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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冤家怎成雙 第五章 作者:璐笙
    一夜春宵過後,太陽出來了,透過窗欞,陽光一束束地透進房內。

    床上,一男一女各據床頭兩邊,蓋著同一條被子,兩人的表情是相同的沉默。

    一夜之後所有謎底全部揭曉,為何司徒沄玥會變成名妓、為何鳳求凰會與項丹青在醉雲樓裡大打出手,一切的一切全都給司徒沄玥解釋清楚,卻換來現在這種冷清場面。

    蘇意淮冷眼瞪著司徒沄玥,雖然說他是她暗戀多年的對象,可是昨晚那種情況,實在是……

    她一氣,便用力扯走錦被掩胸,司徒沄玥皺起眉頭,也將被子扯回,害得她差點露出胸前春光;兩人就這樣扯來扯去沒完沒了,他驀地賊賊勾笑,在她把被子扯過去時放開手,將兩手交疊在頸後,悠悠哉哉地靠著床柱瞅著她。

    由於扯勁過猛,被子立即滑落到他腿根處下,蘇意淮不慎瞧個正著,臉頰瞬間竄紅,趕緊將視線移開。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如此倔強,模樣可愛的讓他心癢,直想揣在懷裡死都不放開。

    「意淮,過來。」這樣至少他們就不用搶被子了。

    「我過去?」她把他的語氣化為命令,狠狠瞪著他。「憑什麼是我過去?」

    司徒沄玥聳聳肩,拉起被子便朝她那裡靠去。「好吧,那就是我過去了。」女人生氣的時候,男人最好要閉嘴。

    蘇意淮並沒有躲他,只是當他伸臂將她攬入懷裡緊緊抱著時,她賭氣不肯看他,兩眼定在陽光透進的窗口。

    「還在生氣?」他摩挲著她露在被外的手臂,下顎倚著她的頭頂。

    「你說呢?」她陰鬱道,陡然抬起手臂亮在他眼前。「你把我弄成這樣,我能不氣?我又不是一道菜任你宰割!」

    看著她白皙手臂上的紅紅紫紫,全是他們昨晚歡愛時他用力吮出來的痕跡。

    「對不起。」他握住她的手,歉疚地在那些痕跡上印下綿密的細吻。

    「還有這裡!」以為這樣就算了?她這裡也痛得要死!蘇意淮指著頸窩。

    他笑,同樣在她頸窩處印上一吻,然後抬起頭與她的怒眼相視。

    「沒了?」

    「什麼沒了?」

    司徒雲玥飽含淫慾的目光,此時就定在她掩於被下的胸脯。「我想我昨晚關愛的應該不止這些地方吧?」她最痛的部分,絕對是她緊緊蓋在被單下的胸。

    想起他摧殘自己胸口的畫面,蘇意淮臉頰再度漲紅。

    「司徒沄玥,你可以再這麼淫蕩無所謂……」

    平時看他溫文儒雅,即使調侃女人也沒這麼露骨過,他是鬼上身了嗎?

    「喔?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笑得好燦爛,準備把她壓在床板上。

    「我說反話的你明明就聽得懂!」

    「嗯?你剛剛有說什麼嗎?」必要的時候一定要裝笨。

    「司徒沄玥,你若是敢再惹我,我會閹了你!」

    蘇意淮大力掙扎,下一瞬,她便被他用力擁入懷,司徒沄玥綿密的吻印在她熱燙的臉頰上,雖帶歉疚,卻也止不住滿心的笑意。

    怕玩過頭,更怕她當真從此不理自己,他趕緊向她賠罪。「傻丫頭,我逗著你玩的。」

    窩在他懷裡的蘇意淮眼眶泛紅,用力朝他胸口捶一拳洩恨便不再多說,兩人又這般相偎相守許久,一起聆聽著窗外鳥鳴啾啾。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她突然低聲道。

    司徒沄玥五指撫著她潔白滑膩如羊脂的背脊,若有所思。

    「成親吧,我娶你。」

    蘇意淮身子微微一顫,她的細微變化他感受到了,也料想到他不願聽見的答案。

    「我不嫁。」

    果然……

    司徒沄玥皺起眉頭,握住她的臂膀拉開兩人距離,目光直盯著她。「都到這步田地了,為什麼還不肯嫁?」

    她說過,要嫁他要等到下輩子,可是現在連等都不用等,更何況她是他心裡妻子的唯一人選,既聰明又與眾不同,他都肯娶她了,她為何不肯嫁他呢?

