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意加上怒意竄上心頭,又妒又恨的感覺驅使他想吶喊──是弘胄?又是弘胄?
所以她才會用那種哀傷的表情看弘胄?
她騙他,說她和弘胄沒關係,歸根究柢她還是騙了他!
為什麼又是弘胄?難道他搶了他的御凌還不夠,還要搶他的芍葯?
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再也無法抵擋,他離開床,狠狠捶了床柱一拳。
震動的床把芍葯驚醒,她張開模糊的眼睛看向坐起來的人。
「你怎麼了?」她問。
他轉過滿是怒氣的臉,惡聲惡氣地對她說:「你愛的人是弘胄,不是我!」
芍葯腦袋感覺轟然一震!他說什麼?她是不是在作夢?
「果然是弘胄對吧?」他怒瞪著她,把她愣住的表情當成是默認。「你厚顏無恥地騙我,說你和他沒有關係,那麼現在你如何解釋你有過男人這件事?」
芍葯甩頭,想要更清醒些。她一定是聽錯了,中迅不會用那種惡毒的話來傷她,可是還沒等到她開口說話,一句更傷人的話就從中迅口中脫口而出:
「這一切原來都是真的,我真恨我會喜歡上你這個騙子。難道這世上除了我的御凌之外,就沒有值得我愛的女人了嗎?滾!你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騙子!」
芍葯張口結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聽到那一句「除了我的御凌之外」,有如一把刀子硬生生插進她的心……
是嗎?無論她再怎麼愛他,都是沒有用的,終究還是無法比得上御凌;她的愛,還是比不上她……
好吧,就讓他永遠保有對御凌的愛吧。
她沒什麼話好說。這時候的他一定無法接受她的解釋,現在再來說她的清白是他奪去的,他反而會認為她是在狡辯,是在詆毀御凌、破壞他的美夢,只會讓他更加不信任她、更討厭她,不如不要說,不如不要說……
她的心好痛!為什麼她這麼努力了,還是不能讓他因為愛她而包容她的一切?
他若是真心愛她,就該包容她的一切,就算她有過別的男人,也該包容,而不是趕她走……
她真的努力過了,但她還是輸了,她永遠無法比得上御凌,放棄吧……
忍著即將決堤的眼淚,她黯然神傷地找出自己的中衣穿上,一句話也沒說地消失在他眼前。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句話也不說、不為自己辯解的反應,讓中迅幾乎氣到吐血;那讓他以為他所說的話完全正確,芍葯的確是欺騙了他,而她愛的那個人就是弘胄!
***
冰冷的怒氣一直到半個月以後,才慢慢消退;這時候的中迅才覺得自己該給芍葯一個辯解的機會,於是要平果去把她找來。
沒想到平果變了臉色,惶恐不安地搔著後腦,不知該怎麼說。
「怎麼了?叫你去找她,有那麼困難嗎?」
「不是的……少爺,我……我也好久沒看到她了。」平果終於說了出來。
「什麼意思?她能去哪裡讓你看不到?」
「不是只有我看不到她,這國丈府裡上下的人,都已經好久沒看到她了。」
中迅轉過怒目瞪視。「你是說她不見了?」
「是的,不但沒見著芍葯夫人,更奇怪的是,府裡竟然來了一名新的宮女,於是我們都在猜……」
「猜什麼?」不安的感覺湧現,中迅緊張的看著平果。「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說?」
「我們都在猜是不是公主把芍葯夫人趕走了……」平果終於把話說出來。
「她敢?!芍葯已經是我的側室,她怎麼可以這樣做!」中迅怒拍桌子,站起來就走,平果只好跟在他身後,一起往外走。
他們一起來到公主房,平果在外面候著。
中迅跨進房裡,一把扳過正在刺繡的公主,要她仔細看著他的嘴形。
「芍葯哪裡去了?」
這話一出,房裡的四名宮女互視一眼,馬上很識趣的離去。
公主皺起眉看著他好半晌,才站起來走到桌前,拿起毛筆在紙上寫道:
她自願回宮去了。
「什麼意思?」中迅怒目而視。「她已經是我的側室,怎能回宮?」
公主咬唇好半天,才寫下:
不瞞你,其實你是不可以收她當側室的,因為……
公主停下筆來,不敢看他,好久才寫下:
她是皇上寵幸過的妃子。
有如一桶冷水當頭淋下,中迅驚呆了!原來這就是她不是處子的原因!
