籐方域抱著自己身軀緊緊坐在牆角,不言不語,動也不動。
心裡明明正撕裂淌血.可她不曾喊叫慟哭,始終不發一語,卻是陰驚盯著灑落地面、自窗口流洩的光線寸寸褪去。
她呆坐了多久?桌上發冷餿掉的飯菜從何時起擱在那兒的?陸陸續續進來些什麼人擔憂的拉她勸她?她全不想理會。
一次也罷、兩次也罷.都還能說她不夠謹慎,誤中陷阱,可連著三次四次都沒能看穿他詭計,就是她太過愚蠢!為何?為何獨對他的事、她就是無法輕易參透,反而屢次被他耍的團團轉?引以為傲的聰明才智蕩然無存?
她怎能沒發現?眾多蛛絲馬跡一而再、再而三呈現她面前,可她卻對條條線索視若無睹、渾然不覺?他說過什麼?
「我相信你。以你本事,你若真想取她性命,公主早該一劍斃命;她根本沒時間、也沒機會呼救。」
她打從遇見他起,早負傷中毒難以施展身手、多蒙他搭救,他又怎會得知她有任何「本事」?那句話分明意味著他早知道她是什麼人!
他還說什麼她和迅雷元帥同名?根本是在嘲弄她無知!
打一開始,她就該認清他是什麼樣的人!幾次藉故施恩,卻是乘機戲耍她,這麼奸好巨猾的人,她怎會蠢到信任他?結果,就在她捧著心雙手奉出之後——竟聽到殘忍真相!
總以為是她欺騙了他而感到內疚自責、無怨無侮的對他將自己獻上,事實卻是她被他假意示愛、徹底玩弄!她的自尊高傲被他踐踏的半點不剩!
連日來的恩愛纏綿,竟是一場天大騙局!思及他是怎麼撩撥的她失神蕩漾、嬌喘激吟、毫不保留的對他迎合、接受他的全部……至今一切一切真令她嘿心想吐!
卑鄙、齷齪、無恥,所有最下流惡毒的字眼竟還不足以形容奚斯韓卑劣小人行徑的萬分之一!
她——饒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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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把宴會那天你和他談的話全都告訴我了;包括那女人的真實身份。王兄已下達最後警告——你太優秀,若是你執意不娶我、不肯接任西驪四大將軍,為防你對西驪將來威脅,誓將終生不許出西驪,這樣你也願意?」
多羅澄英氣急敗壞的追問他。從今早在王宮裡遇見受召入宮的奚斯韓後,她便死纏不休的粘著他回府。「你不是一直都想到東方遊歷嗎?」
「臣無怨言。」
「就為了娶她?」多羅公主拉扯奚斯韓衣袖,無法容忍的大叫起來。「你當真——愛她?你愛上那種女人?那女人哪裡好?」。
「我愛不愛她都與公主無關。」
「我今天就要你給我答案!你不說,我不走!」
「……我不愛她。」奚斯韓望著多羅澄英,斬釘截鐵的告訴她。「這樣公主可以罷休了吧?天色已暗,公主你……」
「我就說呢,堂堂的水衡都尉娶一個渴弋蠻女,真是天大笑話。婚事只是幌子,不會真舉行才對吧?你是否打算玩弄她之後,再將她丟給部將取樂,將來你還是會另娶賢德女子成為都尉夫人羅?沒關係,我可以等,讓你慢慢料理她也無妨,只要你不對她動心——」
「公主,即使我不愛她、縱然奚斯韓得要終生被拘禁在西驪國內,我也不會娶你,請你死了這條心。奚斯韓今生要娶的人,唯有她。」
「你明明告訴王兄,迎娶籐方域為妻是為了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可為何你不殺了她就算了?別忘了,當時在王兄面前允諾將為納蘭飛將復仇的人是你!如你不愛她,何必如此護著她?你說!你要娶她,這樁婚事究竟是真是假?」
「只要我能阻擋迅雷元帥籐方域入侵西驪,要怎麼做全由我定奪!這是當初王上破例要我率西驪近衛軍出關退敵時親口許諾,請公主別再過問!」奚斯韓對公主的任性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再也無法維持禮貌寒暄。「公主請回!」
長廊一角,原先在黑暗中幾乎察覺不到的微弱氣息,突然迸射出凜冽視線目送多羅澄英公主氣急離去,籐方域握刀的雙手不住微微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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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辯駁自己曾經四處劫掠、征戰搶奪,可那就是她渴弋數百年來的生存方式!傷了納蘭飛將,是她所為,她沒什麼不能承認!奚斯韓即使要找她尋仇,她也認了!
