧是那該死的脆弱人種,而且只鍾情於她。

    他毫不溫柔的翻過她的身子,將她箍在他有力的雙臂間。

    「為什麼?敏兒。」他絕望的呢喃,昔日不擇手段只求勝利的任意情,早已敗在愛情的魔力之下。「為什麼拒絕反應我的撫求,為什麼不把自己給我?」他顫抖的右手撫遍她赤裸的身軀,但就是無法撫出她的反應。

    「說話呀。」他已經受夠了她的沉默,因為那表示拒絕。

    「你要我說什麼?」她冷冷的回答,偏頭不看他的眼睛。「遊戲規則是你訂的,我只是照規則玩罷了。」

    「好一個遊戲規則!」說完,他狠狠的吻住她,吻得她的嘴唇都腫起來。

    「你行。」他倏地起身下床,轉身不看每每教他發狂的身軀。「總有一天,當我決定做過去的任意情時,你就不可能如此走運!」

    然後「砰」的一聲,他甩上房門衝到甲板,努力冷卻心中的怒火及慾火。

    真是可悲啊!他仰起頭迎接撲面的冷風。想他堂堂瀟湘莊的少主,要什麼有什麼,居然會栽在一名女子手上,而且這名女子對他的熱情不屑一顧。

    他想起兩人最初的相遇,想起那壺倒在他頭頂上的酒。既然強風平息不了他的慾望,那何不飲酒呢?至少酒不會拒絕他,會乖乖的任他吞噬,不會折磨他的心。

    「拿酒來!」他狂吼道。

    得令的婢女立刻拿來一壺酒,不敢稍有遲疑的遞給任意情。

    「不要一壺要一壇,你這個笨蛋!」他憤怒的揮掉她手中的托盤,嚇得婢女跌跌撞撞的飛奔去取酒。

    他接過酒,斥退僕人之後便拿起罈子猛灌。喝醉最好!讓他忘了此生唯一的一次悸動,讓他忘了被拒絕的痛苦。

    這種飽受慾望煎熬的日子,他已經過了多久呢?有……四個月了吧?老天!任何一個忍受了四個月慾望的男人都該和他一樣,痛痛快快的喝一場,不醉不歸。

    「再拿酒來!」

    他又喝掉一罈酒,喝得又猛又急,喝得酒液流滿全身,浸濕他的衣服。

    「再拿來!」

    他又繼續喝,直到他醉倒在甲板為止。他沿著船舷慢慢坐下,將頭埋在曲起的雙膝中,承受酒醉的感覺。臉頰緩緩滑落的液體,是眼淚!

    淚?任意情陡地笑了,愈笑愈狂。他居然會掉淚,為了敏兒掉淚?

    結果他和意桐都輸了,敏兒才是最後的贏家。她堅持、冷靜,懂得自制,懂得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愛人的滋味太苦,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懲罰他不擇手段,懲罰他過去的殘酷?他抬起頭靠著船舷,合上沉重的眼皮,任由冰冷的河風吹乾他沾滿酒液的身子。

    朦朧中,他好像看見敏兒的身影。任意情不敢確定,因為他不認為敏兒會關心他。那女人沒有心,沒有心……

    「把這藥汁喝下。」她端著一個碗站在他面前,身上裡著一件淡綠色的外袍,在燈光照耀下,美得不像凡人。「這會使你舒服點。」

    透過她柔美的嗓音,他才確定她是真的,她真的在這裡。

    「我不要舒服。」他揮掉她手中的碗,拉她跪在他雙腿中。「丟掉你那該死的大夫本色,我只要你。」

    他抬起她的臉,輕撫她的面頰,「為什麼你總能那麼冷靜?又為什麼一直無動於衷?」他將她的頭壓近,愛憐的印上無力的一吻。「告訴我,不要再沉默……」

    結果當他今早醒來的時候,身上只多了床被子。她連叫人抬他回房間也沒有。

    這樣的女人他還留她做什麼?應該推到河裡面讓河水捲走!結果他卻焦慮不安的來回踱步,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困獸,而她卻悠悠哉哉的倚在甲板上,等待船隻入港。

    他是得了失心瘋才會愛上她。

    「停船!」他陡地狂吼。

    船員們聞言全都呆愣住,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任意情不管眾人訝異的眼神,衝到甲板捉住唐秋纏就往船頭拉。

