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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滿祈願的花籃 第三章 作者:呂貝卡·裴斯萊
    喬蒂安猛然看見一道銀色的光線,然後是一道白色的閃光,馬納斯受驚、躍起,高聳離地。

    喬蒂這對於馬的受驚毫無準備,他從受驚駿馬的馬背上翻了下來,跌倒在冰涼的泥地上。他的腦袋快要疼裂了,思維瘋狂地跳躍。他覺得被安置到了另一個地方,好像他已不在原處,而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他合上眼睛。星星在舞蹈。

    這並不令人奇怪,他想是因為他被狠狠摔了下來的緣故。但是為什麼他聞到了春天野花的氣息?清新的香味如此真實,他幾乎認為他此時正躺在由鮮嫩鮮花鋪就的床榻之上。

    五月的花草開放在十一月?上帝,他這下摔得比他所能想像得到的情況一定還要糟糕。他一動不動地躺著,看著星星閃爍。一會兒,他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胸口上,不太重,但確實有東西,就如剛才圍繞著他的野花的香味。

    他睜開眼看見了另一雙眼睛。紫羅蘭色的眼睛,正以驚奇和歡喜的目光注視著他。眼眸閃閃爍爍,被又長又密的睫毛覆蓋著,喬蒂安從未見過如此甜美迷幻的眼睛,他感覺到他無力從這雙眼睛旁移開。

    擁有這雙美麗眼睛的人整個地躺在他的身上,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她的性別,她披著一頭古銅色的長髮,身上散發著春天中野花的芬芳。還有星星。小小的光點在她身上閃爍。她看上去就像一個天使。

    他不相信自己的所見。「是——是不是我死了?」

    她搖了搖頭。天使不可能撒謊,喬蒂安思琢著。他沒有死。他又合上眼,想理出頭緒得到答案。他可能被撞得失去知覺了,那個裸體的甜美姑娘只是一個夢,是他在無知無覺狀態下的一個臆想人物,一個真實的人物是不可能不穿衣服行走在草場之上的——尤其是在這樣寒冷的十一月的天氣裡。

    這是一個夢,這樣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麼這樣輕,她是想像的產物,是剛才那道銀色閃光的產物。

    他不感到睏倦,他很清醒,他得仔細地辨識周圍的事物、氣味和聲音。天哪,他又見到了什麼?他睜開眼,又看見了姑娘,有閃爍的亮光圍繞週身。她一定是一個幻想中的人物或者是從天上掉到他臂彎中的一個燦爛星座。

    幻境如此真實可信,由此,喬蒂安想他一定是在夢中,是他所經歷過的最真實可信的夢境。

    「喂,」她說話了。脆弱的夢境說話了,喬蒂安辨出她的聲音纖細如撲騰飛翔的小鳥的翅膀。她的呼吸掃過他的下巴,如日光一般溫暖,她的粉紅色的嘴唇羞澀地一笑,使得她小巧的鼻子分外迷人。

    「你的氣息特別令人愉快,」她告訴他,「這種氣息很像冬天樹木的氣息。」

    按照平時的習慣,喬蒂安決不可能對一個躺在他身上的陌生裸女報之以微笑,但是,他此時明顯地感覺不到寒意,只感到難得的自由,所以,他得將這個美夢完成得很好。他不僅回之以微笑,而且還將他的手從地上舉起來,輕輕地放在她纖細的裸腰之上。她溫暖而且柔軟,身上散發的野花芬芳拂過他的感官就像一片花瓣在微風中飄揚。

    「噢,」他碰到她的時候,斯波蘭達小聲地說。一股力量漲滿了她的身軀,剛才她在飛翔中失去的力量漸漸地回到她的體內,她欣喜地意識到她不會縮小回精靈的大小了,她又獲得了原先擁有的那點元氣。

    她發生了變化,將頭從特裡尼特寬闊的肩膀上移開,將手指輕柔地在他的太陽穴上撫摸。他的血管在她的手指下搏動,強勁地跳擊著,她意識到她所重新獲得的力量原先是鎖在他強健的體格之內的,她明白了,她所感受到的湧遍全身的力量並非來自她自己,而是來自於他。她很激動。她的曾祖父和她的父親是千真萬確的!僅僅靠近人類,就可以支撐起精靈的精神。