竟用這麼殘忍的手段羞辱她……
侮恨咬唇直至血絲流下嘴角。她不該來找他算帳的……
為何會這樣?她的心,早該在奚斯露無意間說出真相時,就已凍僵失去知覺;可怎麼到了這地步,她還會再被他的話再刺痛一次?她早該認清了不是?
她非得承認她心底真正盼的是什麼嗎?在來大堂之前,她原還有那麼一絲絲期待、期待他對她並非虛情,但……親耳聽見——他不愛她!
假若他承認愛她,那麼不論他一開始究竟為何接近她,她都可以原諒他!然而,口口聲聲說愛她,還說什麼準備成婚,可卻無法當其他人面說出口嗎?
自始至終,他只是在欺騙她……而她,愚蠢的信了他的甜言蜜語……本來還願信任他,但現在聽他親口說了,她能如何?
她怎麼也不會放過他。她要殺了他!殺——了——他——
抹去頰上軟弱的無聲清淚,她堅定的握刀不放,衝進大堂。
從來火爆的她,竟沒一劍劈向他,卻是唇邊勾起若有似無的微笑,一步步踏向他,同時冷道:「好個了不起的奚斯都尉。想為好友復仇,這份心意可真讓人感動;只差最後了斷迅雷元帥籐方域性命就大功告成,我該恭喜你。」
「……你知道了。」在宮中接到露兒飛鷹傳書,說是方域姑娘舉止變得詭異,他連忙趕回府,卻被多羅公主絆住……還沒決定如何面對她,她就出現了。他不由得皺眉靜默。依她性子,早該衝上前砍了他;現在卻異常鎮定
「看我癡傻的反應很有趣,是吧?」她望著他同樣向她靠近,強壓下心頭莫名恐懼……笑話,她在怕什麼?她不許自己退卻!「你打算對我如何?」
「你是我的妻子,毋庸置疑。」他展露溫柔輕笑,同時伸手想安撫她發顫的肩頭。此刻他眼中映見的她,雖高傲擺出架式,但美目紅腫、細弱雙肩輕抖,半分也不強悍、卻是悲慼滿身,看得他好心疼。「域兒,你要相信我……」
她不屑他的虛情假意!猛力撥開他手掌,她逼迫自己拔刀出鞘。「玩弄我之後,你就打算如同多羅公主所說,將我丟給部下取樂,然後讓你和公主過著幸福日子?你別做夢!既讓我識破,我今日就要拿下你的首級,回渴弋覆命!」
「你不信任我,為什麼?」他仍有機會拔劍護身,但他沒這麼做。
「你要我如何信任你?你分明就在欺騙我!你瞞著我,你竟是領軍的大將!你瞞著我、在我身上劃下一刀的人——就是你!」掄起雙刀,她對準他衝去!
「你該認清一個事實——你贏不了我。」輕盈閃過籐方域氣極地毫無章法的揮砍,奚斯韓一回身,自身後輕易擒住籐方域高舉的激動雙手。「我不後悔領軍出征。戰場勝負乃兵家常事,技高者勝出,正如你為了渴弋的生計打敗納蘭飛將、入侵西驪;我為了保護西驪,先斬殺敵軍主將自是理所當然。」
他十分清楚要誘勸她息怒,就得先安撫她的驕傲。「你是我手下敗將,這沒什麼好丟臉。」要怎麼做,才能讓她聽進他的話?
