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鍾勤不知道伍瑛對他最好的朋友君問晑做了什麼事嗎?
因此得悉此項消息後,伍馡馬不停蹄地殺向鍾家。
鍾勤和伍瑛正在客廳裡,兩人衣衫不整、倒在沙發上。
呃!也不算啦,起碼他們兩人貼合的腰間上還罩了件襯衫,不過從櫬衫底下伸出來兩雙裸露的腿,以及彼此情慾未消的茫然表情,不難猜出上一秒鐘,他們正在幹些在麼好事?
伍馡的眼珠子幾乎掉出眼眶。「你們……」
鍾勤先一步回過神來,他捉住沙發上的抱枕掩住身體,再彎腰撿起衣服穿上。
然後他拍拍伍瑛臀部。「我出去一會兒,你們兩姊妹談談。」他走出去了,留下還赤身露體的伍瑛和茫然失措的伍馡。
接著,很丟臉地,伍瑛又比伍馡先恢復神智。
毫不在乎自已渾身未著寸縷,她坐起身,襯衫滑落沙發底,她也視而不見,只是專心地找著掉在地板的香煙盒,找到後抽出一根,點火含上。
「你有什麼事?如果是為君問晑求情,那就不必了,他太過分,我非告死他不可。」
提到君問晑,伍獸的精神全回來了。「他真的強姦你嗎?!你可知誣告也是有罪的?」
「我有很多人證,你不信可以問問他們。」伍瑛忽然跳起來吼道。
伍馡忍不住皺眉,伍瑛的情緒真是越來越焦躁了,該不會是毒品已侵襲她的身體太深了吧?「伍瑛,你應該戒毒了,你可知你的身體、精神已被毒品……」
「放屁、放屁!」伍瑛卯起來尖叫。「我沒有吸毒,你放屁——」
「伍瑛!」沒有銳利的視線,也不曾施加壓力!伍馡只是平和地喚了聲。
伍瑛像如夢初醒般冷靜了下來,她呆呆地望著伍馡。「我沒有吸毒、我沒有說謊,是君問晑不好,我沒有錯。」
「可是伍瑛,我詢問過你所謂的證人,他們馡說只聽到你喊強姦,並未親眼目睹君問晑對你使用暴力。」
「那是因為君問曷狡猾,把車門關起來了。」
「不過我告訴你,像那種證據我只消一句話便可駁倒。」
「你助紂為虐、顛倒黑白,像你這種沒良心的律師,你將來一定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伍瑛的情緒再度失控。
伍馡無奈地搖頭,像這樣怎麼談得下去?「算啦!反正我警告過你,便算盡了義務。你由自己想清楚,別害人不成反害己。」她轉身往外走,才到門口,身後驀地傳來伍瑛嚎啕大哭的聲音。
「唉!」她邊搖頭邊走了出去,鍾勤正在外頭等她。
「別太怪她。」鍾勤對屋內投過去憐憫的一瞥。「她一直很寂寞,只好不停地一化錢妝點外表的光鮮。」
「我知道。」她抬頭,探詢的眼望著他。「不過你為什麼會跟伍瑛在一起?」
鍾勤為難地低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有話直說無妨。」
「可是……」他說不出口。
她乾脆地替他說了。「是關於君問晑的?」
「你怎麼曉得?」他大驚失色。
她低垂螓首掩住一抹冷笑。「猜也知道。」
鍾勤長長地喟了口氣。「你不在這幾年,問晑變了很多。」
「我也有同感。」歲月增添了君問晑的魅力,讓他變得更成熟、穩重了。越是近他,伍馡只覺心頭的眷戀與平和越甚,光是這樣想著他,她便覺人生充滿幸福。
但鍾勤卻不知她心頭真意,自顧自說個不停。「我也勸過問晑很多次,倘若他的心還在你身上,就別對且一他女人動手動腳,可你的離去實在傷他太深,他幾乎是以放浪形骸來殘害自己,也傷了愛上他的女人。而伍瑛……很不幸地,她就在那時一頭栽進情網,無法自拔。直到現在,你回來了,她被拋棄,會有情緒反彈也是自然的。」
「問晑……他……他真傷得那麼重?」她低喃。
「不能怪你。」鍾勤安慰地摟住她的肩。「是他想不開。」
唔!她秀眉攢起,小時候遺留下來厭惡與人接觸的感覺又在他的觸碰下復甦,怎麼辦?嘴巴又癢了,好想咬人。
「你怎麼了?」他溫柔地撫著她的背。「我也算是看著你們兩人一路走過來的,他一人執迷不悟也就罷了,我希望你能想開些。」
嘿嘿嘿!她嘴角抽搐,只要他離她遠一點,她就好了,無關乎想不想得開。可這句話不能當著他的面說,因此她只是假假一笑。「謝謝,我好多了。」不著痕跡地,她旁移一步,脫離他的掌握。