皇上原本想收她當妃子,可是因為她的地位太低,宗人府不是很願意,因此這件事就擱下了;芍葯也不願意,所以才跟著我出宮,嫁進你府裡來。可是半個月前,她主動來找我說要回宮裡去,就算住進冷宮裡也無所謂,所以我答應她,將她送回宮裡去了。
公主一口氣寫下長長的一段。
中迅面目僵硬地看完她寫的字,不言不語。
公主看他臉色不好,放下筆來不再寫字,走過去又從書桌上翻出一張紙來,放到他面前。
中迅一看,面容再起波瀾,他怒瞪公主。「休書?」
是的。公主寫道:既然你不喜歡我,就讓我也回宮吧,這樣我和芍葯可以作伴,你也不會因為我的存在而為難,我也不必因你的作為而傷心。請你記得,我也是有心的人,我也會受傷。
中迅瞠目結舌地看完她寫的字,眼光再回到她臉上,和她對看好久。
「我不會答應。」說完,他轉身就走。
***
「我說少爺,您這樣不言不語要到什麼時候?」平果在書房裡邊放下午膳邊說著。「成天在默寫孫子兵法,一遍又一遍,您不累啊?」
中迅沒有回答他,仍舊低著頭繼續寫他的書法。
「我放好了,您請用飯吧……」平果站到他身邊,看著他寫的《孫子兵法,始計篇》──智、信、仁、勇、嚴,只見少爺不斷地寫這五個字,像瘋了一樣。
「我還是喜歡您失去表少爺時的反應,雖然狂喝酒會傷身,但是那樣還像個人一樣。現在您失去芍葯夫人,卻這樣不斷地寫字,寫到我都快瘋了。這不像一個正常人會做的事耶……」平果說著,還不斷搖頭,可是中迅仍不理睬。
「真搞不懂少爺您是怎麼想的,怎麼老是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您餓死事小,我可遭殃了,到時候公主又抓我去罵了……」
中迅愣住,抬起眉瞪著平果。「她會關心我?」
「怎麼不會?這些日子來,三不五時地我都被她叫去問您的起居,這不是關心是什麼?」
怎麼會?中迅心想,一個一心一意只想離開他的女人,會關心他?
如果會關心他,就不該三天兩頭地差她的宮女送來「休書」要他畫押。
他冷哼一聲,繼續寫字。
他沒想到芍葯竟然說走就走,對他一點也不留戀,這讓他在知道她走了之後的日子裡,只想撞牆。他並不是趕她離開國丈府啊,只是當時在氣頭上,要她消失一下,讓他平復怒氣,沒想到她竟狠心到離開他,回到另一個人的懷抱裡。
她不是很愛他嗎?難道那些眼神都是假的?裝出來的?
既然很愛他,為什麼能這樣絕情地說走就走?
可是氣歸氣,氣完了之後,他竟然開始想念她,非常想念……
他已經習慣在吃飯時有她陪伴,喜歡她幫他盛菜、舀湯的體貼,更喜歡她無論多晚都要等他上床安歇了,才會離去的那種堅持。
無可諱言的,他更喜歡她在自己懷抱裡的感覺,那種安心感是無法用言語說出來的,好像抱著她,他就抱住了所有的溫暖……
他更難過了,一口氣梗在喉嚨裡,快噎死他了!
砰的一聲,他把頭撞向書桌,趴著不動。
他錯了,錯得太離譜了。芍葯是不是愛過別的男人之事,永遠都比不上她的重要性。不是處子又如何?那晚她來上他的床時,他沒看見她眼裡的那份堅定嗎?
以她對行房那麼恐懼的表現,她肯主動來接近他,表示的是什麼?
若不是愛他,怎麼會忍著害怕的情緒來接近他?若不是愛他,若不是愛他……
他為什麼要在乎她是不是愛過別人?若不是真心相愛,就算是處子又如何?
為什麼總是在失去後,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自己的腦袋有多糊塗?
為什麼要那樣幼稚地說那種傷害芍葯的話?她不是處子,不是她的錯……
他終於覺悟,自己總是在追悔,總是在憑弔失去的感情,卻不珍惜眼前的情感。對御凌的感情,蒙蔽了他對芍葯的感情,所以他不覺得芍葯對他有多重要,不覺得那種眼裡只有他的感情有多珍貴。
他不懂得把握當下的道理,總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有多痛,真的好痛呵,好痛……
自己哪是什麼兵法天才!什麼智、信、仁、勇、嚴!他一樣也沒具備,這叫什麼天才啊?