「你還說!給我住口!」她氣憤的想掙開他強大栓枯,但她竟無能反抗;他哈一施力倡緊她手腕,教她吃痛的不得不放開寶刀,讓她更覺屈辱無比。
他帶著她雙手放低貼近她腰間,張開懷抱緊緊摟著她,從後方將臉頰依偎她頸間,在她耳邊輕輕廝磨低喃:「可是,我卻後侮差點錯殺你。如我那時真殺了你,我將永遠遇不到讓我如此醉心的女人。」
「說謊!」她蠕動掙開他,乘機後挫、拐他一肘,反而被他扭住手臂壓在身使。她裝作不受影響,心底卻苦恨地浮出……假使他所說屬實,那該多好?
「倘若我真要傷害你,方法有許多。你捫心自問,這些日子,我可曾錯待你?我視你為珍寶,將你捧在手心呵護,甚至為了醫治你的傷、放棄東遊回西驪,要我如何做,你才相信我的心?」
「你只是演戲欺騙我的感情!你不過是領了王命,要除去渴弋迅雷元帥籐方域!」說著,她赫然驚覺,頰上這不斷淌出的溫熱水珠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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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要除去籐方域,非得取你性命,只罰不搭理你,任由你毒性發作即可。試問,我費盡苦心救你性命所為何來?打發時間嗎?你該知道,我雖率性而為,可我不作無聊事!王命是要我阻擋籐方域入侵,沒說要取你性命!」
「那麼露兒所說,你答應納蘭飛將臨終托付又是如何?你想為好友復仇就儘管動手殺我!為何、為何你還要……還要卑劣的玩弄我……」幾乎泣不成聲,她何時變得如此嬌弱不堪?怎麼才聽他幾句話,她就無法再反抗他下去?
她可是渴弋堂堂的……堂堂的三大元帥呀……驍勇善戰的……勇猛果決的……如今這麼溫吞遲疑、優柔寡斷是怎麼回事哪……她怎能變成這副德行?
「飛將並沒要我為他復仇。他只希望我能代他自渴弋手中守護西驪而已。王上以復仇為大義名分、才能破例讓我領近衛軍出兵啊!而自半年前贏了你那時起,我就已經完成我的誓言。」』見她逐漸放鬆身子,他放開捉握,扳過她纖柔身子,再次緊緊摟住哆嗦不停的她。「我真心想要你,理由你早知道。」
「公主明明就說,你娶我、只是為了監視我,你還說——你不愛我!」思及那一幕,她心如刀割,想上心頭,猛力推開他,拾起掉落地上的彎刀轉開。」那些話,我親耳聽見、還假得了嗎?你再狡辯!」能辯解嗎……快說啊……
「我若不對王上如此說,他怎麼可能讓你留下?公主忌妒心太重,先前已經企圖加害你,說實話是徒然讓你身陷險境。即使知道你在場,為了保護你,我不得不這麼說。心裡難受的,不是只有你!」他看著她,眼中揚起一抹領悟。
「你氣的,不是我欺騙你,而是你害怕,你會失去我!因為你愛我。」
她身子一震,看向他的視線已然模糊。「我不愛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氣憤的原地跺腳不停。
「別說氣話,你可曾想過,你一時氣話,會永遠傷了我的心?在進西驪前我就說過,你必須信任我,不論任何情況。而你也答應我了,不是嗎?」
「我偏是信不過你!」他不也同樣說了令她心碎的話?還要她如何信他?
「我能完全信任我的妻子,為何你不能同樣信任你的夫婿?我確實打一見到你傷勢時就察覺你身份。可我已打算東行,無意就這麼接受王命。只因你咬牙苦撐的模樣教我不捨、讓我想見你展顏而笑;自始至終,這份心意不假。所以,我救你、想娶你,從不是為西驪,卻是私心。是你親眼所見,我所作所為、樁樁件件,有哪項不是為了你?」
他對她的好,會是真心嗎?腦中混亂襲來,她想到他總是少眠為她配藥,每隔六日都是他提醒她服藥,若他要她殯命,怎會辦不到?可他無時無刻對她溫柔疼惜、憐愛呵護,會不會只是為了糟蹋她身子而使用的手段?
