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晚風輕拂臉頰,用過晚餐,洗過澡後,齊千夏拉著巴那思坐在前院賞星,怕冷的她拚命依偎在身旁的天然暖爐身上,吸取熱度。
明明她多穿了一件他的長袖襯衫,竟還冷得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抖,但穿著薄薄短T恤的他,卻不受冷空氣影響!
他該不會偷藏暖暖包吧?
「怕冷還出來,進屋裡去!」他嘴裡說得兇惡,但是雙手卻將她樓進溫暖的懷裡,充當她的暖爐。
「嗯……好舒服喔……」她發出嬌憨的感歎聲,找到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窩著,唇角往上勾出完美的曲線。
「人家想看星星嘛!山上的星星又大又亮,好像鑽石喔,真漂亮。」
山上的生活單純又無聊,尤其是與世隔絕又沒電力設施的荒郊野外,完全沒有休閒娛樂可言。白天還可以四外閒晃看風景,晚上呢,唯一的樂趣就是看星星嘍!
沒在無污染、無光害的地方住過的人,根本無法體會什麼叫做滿天星斗。
整片天空像是黑絲絨,佈滿一顆顆大大小小的星星,閃著不同強度的光芒,真的很美。
隨著她的視線抬頭,熟悉的夜空一如往常地閃爍著,看慣的美景經由她讚歎的眼神,彷彿開創了一扇新窗口,讓人重新領略它的美。
山上的夜空,真的很美。
這幾年,他一直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忽略了身旁的事物,漠視族人的關心,就連週遭的美景也視而不見。
三年前,他不只身體受傷,就連心也病了,只是他完全忽視,任由它枯萎、頹廢,最後慢慢變成死寂。
若不是遇見她,他會一個人孤獨地守著這座山,而且在不能感受這座山的美麗中死去,這會是很大的遺憾。
突然,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開啟那個房間,再度面對自己了。
「你怎麼啦?」緊緊窩在他身上取暖的齊千夏,明顯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納悶地側轉過身,抬頭看著他。他眼睛裡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一股繼續走下去的力量。」他的聲音有著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活力,纏繞他多年的枷鎖正慢慢鬆脫。
而她,正是那股解脫枷鎖的力量源頭。
「唔……」不懂。她在他懷中半轉過身,半跪著,雙眼視線與他等高。「什麼意思?」
「謝謝你。」輕輕撥開拂在她臉上的秀髮,慎重地在她額頭印上一個感激的吻。
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喜歡自己嚇自己、腦裡老是裝滿亂七八糟怪念頭的女人,竟然可以解救他,真是不可思議。
「你這是在挖苦我嗎?」她的鳳眼微微瞇起,微涼的小手牢牢地捧住他的俊臉,滿臉懷疑地瞅著他。
明明是他救了她,為什麼他竟然跟她道謝?一定有鬼!
他目前還不想跟她分享這個秘密,等他能夠更坦然面對自己和那個「意外」後,他一定會主動告訴她所有的事情,包括穆豐。
但,不是現在。
她不滿地捶著他的胸。「你很討厭耶!」
他俯下頭,嘴唇距離她的紅唇一公分,輕聲說道:「我記得你中午的時候,還說喜歡我呢,難道我聽錯了?」
「你這人哪,讓人喜歡又討厭!」她湊上自己的唇,主動縮短一公分的距離,吸吮他似笑非笑的唇瓣。
自從表白心意後,他常會捉弄她,讓她哭笑不得,又愛又氣,但她還是喜歡這樣的他,不再板著一張臭臉,更有人味,也更讓人喜愛。
體溫隨著親吻的力度而升高,齊千夏再度顫抖,體內升起一股奇怪的暖意,肚子裡有一團火在燒,她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力,嗅到發自他肌膚的男性氣息,熟悉的氣味讓她全身發燙,她不再覺得冷,反而熱得想脫衣服。
突然,巴那思放開她的唇,再度結束這個火熱的吻,將她推離二十公分之外。
「喂!」她發出不滿的抗議。
「做個乖女孩,你最好趕快進房間睡覺。」他的呼吸有穩,胸口激烈起伏著。
「我不想做個乖女孩。」她表情羞澀但意志堅定。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滿載情慾的黑眸對上羞澀的鳳眼良久,久到齊千夏以為不能改變他的硬腦袋時,他突然抱她站起來,走回屋裡。
她趕忙摟緊他的脖子穩住,吸入混雜著香皂和森林、專屬於他個人的迷人氣味,眼神哀怨地看著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他竟然拒絕她的求愛!
