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蛾眉連成一線,垂首旋身,寧盈翾小聲說出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的兩字便想離開。
再見?她這個時間是打算去睡垃圾場?所以帶著垃圾來跟他道別?
可他為什麼會在乎她要上哪去?
他不是幾乎確定她是處心積慮只想要掏金的女人了嗎?怎麼她一句道謝,還有那細若蚊聲的道別竟讓他已然確定的結果又莫名的動搖了起來?
「上哪去?」
問句一出口,訝然的不只是邁步要離開的寧盈翾,就連皇甫爵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句話。
「離開『你家』,然後想辦法不讓自己變成流浪漢吧。」
刻意加重了語氣,表示自己只是個與他無關的路人甲,只是一想到那真正屬於她、卻幾乎掛零的財產狀態,寧盈翾不禁苦笑。
流浪漢?一個有兩億八千萬現金存款的人會變成流浪漢?
而且,為什麼她這樣跟自己劃清界線,他心中會這樣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她若真與自己毫無關係,那麼他是否就沒有必要再去想她的那些處心積慮?
但倘若她真與自己無關,那麼他的心為什麼會有一塊好大的地方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上前去抽走寧盈翾手中的垃圾袋,皇甫爵拉開袋口冷冷道潮「帶著一包垃圾離開,你以為就能當流浪漢了?」「那不是垃圾!那是我的……」
又羞又怒,寧盈翾上前去一把緊抱住垃圾袋,一對菱唇好委屈的扁起。
她當初是怎麼來的,如今就怎麼離開;可為什麼這副悲慘模樣讓皇甫爵看到了會讓她在意得想要挖個洞把自己連同這些只能裝在垃圾袋裡的家當-起埋了?
為什麼她總有本事惹得他哭笑不得?
每回覺得她誇張,覺得她刻意在演戲、佯裝,但結果卻往往不是那麼回事;那麼他眼前這一袋「行李」究竟是演戲的道具還是她的天真可愛?
「會作菜嗎?」
皇甫爵沒來由的拋出這個問題,臉上揚起一抹淺笑。
寧盈翾掀了掀長睫點了點頭,一臉的疑惑,完全不懂自己打算離開跟她是否會作菜有什麼關聯。
「家事?」
完全無意替寧盈翾解惑,皇甫爵又丟出另一問句出來,且臉上的笑更深了。
疑問越來越深,寧盈翮的一對黛眉鎖了起來,沒有作聲的再次點了點小腦袋。
「從現在開始,我要你這一堆「行李」無時無刻待在樓上的房間;以後這裡的打掃工作跟三餐由你負責。」
不論她拉著這一袋「行李」要離開這齣戲碼是真是假,他可不會這麼輕易就讓她離開。
他倒要看看,她誇下海口說要把自己嫁掉是要怎麼個嫁法。
無時無刻待在樓上的房間?意思是,他要她留下來?
心頭一股暖流漫過,寧盈翾眨了眨眼,既疑惑又感動,更有些莫名的雀躍,只因為她不需要離開他身邊。
不過,打掃跟三餐是怎麼回事?
「那個……打掃……」
她記得打掃工作有清潔公司定期負責啊。
「你不是想把遺產還給我?那就表示一點誠意吧。」
皇甫爵說完,便不由分說的拉著寧盈翾那一大袋「行李」往二樓頭也不回地走去。
誠意?她看起來像是會卷款潛逃的人嗎?
到底是誰說繼母會虐待人很可怕的?照她來看,繼子才是不折不扣的大野狼吧!
把她的心那樣狠狠地叼走,而後仰頭大笑……
第7章(1)
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很有骨氣的大喊自已非離開不可?
為什麼他拉著她的行李要她留下,她連一點拒絕的念頭都沒有?
她從來不會這麼窩囊的!可為什麼一碰上皇甫爵,她就變得好不一樣了?