他又在桌上重撞自己的腦袋,「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少爺,您這又是何苦呢?再撞,芍葯也不會回來了。撞死了,公主就成了寡婦了……」平果趕緊過來,在他身邊說:「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是有關芍葯夫人的事。」
中迅停止撞擊,抬起紅腫的額頭看他。
「那次您生大病時,她不眠不休地照顧您,有一天晚上,在餵藥的時候,神情恍惚的她突然說出表少爺的名字來,當時我還嚇了一跳,為什麼她知道表少爺的名字呢?她說您不可能找得到御凌。」
「她知道御凌?」中迅想了一下。「是不是我在睡夢中說出御凌的名字,所以她知道?」
「不,我不覺得。因為那幾天,我也幾乎寸步不離的在您身邊,您並沒有說出任何話來,只是一直發高燒昏睡著。而且那時的她才剛接近您、照顧您,怎會從你口中聽到表少爺的名字?」平果說。
她認識御凌?怎麼會?
中迅又把頭放回桌上,不再理會平果叫他吃飯的央求,就這樣靜止不動,沒多久就因體力不支陷入昏睡當中。
然後他作了一個夢,夢中有御凌……
夢中的他又回到當年的安王府,他正站在御凌的書房前和御凌說話,御凌說了什麼,他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只是搖頭;最後御凌抬起雙手,拉起她的兩隻袖子,向他展示她那雙傷痕纍纍的手腕。
「昨晚我不在府裡,我被人抓住,捆綁在一間小屋子裡,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掙脫鉗制,逃了回來……」御凌說。
這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一聲震醒中迅!他驚跳而起,張著茫然的大眼,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和誰在說話。
他想起來了,剛才的夢不是夢,那是……
那是一段他特意要遺忘的記憶,所以從來不願去回想就把它深埋,當它是永遠沒存在過的記憶。因為他不願承認那一晚和他翻雲覆雨的人──不是御凌!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灌醉自己後,告訴自己,那一晚床上的女人就是御凌,除了她,沒有別人,就是御凌和他共度春宵!
所以在他一再暗示自己之下,他相信了自己的話──那天晚上,是御凌給了他她的第一次。
沒想到他的腦子不放過他,就在剛剛又把那天真實的情形再演一次給他看。
不是,原來不是,不是御凌……
他傷心地低下頭來。原來御凌從來沒有愛過他,是他自己騙自己,說御凌一定是愛他,才肯和他有了關係,這是怎樣一場騙自己的騙局啊!
他拉扯著自己的頭髮。原來御凌根本不屬於他,她愛的人真的是弘胄,至死都是弘胄,不是他。
就在他把頭再次撞向書桌,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跳出來問他:「那麼,那天晚上到底是誰和他在御凌的床上翻雲覆雨呢?」
是誰?是誰肯讓他錯把她當成御凌,讓他完成那個美夢呢?
芍葯那純真的笑容再次不容他逃避地出現……
他想起來了!想起她是誰!她就是御凌的貼身侍女!
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曾把她放在心上,他眼裡永遠只有御凌。年紀小時更不會去注意她,年紀大了,也因為她只是個下人,是御凌奶娘的女兒,從小就是服侍御凌的下人,他怎麼會去注意她?
只有一次,他在御風凌雲樓樓下時,叫住她,想問她御凌的傷風是不是好了,她回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告訴他御凌沒事了。
就那麼一次,他看見她的笑容,也記住了,再來他就沒再見過她,再加上……
他刻意要忘記御凌告訴他的實情,於是在心底也刻意地把她忘了。
原來是她,原來是她……就是她讓他以為自己得到了御凌。
是她!就是她!
她的第一次,就是自己奪走的,是他傷害她,所以讓她害怕行房。
他才是罪魁禍首啊!
他拚命地揉著自己的臉,卻怎樣都止不住心裡一陣陣湧上來的羞愧……
他大力地再撞自己的腦袋,他是怎樣的一個混帳男人啊?!
用自己做過的錯事,來譴責無辜的芍葯,他是天下第一個豬頭男啊!
誰來把他拖下去打個半死吧……他怎樣都無法去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錯誤。
難怪知情的芍葯會難過到自願回宮,也不願再待在他身旁。是他的錯!都是他!