    「你幹嘛?」唐秋纏不解的望向強拉著她走的任意情。

    他不答話,依舊拉著她走。

    「你瘋了嗎?」她終於生氣了,也有點害怕。他這種表情她從未見過,帶著瘋狂,帶點冷靜,又有點絕望,和過去四個月的任意情完全不同。

    「對,我瘋了,而且我也想讓你嘗嘗瘋狂的滋味。」他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扯痛了她的頭皮。「你不是常要我滾到地獄去嗎?」他的眼睛閃著促狹的眼光,邪惡得就像當年的任意情。「我們一起去吧,敏兒。」

    他攔腰抱起她朝船頭走去,嚇壞一整船的奴僕。

    「讓我們一塊下去,看看地獄是否肯收留我們。」說完,他抱著她一起跳入河中,洶湧翻滾的河水蓋住了船上人員的驚叫聲。

    唐秋纏並不識水性,事實上她很怕水。此刻她發現她最害怕的水流像個妖怪般,正伸出巨大的雙手攫住她的呼吸,洶湧的河水不住的侵襲她的身軀。

    她好痛苦,肺裡積滿了水,整個人都快爆炸了。她覺得她快死了,在這剎那,從小到大的記憶全湧了上來,一幕快過一幕的浮現在她瀕臨昏厥的腦海……

    看見她倏然放大的瞳孔,痛苦異常的表情,並未為任意情帶來任何快感。相反的,從不曾在乎他人死活的心卻因她軟綿的身軀而抽緊。

    他是輸了,徹底的輸了。輸給這位意志堅定的女孩,輸給他對敏兒的愛。

    在這瞬間他才真正瞭解意桐的感覺,那種想放又捨不得放,想毀又無法毀的矛盾情結交錯在心裡。他們都陷在敏兒編織出來的魔網裡,成為一個無心的人,進而丟掉最後的自尊。

    既然已經沒有自尊,又何需顧慮名聲?他捨不得她死,也無法看著她死。

    罷了,既然要輸就輸得徹底些吧。他豁出去了,管他什麼承諾、什麼遊戲規則,他任意情什麼時候遵守過?要不是對象是敏兒,他早翻臉了。

    不過現在翻臉也不遲。

    作好決定後,他帶著幾乎快溺斃的唐秋纏游到水面,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接住船員拋來的繩梯攀爬回到船上。

    唐秋纏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但並沒有開口罵他,因為她被水嗆得咳嗽連連,暫時無法開口。

    「咳完了嗎?」任意情冷冷的問。等她咳嗽稍緩後,捉住她的手便往他的艙房拉。

    「你想做什麼?」唐秋纏恐懼的看著他臉上駭人的神情。這是她從未看過的任意情,認真、凶暴,既不瘋狂也不戲謔。

    「做我四個月前就該做的事。」他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推進房間,害她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

    「你想毀約?」她狂怒的瞪著他。

    「正是。」他點了點頭,又恢復昔日輕佻的任意情。「因為我發現當一名君子太難了,尤其你又死不肯認輸。」他邊說邊拉下髮帶,凌亂而濕濡的長髮一瀉而下,看起來就像一名海盜;只不過這個海盜要掠奪的對象是她。

    「如果你敢強迫我,我就咬舌自盡。」她威脅道。

    「咬舌?」任意情突然仰頭大笑,看得唐秋纏又是一陣錯愕,他的情緒變化得也太快了,她都快搞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任意情。

    「你不需要這麼麻煩。」他倏地止住笑聲,拉開抽屜拿出一支鑲著黃玉的匕首,交至她被猛然拉起的手掌中。「要自殺不如殺我。」

    他抽掉匕首的皮套,露出鋒利的刀鋒,並將刀尖指向自己的胸膛。

    唐秋纏嚇呆了,被緊緊握住的手抽也抽不回來,只能任由他拉向前去。

    「你瘋了!」她不住的搖頭,試圖拉回自己的手。

    「我是瘋了。」任意情笑得苦澀。「為了追逐你,天堂地獄我都走過,但你從來不在乎。現在就殺了我,結束你的痛苦也結束我的;否則就把你自己給我,你可以自行選擇。」說完,他放掉握著她的手,將選擇權交還給她,靜靜等候她的決定。

    她該怎麼辦?

