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方良善的大驚小怪、驚惶失措,瞪著滿出來的銅板的白小兔,根本感覺不到一絲興奮,反而開始煩惱要如何處理它們。
她對錢一點概念也沒有,不知道多少叫多,多少才符合暴發戶的條件,不耐煩的她瞪著淹到足踝的人類幣值,絲毫不想彎腰拾起。
錢能有什麼用處呢?
她有吃有住的,從沒想到要用錢做什麼,她將當洗碗工扣抵食宿費後的薪水全交給福嬸保管,至今她一毛錢也沒拿過,也不曉得自己有多少錢。
她不懂人為什麼要發明一種叫「錢」的東西,然後再自相殘殺的搶奪它,不死不休地只為它用盡心機。
如果世上沒有錢是不是會平靜些,大家都填飽了肚子還需要搶什麼,你我都一樣兩手空空的來,自然也該了無冀盼的離開。
這些一直靠過來的人有什麼事?鬼吼鬼叫的吵得她耳朵發痛,他們不知道兔子的耳膜很脆弱嗎?聲音高容易震破。
「妳怎麼還在吃胡蘿蔔,妳沒發現……呃,事態嚴重嗎?」好多人哦!看起來真可怕。
「不然呢?妳把它們全捧走好了。」對,推給她,她似乎比較愛錢。
「什麼全捧走,這是妳贏的錢耶!趕快找個籃子裝起來。」萬一被人家搶了就慘了。
白小兔啃著胡蘿蔔,用腳撥撥壓到她腳指頭的銅板。「我用的是妳的籌碼,所以錢是妳的。」
「不行、不行,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妳的運氣比我好才會中大獎,換成我自己玩肯定又輸個精光。」她認了。
「妳是女人不是君子,不用管他道不道,反正滿地都是錢嘛!不拿白不拿。」就是不要叫她拿。
瞧瞧這話說得口氣有多大呀!還滿地都是錢,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大千金或財團負責人的寶貝女兒,千金一擲不放在眼裡。
可是看看站在錢堆上的兩個小女人,既不嬌貴也下華麗,更甚之還穿著平價的衣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像有錢人,那麼她們幹麼不把錢當錢看的推來推去?
在場的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巨額獎金的幸運得主,心裡蠢動的想分一杯羹,就算撿點零頭也好,錢永遠沒有人會嫌多。
要不是賭場的經理看到有人中大獎,立即派員清點金額,那些貪心不足的賭客大概會衝上前行搶。
「話不是這麼說,錢明明是妳贏的為什麼要推給我,我這人雖然很愛財但也有骨氣喲!」心動,但不行動,這是原則問題。
「因為我的房間很小放不下去,錢給我也沒用。」她總不能拿來墊腳吧!
全體絕倒。
什麼叫錢給她也沒用,有了這些錢,她愛換多大的房子都可以,不愁沒地方藏錢。
不少人已經準備吐血了,因為她倆非常有「良心」的對話。
「沒關係,我家有一個很大的保險箱可以借妳,保證沒有人打得開。」放進去萬無一失,連她也打不開。
方良善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無法打開的保險箱還要來幹什麼,只為了裝銅板嗎?
「妳家在哪裡?」
「台灣。」
台灣?「太遠了。」
「那要怎麼辦,妳看窮兇惡極的人這麼多,他們會不會謀財害命?」她小聲的說道。
窮兇惡極?謀財害命?
她說的是你吧!