他說對了一件事,她的確不是氣他欺騙她,卻是害怕終會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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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能相信你,再相信你,我就是天下最蠢的傻瓜!你欺騙我在先——」她哭喊著指責他,不願承認他在她心上竟已是如此深刻,無法舍下!
「欺騙的人究竟是誰?你從不曾信任我,不透露你西驪此行的目的!可我卻為了想得到你的心甘願受你利用!你才是騙徒!」他踏前一步,前所未見的沖天怒焰朝她捲去。「你利用我潛進西驪,你當我不知道?可我清楚得很!」
「我不是騙徒!雖身負使命、要潛進西驪取下擊敗我的無名將軍首級,可我把自己當代價還你了呀!你怎能這麼說我?我給你的、還你不夠嗎?我、我、我……」她為他的凜冽氣勢壓倒,慌張啜泣起來抖出所有。
完全亂了思緒,她低頭垂淚。「你以為我能怎麼辦?若我不達成使命,如何在渴弋生存下去?安穩度日的你是不會明白的!」依靠她活命的人太多……
「我知道你的難處.我從來就比誰都明白,要在族群中生存,不是那麼容易。」他無比堅決的告訴她。「籐氏一族的出路,你無須擔憂、奚斯家領地,歡迎他們落腳;你身上的南開之毒,我必解開——只求你,信任我。」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茫然的搖著頭,無力思考究竟怎麼作才對。
他來到她面前三步距離的地方停下,對她敞開手臂,「利刃在你手裡,信我,就棄刀回到我身邊;不信我,儘管刺向我心窩!要我生或死,任由你選!可你這——決定,再沒回頭路!動手,籐方域!」他大喝一聲如落霞劈下!
不知多久後,沉寂廳堂「鏘檔」聲響迴盪,寶刀宛如破銅爛鐵被擲落地。
「別背叛我,韓……」她拋下武器,投入他溫暖懷抱,淚流滿面。
沒辦法,她早已沉淪太深.現在說什麼回頭都太遲……「我信你,就信你這次!如果你敢背叛我,我立誓賠上所有、取你性命!一定!」
輕撫她汗濕散亂長髮,他愛憐的吻吮著她。「你的烈性,我還不明白嗎?這天下最瞭解你的人,就是我。你的每一分每一處,都是我的。」他托起她絕美容顏,深情叮矚:「永遠記得,你是我的妻子。」
她一面點頭,一面接受他接連落下的纏綿愛意,隨著頸項、飄至胸口。
「所有危險,我會為你擋下;所有難題,我會為你解決。只要你真心為我而笑,奚斯韓會守護你一生,不離不棄,至死方休。」他給了她恆久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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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我嗎?」她想聽他親口說出。既然選擇不回渴弋,她身上的奇毒如何能解?籐方域怎樣也無法告訴他,穆沖雲那個奸詐狡猾的人,不可能拿輕易解開的毒藥給她眼下?這個南開奇毒,怕連奚斯韓也無能為力啊
所以,她想起她還在人世時,聽到那句她早渴望他說的話。他的真心。
她滿懷企求地繼續追問著:』『韓……你很愛很愛我嗎?」
「嗯。」他以一個濃烈深吻代替答案。「……我還找來了幾位對南開奇毒頗有涉獵的名醫,這幾日會到,你別擔心,一切有我。」
他依舊輕易看穿她的心思。「露兒已回來,咱們就轟轟烈烈的舉行婚禮。不論你想聽什麼,我會在成婚那天全告訴你。」
「你知道嗎?我愛你。比誰都愛,甚至比愛自己還愛還愛。」籐方域自然的甜膩偎著他,交出意亂情迷的自己。此刻為了留在他身邊,她所擁有的都必須放棄,包括權位、勢力、富貴、生命……但她,心甘情願。
即使多了回渴弋的那段時間,她手中解藥仍只撐得過兩個月……
可是無妨,僅存的性命,不論有多少,她全給他,全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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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這是奚斯韓的心意,籐方域老早就把面前這些難嚥的湯藥倒掉。