    蘇意淮凝著他好看的眸子,伸出指撫著他的眉、他的鼻,那眼神之專注,像是將什麼珍貴的東西深深刻入腦海。

    「意淮,那晚你在牡丹房裡親口說你喜歡我,沒騙人?」他注視著她的眼,不容她有半絲欺瞞。

    她望著他許久,緩緩搖首。

    「那好,既然有情,且生米煮成熟飯,我娶你。」

    她還是看著他,驀然長歎,垂下頸子,正打算掀被離開床時卻被他箝住手臂。

    他陰沉地睇著她。「上哪去?」

    「讓我穿衣,我得回蘇府……」

    聽她這麼說,司徒沄玥感到胸口怒氣翻騰,一把拉她回床上,將她壓在身下。

    為了她,他磨著自己從來就不怎麼好的耐性,想罵醒她的腦袋,卻在她面前時怎麼也說不出口。

    「意淮,為何你這麼不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還要這麼迂迴,她太傻了。

    蘇意淮瞅著他的眉眼,陡然苦澀一笑。

    「面對你,就是不能太誠實。」

    司徒沄玥眼一紅,盛怒之下便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蘇意淮知道他發怒,所以沒有反抗,只是默默承受他的給予。

    她嬌吟,落下了淚,既狂喜又痛心。

    在慾望顛峰時,她一遍遍地抓著他的背,妄想將記號留在他的身上,可她明白,傷只是一時,結痂後便什麼也沒有,唯一長久的記號就是心傷……

    然而,傻子般的她卻不知自己已留了道好長、好深的傷在他心裡。

    血淋淋、慘痛的傷口——

    面對你,就是不能太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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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意淮與司徒沄玥兩人徹底鬧僵了,一個願娶,一個卻不願嫁,這事讓司徒沄玥苦惱很久,他以為女人在貞操給了人後都想要個名分,更何況這個女人還心戀於自己。

    他之所以會喜歡蘇意淮,出自於她的與眾不同,可現在他恨死她的與眾不同,她不認為失身給一名男人之後就必須把下半輩子也送給對方。

    「司徒沄玥,你踢到鐵板了。」項丹青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給這種毫無建設性的話。

    司徒沄玥瞥他一眼,揚起唇角燦笑,可說出來的話卻與表情大相逕庭。「項將軍,我覺得你可以先練好拳頭,解決你那塊厚到和牆有得拚的鐵板再說。」

    他都已經扮成女人把蛇給引出洞,這混球竟然打到最後卻讓鳳求凰給跑了,是不是做將軍的料啊?

    項丹青摸摸鼻子,心知某人積悶多時,這種時候要他抬起腳跨過門檻小心跌倒恐怕也會挨罵。

    「咦?」項丹青的眸子微亮,發現人潮當中有抹熟悉身影迎面走近。

    唉,說曹操,曹操到,讓司徒沄玥苦惱的蘇家千金出現了,若不是他們兩人,他還真不知道西市有這麼小。

    她手裡和上回一樣捧著許多東西,她似乎喜歡凡事親臨,買雜物的事情交給下人做就好,她偏偏喜歡自己來。

    蘇意淮在項丹青發覺自己存在之後,同時也看見這兩名鶴立雞群的高大男人,她不著痕跡地歎口氣,哀怨天不時、地不利,人更不和。

    當雙方一對壘,她便垂頸向兩人問好:「見過項將軍、司徒公子。」

    「蘇姑娘,我跟你說過別太客氣嘛,呵呵呵……呵嗯、咳嗯!」項丹青瞪著司徒沄玥,要他把臉上表情改一改。

    司徒沄玥的模樣簡直就像是惡鬼在盯獵物,不苟言笑、一臉森冷,居高臨下地瞪著蘇意淮還沒抬起來的後腦勺。

    三人誰都沒說話,最後由司徒沄玥開口,不過他開口之後並沒有讓這場合氣氛緩和多少——

    「我娶你。」

    你也太直接了吧?!項丹青驚視著他。

    「我不嫁。」蘇意淮抬起臉,與他眼裡放出的威勢勢均力敵。

    這個也一樣直接……項丹青搖頭感歎,終於明白這兩人為什麼會撞在一起。

    「你不嫁我,你這輩子絕對嫁不出去。」二十歲的姑娘誰會要?哼。

    「那好,我削髮為尼,大不了一輩子吃齋念佛。」她聳聳肩,繞過他打算回去。

    司徒沄玥被她這「大不了」的說法給怔得目瞪口呆。

    她是無所謂,可他有所謂啊,看著心愛的女人變成光頭敲木魚,他會心痛到吐血!