頹然坐在書報架旁,寧盈翾一臉哀怨。
「你不是當少奶奶去了?怎麼又回來找工作?該不會……那個歐吉桑是個騙子吧?」
遞了一杯咖啡給寧盈翾,孫萍忙裡偷閒的一邊整理書報架一邊問。
什麼少奶奶!她不過就是把自己的心給丟了,而後又不想面對她愛上的人是她不該愛的那種「身份」——如此而已。
「我只是想讓自己忙一點。」
她該怎麼說?說自己有一大筆遺贈還要出來工作?
「腦子不正常啊?有福不享,想裝忙。」
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孫萍走進收銀台去為顧客結賬。
就算她想裝忙又怎麼樣?腦子空下來,皇甫爵的一切就會毫不留情的進駐、佔據,所以她才想讓自己忙一點,順便賺自己以後的「跑路費」啊。
托著雪腮,寧盈翾輕撫自己的唇瓣,一聲長歎。
她怎麼就是忘不了他的吻?怎麼一想起心就痛得讓她好想尖叫、吶喊?
可為什麼,讓她心如刀割的是皇甫爵現在的態度?
他大概把她看成了為錢攀龍附風的人了吧!
為什麼在意大利時,他幾乎一句華語都不跟她說,但他的溫柔卻最而易見?
而如今,她不必抗議,不需要求,他只跟她說華語,可卻冷得淡得讓她好痛。
她知道自己愛上他有多可笑,可為什麼他當初要那樣吻她,讓她有所期待?
而現在,她卻是想逃捨不得逃,想避義避不了,只能別無選擇的想辦法讓自己忙得累得不要去想、去在意他,奢望他給她溫柔的笑。
整理著父親辦公室裡的文件資料,皇甫爵拉開了抽屜,眼前跳進了幾張寧盈翾的單人婚紗照以及她的身份證。
怎麼連在公司她都可以折磨他?
凝睇著抽屜裡的倩影,寧盈翾的一顰一笑像是漲潮的海水驀地向他襲來。
瞥向寧盈翾身份證上空白的配偶欄,皇甫爵重歎了一聲。
她是自由之身。那又怎樣?
她自己也承認是為了錢不是嗎?
那她就算不是他的繼母,就算他怎麼也抹不去對她的感覺,又能怎麼樣?
倏地,一個不同於其它文件的資料袋落入了皇甫爵眼簾。
婚友社?他老爸未免也太窮極無聊了吧?
抓起那只文件資料袋就往身旁的紙簍裡扔,皇甫爵怎麼也無法理解他老爸的想法。
我會想辦法把自己嫁出去。
眼角餘光掃上寧盈翾婚紗照上的笑臉,那日在意大利時她誇口的話又躍上腦海。
她要把自己嫁出去,那他就摧她一把吧。
彎下身將扔進紙簍的婚友社入會文件拾了起來,皇甫爵臉上不自覺地綻開了一抹笑。
「富叔,幫我處理一下這件事。」
將入會申請的文件與寧盈翾的身份證交給了阮富巍,皇甫爵的笑越發燦爛起來。
她要嫁,那他又怎麼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如果她不是在演戲,那他倒要看看當她知道邀婚友社的事時會有什麼反應。
「婚友社?」
站在長梯上擦著玻璃,寧盈翾差些讓阮富巍這沒來由的話給嚇得從梯子上摔下來。
「這是爵要我送來的,入會手續已經辦好,費用也繳清了,如果盈翾你同意,就在這些文件上簽名吧。」
將一疊待簽名的文件放到一旁的餐桌上,阮富巍怎麼也沒想到皇甫爵會要自己替寧盈翾申請婚友社會員。
爵?難道她真的這麼礙他的眼,讓他不惜替她報名婚友社也要把她嫁出去?
心頭一陣抽痛,寧盈翾的黛眉緊鎖,杏眸眨也不眨地定定望著餐桌上的那份文件。
他都已經替她辦好了手續,就連入會費用也繳清了,還需要她同不同意嗎?
他對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她在胡思亂想、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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