    唐秋纏仍舊握著匕首的手懸在半空中,抬起頭與他四目交接,腦中思緒不住地翻騰著。

    殺了他,她就能得到自由;不殺他,她便會失去自由。因為她知道一旦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她的人生將會從此不同,也由於這份恐懼,她才能強迫自己不對他的溫柔心動──其實她的決心早已搖搖欲墜,他是個瘋狂的人,在他的強索之下,她覺得自己也開始變得瘋狂,理智也跟著踏亂了步伐──如今他卻強迫她選擇未來的方向,她該如何抉擇?

    「有這麼難嗎?」任意情揚起的嘴角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帶著些許的邪氣。「我來幫你下決定好了。」他握住她的手將匕首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不!」唐秋纏立刻鬆掉手中的匕首,心有餘悸的望著他。銳利的刀鋒已經將他的白袍劃出一道口子,差點劃傷他的肌膚。

    「你知道你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嗎?敏兒。」任意情興奮的神色一如談及航海時。「你這可是在說『好』?」

    「不是!」她立刻反駁,試著掙脫他又靠過來的胸膛,拒絕他的禁錮。「我只是盡大夫的本分。我是大夫,只救人不殺人。」

    強烈的失望感使任意情再也無法控制力道,握住她的雙手也更加用力。「既然你如此堅持大夫的職責,那麼幫個忙,救救我這個快因慾望而死的病患,好好發揮你的醫德。」

    「你……」她的叫聲沒入他的嘴裡,他以兇猛的熾吻奪走她的呼吸。

    他粗魯的扯掉她的外袍,拉掉她的衣帶,甚至撕破她的肚兜。

    「不……」唐秋纏的抗議聲再一次沒入他的口中。

    由任意情毫不憐香惜玉的力道中不難感受到他的情緒,他正處於極度沮喪的狀態,恐怕連理智也飛到九霄雲外。

    「你不是沉默,就是不。」他也同樣粗魯的扯掉自己的衣服,赤裸的胸膛壓上她,兩人間緊得沒有絲毫空隙。「什麼時候你才能說好呢?敏兒,什麼時候……」他掀開她的裙子,鬆開她的褲頭,將手指伸入她的雙腿間,熟練的挑逗著。

    唐秋纏咬緊牙忍受這四個月來每天必練的忍功。他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對她?為什麼執意要她?為什麼硬要她陷入和他同樣瘋狂的情潮中,而不釋放她的自由?

    「你的身體明明白白告訴我你已準備好接納我,為何你的心卻不?」任意情苦笑一聲,帶著絕望的愛意吻著她的身體,用最溫柔的舌尖迎接她的濕潤。

    在他的挑逗下任何抗拒都會化成一灘水,這也是唐秋纏最害怕的。她怕自己拒絕不了他的柔情、他的瘋狂,更怕他就是那道阻止她飛翔的牆。

    「說『好』吧,敏兒。」任意情哄誘道,他並不願強迫她,他要她心甘情願將自己交給他。

    「我不可能說出這個字。」這等於她已經承認失敗。「你能得到我的唯一方式就是強迫。」唐秋纏平靜的說道,只有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才能看出她的矛盾。

    強迫?!到頭來他還是得用強的嗎?他忍受四個月的煎熬,換來的還是拒絕。

    「你都已經說出遊戲規則了,那我還有什麼話說?」他一把扯下她的褲子丟向一旁,「不玩的人就是傻瓜,而我,已厭倦當傻子了。」說完,他狠狠的吻住她,將她的裙子掀至腰間,抬高她的雙腿圈住他的腰,不管她是否已準備好便要強行進入。

    為什麼非把他逼到這步田地不可?在她眼中他就這麼下流嗎?他若不用最卑鄙的手段對付她就不叫任意情?更氣人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仍是那麼冷靜,彷彿他怎麼對她都無所謂,甚至連眼淚都不掉一滴。

    但他真能強迫她嗎?