    「蘇意淮!」司徒沄玥再也忍無可忍,朝她背影怒喊。「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背向他的蘇意淮緩緩回身,淡覷著他。「司徒公子年輕氣盛,我三兩句玩笑話要氣死你恐怕還嫌小菜一碟。」他若是要耍嘴皮子,功力比誰都高竿。

    司徒沄玥被她這句話堵得死死,怒氣在體內竄燒,三步並作兩步朝她走去,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難道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前天晚上不過是兩個寂寞的人夜半里發同樣的春夢?

    蘇意淮瞪著他,「一切雲淡風清,我不在意事後補償有無,別把我和那些只想巴著你討好處的女人混為一談。」

    「我……」他哪有把她跟那群豬母湊一堆啊?有眼睛的人都分得出來次等貨和上等貨的差別在哪!

    見他氣到說不出話,蘇意淮不再乖乖地任由他箝著,奮力抽著手臂要離去。

    「你放開我……」

    突地,她的肩膀被人緊緊一握,美眸瞪大迎著他藏有許多複雜的怒眼。

    「你心底真的這麼想?真的無所謂?」他沉著嗓音再次詢問她。

    聽他低嗓中的苦澀,蘇意淮也紅了眼眶,他的話戳入她的心底,她不肯對他誠實的地方。

    「司徒沄玥……我蘇意淮又不是非你不可——」

    「你是不用非我不可,但是我現在只問你,你心裡就是這麼想?」

    他不強人所難,但在她心裡有著他時,他怎麼可能讓她輕易退卻?

    蘇意淮蹙著眉,逼著眼淚吞回腹裡,扯開干嗓低語道:「我不嫁你……」

    話聲甫落,她被他扯入懷中,在這人潮洶湧的大街上,他硬是用舌撬開她的唇攻城掠地。

    司徒沄玥怒極地吮咬著她柔嫩的唇辦,將所有對於她的情感全數傾盡,他沒有先前對她的憐惜,她愈是掙扎,他愈是吻得緊,幾乎是用齒卸住她,雙手更不肯放。

    兩人就這般火熱地在大街上擁吻,項丹青看得傻了,一旁圍觀的路人甲乙丙等也是。

    一吻方休,喘氣不止,司徒沄玥與她額碰額,凝視著那雙仍是拒絕他而垂視的眸子。

    「蘇意淮啊蘇意淮,你的本事可真大……」

    他何曾對一名女子如此思念?他也不曾碰過一個對他這麼倔強的女人,她只差沒把他逼瘋。

    他像個傻子栽在她的手裡。

    「你儘管對自己說謊好了……」他用拇指輕柔撫過她唇上那些啃出來的傷,涼笑道:「日子長著呢,我有的是辦法逼你對我誠實。」

    他說完話便鬆開她的手,瞥她最後一眼,隨即甩袖離去。

    望著司徒沄玥的頎長身影,蘇意淮不由得搓揉雙臂,他的眼裡透著勢在必得的寒光,如一把利劍直直朝她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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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府

    「老爺,小姐回來了。」

    一名婢女走進書房,向在查看帳簿的蘇大萬稟報。

    「回來了?」蘇大萬心喜地自帳簿前抬起頭,急急問:「意淮人現在在哪?」

    「小姐在自己廂房的院落裡種花。」

    「好好好,我知道了。」

    蘇大萬遣退婢女,放下手邊工作便急忙離開書房,趕至蘇意淮的院落。

    甫踏人這幽靜院落的蘇大萬本想大聲嚷著愛女的名,卻見蘇意淮蹲在籬笆邊,滿身泥污、手裡還拿著鐵鋤,他便皺起眉頭,哀天哀地起來。

    「女兒啊!我的天哪!」

    聽這聲哀怨的呼喚,蘇意淮比蘇大萬更想哀呼,她挺直腰桿,回視爹親幾眼後繼續掘土。

    「你怎麼又把自己弄得一身髒了?這些事情可以給下人做呀。」

    蘇意淮抬臂拭去額上的汗水,「爹,我們以前還是窮人的時候,我也常親自栽花蒔草,你一次都沒怨過。」她現在心裡正為司徒沄玥煩著,種花可以讓她心情稍稍平靜,

    司徒沄玥那天果然不是誑她,只要她去哪,他人就在哪。

    若是她去遊湖,他就在旁邊划槳,若她去買菜,他就會在身邊拿菜籃,若是她身邊出現愛慕自己的男子與她談幾句,他就會一臉陰沉地在男子面前表演手刀劈木板的雜技,若是對方嚇得臉色還不夠白,他可能考慮用鐵頭擊破瓦片。

