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真假夫君,日久生情 >> 蛇郎君作者:黎菁 | 收藏本站
蛇郎君 第1章(2) 作者:黎菁
    趙賢文去駕馬車的功夫,芝蘭摸摸懷裡的銀子,猶豫了一下,對鶴兒說道:「鶴兒,扶著娘到老闆那邊去。」

    「好。」鶴兒乖巧地應了一聲,扶著娘親走了過去。

    芝蘭看著垂頭坐在地上的老闆與兩個夥計,由懷中取出一些碎銀說道:「老闆,這些銀子就當我們住宿的飯錢吧……不要過於傷心,客棧沒了,可以再建,只要人活著就行啊……」驀地,芝蘭頓住口,驚呆地看著一臉茫然的客棧老闆。

    老闆慢慢地抬起頭,滿臉呆滯看著芝蘭的方向,但細看就會發現,他混濁露出驚懼的眼中根本沒有焦點,口中喃喃低語。顯然神質已經有些失常了。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芝蘭驚呆過後,微微俯下身,才聽清老闆在說些什麼。

    「妖怪,吃人的妖怪,一口一個,所有的人都被吃掉了,被吃掉了……」

    芝蘭彷彿是想起什麼,扔下手中的碎銀,臉色慘白,拉起鶴兒的手,「鶴兒我們走。」

    恰巧,趙賢文將馬車趕了過來,上了車,芝蘭催促賢文快快離開這裡。期間一直緊緊地抱著鶴兒,神色不寧,直到馬車走得遠了,芝蘭的臉色才稍見好轉。

    「芝蘭,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先躺一會兒吧。」趕車的趙賢文說道。

    芝蘭咬了咬唇,露出劫後餘生的眸光,猶豫了一下說道:「賢文,是妖怪,昨晚一定是妖怪。」

    趕車的賢文突然轉過頭,「別胡思亂想,這世間哪有什麼妖怪,別自己嚇自己,瞧你的臉都白了。」

    「娘,什麼妖怪,什麼妖怪。」一旁的鶴兒瞪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芝蘭沒有理兒子,只是驚恐地對賢文說出心中的疑惑,「可是,昨晚那可怕的聲音,還有氣味,還有昨晚那麼多人都沒了,老闆說都被妖怪吃了。」

    賢文突然將馬車停下,回手將芝蘭攬進懷裡,柔聲道:「好了,別怕,沒有什麼妖怪。」察覺到他說妖怪兩字時,芝蘭的身體抖了一下,賢文將她虛軟的身子抱緊,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接著哄道,「不要怕,沒有什麼妖怪吃人,我們一家三口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可那些人……」

    「那些人只是先我們一步離開了。」

    「哦。」芝蘭慢慢地安靜下來,突然一聲尖叫,指著前面,「馬,馬……馬怎麼變成黑色的?」昨天明明是白馬啊。芝蘭驚懼地將頭埋在賢文懷中。

    「別怕,別怕,白馬可能是被別人換走了,只剩下這匹黑的,不是白馬變的。」

    「真的?」芝蘭神情有些無助。

    「自然是真的。」趙賢文憐惜地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只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來,閉上眼睛。」

    芝蘭的眼中露出一絲迷茫,接著揚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也許吧……賢文,別離開我。」然後握住一旁鶴兒的小手,緩緩閉上眼睛。

    鶴兒一臉疑惑地看著娘親,「娘……」

    「噓!」趙賢文對鶴兒做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將芝蘭輕輕放進馬車裡躺好。低聲道:「你娘累了,別打擾她休息。」

    鶴兒乖乖地點了下頭。

    趙賢文眼神複雜地凝視了芝蘭一會兒,這才起身坐到前面,駕起馬車。

    誰知這一躺下,芝蘭不但沒好,反倒加重了病情,一路上一直昏昏沉沉。偶爾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渾身乏力地躺在床上,看著四周的擺設應該是在客棧裡。

    鶴兒蔫蔫地坐在床尾,看到芝蘭睜開眼睛,立即哭著撲了上來,「娘,你終於醒了,嗚嗚!還以為你不要鶴兒了呢,你一直睡,一直睡……」

    驀地,門被推開,正是趙賢文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看到芝蘭醒了,也是一喜,立即將藥碗放到桌上,疾步走至近前,握住芝蘭的手,「你醒了就好。」接著伸手抱下哭鬧的鶴兒,「你娘剛醒,別鬧,去找夥計,看魚粥熬好沒有?好了,給你娘端過來。」