不!她指的一定是你。
你比較凶。
但你心狠手辣。
你一臉賊相……
你才是土匪……
可惜她的聲音還不夠小聲,讓圍觀的人互相猜忌,你瞪我、我瞪你的瞪成一團,人人有嫌疑,個個是共犯,一個也溜不掉。
「能怎麼辦,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全把它們賭掉。」反正本來就是贏來的,再輸回去不就得了。
白小兔的話一說居然獲得共鳴,另一個笨女人喜出望外的連連稱讚。
「好,我們去輸錢,妳想哪一張檯子比較容易輸?」要輸快一點,孕婦的體力很差。
被她點名的賭盤實在很倒霉,竟然沒一個人敢靠近,大家都認為會輸,不敢鐵齒地紛紛避開。
當然難看的是莊家,既想贏光她們的錢又怪她們口沒遮攔,讓他們「興隆」的生意全跌到谷底,而她們還在那裡討論誰看起來比較像老千。
哇哩咧!這種話能叫人家不抓狂嗎?就算出千也不能讓人看出來,不然誰還會來玩。
「跟我們賭一定輸,而且輸得讓妳們連逃的機會都沒有。」直接綁回去面壁三天。
果然是她們,真叫人遺憾。
「好呀、好呀!我喜歡輸……啊!紅毛猩猩?!」
「沒關係儘管賭,我們有很多錢可以輸……阿生?」
一回頭,兩個面露欣喜的小女人馬上垮下臉,表情懊悔的像踩到狗屎,動作一致的往後退一步,免得他們握緊的拳頭會擊向她們。
真的,她們也不曉得會贏錢,純屬意外,她們也感到非常恐慌。
原本看他們兩個男人聊得正起勁她們不好意思打擾,心想最後一枚籌碼留著也沒用,乾脆隨便找一台看順眼的吃角子老虎一投。
不知是按到哪個鍵,當地一聲,機器不斷掉出錢,害她們當場傻住的像兩個笨蛋,不懂該找個盆子來接。
「我忽然發現女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她們常常會給人出人意表的驚喜。」凱恩伸手一捉,把他的小兔子捉回身邊。
「我看是驚嚇才是,她們是一連串麻煩的指針。」冷言一落的鐵漢生走到心愛女子身側,一手攬著她。
「她們倆聚在一起非常危險。」不如我們各自帶開,減少威脅性。
「的確很危險。」同戚。
「你要回去休息是吧!慢走。」他得好好的管教管教這隻小兔子。
「你也小心,不要被門檻絆倒。」這個大肚婆真是玩瘋了,他會教教她什麼叫節制。
財不露白是人之常理,但天掉下來的鈔票不必喧嚷得人人都瞧得見,可是像她們這般「慷慨」禮讓著實令人眼紅,看得他們倆心驚膽跳。
人家是巴不得財神爺來報到,她們是散財童子急著甩開燙手山芋,渾然不知有多少雙虎視眈眈的狼眼正盯著,準備當她們是大餐給吞了。
船上的保全人員只能暫時看管財物,卻無法保證她們不會在轉角處失蹤。
膽小的方良善不敢有二話地被她的男人帶走了,她相信自己未來的幾天一定會很悲慘,因為她家的阿生臉色是青色的,而且正在瞪她,她沒想到的是,他竟動作迅速的為兩人在稍後來接送人的小船上安插了位置,離開游輪。
不過當她看向被拎起的白小兔,她還有餘力去同情別人,心裡暗自慶幸自己是個孕婦,不用像她一樣被「殘暴」對待。
殊不知好戲還在後頭。
「放我下來啦!紅毛猩猩,這樣很難看耶!」她又不是衣服,老被拎著走。
「妳叫我什麼呀?小兔子。」凱恩將她提高與之乎視,鬍子動了動似在磨牙。
好冷喔!天氣又變了。「凱恩大爺,我的佛祖老爺,可不可以請你把我放下來,我怕高。」
兔子有懼高症只能一蹦一蹦的,不敢爬樹。
「我聽不出半絲誠意,重來。」他要求嚴格的「甩甩手」,一個吊著的人兒也跟著搖來晃去。
「別……別再動了,我頭暈……」好難過,她快吐了。
「我沒動呀!是妳在動。」他又輕晃了兩下才住手,讓她轉花的眼珠子歸位。
「你……你太過份了,你沒人性。」頭好暈,地怎麼上下起伏?!