「是不是我不夠好,你才不要我?」就算她的外在條件好到曾引來不少星探的覬覦,但他們都不是他。
「我會讓你明天累得問不出任何可笑的問題。」他都已經血脈賁張,下半身鼓脹到不行,忍到筋快爆掉了,她還在問他這種可笑的問題?
她的腦袋瓜裡到底裝了些什麼鬼東西啊?
「呃……嗯……」她終於意會出他的意思,堅決的表情慢慢被羞赧取代,害羞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讓他的專屬氣味包裹著她。
低頭看著她突然埋起的小頭顱,巴那思不知道她又怎麼啦?
他懷疑就算過了五十年,他八成還是猜不到她怪異的小腦袋裡的想法。
讓兩隻狗守在房門外,巴那思將齊千夏輕放在自己的床上,他沒有猴急地撲上去,反而慢條斯理的看著面有羞澀的蜜色佳人,留給她反悔的空間。
「不後悔?」
「不是你,我才會後悔。」羞澀的臉上有著堅定的神色。
剛健的手立刻將她箍緊,緊到她幾乎無法呼吸,但她毫不退縮地回抱他,讓他清楚感受自己的心意。
他身上有森林和原野的氣息,她深深聞著,直到他的專屬氣味進入她的血液,無論相隔多久,她也無法忘懷。
巴那思扶起她的下顎,吻住她,她熱情地投入,他胸膛內強而急促的震動傳到她的心口,她閉上氤氳的鳳眼,長鬈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嬌美的紅顏埋進他的頸窩。
她羞赧的反應取悅了他,巴那思剛硬的心化成一攤水,輕輕吻著她細緻的五官,在她耳邊呢喃著溫柔的情話。
他慢慢解開她身上的衣物,再沿著裸露的滑嫩肌膚親吻,下巴上的鬍渣刮著她,有些刺麻的疼痛感,卻更引起她的情慾。
他的身體越來越亢奮,愛撫的力道越來越強,讓她忍不住發出貓咪般的呻吟聲,也讓他的黑眸越來越深,低啞的嗓音讓她忍不住顫動。
「你是我的……」
「啊……」一聲低低的呼痛聲緩下他的力道和動作,直到細密的喘息聲揚起,他才開始衝刺。
夜,還很長……
***
第一道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相擁而眠的人兒身上,房間木門外傳來狗兒的抓門聲,喚醒向來早起的巴那思。
睜眼,愛憐地看向右側臂彎上陌生的重量。蓋著薄毯、正窩在他肩窩睡覺的枕邊人,還沉沉睡著,甜酣的睡臉讓他的下半身又起了反應,但他努力漠視自己的需求,不讓自己強烈的慾望累壞她。
昨晚,是她的初夜,對於初嘗雲雨的她來說,他太不體貼,幾乎累壞她,但她一直配合他的需索無度,直到倦極入睡。
她就這麼體貼的人,才會讓他將心賠進去。
舉起左手慢慢撫摸她的臉,動作遲緩而不自然。陽光下的疤痕,嚴重起伏,看起來明顯而醜陋,讓他好不容易清空的心又染上一層灰霧,想起不堪的往事。
他的前任未婚妻呂佩霓,是個小有名氣的模特兒,也是個愛慕虛榮的膚淺女人,但不可否認她擁有媚惑男人心的相貌和身材,他當初就是被她的美色迷惑,進而跟她訂婚。
訂婚後,她貪婪、愛揮霍的本性完全展露出來,拿著他的信用卡附卡大刷特刷,一個月可以刷掉五百萬。
訂婚後不到三個月,他就厭煩了她的需索無度,決定解除婚約。沒想到那天,她竟然跟他的前經紀人,也是他的多年好友梁鈺人連手,決定除掉他。
相較之下,梁鈺人的背叛更讓他難過,畢竟他們是多年好友,他很信任梁鈺人,信任到將自己的銀行存折都交給他。意外發生前的一個星期,他無意間發現銀行賬戶的數字不對,少了一億多元,於是找梁鈺人詢問,而對方的回答是——幫他拿去投資了。
他發了好大的一頓脾氣,因為梁鈺人支用錢之前沒有告知,況且一億多元並不是一筆小數目,所以他決定拿回存折和印章,不再讓梁鈺人有機會碰錢。至於那短缺的錢,就當作是給梁鈺人的額外獎金,算了。
沒想到,隔了一周,他就發生意外。
這些年追查到的種種跡象顯示,是那兩人合作謀財害命,在他的車子裡動手腳,讓他失速跌落山谷,並偷走他好幾幅畫!