    「你有一雙有趣的眼睛,」她告訴他,她的目光緊盯著他。「有人認為雨水沒有色彩,我要告訴你他們是錯誤的,雨水是銀色的和彩虹色的,就像蝴蝶和飛蛾翅膀上的塵土。你用手去揉搓這些翅膀,塵土會在你的指尖閃光。這是很可愛的事情,你的眼睛一片銀色,就像雨水和翅膀上閃光的塵土,我認為一個小時接著一個小時地看著它們是件讓人享受的輕巧事情。」

    喬蒂安對她的所言略有所思,沒有一個女人曾經注意過他眼睛的顏色。

    「還有,你的嘴唇……」斯波蘭達說,「豐滿、溫柔、輕巧地分開,我已經看了一眼你的牙齒,就像我洗澡的池塘中的水百合那樣白。你的臉上沒有毛髮,我很樂意見到這樣的臉,因為,如果你留著鬍鬚的話,我就不會發現你右臉頰上的痣了。這顆痣使你看上去精神抖擻。」

    「你的話太多了。」他說,露齒一笑。

    「是呀,我忍不住想說,我試圖止住,但是有這麼多、這麼多事撞擊著我,我生怕我不好控制,它們會爆發出來。有的時候,我就像一朵雪花那樣安靜。當我這麼安靜的時候,很多人會認為我是生病了。在我一生中我確實得過一次病,一隻貓抓了我。這是一隻黑貓,眼睛綠得像一壇毒藥。我的皮膚很敏感,那隻貓用爪子抓了我,我很痛,有整整兩星期臥床不起。那隻貓會把我咬死的,我想沒有比死更可怕的事了。我不喜歡貓,一點也不。我喜歡小雞和小白兔,嗯,因為他們不像貓那樣緊追我。」

    「兔子,」他回了一聲,他的腦袋正對她所說的話微微發笑,「貓追你?」

    「是的,但是小雞和兔子可不這麼幹。」

    他又笑了,他控制不住地想笑。她這人這麼甜蜜、這麼和美,「精靈,」他柔聲地說,摸著她閃閃發光的古銅色卷髮。

    她微微地皺眉。他已經知道了她精靈的來歷?「你為什麼這樣稱呼我?」

    「精靈?你使我想起了精靈。」

    「你見到過精靈?」他很入迷地微笑著。「不,不過我相信他們就是你這樣的。纖美,閃光,有著頑皮的微笑,令人想入非非。」

    他並不知道她是精靈,她想,精靈只是一個暱稱。「我相信,」她說,「你是我所見過的最漂亮的。」她的眼光又一次打量他,她對著他露齒一笑。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種力量可以阻止喬蒂安去吻這樣一個夢幻般的令人瘋狂的微笑。被她那玄虛的美麗和內在的美德深深地打動,他的嘴唇壓上了她的嘴唇,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甜美的唇。她的唇就像溫暖的蜂蜜——用文字表達的話——就好像她剛剛吃了甘美的食物,那食物還粘在她的唇上一樣。

    「什麼——你這是在做什麼?」斯波蘭達低聲問,她的唇依然吻著他的唇。

    喬蒂安停住了吻,看見一片真實的迷惑在她那透明的眼眸中。是的,她只是一個虛幻的人物,他提醒自己。一個美麗天真的幻想中的女怪,她不知道親吻是什麼。在他教會她性慾藝術之前,他是不願讓她結束這個夢境的。

    「這叫做吻,我們剛才在親吻。」她思考了一會兒,似乎得不出什麼感受,

    「你為什麼要做這個動作呢?」

    「你不喜歡?」

    她又看了一眼他的嘴唇,「它不是很輕地觸碰我。」她回答說她有點疼。

    這是他的幻境,去它的,他可以以他喜歡的方式繼續做夢,讓她的身體躺在他的臂彎裡。他抓住她纖美的肩膀,又一次地將嘴唇移上。他將舌頭伸入她的嘴巴裡,發出一聲呻吟,在她甜蜜的嘴中尋找並發現了更多的甜美。