「嗯,妳說什麼?」她該感謝他還有人性,否則這會兒他已經將她剝個精光給吃了。
「我……」脖子一縮,白小兔趕緊諂媚地揚起賊笑。「凱恩是大好人,凱恩是大善人,凱恩是慈眉善目觀世音菩薩,凱恩是神威遠播的玉皇大帝……」
「停,後面那兩句歌頌詞就免了,妳怎麼動不動就搬出天上的神明?」好像她跟牠們很熟似的,多念幾回會保平安。
她哪搬得動,諸神可重得很,法力無邊。「我只認識祂們嘛!」
人類的世界她又不熟,沒辦法一一點名。
「再多說點冷笑話來聽聽,我正愁零下十度的低溫冷藏室沒人整理,妳要不要自告奮勇?」她說得那些他也認識,但不熟。
「不要。」她回答得極快,並做出想都別想的表情。
「妳不是說賭會腐蝕人心,殘害性靈,那麼現在贏得大獎的人是誰?」
「這……」白小兔開始心虛的閃避他的注視。「意……意外啦!我不小心碰到。」
「據我瞭解,這艘船自從初航之後就沒有『意外』,所有的賭法都有暗盤操控,不可能讓妳僥倖碰到。」他的意思是每台機器都有加以設定,計算機不會出最大的獎項讓人贏得滿堂彩。
「喂!你管太寬了吧!這艘船又不是你的,你管我怎麼贏錢。」她有些不服氣的一頂,掩飾心底的慌亂。
其實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贏,是剛好「看到」那台機器怪怪的,然後她那一點點三腳貓的法力就自然發揮,主動的幫忙修理。
誰知道啪地一聲冒出火花,事情也出乎意料之外地有了轉變,錢就掉下來了。
「說得也是,船又不是我的。」藍眸閃了一下,凱恩問道:「那些贏來的錢妳要怎麼處理?」
現在她可是大富婆了,不用委屈自己當雜工。
一想到她有可能拿到錢後遠走高飛,他的心底浮起一股莫名的酸澀,她還沒離開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
「為什麼要處理,我又不要。」脆脆脆……還是她的胡蘿蔔好吃。
「妳不要?!」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足夠她快活的過完下半生。
「我要它做什麼?」她是真的想不出錢有何用處。
這是答案嗎?他失笑的想道,「有錢妳可以買房子,過舒適的生活,出入有名車接送,認識很多名人。」
他說的是上流社會的人生。
「然後呢?」
「然後?」這是什麼問題?他被考住了。
「奇怪,你怎麼不說了,然後就沒有了嗎?」這些又不是她要的,起碼說些她感興趣的。
然後就沒了嗎?陷入思考的凱恩為這句話感到驚心,看似平凡無奇的一句話,卻讓他忍不住深思起其中的含意。
有了房子、有了車子、有了舒適的生活還要什麼?從來沒有人想過一個人擁有了全部,那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只是不斷重複再重複曾經做過的事嗎?
相當有深度的問題,雖然乎常卻道盡人的一生,當一切都有了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因為想不出還能要什麼。
有即是無,無即是有,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硬要有一個標準只是自找麻煩,照著既定的規範走反而走不出心界。
原來這些年他都在死胡同裡繞,難怪始終找不到出路,困住自己也困住別人,沒人開心的跟著他繞。
「贏了大獎喔!幸運的兔子妹妹,我請妳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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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30ml,辛辣苦艾酒15ml,杏果利口酒15ml,安哥斯吉拉藥草,將四種酒調和在一起,調出一杯登峰極品。
望著蘇曼那張過份燦爛的笑臉逐漸逼近,凱恩的心裡揚起不好的預感,對方似乎已察覺某件不為人知的秘密,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前來挑釁。
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他是少數他覺得危險的男人,而且懷著不明的目的而來,讓人探不到他的底。
這種情形很少發生,以他的真實身份和能力不可能查不到一個醫生的來歷,除非他刻意隱瞞以假身份上船。
不過對特定人士而言,身份的真偽並不重要,他可以是達官貴人,抑或是販夫走卒,混雜在人群中已失去最初的自己,隨著年齡的增長連自己也遺忘了。
從一開始他就不喜歡他,彷彿在他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像是在諷刺他也是擅於偽裝的人,無法以真實的面貌面對他所在意的人。
在白小兔面前他只能是一頭紅毛猩猩或大鬍子廚師,難再有其它稱謂。
「幸運是真,但喝酒則免了,免得她等一下興奮過度發酒瘋,滿場子請人吃胡蘿蔔。」這酒應該沒那麼單純吧!
