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爵的心沒來由的泛酸起辣,好似有誰在他胸口不一會兒澆熱油,一會兒又拿他傷痕纍纍的心去浸醋、淋辣油一般。
半晌,季巖朔果真神通廣大的帶著寧盈翾出現,那幅畫面讓皇甫爵不覺護火中燒。
「阮叔叔?」
進了門的寧盈翾一臉訝異,四下張望了下,一臉的疑惑。
季巖朔告訴她皇甫霽寧有事要找她,她才會基於債主與欠債人的身份來這麼一趟,但怎麼她就是沒在這房間的任何角落看到皇甫霽寧?反倒見到了阮富巍。
「盈翾,董事長……也就是……爵,你父親兩天前過世了。」
要親口宣佈皇甫霽寧的死訊,對阮富巍來說並不是件易事,畢竟四十年的交情,於公於私的一切相處,都在在讓阮富巍不捨。
過世?開玩笑的吧?他老爸連這種事也能拿來尋他開心?
弄一個假繼母來整他還不夠惡劣?現在居然讓阮富巍來騙他,說他過世了?
銳眸掃向前方,皇甫爵怎麼也不敢相信阮富巍所說的話是真的。
董事長過世了?是皇甫大叔?、
那怎麼可能?她之前、也是唯一見到他的那天,他不是還健康得能接住她,讓她免於發生撞上貨架血流如注的慘況嗎?
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而且,她耳朵是出了什麼問題,阮富巍剛剛跟那個翻譯說了「你父親」嗎?
所以,他姓皇甫?不是他惡整她不告訴她他的姓,而是他就是她的「繼子」?
「皇甫……爵……」
訝然雙眸霎時變得無神呆滯,寧盈翾卞意識的喚了這麼一聲。
這一聲確認皇甫爵「真實身份」的叫喚,雖是出自寧盈翾口中,但聽起來卻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朝她丟來的回聲。
她愛上的人,居然是她的「繼子」?
彷彿讓人推下了萬丈深淵,寧盈翾雙腿一軟;整個人頹然跪坐了下來。
「如果這不是開玩笑,我可以離開了嗎?」
不知怎地,寧盈翾滿腦子只想得起皇甫霽寧承諾過給她的「自由」,這麼一句話便彷彿自有意識的脫口而出。
離開?她想去哪裡?
父親的死訊讓他錯愕,但讓他更不解的是,寧盈翾居然說要離開!
他萬萬沒想到,她真的是為了錢才接近他父親,如今冤大頭撒手人寰,她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就連多假裝一刻都不願意?
「以董事長當初跟盈翾你的約定,的確是這樣沒錯。」
點了點頭,阮宦巍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文件。
「在盈翾你離開之前,董事長有些東西要遺贈給你。」
文件一式三份,阮富巍將另外兩份分別遞給了寧盈翾與皇甫爵。
「遺贈?」
她什麼也不該拿不是嗎?況且她根本就沒有嫁給皇甫霽寧的自覺,她能接受什麼遺贈?
「董事長將所有的現金贈與寧盈翾小姐,其餘名下所有動產、不動產以及公司全數交給兒子皇甫爵繼承。」
阮富巍念著手中那份有著皇甫霽寧親筆簽名的非正式遺囑,眼角餘光不停地在皇甫爵與寧盈翾之問來回。
「我不要。」
低著頭,寧盈翾直視著自己手中那份文件,腑袋不自覺地左右搖晃。
第6章(2)
她不要?是嫌不夠還是他想錯她了?她並不是吝於多假裝一刻,而是為了製造自己無辜假象的煙霧彈?
眉心擰得死緊,皇甫爵一語不發的睇凝著寧盈翾,本以為她會以落淚來強調自己無辜的立場以博取同情,卻不料她只是木然的瞪視著手中文件,眼中一點淚光也沒有。
「我一毛錢都不要,那筆錢該屬於誰,我全數奉還。」
再次重申要將皇甫霽寧遺贈的金錢全數退還,寧盈翾仰起了頭,瞥了皇甫爵一眼。
「好啊!那你就想辦法離開這裡」
這句話一出口,皇甫爵的心猛然一陣抽痛。
痛得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希望他所有的猜想錯得越離譜越好。
離開這裡?