    儘管斯波蘭達為他的陌生舉動感到驚奇,但是她被一股難以想像的力量充滿著,她堅信此時她能繞著地球飛翔,至少她能在幾天內保持人類的大小而不至於縮小。

    「現在你感覺怎樣?」喬蒂安問。

    「強大!為什麼,我從未這樣強大過?這種親吻真是神奇!」

    強大?喬蒂安輕聲重複道。他更希望他的吻使她在渴望中感覺弱小。

    他決定要放縱地對待她。她是,首先,她僅僅是一個夢中的姑娘。「很好,我著迷了,小姐,」他回答道,「這樣非常好。我想對於一個夢中人物如此著迷是不會給我帶來什麼目的性的,我還是應該在我清醒之前享受這一小段時光。」

    斯波蘭達從他的肩上抬起頭來,她的這一動作將她厚密的頭髮飄散在她的臉側。他將她認作一個夢?天哪,她怎樣才能使他相信她是真實的呢?

    蒂裡捨斯幫她解決了這個問題。一隻優美的天鵝從天空中飛來,降落在喬蒂這邊,這助長了一個很迅速的動作,贈送給公爵的耳朵一個叮咬。

    「見鬼!」喬蒂安大叫。

    「人是不可能在夢中感覺疼痛的,是不是?」斯波蘭達問,將手滑向這個大鳥的長長的頸部。

    「這是蒂裡捨斯,我想當它咬你耳朵的時候是給了你一個可愛的表示,但我真的不知道該對它的舉動說些什麼。」

    喬蒂安的耳朵被咬得很難受,然後他覺得他的頭顫動了一下,儘管是很輕的一下。他感到疼痛這不是一個夢!裸體姑娘是真實的,他撫摸了她的胸部和臀部。他,樺詩莊園的第十二位公爵,躲在草地上撫弄一位不知姓名的姑娘。

    「你先站起來,這樣我才可以站起來。」他命令道。

    斯波蘭達站了起來。喬蒂安也在起身,但在動作的一半時停住了,他的眼睛不能從她身上移開。他剛才只是看見了她的長髮,沒有看見她那髮質良好的古銅色的長髮長及腳踝,照耀著潔白的肌膚,看上去就像一團火焰在清潔的白雪上燃燒。他從未看見過這樣輝煌的頭髮。

    「你生氣了?」斯波蘭達問,她被喬蒂安讓她站起來的命令打擾了,「我不能理解人怎麼能毫無緣由地生氣呢。你是不是有一些我不知道的緣由?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告訴我你生氣的原因,我就可以安慰你。我向你保證,沒有比這更能給我快樂的了。」

    她快速閃光的言語從她的想法中浮現出來,喬蒂安保持沉默,但是他的目光從上往下移地看著她的全身,別緻的乳房清晰可見,淡粉色的細長的大腿也看得很清楚。儘管他處在這樣荒謬的位置上,但他還是不能排除他的慾望。

    「你不回答我嗎?」斯波蘭達緊接著問。

    他沒注意她問了些什麼,他覺得自己失去了理智,這當然地刺激了他的憤怒。「我從沒有這樣的習慣,與一位從該死的草場上竄出來的裸體女子說話,看在上帝的份上。確實,這是我所遇見的最荒謬的事情。」他很快站直了。「聽著,你給我好好聽著,」他說,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像遠處的雷聲,「我從馬上摔了下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我死了。然後我認為我是被摔得失去了知覺。我相信你只是一個夢中人物,這是我撫摸你的唯一原因——」

    「我不是一個夢中人物,我是——」

    「現在我知道了。你不要打斷我!」

    他的發火式的命令使她溫柔的情感亂了神,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過。她是霹靂衛郡王國的公主,從她父親的子民那兒她得到很高的尊敬和禮遇。她看見她的光霧閃了一下,但她意識到,在特裡尼特面前她不能馬上遁入其中。她只能哭泣。

