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腦海裡盤旋著那場似真、卻肯定是假的春夢,弄得張芊不知道該什麼面對衛劭傑。
嗚嗚……她是大色女!
怎麼會作那種夢呢?提著吸塵器上樓,張芊決定趁小仲傑著迷於「嚕嚕米」卡通時好好地吸它一吸,利用家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以嗎?」衛家長子的房裡冒出聲音。
這三個孩子也真奇怪,這幾天放學回來就窩進房間,不知在商討些什麼。
好奇心作祟,她輕手輕腳地靠近衛仲凱的房間,貼在門縫旁偷聽。
「爸會答應嗎?」衛仲琪的聲音透過不安。
「我不知道。」衛仲凱的聲音也傳來。
沉默了一陣,她才聽到衛仲文的聲音——
「我不知道老爸會不會答應,但是她一定會吵著要去,那個女人最愛湊熱鬧了。」
他並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個女人」此刻正在房間外偷聽,而且,很清楚他口中說的「那個女人」是誰。
因為,進出衛家的女人只有她和江菁,而他們一向叫江菁「江姨」。
只有她——唉,老是被喂喂喂的叫,亂沒尊嚴的。
「可是我想請爸去參加運動會……」
「運動會是下禮拜二,比賽又是從下午開始,爸要上班,怎麼可能會去?」
「不一定啊,你們想想看,我們現在都已經和爸這麼好了,說不定他會答應參加學校的運動會,這次我們都有比賽不是嗎?都進入了決賽,如果爸去加油,我想——」衛仲琪抱著一絲期望。
「妳瘋了!」衛仲文劈頭就是這麼一句。「爸肯接受我們已經很好了,妳不要忘記,我們不是爸親生的孩子,我們只是拖油瓶。」
「文!」衛仲凱的聲音添了分怒氣。「閉上你的嘴。」
「我又沒有說錯。」他不甘願地回頂一句。
「我、我們請她幫我們跟爸說好不好?」衛仲琪幫忙出主意。
「拜託,爸怎麼可能答應?」衛仲文又倒下一桶冷水。「再說,就算爸答應,那女人也一定會吵著要跟去湊熱鬧,想像一下,老爸長得那麼帥,身邊卻跟著一個她,很丟臉耶!」
「嗯……我才不要!」事關面子問題,衛仲琪不假思索便附和,頓了會兒才又開口,語氣為難,「但是……不說的話,今年又要請同學的媽媽幫我們準備水跟便當嗎?那樣很不好意思,而且心裡也很不好受……」
孩子們的討論持續著,門外卻已沒有人。
吸塵器的聲音也始終沒有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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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衛劭傑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才回家。
一下車,走近家門,客廳柔黃的燈光在萬籟俱寂的深夜更顯突兀。
誰忘了關燈?他這麼想著,悄悄地開門走進玄關。
進到客廳,才知道並不是誰忘記關燈,而是有人刻意開著燈。
而開燈的人,現在正睡在沙發上,不時發出細細的鼾聲,眉頭緊皺,顯然睡得很不安穩。
他放下公文包,走近沙發,柔黃的燈光下,不知怎的,他自然而然地坐在茶几上,就近凝視那張只要清醒就會帶著笑容的圓臉。
意外地發現這張臉雖然不是女人稱羨的細瘦瓜子臉,卻有另一種圓潤如珠的豐美,愈看愈耐看。
「唔……」沙發上的人嚶嚀一聲,改為側躺,胸前的書順著手臂滑落地面。
衛劭傑彎腰撿起,藍色封面上寫著《全民英檢初級考》,再翻看內容,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的單字和文法下,有著密密麻麻的批注,顯示這本書的主人念得有多認真努力。
「aback,anew,afresh……唔……」張芊連夢囈的內容都是令人發笑的基礎單字,可見她念得有多勤。
呵……
多特別的女人,就算現在的工作穩定,還是一心想完成自己的夢想。
當她說要當幼兒園老師時,坦白說,他一開始是不信的,因為有這麼待遇優渥的工作,誰還會想要轉換跑道?