我才不會請人吃胡蘿蔔呢!那可是我的最愛。白小兔用眼白瞪他,不高興他的亂栽贓。
「一杯酒小酌一下還不至於吧!這是我拜託酒保特地為她調的,別人還沒福氣小嘗一口呢!」蘇曼把手上的酒說得神奇玄妙,讓人好奇的多瞄一眼。
「特別為我調的呀!看起來很像瓊漿玉液。」好久沒喝了,自從被可惡的月老踢下凡間後。
「沒規矩,怎麼可以隨便收受別人的東西,也不怕裡頭下毒。」笑笑地揮手一拍。凱恩沒讓她有碰到杯沿的機會。
防人之心不可無,看似無害的罌粟卻會毒化人的神經,豈能小看外表美觀、內在可能潛藏害人毒素的善意招待,人是最不可信任的生物。
尤其是對方笑得一臉詭異,桃花眼邪魅得不懷好意,其中必有文章,叫人不得不防。
「會痛耶!你不要老是動手動腳的。」真粗魯,沒有一點修養。
「不痛妳就不會學會含蓄,女孩子要文雅些,別做出令人誤解的舉動。」他不要求她懂得人心險惡,至少要能遠離危險區。
心懷不軌的船醫就是貼上紅色卷標的警戒人物,具有高度危險性。
「我哪有做什麼不文雅的事,人家船醫又不是壞人。」給她胡蘿蔔吃的人就是好人。
白小兔滿含哀怨的一瞟,在她純真的眼中,他還比較像大野狼,而且是心腸很壞的那一種。
「我很正派,臉上寫著正氣凜然,背上還刺著精忠報國,你們絕對可以信任我的為人,不用擔心我半夜潛入你們房裡拍春宮照。」只會要命而已。
「什麼是春宮照?」那也有夏宮、秋宮、冬宮嗎?四季之神所居住的宅邸。
凱恩輕瞄了蘇曼一眼,意含警告。「我們是分開睡的,沒你想要的養眼畫面。」
「咦,真可惜了,還有送到嘴邊不吃的肉,老兄你的定力真叫人感到驚奇。」他的視線突地往下溜,搖頭又歎氣的補上幾句,「是不是不行?現在中看不中用的人越來越多,有需要不妨來找我拿藥,你知道醫生最不缺的就是滿櫃子的藥。」
任君取用。
雖然有些藥性他不甚明瞭,不過既然能治病多吞幾顆也無妨,他隨時準備一整罐送人上西天,大恩就不必言謝了,他受之有愧。
「多謝你的好意,我看你需要自我診療一番,眼袋浮腫,下肢不穩,唇泛淡紫,你幾天沒睡了?」他暗指他夜夜春宵,力不從心。
嘖!發惱了,讓他再下一記猛藥吧!「我是為兔子妹妹發愁呀!遇上不解風情的鬍子大廚,她的青春就在油煙羹湯中消逝。」
不勝欷吁哦!
「她的事輪不到你插手,好好的守著醫療室別讓它淹水。」意思是休膛渾水。
表現無法處之泰然的凱恩正好走入他算計好的陷阱中,不小心漏了點餡,冷芒流驚顯示出與他現今身份不符的氣勢。
粗心大意的人也許看不出微妙的變化,他那股統御萬萬人的領袖氣質。
「原來你是小兔妹妹的監護人呀!原諒我有眼無睛識人不清。」這杯酒他端得可久了,總該換人端了吧!