    「哦。」鶴兒飛快地跳下地,跑了出去。

    「賢文,我……」芝蘭躺在床上剛一開口,卻發覺自己的聲音嘶啞,難聽至極,接著眼淚便流了下來。

    趙賢文心痛地說道:「剛剛醒怎麼又哭了,別哭,你病得並不重,大夫已經看過了,只是受了些驚嚇,喝幾副藥就好了。」

    「對不起……」芝蘭哽咽著要說什麼。

    「別哭了。」趙賢文輕哄著,擦掉她臉上的淚,「對了,先把藥喝了。」說著起身拿起桌上的藥碗,坐到床頭,一手將芝蘭的身子輕輕扶起,他先試了試藥湯的溫度,「已經不燙了,剛剛好。」藥碗端到芝蘭的唇邊。

    芝蘭含著淚,一小口一小口將藥喝完。趙賢文正要起身,芝蘭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抓住他的衣袖,「別走。」

    賢文輕輕笑了一下,「我不離開。」將空碗放到桌上後又坐回芝蘭身邊。

    「賢文,對不起,因為我耽誤了行程,你不會嫌棄我這個多病的身子?」

    「又胡思亂想了,我們本是夫妻,談什麼嫌棄不嫌棄,當初留下你們母子倆相依為命,生活何其堅苦,我趙賢文一介男兒沒有盡到一絲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心裡愧疚得緊,如今你只是生病,我理應照顧,怎會生出什麼嫌棄之心呢。」

    芝蘭張了張嘴,又流下眼淚,「是我不對,竟說出這般生分的話。」

    趙賢文輕輕一歎,「是生分多了,也怪我離家那麼久……」

    「賢文,我不是那個意思……」芝蘭急著說道。

    趙賢文微微一笑,「那我們夫妻就都不要說那些見外的話好嗎?」

    芝蘭抬眸,看著賢文那雙蘊含柔情的雙眼,少了印象中的憨直,多了一絲陌生,卻也多了那份難得的體貼。

    芝蘭微微點了下頭,「賢文……」正要開口說話,鶴兒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跑了進來。

    「娘,娘,粥來了,粥來了。」

    「慢些,鶴兒看腳下。」趙賢文這句話還是說晚了。鶴兒笑嘻嘻的小臉只顧著看床上的芝蘭,腳抬得低了,正好絆到門檻上,手上的粥脫手飛了出去。

    芝蘭張嘴,驚呼聲還未出口呢,只覺身前人影一閃,待看清時,趙賢文已經端著粥坐回芝蘭身前。芝蘭驚異地瞪大眼睛,來不及詢問,看著跌倒在地上的鶴兒爬坐起來,臉上要哭卻又不敢的神情,心裡一急,便要下地,「鶴兒,你跌傷哪了?」

    「娘……」鶴兒見娘親一開口,眼圈裡的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

    「芝蘭,別起來,你的身子還沒好。」趙賢文攔了下,接著轉頭冷著臉對鶴兒道,「起來,跌一跤就哭哭泣泣的成何體統。」鶴兒立即站了起來,有些害怕地看了爹一眼,委屈地咬著唇一聲也不敢吭了。

    「賢文。」芝蘭輕輕地拉下趙賢文的衣袖。剛才起得急了,現在頭還暈,幸好賢文攔了她一下,否則下地非摔倒不可。但鶴兒是她的心頭肉,見兒子摔倒還受了傷,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偏偏賢文又是一臉嚴厲地訓兒子。看鶴兒一臉害怕的樣子,不由得心中焦急,這才當上幾天父親啊,就對兒子凶起來,鶴兒剛出生的時候,明明喜歡得不得了嗎!她心中雖有些氣賢文嚴肅嚇到愛兒,但性格使然,說話語氣還是那般溫柔,「鶴兒還小,或許摔痛了……鶴兒,到娘這來,讓娘看看。」

    鶴兒偷偷望了一眼賢文,這才挪到芝蘭跟前,委屈地噘起嘴巴,「娘。」

    「傷到哪了?」

    「娘,沒……沒傷。」小眉頭皺了皺,看一眼膝蓋。

    這般小動作自然瞞不著芝蘭,「把褲腿挽起來,讓娘看看。」

    鶴兒又是看了一眼爹爹,這才低頭將褲腿挽上,露出膝蓋。

    芝蘭仔細看了一眼,鬆了口氣,笑道:「只是摔青了,過兩天就好了。鶴兒已經是大人了,再哭鼻子會被笑話的。以後不要再哭了。」芝蘭柔聲哄著。

    「嗯。」鶴兒堅定地點點頭,「鶴兒是大人,沒有哭。」

    芝蘭笑著伸手摸摸兒子的小臉。

    「鶴兒,你娘病了,要休息,你去外面玩。」賢文突然說道。

    「哦。」鶴兒立即站起來,「娘,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沒等芝蘭說話呢,便轉身走了出去,還懂事地將門關上。