然而,她卻是認真的,直到此刻,他才相信她的確一直努力在朝自己的目標前進,並未因目前的工作穩定就改變想法。
她很努力,也很務實,認真地做每一件自己能做到的事。
這樣腳踏實地的個性,帶給這個家一份無法言喻的安定,不管誰早回來或晚歸,總會看到一張笑臉迎接自己。
而今晚,她怕是等門等到不小心睡著呵。
等門——一個女人為他等門。
修長的手指撫過散亂在她頰上的細發,衛劭傑忍不住接近她,聞到奇異果的香味。
他相信,冰箱應該還有一份奇異果派是留給自己的。
一時情動,他俯低腰身,吻住那微啟的唇,柔嫩溫暖得一如她給人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流連再三,不想分開。
直到一聲咕噥打破了這情咒,驚覺自己的情不自禁和慾望,向來嚴峻的輪廓染上兩抹淺不可見的淡紅。
「唔……」似乎感覺到有人注視,她微掀眼皮,撐開一道細縫。「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慵懶,表情憨憨的,也暖暖的,完全沒發現一分鐘前自己的唇被偷襲了。
「要回房睡嗎?」低沉嗓音隱含寵溺。
可惜,睡得昏沉的張芊一點也沒發現,呆呆點了頭。「想吃點什麼?我可以幫你煮完再去睡,冰箱裡有——」
「先去睡吧,我自己弄。」
「唔……」嬌憨地點點頭,張芊拖著夢遊似的步伐往客房飄去。
好奇怪……腦子像團麵糊的她思緒紛亂。
為什麼又作起春夢來了?
她好像又夢見衛劭傑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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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
書房中,正忙於工作的男人抬頭,看著送咖啡進來的張芊。
「嗯,下個禮拜二。」她笑著說。「他們參加決賽,如果有人為他們加油,而且還是他們最崇拜的爸爸,我相信他們的表現一定會更好。而且,中午休息時,一家人也能一塊兒吃便當,我可以準備很多好吃的東西,你可以看見他們揮汗運動的模樣,又能促進親子關係,很棒對不對?」
衛劭傑放下筆,想了一下。
「我知道要你空出禮拜二的時間很難,但是,他們真的很希望你去;而且運動會比賽下午才開始,你可以中午再從公司直接過去,大家一塊兒吃個飯之後再替他們加油,只要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夠了。」說到最後,她雙手合十,語帶懇求,「可以嗎?」
他笑了下。「我沒說不去。事實上,我很想去。」
「太好了!」呼,張芊放心地吁口氣,才知道自己在等待答案時一直沒換氣,差點憋死她。
她緊張的模樣加深他的笑意,而既然已暫時放下工作,他決定和她談談最近的事。「妳在躲我對嗎?」
「咦?」話題急轉直下,張芊一時間意會不過來。
他起身,走近她。
站在辦公桌前的張芊,下意識隨著他前進的腳步退後。
「妳在躲我。」他靠坐在桌沿,雙手環胸,語氣更加肯定。
「怎麼會。」圓臉上的笑容不自然地僵了僵。「我不是送咖啡來給你了嗎?」
「今天是一整個禮拜以來,妳第一次正眼看我。」他把話挑明了說。「怎麼?我長得很醜?」
丑?張芊為之錯愕。他這樣算醜的話,世界上還有誰敢說自己好看?
她搖頭。「不是。」
「那妳承認自己在躲我了?」
「呃……」無言以對。
「為什麼?」
「嗯——」因為我作了春夢,不只一次夢見你吻我,所以每次看你,就會忍不住注意你的嘴唇——這種話她能說出口嗎?
誰來讓她忘記那些夢吧!真想哭……
明明只是夢,為什麼真實得像確有那麼一回事?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出留在唇上的熱度!
真的是發情發得太過頭,好丟臉。嗚……她厭惡自己。
「張芊?」
「什麼——赫!」他什麼時候離她這麼近的?