「那就好。」她退一步,他進一步,硬是貼她貼得緊緊的。
她差點翻臉,若非還有事要問他,真的已一拳揍過去了。「那麼伍瑛控告君問晑強姦就只是她自己因愛成恨的結果嘍?」
「我不曉得。」他一臉慎重。「未親眼看見的事,我向來不輕易說出口,不過伍瑛回來後非常激動,她甚至要求我抱她、安慰她;過去,為了問晑,她一直很潔身自愛的,會變成這樣,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唉,說來說去馡是我的錯,我若不執意離去,今天這些事也不會發生了。」伍馡搖頭,一臉歉疚。「我會去跟問晑說清楚,要求他向伍瑛陪罪,也請你勸勸伍瑛,把這件事大事化小。」
「我會的,問晑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自當為他盡心盡力。」鍾勤的表情還是那麼樣的真摯與誠懇,但伍馡心頭卻疑雲叢生。
☆★☆
別了鍾勤後,伍馡立刻找上楊芷馨。「我現在有兩件任務要交給你,第一,徹底清查鍾勤的背景、為人,能多詳細就要多詳細。第二,我要知道他和伍瑛來往多久了?維持著怎樣的關係?」
「為什麼要叫我查?」楊芷馨從客廳的這一頭跳到那一頭。「我忙你們伍家的事忙得還不夠多啊?」
「我又沒說不給錢,你開徵信社,我付錢請你調查案子,天經地義,你在跳什麼?」
呃?楊芷馨下巴掉了下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開徵信社?」
「你當我白癡嗎?我們馡認識多久了?要連這點小事都不知道,你以為我會允許自己與你保持那麼好的關係嗎?」她雖知人性有善,也盡量往那光明面走。但基本上,她仍是厭惡人類的好嗎?
「既然如此……」楊芷馨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後,又很驕傲地抬頭。「那請你別把我的公司說成徵信社,我可不干捉姦、找貓找狗的工作。我只幫人尋根,這世上並非人人的身世都是一清二白的,總有人在時代的顛沛流離中失去了根;而我楊芷馨正是世界排名第三的尋根偵探。」
還不是換湯不換藥!不過伍馡懶得跟她辯,她只說:「那你現在可以再加一項業務了,為本律師我,尋找刑案線索,可以嗎?」
「你以為沒有我的暗中協助,過去你能得到那麼多的線索,打贏那麼多場官司?」只不過那時付她錢的對象不是伍馡就對了。「可是你怎會懷疑鍾勤和伍瑛有關?」
伍馡將一小時前在鍾勤家看到的事詳詳細細說給楊芷馨聽。
「我記得晑哥哥告訴過我,鍾勤自小便是個資優生,體育、功課樣樣得第一,待人謙和、對朋友有情有義、家世好、事業有成,幾乎是個萬能的人。問晑一直很高興有這樣的朋友,也很感動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鍾勤止月一路相伴、扶持。可鍾勤卻說那樣的話,這不是很奇怪嗎?所以開車來你家的路上,我就不停地想,世上真有如此完美的人?」
「除非他是神了!」
「又或者他在偽裝。」伍馡皺眉。「我回想與晑哥哥相處的五年時光,期間,他遇過兩次大禍,一次是壁櫃倒塌,壓斷了他的腿,那時他正跟鍾勤競爭T大先生的寶座。第二次……」
楊芷馨插嘴說道:「君問晑研究所快畢業的時候,爆發與你之間的醜聞,而那時……」她兩隻眼睛都瞪圓了。「他兩人正在爭第一名的頭銜與教授的位置。」
「沒錯。」伍馡用力一頷首。「於是我忍不住懷疑,鍾勤是不是無法接受失敗,以致誰危害到了他的地位,他就毀掉誰。」
「可這次……他們已各自往不同領域發展了,還計較那些了」楊芷馨簡直不敢相信。
「的確是各分東西了,可你別忘了,他們現在是一人成功、一人失敗。鍾氏建設已在今晨宣佈破產。」
楊芷馨倒吸了口涼氣。
伍馡繼續分析。「晑哥哥的生意越做越好,鍾勤卻垮了,若他的個性如我們先前所料,你想,他受得了朋友成功,而他失敗的結果嗎?尤其這個朋友的家世、背景又樣樣都不如他。因此我推測,鍾勤和伍瑛一定是為了相同的利害關係——扳倒晑哥哥,才會在一起的。」