    「鶴兒……這……」芝蘭轉身語氣不穩地說道,「你這是……」

    「來,先喝粥,可是特意熬給你的,裡面加了不了調料,有壓驚的作用,還好我搶救及時。」說著,用木匙盛了一口遞到芝蘭唇邊,「嘗嘗味道怎麼樣?」

    看著面前香氣四溢的粥,芝蘭本是感動,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秀眉微微一皺,歎了口氣說道:「既然能接住碗,為何不順便扶鶴兒一把啊?」

    「小孩子,摔一跤怕什麼,以後也讓他走路長點記性。」賢文不在意地說道,「來,張口,嘗一嘗。」

    芝蘭張口將粥喝進嘴裡,細細一品,果然是美味,她本來是無食慾的,豈知吃了一口卻脾胃大開,反倒有了餓意。

    「怎麼樣?」賢文問她粥的味道如何。

    「嗯。」芝蘭點了點頭。

    賢文溫潤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笑道:「你愛喝我就放心了。」接著又盛了一匙。

    「我自己來就好。」

    「別,還有些燙,我餵你。」

    芝蘭爭不過他,臉頰微紅,睫毛輕顫了兩下,慢慢地又嚥下一口粥。這樣體貼細心的賢文還真是讓她一時無法適應呢。「賢文,我記得以前你只學過一些簡單的莊家把式,現在卻變得好厲害,就像書裡講得那些飛來飛去的江湖人。」

    「怎麼?」

    「就是剛才啊,你眨眼間就接住了鶴兒扔掉的粥碗,就像變戲法似的。還有我們剛離開村子的時候,你飛身到林中牽馬,也是一眨間,你就消失了。」

    「啊。」趙賢文的眸光不意察覺地閃了一下,接著笑著說道:「上戰場前總要操練,那時學的。」

    「哦。」芝蘭點了下頭,「還真是厲害呢。」

    「自保而已,來,喝粥。」

    芝蘭嚥下嘴裡的粥,抿嘴溫柔地一笑道:「你告訴我,我昏迷的時候,你對鶴兒做什麼了?怎麼看起來好像很怕你的樣子。」

    趙賢文怔了一下,無奈笑道:「我能對鶴兒做什麼?」

    「我剛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每做一件事,鶴兒都要看你的臉色呢。」

    趙賢文卻是大笑,「鶴兒是我親子,我只是教他一些規矩,你這語氣啊……」

    「你在笑什麼啊?可不許說我慈母多敗兒,鶴兒很是乖巧懂事,該嚴厲管教的地方我可是一點都沒慣著他。倒是你這個做爹的,鶴兒對你本來就陌生,父子倆剛剛親近些,你又對他說什麼規矩來了。」

    「好好,娘子批評得是,是我不對。以後定然對鶴兒和顏悅色,來,張嘴,喝粥。」

    「唔……」芝蘭嚥下粥,急著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賢文……」

    「你說的我都明白,別說這個,你現在養病要緊。」趙賢文溫柔又不失霸道地說道。

    芝蘭將粥喝完,覺得全身上下恢復了一些力氣,但剛才畢竟多用了一些精力,是以腦袋還是有些暈沉。

    「再睡一會兒吧。」

    「不,已經睡那麼久,雖然這幾天迷迷糊糊,但有些事還是有印象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要不,我們動身吧。」

    賢文微微一笑,「怎麼像小孩子似的,躺好。生病不休息怎麼能好呢……就算要動身也要等到明天啊。此刻已經過了晌午了。」

    芝蘭歎了口氣,「賢文,拖累你了。」

    賢文佯怒道:「怎麼又說傻話。」

    芝蘭微微揚起嘴角笑道:「你別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這兩天你一定也累壞了,既然今天走不了了,你也上來睡一會兒吧。」

    「也好,睡個午覺。」趙賢文脫了外衣,芝蘭身體向床內側移了移,賢文側身躺在她身側。給她掖了掖被,「睡吧。」

    「嗯。」芝蘭微微點了下頭,握住賢文的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賢文的神情則變得有些複雜地凝視著芝蘭恬靜的睡顏,微微蹙起劍眉,若有所思的樣子。隨後眉頭放鬆,嘴角揚起一抹邪氣的笑,與他忠厚憨實的臉詭異地融合在一起,接著慵懶地打個哈欠,也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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