她直覺想退,無奈一隻健臂橫檔過來,阻斷她的去路。
「衛先生,那個……」為了避開他迫近的呼吸,張芊很努力地以腰力撐住往後倒的上豐身,雖然這個動作對她來說非常具高難度。
「什麼?」
「我聽說……仲凱他們不是你的……你的……」接下來的話在嘴巴裡滾過一圈,就是說不出口。
「他們是我前妻和上一任丈夫所生的孩子。」這件事她遲早會知道,因此他也毫不隱瞞。「這個家有點複雜,我的前妻在嫁給我之前已經有過一段婚姻,那時候仲凱、仲文才十歲,仲琪九歲。」
「那小傑——」
「是我和前妻的孩子。」他說。「我的前妻大我四歲。」
「原來如此。」她點頭。這話題成功地轉移她的注意力,忘了兩人近得離譜的距離。
「很奇怪?」
她搖頭,咧開更亮眼的笑容。「你好厲害。」
厲害?
當年他決定和前妻步進禮堂,反對的聲浪多過祝福,但他仍堅持結婚,如今以離婚收場,他也沒有後悔過。
他知道很多人在背後說他傻、笑他笨,但……厲害?這倒是頭一次聽到。
「我是說真的,你視仲凱他們如己出,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很難的,而你卻做到了,沒有特別偏心,對每個孩子都一視同仁。你真的很厲害。」
「在妳眼中,似乎沒有一個人是不好的。」
「那是因為我遇到的人都很好啊。」她答得天真。
「是嗎?」
「呃……」他為什麼又突然靠近她?劇烈的心跳逼得她快要窒息,驚覺兩人過分的親暱。「那個……衛先生,我……」
「什麼?」
「廚房裡還有碗沒洗!」趁他呆住時,她拔腿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書房,動作俐落得不可思議。
待衛劭傑回過神,懷中人已無蹤影。
「這也……太快了吧?」低啞的笑聲從他口中逸出。
被她吸引的程度,超乎自己的想像。
一開始只是喜歡看見她的笑容、聽見她的笑聲,後來忍不住特別注意她的舉動,看她為孩子們忙碌,逐漸戀上她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習慣她在家裡穿梭的身影和五音不全的小調。
這樣的女人,美的不是外在,而是那顆心。
一個心很美麗的女人——
深深吸引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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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衛先生的管家,這個籃子一定要交給他……不然請妳轉告江秘書,請她下來拿也是可以的,我——」
「別開玩笑了!沒有預約就是不能上去,請妳不要妨礙我們上班好嗎?」
「但是我——」
踏進一樓大廳,剛出去辦事回來的江菁,看到總機小姐和人起爭執,又見那人的背影很熟悉,她叫出名字,「芊芊?」
張芊回頭,放心地舒了口氣。「江小姐。」
「妳來公司做什麼?」
「沒有啦,今天是仲凱他們學校的運動會,衛先生答應要去學校替他們加油,我在家裡做了一些三明治還有飲料,想請他順便帶過去和孩子們一起吃,這樣也省了找地方吃東西的麻煩。」
「的確,為了這件事,衛總還把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了呢。」江菁勾起菱唇笑了笑。「想不到妳的影響力這麼大。」
「影響力?」張芊不解地望著她。「我影響什麼?」
她沒回答,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走吧,我帶妳上去。」
「不用了。」張芊站在原地,「我只是送東西過來而已。」
「妳不一起去參加?」
「嗯……」圓臉黯了下,隨即又咧開笑:「我托隔壁的陳太大幫我暫時照顧小傑,他還在等我呢。」
「妳可以帶小傑一起去啊。」
「不用了。」她連忙揮手。「小孩子到人多的地方不好照顧,萬一走丟就慘了,所以我和小傑在家等,有衛先生做代表就夠了。」
「是這樣嗎?」江菁纖眉微揚。是她敏感嗎?總覺得她看起來怪怪的。「可是要衛總一個大男人提著竹籃,妳不覺得奇怪?」
對喔,她怎麼沒有想到?「那可以麻煩妳和衛先生一起去嗎?」
「這——」
「妳和孩子們也很親,就順便去幫他們加油嘛!我做了很多三明治,不怕吃不夠,如果何先生也能跟著一起去,那再好也不過了,人愈多愈熱鬧。」
「妳和小傑一起去會更熱鬧。」江菁握住她的手,「我相信衛總會很樂意開車載妳回去接小傑,再一起去幫孩子們加油的。」
「真的不用了,家裡還有好多事要做,院子裡的雜草要——」
「芊芊,妳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沒說?」她的一再推卻,讓江菁不得不這麼懷疑。
「啊?」
「妳不是這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
「我想妳也很想去為他們加油對吧?」
「嗯……我很想啊,可是家裡很多事要忙……」她垂下頭,愈說愈小聲。
「真的只是這樣?」
「真的。」她用力點頭,就怕聰慧的江菁不信,一眼看穿她在說謊。
「那妳跟我一起上樓,看妳的老闆怎麼說,如果他不在乎家裡髒這麼一天,那妳就可以去了不是嗎?」
「我不要!」緊張過度的她,控制不住音量地叫了聲。
「芊芊?」被嚇住的不只是江菁,還有來來往往的職員。
真丟臉,大理石地板能不能變出個洞把她給埋了?