他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只想到自己的自私混球──聽到御凌死了,什麼事都不管,連年老喪女的姨娘和姨丈也不管,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地在江南去世。
芍葯就是這樣被徵收入宮去當宮女的吧?
在自己醉生夢死的四年當中,他到底做了什麼事?
氣憤加上鋪天蓋地而來的羞愧,讓他只想在桌上撞死算了,沒想到從外頭衝進來的平果,一把把他按在桌上。
「少爺,少了一個芍葯,還有公主啊,再不還有四個宮女啊!你不要這樣想不開啊!」
是嗎?這輩子還有人會像芍葯一樣愛他、讓他感受到溫暖嗎?
***
皇上在御門聽政後,於風光明媚的御花園裡召見芍葯。
「難得你今日想來看朕,朕可是很開心。如何?他待你好嗎?」皇上問。
遲遲沒等到預想的回答,芍葯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皇上疑雲四起。
「他待你不好?」和五王爺酷似的容顏,頓時皺起眉頭。
「皇上,我今天前來是想請您作主,讓我和他仳離。」芍葯低下頭來說。
皇上圓目大睜,直視著她。
「我努力過了,可是他仍然無法忘記過去,不能接受我。與其兩人都痛苦,還不如讓我回宮來,或者讓我找個地方……」
「不准!」皇上沉聲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從頭到尾給朕說明白。」
於是芍葯咬牙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皇上神色越來越沉重。
就在芍葯快說完時,內侍官來報:「啟稟皇上,駙馬爺中迅求見。」
皇上伸手阻止內侍,先讓芍葯說完話,然後沉思了一會兒,告訴她說:「這件事還是有轉圜餘地,你們實際上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你總是要給他時間和機會,讓他慢慢淡忘過去而接受你,所以朕不答應你的請求,你仍然要為將來努力。」
皇上轉頭朝內侍說:「宣他晉見,正好朕要好好訓訓他。」
於是中迅被內侍官帶進御花園。
他遠遠地就看見芍葯坐在涼亭中,一時之間心跳好快,快得幾不能自已,恨不得衝上前去,抱住她不讓她走。可是這裡是皇宮大內,由不得他胡來。他只能用一雙眼緊緊地、死命地定在她身上,其餘人等,包括皇上在內,完全沒入他的眼,因此他沒看到皇上專注地看著他的反應、評估著他的眼神。
中迅看見芍葯朝皇上盈盈下拜,心裡感到一陣溫暖。她的模樣還是那樣的美麗;和她相處時的種種記憶不停地浮上心頭,他好想念她啊。
她穿著正式的宮廷服,頭上梳著高起的髮髻,插著各式各樣的髮釵,整個人顯得神采煥發、好不亮麗。他真的轉不開眼了,恨不得現在就抱住她,就好像他們不曾分離,他還保有她在他懷裡醒來時的那種溫暖、那種感動。
行完退下禮,芍葯施施然走向他所在的位置;她後面還跟著八名侍女,一行人浩蕩地走過來。
中迅一陣戰慄,拚命克制自己想伸手拉她入懷的衝動。
她慢慢地接近他,在他眼中,所有的花草都不存在,再亮麗的天空也引不起他的興趣,連天威難測的皇上,在這一刻中也被他完全忘記,他就這樣全心全意地看著她,只求她抬起頭來,讓他再一次看見那深情的眼眸……
他用眼神說出:「請抬起頭看我一眼,我錯了,請你原諒我,是我幼稚,是我自私,我不該不顧你的感受,任性地傷害你,請你原諒我不成熟的心性。我錯了,請你回到我身邊……讓我們從頭開始,忘記所有的不愉快,我將永遠……」
她還是低著頭走近他,正要從他眼前離去。
中迅抓准她踏到他面前的一剎那間,低聲說:「我愛你。」
芍葯愣住,抬起驚慌失措的眼,一時停步癡看著他。
「是的,我愛你。」他的眼眸傳送出強烈的意念。「我要你回到我身邊,沒有你的夜裡我無法成眠;沒有你,我食不下嚥;沒有你,我什麼事都做不成。我要你!要你!就要你在我懷裡,你難道忘了我懷抱的滋味嗎?沒有你,我的懷抱將永遠空虛……回來,回到我身邊。」
她的眼裡湧起水氣,看著他的俊容佈滿哀傷的情感──那輕顫的嘴角,那溶漾著哀怨的眸光,彷彿向她訴說無盡的情感,還有向她懺悔,請求她的原諒……
她能相信他嗎?再一次相信他?他說……他愛她,這是真的嗎?