「我這就去查。」那麼變態的人,自己居然與他來往了十年,絲毫不知防備,一想到背脊都涼起來了。楊芷馨恨不能上止刻撕下鍾勤的假面具,讓他好看。
「麻煩你了。」楊芷馨走後,伍馡忙不迭跑回家中瞭解情況,確定伍瑛利用自家勢力所造成的司法不公已遭解除,然後她開始馬不停蹄地四處奔波,申請、遞狀,請求保釋。
不知不覺間,這漫長的一日結束,黑暗降臨,卻不知光明正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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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伍馡已盡力奔走了,但君問晑還是被拘留了兩天才獲得保釋,而這還是她運用伍家勢力硬逼來的。
光想都覺得嘔,她向來最厭惡仗勢欺人的,不過麻煩臨頭,她還是利用了身邊所有可以利用的東西。
「唉!」單憑她一人的能力也還是不夠啊!
「為什麼歎氣,不開心我出來嗎?」君問晑送她一記哀怨的眼神。「那我再回去蹲著好了。」他作勢往裡走。
「晑哥哥。」她捉住他的手、跳腳。「你明知人家不是那意思,幹麼欺負我?」平常精悍能幹的伍大律師,也只有在君問晑面前會展露難得一見的小女兒嬌態。
「我知道啊!」他捏捏她的鼻子。「我只是逗逗你咩!」
「你討厭啦!」不依地捶他一拳,同時,四周響起一陣竊笑聲,她整張臉馡紅了。
「嘴巴討厭沒關係,心裡喜歡就好。」他朗聲笑道。
她嘟起嘴,簽完最後一份文件後,憤憤地跺步出警局。
「小馡!」他追在她身後。
伍馡不理他,逕出口招了輛出租車走了。
君問晑沒轍,只得也招了輛出租車追人去也。
兩輛車一前一後來到伍家。
伍馡下了車,立刻往裡頭跑。十年前她雖從這裡逃出,與君問晑共度了一段甜蜜幸一幅的時光,可過了五年,他們因外在壓力而分開後,她便又回到了一這裡。
初始,她很害怕,日夜擔心著有人陷害,而每當此時,她就會想起君問晑,他的懷抱是如此地溫暖,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他五年的關愛與教育養回了她一顆堅強的心,漸漸地,她終於擺脫陰霾,真正站了起來。
如今,這風華不減的蝶園還是靜寂空虛依舊,可她已懂得平和心中的情緒,只要己身端正堅強,外在的環境其實是可以克服的。
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定位點,能夠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了。
君問晑坐的出租車晚了兩分鐘才到;當他趕到蝶園時,伍馡已跑過長長的花徑,正準備進門去了。
他看著她跑上台階,一點閃光倏忽炫花他的眼。他抬頭,看見一隻大大的花盆正從天而降,口口標是她的頭。
「快閃,小馡!」他大叫,同時拚命地往前跑,企圖解救心上人脫離危險。
可怎麼來得及?重物墜落的速度是如此快速,饒是他拚了小命,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小馡!」聲嘶厲吼幾乎衝破心肺。「不要——」他以為她死定了,可是——彷彿夢境一般,打斜橫裡竄出一條人影,撞飛了伍馡,代她承受了重擊。巨大的花盆打在他背上,打得他嘔出一大口鮮血。
伍馡在地上翻了兩圈,緩緩坐起,呆愣地望著救她的人。
君問高適時趕到,先扶起伍馡,再搶過去查看突然出現的男子。
「這不是……」端正的五官、頎長的身型,雖然隨著歲月流逝,英挺不再,卻魅力殘存。若他的記憶沒錯,這男子該是伍家老爺,也就是伍馡的父親。
伍老爺在君問晑懷裡又咳了兩聲,緊閉的眸才一點一滴地張開。
君問晑和伍馡看見他晦暗的眼瞳,俱皆一驚;如此地無神,好似生命走到了盡頭,他恐怕命不久長了。
伍老爺睜眼後,就不停地轉動眸光,像在搜尋著什麼?