    她為了避開他,因此不再去陳官人興辦的私塾,卻在張官人的私塾裡發現司徒沄玥,且就在她的坐榻上一臉淫……不,是一臉「和善」地笑睇著怔在原地的她,並拍著自己大腿對她這麼說——

    「來,意淮,咱們一起促膝長談。」

    ……是坐著他的大腿方便逞兇吧?

    無奈於他的難纏,可心裡還是不由得為他心憐,司徒氏乃書香世家,哪懂得武事?光看他額上青黑以及手背的淤血,她便猜出他下了些功夫。

    為避免他哪天把頭給敲破,她乾脆遠離那些想與她搭訕的男人,連客套都懶得做。

    雖然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可有時卻難忍對他好。

    有時真搞不懂,究竟是她的傻性多一些還是他,這麼執著的兩個人……

    見蘇意淮冷冷回話便不再與他聊聊幾句,蘇大萬禁不住心頭的酸楚,皺著眉頭、用可憐兮兮的模樣瞅著寶貝女兒。

    「女兒,咱們現在賺大錢啦,做爹的也希望女兒可以不用這麼辛苦嘛……」不然他豈不是有愧過世的老婆?枉費她把女兒生得這麼美,沾了土會打折扣的。

    「爹的心意,女兒明白。」她冷冷應話,與往常平淡的態度有所不同。

    蘇大萬有些害怕地退後數步,與愛女保持拒離。

    雖然他這個女兒性子總是處之淡然,就算笑也笑得像是拿把尺量過寬度,可她說話態度從來沒有這麼……殺氣。

    糟糕,他怎麼還有膽問前天晚上寶貝女兒上哪兒去?一整晚沒回家耶,擔心死他了。

    「呃……女兒哪。」

    「嗯?」

    蘇大萬在女兒的身後猛絞著手指,怯懦地道:「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又來了。

    「女兒啊……姑娘家二十好幾以後會沒人要的,爹又不知道會活到幾歲,萬一哪天爹不在了,你怎麼辦?」

    「爹,你是看我下順眼急著想把我嫁出去嗎?」

    叩!用力搗入泥地的鐵鋤打到石頭,蘇大萬縮了縮脖子,豆大的汗滴流啊流,他總覺得女兒一晚沒回家,似乎也轉了性。

    「也也也也不是這麼說啊……爹是為你著想——」

    「爹,你又替我做了什麼事?」蘇意淮直截了當問他,懶得再與他迂迴。

    被女兒一針見血說到要處,蘇大萬圓睜著牛眼,頻頻發汗。「其其其實也沒什麼啦……爹只是想、只是想讓你多認識點朋友,辦了場小宴,請幾位公子去漱流莊吃吃飯……」

    見女兒始終沒有轉過身瞧他,逕自彎身拔雜草,這讓他不由得心寒。

    嗚,女兒,爹錯了,爹是笨蛋,竟然在你心情這麼不好的時候提這種事,可好歹我也是你爹,你也回個聲嘛……

    「帖子發了嗎?」

    正想自動對女兒懺悔打退堂鼓的蘇大萬聽她這麼說,眼睛眨了幾下。

    蘇意淮拾起擱在一邊的方巾,擦去滿手泥污,轉過身子看向爹親。

    「寫是寫了……但是還沒發……」寶貝女兒真的有點怪怪,若是平常她應該會直接回絕他不是嗎?

    蘇意淮看著爹親疑惑的神情半晌,突地一笑,而這笑容讓蘇大萬心漏跳半拍,開始爆著流不盡的冷汗。

    「既然爹這麼為我著想,做女兒的也不想讓你失望。」蘇意淮擱下尚未做完的事,舉步朝書房走去。「宴席是替我辦,那麼帖子就由我來寫,這樣才不失禮。」

    蘇大萬癡呆地看著女兒從身邊經過,他傻傻回說聲好,以眼遠送女兒走進書房的背影。

    老天,他的女兒到底怎麼了?他不太習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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