嗚……她老是在做一些蠢事。
自卑的泡泡又冒出頭,張芊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呃……那個就、就這樣了!」她硬把籃子塞到江菁手上,臨走前不忘交代:「再不送上去就來不及了,加油時一定要幫我和小傑的份一起喊,啊,晚上順便一起過來吃飯,再見!」
圓圓的背影就這麼倉皇而去,留下錯愕的江菁。
「江、江秘書……」總機小姐膽戰心驚地喚。
「什麼事?」
「那個胖小姐真的是衛總家裡的管家?」
她回頭,美目掃過緊張得臉色發白的兩個總機小姐,想起方才張芊被阻在外頭,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情況。
一把火冒上心頭,忍不住想嚇嚇她們,看她們以後敢不敢這麼勢利眼。
「沒錯,說不定有一天妳們得叫她一聲總裁夫人。」
不……不會吧?!
嚇阻效果直達百分之兩百,只見兩個總機小姐精心妝扮的臉瞬間刷白。
很好。江菁心頭火總算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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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辦公桌一個震動,讓衛劭傑抬起頭,看見精緻的野餐籃。「不要告訴我,妳心血來潮想請假跟勝明去野餐。」
「我衷心建議公司撤換總機小姐,那種狗眼看人低的態度實在要不得,就算長得再美,也不過是只花瓶罷了。」江菁一臉不悅,完全忘了自己秘書的身份。
「什麼事讓妳氣成這樣?」衛劭傑頗感興趣地問。
「如果你看見芊芊被擋在樓下的場面,反應一定會跟我一樣,甚至比我更火。」
衛劭傑霍地起身。「她來公司了?」
「她把東西交給我就回去了。」她指著籃子。「她說希望我們一起去學校參加運動會。」
「是嗎?」衛劭傑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直接從家裡送過去就可以了,何必多跑這一趟?」
「你不知道嗎?」真奇怪。
「什麼?」
「她沒跟你說,她跟小傑要留在家裡?」瞧見他黑眉皺起不解的波瀾,她又說:「她說家裡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方便過去。」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江菁很想問清楚,但眼角掃過手錶,時間指向十一點四十分。
「這件事等回去以後再問個清楚,現在先到學校去吧,我怕那些孩子以為沒有人去而失望。你已經錯過很多次了,還想錯過這次嗎?」
「我知道。」他點頭,拿起西裝外套。「叫勝明一塊兒去吧。」
「呵,衛總好大的手筆,為了參加孩子的運動會,竟然讓兩名高層員工跟著你一起蹺班。」她取笑道,怎麼也想像不到他也會有這麼一天。
而身為他的屬下兼好友,她樂於看見他這樣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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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孩子們因為他們的到來,臉上出現又驚又喜的表情,顯然原本並不知道他們會來,為免破壞氣氛,衛劭傑一直等到運動會結束後才問出口。
詳問之下,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而有了進一步的推測——
孩子們沒有請張芊幫他們說話,但她說了。而孩子們討論中所提到的話並沒有其它人知道,但張芊的確刻意不來參加運動會。
結論就是——她無意中聽見他們討論的事情,而且,恐怕是聽得很詳細。
這讓帶著好心情初次參加孩子們運動會的衛劭傑很生氣,回家的路上始終默不作聲。
雖然三個孩子中,一個拿到跳遠冠軍,一個是長跑季軍,一個得到障礙賽亞軍,但是,仍無法撫平他知道事實真相後的怒氣。
坐在後座的三個孩子也不敢吭聲,很清楚父親生氣有他的道理,而他們也真的太過分了。
他們說得那麼難聽,而張芊卻不在意,甚至主動幫他們向爸爸提出請求,讓他們有個難忘的學校運動會。
她本來可以不用做這些的,尤其在他們說了這麼難聽的話之後。
可是她卻做了,略過他們惡劣的壞話不提,只向爸爸說出他們的希望。
此刻,他們後悔極了。
原本,他們可以瞞著爸爸,不必把討論過的話全盤托出,可是他們說了,因為這件事他們本來就有錯,活該被罵。
「爸……不要生氣好不好?」受不了車裡沉默的氣氛,衛仲琪吶吶開口,「我知道我們惹你生氣,我們知道錯了,對不起……」
駕駛座上始終沉默的男人歎了口氣:「你們該說對不起的對象不是我,你們沒有對不起我。」
那個傻女人,她還要寬容到什麼地步?