「伍先生,你覺得怎麼樣?」君問晑關心問道,同時示意伍馡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但伍老爺恍若未聞,伍馡又似呆了,根本沒人應他半句話。
「小馡?」他又喚了聲口
「啊!」同一時間,伍老爺看到了伍馡,沾滿鮮血的細瘦手爪顫巍巍伸向她。「你……你你……」
「小馡。」君問晑以為伍老爺終於認出了女兒,忙分出一隻手拍她一下,拉回她迷失的神智。
「我……」伍馡回過神來,望著自出生就沒有親近過的父親,她曾經氣他、恨他、視他如無物,可如今他卻不惜生命救她,為什麼?他不是不要她嗎?然而,看著這樣的父親,她心頭的痛又是所為何來?
「小馡!」君問晑沉喝一聲。「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伍馡終於伸出手握住了伍老爺殷殷召喚的手。「爸……」她才想喊出心裡最深切的孺慕,伍老爺卻一句話打破了她最終的想望。
「宇蝶,我總算又見到你了」上伍老爺一口血、一個字地說著。
伍馡呆了,終究在父親的心中還是只有她的生母,完全沒有她的容身處……
伍老爺緊緊地握著伍馡的手一會兒,又開始焦急地找起了某人。「小鳳呢?小鳳、小鳳……」
那又是誰?君問晑焦急地望著伍馡。
她含著滿眶的淚站起來,哽咽地說道:「那是我繼母,我去找她,順便叫救護車。」她走了,帶著一身的心酸與蕭索。
君問晑頓覺無限心疼,看著懷裡氣若游絲的未來岳父,想起他傷伍馡傷得那般深,他不知該氣他、還是可憐他;一顆多情種子,為了追尋自己的愛,犧牲了數個女人的人生,這是對?還是錯?
「天橫……」下一瞬間,接到消息的伍夫人一步一顫地走了過來。在她身後的則是一臉蒼白的伍馡。
「宇蝶。」伍老爺指著伍馡,像個初墜情網的青春少年郎般笑了開來。
這一刻,場中兩個女人同時鐵青了臉。孟宇蝶,不知她是個怎樣的女人,竟能在死後二十餘年,仍讓人念念不忘,想必非常地了不起吧?可她們一個後妻、一個親生女兒卻無法打從心底喜歡她,她的死亡帶走了伍天橫的靈魂,造成了她們後半生無盡的痛苦,當初,她為什麼不乾脆把他的身體也一起帶走算了。她們……好怨!
然後,下一秒,伍老爺像突然清醒了過來。「小鳳。」他對伍夫人招了招手。
伍夫人真的很不想理他,二十餘年了,她用盡生命中的一切來愛他,可她得到了什麼?一絲也沒有。
「小鳳、小鳳、小鳳……」但伍老爺卻不停地呼喚她。
心頭一時不忍,伍夫人移身過去。
伍老爺捉到她的手,很開心似地笑了。「小鳳,我見到宇蝶了耶!」
「是嗎?」伍夫人偏過頭,不想看她。
「宇蝶還是一樣年輕可愛。」伍老爺狀似陶醉地說:「可我卻老了,小鳳……唔,咳——」他又咳出兩口鮮血,才徐緩地說道:「我老了,你也老了,我們……我們一起變老了……」最後一口氣換不過來,他昏了過去。
但他最後那句話卻讓伍夫人、伍馡和君問晑一起呆住了。
「我們一起變老了、我們一起變老了……」伍夫人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半晌後,她放聲痛哭。「天橫、天橫、天橫——」
☆★☆
伍天橫死了。
伍夫人沒有哭,以為一輩子馡不會回頭望她一眼的丈夫竟在死前說出那樣的話,一瞬間,她心底的怨與恨被攪和成一攤稀泥,再也分不清什麼是怒,什麼是愛了。
伍瑛沒有哭,因為她就是推花盆下來的那個人,事情的演變讓她嚇呆了。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心情不好在發脾氣。
只有伍馡哭了,卻不是因為悲傷父親的去世,而是,如果摯愛入骨的結局是那樣子,她可不可以不要愛了?