望著府中到處懸掛的紅艷燈飾、喜氣佈置,她看進眼裡,心中卻有難以言喻的苦澀。回想那個晚上,她悄然自嘲道:「是我要他將婚事緩下的,現在怎麼又反悔了呢?籐方域該是從不出爾反爾的……」
奚斯韓執意娶她進門,打算行婚禮昭告所有人;可在一個月前,她和他決心廝守的那個晚上,一聽說他們起爭執而自責之餘的奚斯露就離家出走……
「那孩子很喜歡你。知道咱們鬧了那麼一場,露兒說是她失言引起,所以要為你取回南開奇毒的解藥來賠罪。唉……她冒失的個性老是改不過來,雖已派人去追她,她卻早衝出關……老是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就莽莽撞撞的
抬頭看著略帶愁容的奚斯韓,籐方域幽幽問道:「那麼婚禮……」
「當然不變。賓客名單我早擬好,日期選在……」
「我看也不用急在一時。」她伸手平撫他聞言蹙起的劍眉,笑道:「我知道,你希望露兒能參加,怎麼說她都是你唯一的親人,如能得到她誠心祝福再好不過。所以,我想等到她回來再與你成婚,好嗎?」
光是奚斯府上下,一聽聞她就是迅雷元帥籐方域,原本對她的恭敬只剩疏離,看待她的眼光由主人的座上賓客變成勾引主人的異族禍水……她雖不在乎有多少人視她如鬼神惡敵,可卻不希望因為這樣而讓奚斯韓為難。
自從婚事決定後,她看得出來頻頻受召入宮的他承受四周多大的壓力.她並非不懂體諒他;若是有人能給他們一份誠摯認可,應該能讓韓心情好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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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開過於封閉,沒人知道露兒在哪兒會發生什麼事;尤其她向來直言不諱,以前就常因為這樣得罪別人,這次她想卯上的卻是南開王家……唉!她實在太衝動了。」他憐愛的攬她入懷,「我不知道她何時才會回來,可我就是一刻也不願讓你委屈,我要名正言順的擁有你。」
她嫣然一笑,抬頭望進綠眸,伸手拉過他垂於頰邊的幾絡金絲輕吻。「方域已是你的,只要你心意不變,怎樣我都不覺得委屈。」只是下一刻,她眼神卻變得黯淡起來,笑容漸顯苦澀。「或者,你認為我……等不到露兒回來?」
「胡說什麼!」他難得動怒喝斥她。「現在不是每天讓你服藥?每隔七日毒發時,你不也說已經減輕痛楚了嗎?毒解之日不遠,你別擔心。」
「你怎麼說我都信。」她緊緊依偎著他,突然覺得自己確實因他變得癡傻了。縱使此刻他仍然騙她,可他讓她看見什麼、聽見什麼,她就全盤接受,只要他永遠對她好,這就夠了……自他出現,她已經不像她了……
「域兒……」他除了還她一個又一個的火熱激吻深愛,沒有其他言語。
他們兩個雖然都是叱吒沙場的武將,卻誰也沒有能耐打破這層蒙在心上,怎樣也揮之不去的不安。隨著時日過去,陰影逐漸擴大。
此後他絕口不提婚期,怕她多心害怕;她也不願表現自己其實渴求著正名為他的妻子,一面安慰自己絕不會有事,一面卻又隱約接受自己大限將至,貪戀的珍惜著與他相處的所有時刻。
唯一例外的時刻是方纔他說要在丹房煉藥,她原想跟去,他卻突然低下頭,啃咬著她圓潤耳垂,笑道:「與你獨處,我是絕對把持不住自己的,怎能專心煉藥?不過,要是你這麼急切,我倒樂意奉陪——」
「誰急了啦!你給我出去!」他一句話,就將她堵得只能酡紅雙頰、羞怯萬分的將他一把推出房間,不再過問其他。
即使見不到他,知道他在鄰房,多少能讓她安心些。
午後,她-覺醒來,侍女們就送來湯藥,她、一面皺著眉頭,一面喝下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怎麼就不能做得好喝點……好噁心……」她喃喃抱怨,突然立起奔到痰盂前,將那些湯藥盡數嘔了出來。
她壓下胃中翻騰的不適;吸了幾口清茶洗淨願心的酸味,腦中冒出奇怪念頭。她的月事遲來好些時日,最近身子也比往常來得燥熱,加上這幾日沒什麼胃口,整個人老是慨慨倦倦的,她……該不會是……有這可能嗎?