他的意思是要她現在在意大利就從他跟前消失?
他怎麼能?難不成他只當她是個笑話,所以那天才會吻她?才會對她說出那句話?
她一廂情願的愛上了一個她幹不該萬不該愛上的人!
「這恐怕有點困難。董事長的遺囑裡寫明,若是盈翾不願意接受這筆遺贈,那麼爵也毫無選擇權利的必須放棄繼承,所有的遺產捐作公益慈善,公司股份則平分給所有員工。」
寧盈翾拒絕接受遺贈,早在皇甫霽寧的預料之中,正因為他明白寧盈翾是這麼樣的一個女孩,才會希塑她成為自己的媳婦。也才會在自己的遺囑裡寫上這一條但書,希望能夠將寧盈翾留在兒子身邊,直到兒子自己開口要求寧盈翾下嫁。
「什麼?阮叔叔,這應該有別的方法,我不能……」
她不拿那筆錢是天經地義,怎麼還必須連累皇甫爵?
他都當她是個笑話,巴不得她立刻消失了,她要是還拖累他,她這個笑話豈不成了禍害了?
「一共是兩億八千萬,你確定一毛不要?」
她是沒看清楚上面的數字嗎?若真是假裝,那演技也太過逼真了些。
她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從初見面,她就不費吹灰之力的揪扯他的心,還讓他愛上了她;如今,知道了她不是他的「繼母」,他卻不知道該怎麼看待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停止去猜她的動機與為人。
「我或許是因為錢才會來到這裡,但兩億八千萬還不夠買我的人生。」
瞪視著皇甫爵,寧盈翾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怒氣,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覺得耳畔、腦中嗡嗡作響,讓她完全無法思考。
她承認了?她是因為錢才會接近他老爸的?
可是卻沒想到他老爸還沒活到願意把所有一切送給她的那一天?
「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盈翾你結婚,那麼所有的遺產無條件歸皇甫爵繼承,當然包括那些現金。」
但書的但書,也是皇甫霽寧的最後一個錦囊妙計。
「是嗎?好,我會想辦法把自己嫁出去。」
撐起身子,寧盈翾將手中文件交還給阮富巍,一臉哀戚,但唇角卻掛著一抹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嘲笑她愛上皇甫爵的那顆心。
「在那之前,董事長要我將你欠款的借據資料還給你,從此盈翾你的債務一筆勾銷。」
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資料,阮富巍叫住旋身要離去的寧盈翾,要將那八千萬債務文件交還。
寧盈翾還沒伸出手,才回過身睇了一眼阮窗巍手中的文件,一個人影已靠了上來,一把將那些文件從她眼前抽走。
「在你把自己嫁出去、並且把那「買不起」你人生的兩億八千萬歸還給我之前,我就是你的債主。」
他才不會那麼輕易就放定她。既然她可以隨口說出要把自己嫁出去的話,那麼他倒要看看她要怎麼嫁!
她那樣回吻他,讓他以為她對他也有著同樣的感覺,結果卻是拿他當小丑耍?
看著皇甫爵手中揮舞的借款文件,寧盈翾感然一笑。
她愛上的男人成了他的新債主,而且對她說出要她離開之外的另一句話就是要看她把自已嫁出去。
歎息橋下的吻只有她是真心,卻充滿著他的嘲諷?
因為父親過世,皇甫爵別無選擇的必須回台灣。
「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
手上抱著一個紙箱,身後放著一隻不透明黑色垃圾袋,寧盈翾禮貌性的跟皇甫爵道謝。
皇甫爵沒有應聲,眉心微蹙,凝睇著她身後的垃圾袋。
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有,她這大半夜的,拉著一大包垃圾是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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