這是他上一次獻出心的後果,這一次呢?將心交給齊千夏,會不會又是另一場災難的開始?
他不知道,更害怕知道答案,他無法承受第二次的打擊。
「唔……」臉上擾人的碰觸吵醒了睡夢中的齊千夏,她才一翻身,全身上下就齊聲抗議,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你還好嗎?」一聽到她的聲音,他的困擾立刻擺在一旁。
「你……我……」一睜開眼,他寫滿擔憂的臉就出現在眼前,初生的鬍渣,讓他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頹廢得很性感。
過了幾秒,昨晚的記憶紛紛回籠,茫然的臉倏地染上幾抹羞紅,臉蛋嬌羞地往他頸窩縮。
「做都做了,你現在才害臊會不會太晚?」他壞心地糗她,為的是看到她像炮竹一樣的爆跳反應,那是她最有活力,也是最美的時刻。
「厚~~你這個人!」
她受激地翻開毯子坐起來,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模樣有多麼誘人,尤其是她對面那個已經很亢奮的大男人。
「你……」他的雙眼發直,直盯著她胸前美麗的渾圓。「這是『歡迎享用』的意思嗎?」
「啊?……啊,色狼!」她先是茫然地看著他,而後隨著他的視線往下,瞧見自己赤裸的身子,羞得驚叫一聲,趕緊拉回毯子,將自己從脖子到腳包得牢牢的。
無端被罵色狼,還得強忍慾望的可憐男子,背對著她翻身下床,撈起地上的衣褲穿上後才回轉過身,在她的唇輕輕印上一個早安吻。
「早安。」
「早……」她的臉頰酡紅,眼兒低垂,長長的睫毛遮住晶亮的鳳眼。
「再多休息一會兒,早飯煮好後,我再來叫你。」臨走前,又在她頭頂吻了一下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齊千夏抱著毯子又躺回床上,包覆她的全都是他和歡愛的氣息,讓她忍不住又想起昨夜他的溫柔和親密的碰觸,一張臉益發燙紅。
昨晚他們兩人之間的熱情,幾乎讓房間燒起來,也讓她今天全身酸痛。沒想到外表酷酷的他,竟然會藏著那麼多熱情,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但她不會天真地以為「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因為現實生活不是童話故事。
他們的身體雖然結合,但是他們之間還存在著很多問題,比如說:隱瞞他是穆豐的事實、那個「禁地」、那場車禍意外……
他心中藏有許多秘密,深深埋在她碰觸不到的某個角落。
她不知道他曾受到什麼樣的傷害,但她相信他的傷跟那聲車禍、那個禁地,甚至跟他不願承認自己是穆豐有關。
而且,她還有一個很不好的直覺——他所受的傷,一定跟女人有關。
想到此,她不禁開始搜索起腦中所有跟他有關的資料。
唔……她記得報章雜誌曾經大幅報導過他的未婚妻,一個美艷又有身材的女人,曾經當過內衣模特兒。在他出車禍住院期間,她好像拿了好幾幅他的畫到市面上去兜售,說是要籌措他的醫療費用,但只有一幅有他簽名的畫賣了出去,結果錢拿到手後,這個女人竟從此銷聲匿跡,沒有回去醫院照料那個她所聲稱的「最愛的人」,這條新聞在當年還炒得滿大的……
對厚,他的未婚妻呢?
她一個翻身坐起來,眉頭幾乎絞成一團,右手支著下顎,小腦袋瓜開始運作。
那個「禁地」不會就是為了他未婚妻所保留的「聖地」吧?
這個突來奇想讓她像是喝了一大桶酸醋,嗆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吼……如果讓她知道那個「禁地」其實是某人的「聖地」的話,她一定會轟了那個房間!
情人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更何況是個活生生的女人!
他最好有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否則……
「早餐煮好——咦?你怎麼啦?幹麼一臉氣嘟嘟的表情?誰惹你啦?」興沖沖端著飯碗進來侍奉自己的女人,沒想到會接收到兩枚白眼,他馬上將箭頭指向跟著他一起進來的兩隻愛狗身上。「是不是你們惹她生氣了?」
「嗚……」兩隻大狗無辜地發出低鳴。才不是我們咧,我們剛剛才進來,什麼事也做喔,不要誣賴我們!