她和他有夫妻之實至今,也不過才一月有餘,雖說他總是不纏到她昏厥絕不罷休……可也應該不會這麼快,有好些人不都十幾二十年沒有子嗣嗎?
「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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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突然飄來,教沒能察覺到他進房的籐方域嚇了一跳。「沒事。」
「怎麼沒事?聽侍女說,你老喝不下湯藥,我看你最近又吃的少!是菜色不合你胃口?」他來到她身後,將手擱在她肩上,有意無意的撥弄她髮絲。「你已經嬌媚動人的不像話,再添一筆柔弱無骨,只會讓我更想疼愛你
「我、我會努力多吃一點的,你放心回去煉藥好了!」她忍不住推開他已經開始不安分在她背後擦撥的手掌,害怕他又在大白天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她可不想剛睡醒又繼續睡……
「我不放心。你有事瞞我。」他扳過她身子,托起她絕美臉頰。「告訴我,你煩惱什麼?」
「我、我只是在想……我可能會……有你的子嗣嗎?」她嬌羞的連忙低下頭,可其實她正悄悄地偷瞄他的反應
「子嗣?」他邪魅一笑,「你這麼渴求子嗣的話,我很樂意成全你。」
「不是這樣,我——」她話未完,就看到他的笑意突然凍結,眼神突然黯沉下來,而後停下所有親蔫動作,退了數步。他的舉止教她直覺不對勁。
他有些不自然的維持笑臉,但與他向來迷惑她的那份無邪笑容相比,就感覺虛偽之至。「不,你現在還不能有子嗣。我居然沒考慮到這點。」
「你不要我為你生育子嗣?」她不解的追問。
「時機不對。今日起。我不會再碰你。」他開始自責怎麼竟會這麼大意?只因迷戀著她就忘了!而這幾天,她的脈象確實有點不穩,可他卻當成是正被藥力影響的關係,他怎能忽略這個可能?「把手伸出來,我得再診視看看。」
她連忙站起來,略顯慌亂的將手背到身後,不肯讓他瞧。「什麼叫做時機不對?如我現在已經懷了孩子呢?難道你不留他?為何不能留?」
「你現在用藥太多、藥性太重,勢必會影響你腹中胎兒即使有孕,將來生下的孩子也許會有殘缺,我必須避開這可能,才不會傷了孩子。」
「若我有孕,你要拿掉孩子嗎?回答我!」不知為何,她就是聽不進他解釋。不樣的預感在腦中浮升。
嬌軀輕顫,背脊拂過涼意——又來了,未知的恐懼因何而起?
該相信他。她答應過要相信他!
但,即使理智知道他是為她好、為了孩子將來,可她的情感就是不能諒解他竟然不要她的孩子!
「域兒,伸出手。」他一如往常,不對她的問題作出明確回覆,只是走向她——
「都尉,」侍女立於敞開的房門旁,恭敬出聲。「有客人來訪!」
「任何人我都不見。」他一心一意只想著安撫他發怒的妻子,無暇多顧。
「是多羅公主,還請您務必接見。」
「該死!」向來儒雅的他丟下一句難聽的話。面對帶著怒氣防備他的籐方域,奚斯韓只是告訴她:「域兒,你先休息會兒,靜下心,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