「是有眼無珠,你外國人呀!」明明是純種的中國人還會說錯成語。
胡蘿蔔剛吃完的白小兔冷不防的插上一句,表情饜足的讓人想拍拍她的頭。
因為她的神情太可愛,宛如一隻討喜的小白兔,心生撫弄的衝動,渾然不知她給人的錯覺才是正解,她正是幫助十二花神找到幸福的玉兔。
本來她是可以不用下凡歷劫,功過相抵也算是功德圓滿,可是牽紅線牽上癮的月下老人實在太愛做媒了,所以就把她當成下一個目標。
可憐的小兔子還不知道她小指上的紅線已經打了死結,為防她掙脫還用特粗的麻線編成,一端繫在已然動情的「紅毛猩猩」指上。
只是沒什麼七情六慾的她還不懂何謂愛情,懵懵憧憧地處於曖昧不明的狀況外,以為沒啃夠胡蘿蔔才會一直想吃,對某人鬍子下的嘴大感興趣。
「小兔妹妹教訓的是,我真是汗顏了,就以這杯酒代茶向妳賠禮。」這次蘇曼耍了一點心機得逞,直接把酒杯塞入她手中。
「人家是以茶代酒聊表歉意,你又亂說了。」好濃的酒味,不曉得嘗起來的滋味是否和仙液一樣甘醇。
白小兔仰首嘗了一口,酒才一沾唇就被人取走,她跳呀跳地想搶回來,完全忘了她現在是人不是兔子,跳高的能力有限。
腿短的人就是要認命,不要想跟腿長的人爭,只會一敗塗地的叫人看笑話。
「這杯『沙皇之後』不適合男人飲用,我看大鬍子你得再另點一杯酒了。」狀若無心的蘇曼笑著一提,然後就著手中的胡蘿蔔條一咬。
脆脆脆……脆脆脆……脆脆……
「沙皇……之後……」唇抿成一直線,亂髮覆蓋下的眼鋒芒畢露。
這是試探或是他早已得知他的真實身份?
肌肉繃緊的凱恩不再有遊戲的興致,他的眼和賭場經理一接觸,他似乎領會地頷頷首,不動聲色地走向船長的艙房。
「當年俄國皇室出走之際,與凱薩琳女王同名的凱薩琳公主似乎逃向東方,有人說她嫁給一條龍,貨真價實的龍王喔!掌管四海昇平。」
有嗎?她怎麼不曉得四海龍王之中有誰娶了凡人。小兔子偏著頭想。
龍,中國的吉瑞象徵,炎黃子孫即是龍的傳人,凱薩琳公主當年嫁的是末代皇孫,以古人的說法就是真龍化身,龍之王者。
「聽說這段中俄之戀還有一個副產品,流著皇室血脈的正統繼承人,他們叫他……沙、皇。」得天獨厚的偉大王者。
鏘!透明酒杯落地。
酒液四流,碎裂的玻璃片反映出無數張錯愕的臉,而那皆是同一張臉。
「妳怎麼了,手為什麼在抖?」被什麼驚嚇到嗎?
不小心弄掉酒杯的白小兔驚懼的拉著凱恩的手,一直往他懷裡靠。「你……你看到了沒?」
「看到什麼?」除了迷離的燈光和紙醉金迷的景象,唯一令人防備的只有……
「死神,我看到死神靠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這裡沒有死人,你到別處拘提亡魂。
黑色的影子飄過她的頭頂,白小兔暫停的呼吸這才舒緩,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凱恩狠狠地往她額頭一扣。「酒喝多了吧!早叫妳別亂拿人家的東西偏是不聽,嘗到苦頭了。」
「才不是呢!我是真的看到……」不對,為什麼她看得見西方的拘魂者,她可是東方的小仙耶!
百思不得其解的搔了搔她的兔毛……不,應該說是她的頭髮,看向黑影消失的方向,那片闇暗的天空突然出現紅雲。
怪了,詭異的現象,這到底是好還是壞?有誰能告訴她將要發生什麼事。
「看到妳的眼中有兩個我,妳喝醉了。」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凱恩一如往常的拎起她的後領,提著她離開紛擾的賭場。
頭一回,他並未禮貌性地向「朋友」道別,頭一甩盡顧著逗弄他的小寵物,絲毫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倨傲的讓人滿心不悅。
「逮到你了,沙皇。」做了個瞄準的手勢,眼神一冷的蘇曼收起笑意。
死神的確降臨了,他收到人間簽發的訃文,提著大鐮刀要來收割亡靈的魂魄,將他們送往地獄最深處,永不得超生。
這是身為人的宿命,早晚都得一死,不如由他動手送他們一程,省得在人世間受苦。
踩碎原本就已碎裂的酒杯,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殘酷的冷,嚼著胡蘿蔔條走向吧檯。
不遠處,一道方由小船接駁上船的冷艷身影盯住他,宛如夜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