    「少爺、少爺!」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救了唐秋纏一命,也救了任意情一命。

    他一點也不想強迫敏兒,他要她心甘情願。

    「穿上衣服。」他翻身下床穿上衣服,然後撿起被他丟到地上的衣服交給她,語氣平靜的說。

    這是怎麼回事?唐秋纏百思不解。她不懂男人,但她知道慾望得不到紓解的男人通常很暴躁,他卻平靜得像雨過天青似的。

    「捨不得穿?」他邊說邊用食指劃過她的蓓蕾,又恢復一貫的輕佻態度,反而教她臉紅。

    「少爺、少爺!」門外的船長繼續敲著門,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

    「就來。」他懶洋洋的回吼。隨即在唐秋纏的頸間留下一個吻痕,還心情愉快的對她眨了眨眼,教她好生困惑。

    這是另一個遊戲嗎?唐秋纏邊想邊穿上衣服。

    「什麼事?」確定她已經著裝完畢後,任意情懶懶地將門打開,輕鬆的神情和船長的緊張恰成強烈的對比。

    「少爺,請過來看!」船長請任意情到船頭觀看。經驗豐富的船長從沒遇過這種情形。

    唐秋纏被船長的驚慌勾起好奇心,也跟著他們前往。當她走到船頭,看見江上的景象時,這才明白船長為何如此驚慌。

    寬廣的江面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而且全向他們的船圍過來,等她再定睛一看,赫然發現每艘船上都掛有任家的旗幟。

    是意桐!

    「這小子有進步。」任意情冷笑著看向站在另一艘船上的二弟,語氣嘲諷的說:「居然懂得利用我的船隊來包抄我,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不知道應該笑還是哭,為了爭奪敏兒,兄弟倆都變成不折不扣的小人,盡情利用對方的資產。

    「意桐……」唐秋纏不知不覺的叫出他的名字。她作夢也想不到他竟會為了她花這麼大的工夫。

    這溫柔的一喊卻喊出任意情的怒意。方纔還冷冷拒絕他的聲音此刻變得如此溫柔,教他不吃醋才有鬼。

    「你一定很高興我那天下第一情癡的傻弟弟率領船隊前來搭救你吧?」他嘲弄道。他也沒料到意桐竟有這個膽,他小時候溺水過一次,最怕水了。

    想到這裡,他更覺得他和意桐都是傻瓜,為了敏兒爭執不休,結果她卻在一旁看好戲,一句「意桐」或「任意情」,就把他們兄弟倆玩得團團轉,立誓非把對方鬥垮不可。

    「我……」唐秋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態去面對任意桐的深情。

    「如果你以為我會把你讓給意桐,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任意情語氣堅決的說。接著看向船長,冷靜的指揮道:「船長,通知劃漿手全速前進,衝破船隊的封鎖。」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輕易認輸。

    「可是──那是您的船隊啊。」船長遲疑的說。這一衝撞鐵定會撞壞幾艘船,甚至連這艘船也會受損。

    「那又如何?你照做就是。咱們這艘船吃水夠深,速度也夠快,又能直接停泊於沙灘中,你怕什麼?」為了保有敏兒,損失幾艘小船算得了什麼。

    「是。全速前進!」船長立刻揚聲下令。

    命令一下,整艘船瞬間動了起來,張滿帆全速前進,看起來就像一頭勇猛的獅子,朝任意桐的包圍衝去。

    「你真的瘋了。」唐秋纏搖頭說。無法相信一個人能瘋狂至此,這些船都是他的財產,而且造價不菲,隨便一艘船就可以買好幾個憑心堂。

    「我早就瘋了。」任意情將她摟入懷中,待會將發生的衝撞有可能使他們落入江中,他是無所謂,但敏兒可不會游泳。

    「意桐不也瘋了?」他對意桐漸漸刮目相看,敏兒當真激發出他的勇氣。「我們都瘋了,為你而瘋。你一定感到很驕傲吧?」

    不,她一點都不驕傲,她只希望他們放了她。

    這真是一團亂,為何上天要安排他們三人相遇,注定彼此的磨難?