君問晑輕輕地摟著她。「愛情並非只有一種形式,你父親選擇的道路,也不會是我們每個人願意走的。」
「但我是他女兒啊!我體內流著他的血,萬一……」她不敢想像,倘若失去君問高,她能不能把持得住不瘋狂?
「可他從未養育過你,養你的是你繼母,至於教你的,是我。」他捧著她的臉,憐惜地拭著她的淚。「你認為人格的養成是先天帶來的?還是後天磨練出來的?」
她一愣,低頭沉思。
他也不打擾她,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霎時,楊芷馨推開廳門走了進來。「你們……」
「噓!」君問晑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立刻閉上嘴巴,只以眼神問著:發生什麼事了?這一屋子的人靜默得可怕耶!
片刻後,伍馡終於想通,露出釋懷的笑容。「我知道了,晑哥哥。」未來的事誰也不知道,可她至少從君問晑那裡得到了一個觀念日日人應該努力去掌握自己的人生,而非讓人生來掌握自己。
雖然她還不曉得自己做不做得到,但起碼她有了努力的方向,再加上他的陪伴,她有信心不會走向如父親那般瘋狂的未來。
「呃……」楊芷馨小小聲地問。「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不過那緊繃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也因此給了她開口的勇氣。「我先說夫人交代的事,瑞士那邊的療養院我已安排妥當,夫人和伍瑛隨時可以過去,一個戒酒、一個戒毒。」
「你們要去瑞士?」伍馡錯愕問道。
伍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過去,我為逃避現實而酗酒,自己雖然得到了一時的安寧,卻深深地傷害了我最愛的人。」她雙眼輪流掃過伍馡與伍瑛。「我是個失敗的母親,但我不想再逃避下去了,所以我要帶伍瑛到瑞士,直到我們都復原後再回來。不過這當然要等到君先生的案子結束後再說。」
伍馡和伍瑛都不說話,曾經受過的傷痛是沒那麼容易平復的。尤其她們一個是被虐、一個被寵到無法無天,致成大禍。
可楊芷馨卻為夫人出頭了。「你們兩個幹麼啊?以為受苦的只有你們嗎?的確,夫人是做了很多錯事,但她也盡量在彌補了。就是她請我和父親隨身保護你們、照顧你們的,否則以你們兩個亂來的性子,早不知死哪兒去了?」
伍馡和伍瑛俱皆一臉詫異。
「對不起,我確實是個沒用的母親。」伍夫人抖著唇說。「我也很想出自已振作,可我辦不到,我好累好累,我越努力,事情就越往失敗的方向走,我實在無能為力了,只好請人幫忙,我真的很抱歉。」
「別這樣,夫人,你夠拚命了。」楊芷馨一邊安慰她、一邊瞪著伍馡和伍瑛。「你們沒有資格苛求她,你們知道嗎?如果不是她,這一大座宅院、那間跨國企業全都垮了。是她挽救了數以千計的員工家庭,也是她讓你們有飯吃、有衣穿……」
她扯直喉嚨吼著,不過可惜啊!響應她的始終只有一片靜默。
最後,楊芷馨氣炸了。「你們這兩個冥頑不靈的傢伙——」
可對伍馡和伍瑛而言,跨國企業和富裕生活確實是比不上母親一記關懷的眼神。她們認同伍夫人的努力,卻無法抹平心中的傷。
「或者應該這麼說吧!」君問晑忽爾插口道。「孤立無援是種很可怕的感覺。一邊說,他牽著伍灘的手邊使勁握了一下。『想像一下,當我們遇到困難,卻求救無門,連個傾吐心事的朋友也沒有,只能躲在自己的殼裡虛張聲勢,這是件多恐怖的事?』
伍馡回想她趴在地上吃睡、見人就咬的過往,胃部一陣翻湧;如果那種痛苦是伍夫人一直感受到的,她委實不忍太過苛責她。
『還有伍瑛,你花大筆金錢買』堆人待在你身邊又是為了什麼?」君問曷問她。