    喬蒂安看見她流下眼淚,淚滴流過臉頰滴落在地面上,淚滴匯攏到一塊結成了一顆小小的寶石,而他在那一刻為自己的吼叫感到內疚。他深深地被激起的懊悔,來得快去得也快。在生活中,他還從來沒有對任何事物產生過懊悔的心情,他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毫無緣由地產生了罪惡感。「不要抽鼻子了,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的痛苦立即地上升。她注意到特裡尼特的眼睛從銀色的雨水變成了堅硬的灰色鋼鐵,這時她又重新平靜下來。

    鋼鐵。這種金屬具有奪去精靈力氣的堅硬力量,精靈族的每一位子民都極其害怕這種可怕的東西。

    她走開去。「不要走開,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站住了,啞口無語,盯著他看。在那一刻,她又看見了那個男孩,他充滿了渴望。

    那個男孩相信祈願。然後男孩消失了,代之以這位嚴厲的、難以交往的男人。特裡尼特需要歡樂,她提醒自己。他希望他的祈願都能實現。

    「最後一次問你,你是誰?」喬蒂安很不耐煩。

    「我是誰?」她無言以對,仍然沉浸在對他的回憶之中。

    「很好,小姐,沒有姓名,也許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什麼?」

    真見鬼,這姑娘會有什麼錯?喬蒂安想,她看上去好像很茫然,「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斯波蘭達朝自己看看,立即意識到她不穿衣服對於人類來說是多麼奇怪呀。她所見到的人類都是穿衣服的,而霹靂衛郡的精靈們都是一絲不掛的。

    「衣服,」她囁嚅著,為什麼霹靂衛郡的精靈沒有一個建議她穿上衣服呢?「我……噢,天,天哪!」

    喬蒂安感受到了她明顯的痛苦,一絲不可名狀的情感在提醒他,他一定是在有些地方犯錯誤了。他努力使自己記住當他發現她躺在他身上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但是,他所能記起的只是那道銀色的光線和一道白色的閃光。「剛才你在草場上幹什麼?」

    她差點想說她在飛翔,但她止住了。「我……是的,你是知道的,我正在……」她想不好該怎樣作出一個符合人類邏輯的回答,她低下頭,將頭髮繞在細長的手指上。

    她不知道答案,這使得喬蒂安犯難。這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不能解釋為何一絲不掛,也不知道她剛才在草場上幹什麼。他想她一定是遇上了什麼事故,這事故使得她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那麼,這是什麼樣的事故呢?一個猛然的疑惑使他驚了一下。他剛才騎馬穿過草場,他回想道,正在為沒有公爵夫人而犯愁生氣,他沒有注意他的駿馬和道路。事實上,他沒有握著韁繩,銀色的光線和白色的閃光……很明顯,意外事故就因為這閃光。

    但是天空中沒有雲朵,他也記不清了,好像也沒有雷聲,也沒有感到雨點掉落。肯定是這突然的、未曾預料的閃光使馬納斯曖昧了驚嚇。喬蒂安咬緊了牙齒,上帝,他一定是直衝向這位姑娘!這是唯一能解釋他從馬納斯的背上摔下來發現她躺在他身上的結論。那她為什麼一絲不掛,他無法揣測,不過他想他大概得為她的頭部受傷承受責備。他得將她帶回家。

    去他的。他走向她,他不能確定她是否會同意讓他帶她回家,他拍了一下她的臂肘,嚴厲地看著她,「我叫喬蒂安·安伯維爾,華詩莊園的公爵。我想帶你回我的府邸,我不想再發生爭執。我會請醫生給你看病,他會查看你的病情,然後確定治療方案。我得為你的受傷承擔責任,你不用為醫生的治療費和你治病的開銷擔心,你理解了嗎?」

    斯波蘭達只理解了一件事——他將要帶她回家。「好的,喬蒂安,」她輕聲說,含笑作答。「我理解了。」

    對於她的不懂規矩,他怒氣沖沖,「我沒有讓你這樣稱呼我,你該稱我為『爵爺』。」

    「是的,主爺,」她回答道,她看到他因不高興而皺起了眉頭,她卻是喜笑顏開。

    「不是主爺——爵爺!」

    「什麼?這是我所——」

    「不,不對,你剛才說——」

    「我不知道你有這樣無禮的性格。」

    「我?我不像某人不穿衣服在草地上遛達,而你竟說我無禮?」

    「我指的是你的性格。在你外部表現上有些粗魯的東西使我難受。」

    他的不信任和憤恨迸發出來了。他二話不說,脫下他的外衣,扔在她的肩上,一把將她舉起來。她的很輕的份量嚇了他一跳,她個子很高,眼睛的高度正對著他的嘴唇,但他舉起她來覺得她就像一個小孩子那樣輕。