    「捉緊!」任意情右手圈住她的腰,左手抓住巨大的船桅,在強烈的衝撞中,唐秋纏幾乎跌倒。

    就在快跌倒的剎那,她看見任意桐,他正費力保持住平衡,緊捉住船板不讓自己掉入滾滾浪濤中。

    「敏兒!」

    任意桐也看見她了,卻只能在錯身的船頭間互相凝視。

    「敏兒!」任意桐迅速跳上另一艘和她同方向的小船,在身後追趕著她和任意情。

    「看什麼!」任意情醋勁大發,再也受不了她佈滿痛心的眼神。

    「意桐很危險,你知不知道?」她大吼。都是為了她,讓一向沉靜的意桐也變得和他大哥一樣瘋狂。

    「我就不危險嗎?」在剛才激烈的衝撞下,為了保護她,他差點撞岔了氣,此刻胸口仍隱隱作痛,而她居然只在乎意桐。

    「在你眼裡我到底算什麼?」他緊扣住她的肩膀搖晃地問,幾乎快被濃烈的醋意淹沒。

    「我……」對於他的問題,她自己也很困惑,她快被矛盾的情緒撕成兩半。

    「別再保持該死的沉默,回答我!」他瘋狂地搖晃她的肩膀,發誓一定要搖出答案。

    「你知道你在我的眼裡一直是什麼樣的人。」她狠下心平靜道,怨恨他擾亂她的清靜。

    這句話成功的讓他放下雙手。「掠奪者,一個自私自利的混蛋。」任意情自嘲道,強烈的心痛幾乎使他站不穩。

    他活該,誰教他毀了人家的家園,現在她不過是用話回敬他而已,他有什麼好心痛的?可是……該死的!他好痛!痛得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痛得幾乎瀕臨崩潰。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混蛋得徹底吧。」他決定讓自己恢復成過去那個任意情──恣意的掠奪者。「我曾說過,就算我要下地獄也一定會拉你當墊背。現在,該是我實踐諾言的時候。」

    「你要幹嘛?」他眼中的瘋狂令她害怕,他看起來彷彿要把她吃了。

    「帶你走一趟地獄。」他要把她關起來,讓她見不到任何人,包括她親愛的意桐。

    「不要!」唐秋纏瘋狂的掙扎,但用盡所有力氣也無法掙脫他的箝制。

    「太晚了。」他的耐心已然耗盡,現在只剩滿腔的怒氣。

    「敏兒!」任意桐焦急的呼喚由他們身後傳來。

    「意桐!」任意情眼中的瘋狂使她忍不住大叫任意桐的名字,這使得任意情更加狂亂。

    「不准叫!」他索性扛著她躍下船,及膝的江水顯示他們已經到了港邊。

    「意桐!」她再次放聲尖叫,令扛著她的任意情更加生氣。

    「我說過了不准叫!」任意情將她放下來,支起她的下巴,狂亂的看著她。「今生今世我都不要再聽到這個名字,尤其是從你的口中發出。」說完,他的唇封住了她的抗議,印證他的誓言。

    如果說從前他與意桐是意氣之爭,那麼從此刻開始便是生命的決戰。

    他愛敏兒,愛得超乎自己的想像。從前頂多是嫌弟弟的名字礙眼,現在卻恨不得踏平這個名字。

    「為什麼你從不像喊意桐那般喊我,為什麼?」他已經厭倦了「任意情」三個字,他要的只是兩個字──意情。

    因為我怕那會給你操縱我的能力!唐秋纏在心裡狂吼。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為什麼堅持連名帶姓的喊他,不單是因為長年以來的對立,更因為這是一把開啟她心門的鑰匙。

    她不愛意桐,所以能自在的喊他名字而不覺得束縛;可是面對任意情時……她就只能以此方式來堅固心牆,不讓那份莫名的悸動將它擊碎。

    「叫我意情,敏兒。」他的眼底佈滿赤裸裸的痛苦,彷彿已期待了一輩子。

    她能喊嗎?給他阻止她飛翔的牢籠?