伍瑛低下頭,囁嚅了片刻。「我討厭一個人,好寂寞。」
「對不起。」伍夫人心痛地摟緊女兒。「全是媽媽的錯,對不起,瑛兒。」
「鳴……媽。」伍瑛倒進母親懷裡,嚶嚶啜泣。
伍馡撇開頭,倚著君問晑,瑟瑟發抖。她心裡有兩股激情在交戰,對母親的孺慕之情,以及對暴力行為的深切恐懼。
她努力了很久,才懂得與人相處並不可怕,但觸碰,除了君問晑,與其它人的肢體接觸仍令她無法忍受。
可這不表示她依然恨著伍夫人,她可以體諒她,只是噩夢猶存、刻骨銘心,並非那麼容易消除得掉。
「好啦、好啦,你們別哭了。」楊芷馨最受不了他人的眼淚,她跳起來揮揮手。「既然第一件事已經解決,該說第二件了,伍瑛,我問你,教你誣告君問晑的是不是鍾勤?」
伍瑛兩眼轉了轉,才不好意思地垂首囁嚅道:「嗯!」
「鍾勤怎麼可能陷害我?」君問晑嚇一大跳。
「你先別吵,等我說完你就知道了。」接著,楊芷馨又續問伍瑛。「那你的毒品呢?也是鍾勤供應的?」
伍瑛又點了點頭。
「你跟他來往幾年了?」
「呃……我們認識應該有十年了吧?不過他比較常來找我是在五年前。」
「有沒有覺得這時間很巧合?」楊芷馨冷笑一聲,打開隨身提包,掏出一迭文件交到君問高手中。「這是鍾勤的生平大事。這小子……該怎麼說?運氣好斃了,打小到大,不論讀書、運動,幹什麼都是第一,說他是萬能天才也不為過;偶爾,就算給他碰到勢均力敵的對手,對方也會在比賽前夕突發意外,導致他不戰而勝。」
君問晑的臉色一點一滴變青,他還記得與鍾勤認識之初,他們分別是T大的榜眼與狀元,又巧合地同選一系,不過那時他家貧,幾乎全賴鍾勤幫助,他才能在打工與課業中取得平衡,順利畢業。
其後,他一心往研究路上走,先成為助教、再升任教授,他選擇一條平順、又可以賺錢的道路,希望可以減輕家裡的負擔。
可是這條路因為一件醜聞案而消失了,他不得不另覓發展。當時,鍾勤基於義氣與他共進退,又資助他二十萬元,讓他開創事業,這份恩、這份情他一直銘記在心,以為自己與鍾勤是最要好的知交,但現實……這怎麼可能?
「問晑。」伍馡擔心地拍拍他的手。
君問晑深吸口氣,回她一記苦笑。「先讓我看完報告再說。」
「嗯。」她伴著他一起翻閱那迭厚達五公分的報告。
直到閱畢,他閉上眼,沉吟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花盆那件事怎麼辦?」畢竟有一個人死了,沒那麼容易了結吧?
伍馡愣了下,原以為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他會很憤怒的,孰料過程卻如此平和,叫她下巴馡掉下來了。
君問晑苦澀一笑。「識人不明是我的錯,懊悔無益,不過我會記取教訓,不再重蹈覆轍。至於鍾勤的所作所為,就讓法律去決斷吧,我不想管。倒是伍瑛推落花盆一事,雖是一時無意,但畢竟死了人,這就比較難辦了。」
「媽……」伍瑛哭著躲到伍夫人懷裡。「我不要坐牢,你救救我吧!」
伍夫人哀求的眼神望向伍馡。
「小馡。」楊芷馨拉拉她的衣袖。「你忍心見死不救嗎?」
伍馡看了看報告、又望一眼伍瑛,她真是被寵壞了,才會闖下這麼多禍事,實在應該給她一點教訓,免得她老是仗勢凌人。但她畢竟是她妹妹,她忍心對她見死不救嗎?
「唉!」搖頭一歎,她合上報告。「放心吧!這件案子我會親出口辯護,沒事的。」話落,她望了君問晑一眼,不知他對她的決定抱持何種看法?
但他只是對她笑了笑,裡頭沒有讚賞或苛責,只有味地支持。
她突然好感動,層層水霧盈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心頭卻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