    她不僅僅頭部受了傷,此時她一定是很餓了,他想,上帝不知道她的上一頓是在什麼時候吃的。

    她的皮膚仍在發光,他覺得他仍然還能看見星星在她身上閃爍。這簡直太奇異了,她擁有這樣的容光。

    「你現在是準備把我帶回你家裡?」斯波蘭達問。

    他只是注視著她,他仍然是氣憤,不想說話,他右手抱著她輕弱的身體,用左手上了馬鞍。他將腿往上跳,坐上了馬背,斯波蘭達看見他的腳在空空的馬鐙裡有力地蹬動。鋼鐵的馬鐙。

    她顫抖了一下,將腿伸屈起來放到胸前,蜷成了一個圓球。她害怕得顫抖,然後放下手臂張開雙手,從她的手掌中散播出一些小小的銀色星星濺落在馬鐙上。緊接著,星星殞落,兩隻馬鐙掉到了地上。

    喬蒂安很緊張,坐得繃繃直就像一根凍住了的石柱子,最後,他朝下望,看見他自己一雙搖搖晃晃的腳,感覺自己整個地被神秘包圍住了。

    「主爺?」斯波蘭達明白喬蒂安並不知道她施了魔法,而且她也不能承認她有神奇的能力「你是要把我帶回你家裡,是嗎?」

    「馬鐙,」他囁嚅著,仍然死死地盯著他那搖搖晃晃的腳,「它們……它們掉了下去……掉了下去,而馬鐙的皮帶還是完好無損的。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未等他說完,馬納斯被斯波蘭達的魔力所驅動,瘋了似地向莊園奔馳而去,銀色的星辰在閃光帶領著它。沒有了馬鐙,喬蒂安要坐在馬背上很困難,他努力使自己坐好了,所有的思緒在這時都隱去了,公爵在馬納斯在他的府邸停下之前,氣都不敢喘一喘。

    看在上帝的份上,這匹馬是怎麼了?他百般疑惑。馬納斯,儘管有很高的靈性,但也從來沒有這樣過。這馬不回馬棚而直接到了府邸,這有多奇怪,一般來說,這匹馬知道在它遠行之後會在牲口棚裡給它喝水吃些好吃的食物。

    喬蒂安搖頭,將韁繩扔給僕人,然後注意到教區牧師正站在通往前門的大理石台階上。喬蒂安想施魯斯伯裡牧師大概是來募捐的,他至少一個月內有兩次來做這一事工。

    太好了,喬蒂安憂鬱地想。在今天發生了這一系列事件之後,一句關於慷慨施捨的假裝虔誠的經文從這位喜作冗長演說的牧師口中說出,那正是他所需要的。

    「牧師,」他與牧師打招呼。

    牧師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尊敬的爵爺。」

    牧師的吃驚表情使喬蒂安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是什麼使得他這樣。這不小的尷尬弄得他牙齒咬得緊緊的,下顎發痛。他的頭髮上和衣服上都沾著亂草和塵土,再明顯不過了,他肯定是在地上打滾了,那個姑娘蜷縮成一團在他的胸前,這證明他不是一個人在草地上打滾騰躍的。不知道施魯斯伯裡那清教徒似的情感會得出什麼樣的結論。

    「那男人是誰,主爺?」斯波蘭達問,「他為什麼看上去好像剛剛吞下了一隻野蜂!」

    喬蒂安從他咬緊的牙關中歎出一口氣,他拚命地,不管怎麼樣,他要在外表上裝出主人的樣子……直到他低頭看見了那位在他手臂間擺動著的少女。

    他的外衣早已從她的肩膀上滑落。

    她一絲不掛。

    在牧師的面前。

    真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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