他記得當問清事實之後,何勝明帶著驚訝的口吻喊了句:「老天,我幫你找了一個聖母瑪麗亞!」
雖然知道他是為了緩和氣氛才故意這麼說,但他很難不把這句話放在心裡。
「你們對不起的是她。」
「我們知道。」
「是嗎?」他挑眉,抬高目光望向後照鏡,三個孩子臉上的表情寫著明顯的悔意和沮喪,一點也沒有贏了比賽後意氣風發的樣子。
看到這模樣,他也無法生氣太久,只是——
張芊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
愈是在意她、愈是注意她,他愈是移不開目光。
她的確不美,但有張耐看的臉;或許身材不像時下女人瘋狂追求的纖瘦、苗條,但也豐腴圓潤。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吸引他的地方,真正讓他目光流連再三的,是她的笑容和在他面前毫不做作的舉動。
一個女人能吸引男人的是什麼?外貌?家世?財富?
曾經,他被亮麗美艷的外貌吸引過;如今,他被美好無瑕的內在蠱惑。
美不美,真有那麼重要嗎?
待年華老去時,又有誰分得出美醜?
他要的,只是與自己相契合的另一半,只是一個能牽動他的感情、撼動他的心靈的女人。
這些張芊都做到了,不知不覺地用她自己的方式做到了這些。
不是靠美貌所帶來的瞬間驚艷,而是如暖流般沁人心肺的溫柔,慢慢地淹沒他。
一開始不自覺,等到發現時已經抽不開身,滅了頂。
尤其是在經過這件事之後。
回神再看後照鏡,有些話,他必須要先跟孩子們說明。
「我希望你們能接受她。」
三個孩子抬頭,對上後照鏡中父親的眼。
「為什麼?」衛仲凱開口問。
「我需要她。」「愛」字不該在當事人不在的時候說出來,因此他說得婉轉。
「爸喜歡她?」衛仲凱開口,一語中的。
「嗯。」
「爸?」衛仲文不敢置信。
「我會等你們願意接受她時再告訴她。」
衛仲琪挑高秀氣的細眉。「她還不知道?」
「我必須考慮你們的感覺。」
「爸——」衛仲凱吸了口氣,緩緩地說:「你可以不必顧慮我們,畢竟我們不是你親生的孩子,我們只是——」
「你們姓衛,就是我衛劭傑的孩子。」
「我的意思是——」
衛劭傑再次打斷大兒子的話。「我衛劭傑有四個孩子,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是,就算有變動,也只會多,不會少。」家就在眼前,他打了方向燈逐漸靠右。「仲凱,不要再說這種話,你們是我的孩子,一輩子都是,除非……你們不要我這個父親。」
「我要!」衛仲琪激動地叫出聲。「爸!我……我喜歡爸爸!」說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滾出眼眶。「我要爸爸……」
「我也要爸!」衛仲文瞪了雙胞胎哥哥一眼,責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知道你擔心有一天我會不要你們。」這話,衛仲傑是對早熟的長子說的。「但那是不可能的,天底下沒有不要孩子的父親。」
「可是……你為我們做得太多了。」
「你們是我的孩子,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衛仲凱轉頭看向窗外,沉默好半晌才開口:「對不起,爸,以後我不會再說這種話了。」
「很好。」他點頭,將車子滑進私人車位。
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