「是你!」鳳眼哀怨地瞪著他。
「我?」表情無辜至極。「我怎麼啦?」
他不過才去煮個早餐而已,前後不到半小時的時間,這嬌柔的小女人就變成了凶巴巴的母老虎,而他這個「罪魁禍首」卻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真的很無辜耶!
「我問你,你現在有沒有女人?」
「有啊!」他用力地點頭,神情輕鬆地將手上的碗盤放在床邊的小桌上。
「有?!」他竟敢當著她的面大方承認!
她的嘴巴張得好大,胸口因大口呼吸而上下起伏,氣急敗壞地跳下床,抓住他的胸前的衣服大吼。「你竟然有女人!」
可惡,有了別的女人,竟然還跟她上床,他是存心玩弄她嗎?
她的胸口好痛,痛到想殺人!
他的眼睛不安分地大吃冰淇淋,盯著眼前盛怒的裸體美女。
她一定忘了自己目前衣衫不整,但是盛怒中的她顯得生氣勃勃,像一頭張牙舞爪的母老虎,美呆了。
「你在發什麼呆?」她都快氣死了,他還傻愣愣地不說話,存心氣死她啊?
「你真美。」
「謝謝……啊,不對,你別想轉移話題!」
「你如果再不穿衣服,我們什麼都沒辦法談……」面對美麗的裸體,男人的意志力是很薄弱的,尤其對方又是自己喜歡的女人。
「啊!」她總算發覺自己的一絲不掛,尖叫一聲,將他推轉過身。「不准偷看!」趕緊背著他穿上丟在地上的衣物,臉上的暈紅分不清是氣紅,還是羞紅的。
嘖,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不把話問清楚,她會抓狂。
「說!那個女人是誰?」
「哪個女人?」她說話顛三倒四的,讓人抓不到頭緒。
還裝蒜!「你剛剛不是承認有女人嗎?我問你,那個女人是誰?」說出來的話,醋味沖天。
「我的天啊!你……哈哈……」終於搞懂她在「灰」什麼了,巴那思哭笑不得,越想越好笑,最後忍不住大笑出來。
天啊,她真是寶耶!
有她在身邊,永遠都不會無聊。
「你還笑!」她又羞又氣,乾脆捶打他的胸膛出氣,但是打得自己的手好痛,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雖然這是第一次看到他開懷大笑,但她可不想當個被嘲笑的目標。
「別氣啦!」他趕緊拉住她的手,將奮鬥掙扎的她摟進懷裡,以免她手痛。
「你有女人還要我別生氣!」抬起淚汪汪的大眼,努力瞪著他。
「你這個小傻瓜,我的女人不就是你嗎?氣什麼?」擦去一顆滴落的淚珠,他又無奈、又心疼地說出答案。
「你說的女人是我?」
「昨晚在我懷裡的女人,不是你是誰?」
鬆口氣的同時,她的怒火接著飆升上來。
「那你幹麼不直接說是我就好,還跟我兜了一大圈?」害她難過到胸口痛得要命。
「你只問我有沒有女人,我回答『有』,難道不對嗎?」他老實回答也錯了嗎?
「當然不對!」她氣焰高張地反駁。「你的回答有誤導我的嫌疑,你應該直接回答只有我一個女人!」
「我只有你一個女人。」他非常配合地說出她想聽的話,只求能安撫懷中的小母老虎。
「真的?」太過輕易得到的承諾,總讓人放不下心。
「當然是真的。」他舉起右手。「需不需要我發誓?」
「不用,我相信你。」她拉下他的手,貼在臉上磨蹭。
情人間的誓言不值錢,重要的是感情在不在,感情如果不在了,再多的誓言也沒用。
她會奮力捍衛自己的愛情,但若有一天愛情不見了,她也不會強求。
看來,暴風雨過了。巴那思暗暗鬆了口氣,將小桌上的碗端來給她。
「稀飯都要涼了,趕快吃吧。」
「謝謝。」開心地接下碗筷,滿臉幸福地吃著他的愛心早餐。「好好吃喔……」她的臉上只剩下淺淺的甜笑,剛才的暴怒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她的笑臉,巴那思的表情不自覺轉為溫柔。
說實話,他沒有安撫過女人,也沒有跟女人低聲下氣的經驗,他以前沒放太多心思在女人身上過。就連前未婚妻,他都沒有討她歡心過。
他總認為動不動就跟女人討饒,是很丟男人顏面的事,他絕對不做。沒想到碰上她後,他的規則一件件全亂了譜,但他卻做得心甘情願。
他想討她的歡心。
因為,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