如果真愛她,為何要傷她這麼深,讓她的愛情無地自容?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在他的心中,不可能有她的位子,她不要再嘗一次被他狠心推開的滋味,她沒有勇氣再次承受了……
和他對看了一會,她還是低下頭去,舉步往前走去。
她那不相信的眼神讓他心痛無比;她不相信他說的話……
他也是經過這段日子來才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將她忘記,將會一輩子想念著她、愛著她……
看著她緩緩離去的背影,她一次也沒有回頭,就這樣直直地走出他目光所及之處,走出他的人生。
他握緊拳頭,忍下心中的酸楚;他失去她了……
失去她,不像失去御凌時的劇痛,卻像一根針緩緩地刺入肉中的痛,慢慢地、一吋吋地痛入心肺,等到發覺很痛時,已是回天乏術了。
他思之若狂啊……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當中,芍葯已經取代御凌在他心中的位置,成為最在乎的人兒……
不行!他一定要向皇上討回她!心裡這樣決定,中迅大步往涼亭而去。
「微臣中迅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嗯……何事要見朕?」皇上不賜他平身,滿臉不悅地問。
中迅吐出一口氣,用豁出去的語氣說:「微臣想向皇上討剛才的芍葯。」
皇上臉上的表情古怪,只可惜低垂著頭的中迅沒看見。「你知道她是誰嗎?」
「微臣知道,她是皇上您的嬪妃……」
「既然知道,還膽敢開口跟朕要人?」皇上沉聲說道,揮手讓在一旁伺候的內侍退下。
「可是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收她當側室,也和她……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中迅在內侍離去之後說。
皇上故意怒聲說:「你好大的膽子!公主沒告訴你不可以動她嗎?她可是朕交代公主照顧的人,只要等宗人府准了朕的要求,朕就會隨時將她召回,收入後宮。」
中迅低著頭,沒有回話。當初公主的確沒有阻攔,就算阻攔,他也會要她要到底,絕不會放棄。
「現在朕已經知道她不貞潔了,你想朕該怎麼來處理她?」
聽到皇上帶怒意的聲調,中迅急了,不顧天威難測,抬起頭說:「求皇上開恩,將芍葯交給微臣,微臣會一輩子珍惜!」
皇上不理會他,帶著冷笑說:「她是朕的人,你竟然還想要?朕可沒那麼大的度量。經你這麼莽撞的說明……虧你還是兵法專家,竟然就這樣毫無遮攔地說出來,這下子,朕還真的不能要她了,她只能去住冷宮,一輩子為你的錯誤贖罪。」
「皇上!」中迅急了。「求皇上開恩,放了芍葯,微臣將以身報國,至死方休。」
「不管得不得到芍葯,你本就該以身報國。你別再說了,再說,朕只能賜死芍葯,才能將她交給你;而她將不會有任何怨言地照朕的話去做,因為做為皇帝的嬪妃,是不可以有半點不貞的行為,所以你若真的想要她,朕只能將她的屍首交給你。這是你所願的嗎?」皇上說。
中迅臉色刷白,沒想到皇上竟會如此絕情,自己這一說,反而害了芍葯。
皇上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這事別再提了,朕就當你沒說過。以後芍葯就住在冷宮裡過日子,你放心,朕還是會照顧她的。」
中迅目瞪口呆,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愚笨,親手將芍葯送入冷宮,斷了她的一切希望,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啊!?
看到中迅如槁木死灰的面容,皇上緩緩地搖頭說:「朕不怪你如此大膽行事,畢竟每人總會有因太在乎而看不清事實的時候。但是朕希望這種事以後別再發生,只有在頭腦清楚的情況下,才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中迅低垂下頭。
「朕希望經過這件事情之後,你要懂得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如果不懂得珍惜你手上的珍寶,只會看向已經死亡的過去,那麼,你一輩子就只會感歎自己失去的東西,一輩子都不會快樂。」皇上慢慢地說。「去吧,去珍惜你所擁有的一切,忘掉你無法擁有的,這樣做你才能找回快樂。好好地對待九公主,她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你就該好好愛護她、珍惜她,她才是你該要努力得到的人。」
皇上說完,步出涼亭,留下失魂落魄的中迅,一個人跪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