    「敏兒。」他再一次要求,聲音中含有明顯的期盼。

    給他吧。她和他同樣疲憊,同樣迷失在狂情熾愛中,只是她太驕傲,硬是不肯承認,其實她早已對他動情,早就迷失在他輕佻促狹的眸光中。

    但唐秋纏還沒來得及開口,另一個同樣心焦的聲音自他們背後追趕而至。

    「又是我那天殺的弟弟。」任意情冷笑一聲,捉住她的雙手硬是將她拖往另一個方向,對著一名才剛剛上馬的年輕男子狂吼:「下馬!」

    年輕男子嚇得趕緊下馬將馬交給他,因為他認出眼前這位披頭散髮的男子就是鼎鼎大名的任意情。

    任意情先將她放上馬,隨後躍上馬背,策動韁繩疾速飛奔而去。

    「借一下馬!」

    才剛要上另一匹馬的年輕人倏地發現自己又被另一個高大的人影推倒在地,等他站起來時,連人帶馬都不見了,搞得他莫名其妙,還以為自己作了白日夢。

    唐秋纏對馬非常沒好感,尤其任意情又以這種不要命的速度策馬狂奔。

    「敏兒!」

    跟在後頭的任意桐顯然比他們更不要命,使勁的追著他們,追得任意情更是火大,馬也策得更急。

    「停下來!」唐秋纏嚇得大叫。就算一年多前被思珞他們搶了也沒跑得這麼快,好像有惡魔在他們身後追趕似的。

    不過對任意情而言,他弟弟簡直比惡魔還可怕,如此不屈不撓早已超過他能夠忍受的範圍。

    敏兒是他的,誰也別想跟他搶!

    「停下來……」她嚇得臉色發白,但任意情還是沒有減速的意思。

    就在這時候,任意桐終於追上他們,與任意情的馬並馳。

    「減慢你的速度,意情!」任意桐狂吼,唐秋纏蒼白的小臉教他心疼。「難道你看不出來敏兒已經嚇壞了嗎?」

    「意桐……」唐秋纏虛弱的呼喚道,她已經嚇得渾身乏力。

    又是意桐!

    任意情決定他已經受夠他弟弟的干擾,該是讓事情明朗化的時候。他立刻在山崖前停下馬,抱下臉色蒼白的唐秋纏,低頭輕吻她的面頰。

    「不准碰敏兒!」任意桐見狀幾乎失去理智。從敏兒被意情帶走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斷猜測他們會不會發生關係,敏兒會不會倔強到以自殺做為逃避的手段。可是顯然他的煩惱都是多餘的,因為敏兒似乎很習慣他的碰觸,連迴避的意思也沒有。

    難道……敏兒真的將自己給了他?

    不!他不相信,敏兒不會的,她不是那麼輕率的女孩,不可能輕易投降。

    「不准碰?」任意情挺身走近任意桐,大有再打一架的意思。當年要不是全家總動員拉走兩個打得吐血的親兄弟,說不定兩人會打到死為止。

    「敏兒是你的嗎?」他拉起任意桐的領子陰狠的威脅他。他後悔當初沒親手掐死他,現在才會無端惹來這些麻煩。

    「敏兒不是我的。」任意桐甩掉領口上的箝制,如果他還以為他仍是以前那個身體瘦弱的任意桐,那他就錯了。經過這些不眠不休尋找敏兒芳蹤的痛苦日子,他早已練就一身強健體格。

    「但她也不會是你的。」他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不見得。」任意情語帶玄機的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任意桐憤怒的問道。

    「就是你認為的意思。」他故意語氣曖昧的回答。

    「敏兒,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任意桐失望的看著她,眼中的痛苦讓她誤以為是輕蔑。

    她受夠了!她要自由,再也不要夾在他們兄弟之間。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我要當我自己的主人,沒空理你們這兩個瘋子!」

    她氣得轉身攀上馬,不管自己會不會騎,只要能離開這兩個彷若仇人的親兄弟,就是冒險也值得。

    「不要亂來,敏兒!」任意情心跳幾乎快停止。黑馬不住的昂首噴氣,腳步亂踏,一看就知道它正處於憤怒的狀態。

    「我再亂來也不及你們的一半。」她不理會他的警告,心中只想著要離開,從此永不再見他們兄弟倆。

    「不要上馬!」任意桐也跟著吼叫。但唐秋纏硬是跨了上去。

    「意情──」隨著這聲尖叫,唐秋纏便被暴躁不已的黑馬甩下山去。兩兄弟同時飛身,但誰也沒抓到她。

    任意桐萬萬沒想到他大哥竟會跟著跳下山崖,追隨她的身影直奔死亡的幽谷,留他一個人孤獨的站在山崖發呆。

    意情……

    唐秋纏最後的尖叫聲迴盪在他的耳際,久久不能散去。

    她已經做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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