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往後縮坐並同時夾緊腿,卻因為這個動作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害怕自己掉到他身上,她在慌亂之中,伸手頂住了天花板,那男人也及時伸手抓住了梯子,還接住了那顆從梯子上掉下去的燈泡。
「你嚇我一跳。」她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低頭瞪著他說。
他沒有道歉,只是抬頭看著她,冷淡的道:「你的梯子擋住了我的路。」
「我在換燈泡。」她說,注意到他眼裡的血絲似乎變多了。
「看得出來。」他把那顆壞掉的燈泡還給她,然後提著一大袋的泡麵繞過梯子,打開他的門,走了進去。
她抓著那顆燈泡,瞪著他當著她面關上的門,一時間有些傻眼。
這男人也太沒禮貌了,他幫她扶梯子,至少也扶到她下來吧?而且這燈還是公共的走廊燈耶,他怎麼一副不關他事的樣子。
她啞口無言的瞪著那緊閉的門半晌,這才有些悶的爬下鋁梯。
她從來沒遇見這種人,她知道有些人很習慣自掃門前雪,可是他那天明明救了她,她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呢。
她忍不住嘀嘀咕咕的收起鋁梯,把梯子扛回儲藏室,壞掉的燈泡放回收箱,再把髒衣服丟到洗衣機洗,一邊加熱自己的晚餐。
清醒之後,她很快發現,那天晚上他沒有喝醉,喝醉的人是她,那表示他T恤上的嘔吐物是她的。
當她領悟到這件事之後,她真的非常羞愧。
話說回來,他再怎麼說也救了她一命,她為了走廊的燈泡就計較半天,顯得好像很小氣。
她擰起眉頭,不安的想起那夜的片段,她有錯在先,他不得不替她收拾善後,對她恐怕沒什麼好感,難免見到她就沒好臉色。
不過,她本來也打算要正式的和他道個謝的,誰知道他一直都沒出現。
可他現在出現啦——
她思緒猛然一頓,一手拿著鍋鏟,一手叉著腰,抬眼看向天花板,歎了口氣。
在那一秒,她清楚自己會覺得他沒禮貌或討人厭,只是因為她有錯在先的心虛,所以才會在他頭上堆積罪名。
他其實人不壞,他確實在她快跌倒時,幫她扶住了鋁梯,而且他站的那個位置,說真的還真不適合一直站在那裡,真正的色狼才會沒禮貌的一直站在女人的雙腿間。
該死,她真的應該去道歉才是。
出社會這麼久,她很清楚,不是每個人都是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就連她也是因為喝醉了,才會那麼白癡的跑去對那些流氓嗆聲。
拉回視線,她盯著自己鍋裡的晚餐,想起他屋子裡的簡陋,和手裡提著的泡麵,遲疑了兩秒就放棄掙扎,她不喜歡欠人家人情,更何況那還是救命之恩。
不再多想,她拿起便當盒打包起來,然後在喪失勇氣之前,抓著便當盒就開門走到隔壁去按電鈴。
他沒來開門。
她再按一次電鈴。
裡面還是安靜無聲。
她開始懷疑他的電鈴是壞的,忍不住又按一次,這一回她把耳朵湊上去聽,裡面還真的沒傳來電鈴聲。
她用手敲門,一邊喊著。
「哈羅!那個——」糟糕,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她頓了一下,改口道:「有人在嗎?哈羅?」
她低頭查看他的門縫,門縫中沒有透出燈光。
奇怪,他又出去了嗎?
「哈羅?」
她再敲兩下門,卻聽不到任何動靜,她忍不住再次把耳朵湊了上去,誰知道就在這時,他的門突然往內拉開,她一整個摔跌進去,直接撲到他懷裡。
「噢,對不起!」為了維持平衡,她慌張的伸手抓住他,羞得面紅耳赤的抬頭看著他解釋:「我不是在偷聽……我以為……我沒聽到……我想說你出去了……」
男人一臉面無表情的低著頭,看著她的——手?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自己在混亂中抓著的,是他牛仔褲的褲頭,他沒有用皮帶,她這一拉把他的褲頭往下拉了至少三寸,還因為用力過猛扯掉了他的鈕扣,那件牛仔褲岌岌可危的懸在他的髖骨上,就差那麼一點就要完全掉下去了,她已經可以看見那隱隱可見的線條——
嚇?!
她驚得忙鬆開手,迅速抬頭移開視線:「呃,那個,抱歉,我是隔壁的……」
媽呀,她在說什麼鬼?他當然知道她是隔壁的。
她尷尬萬分的站直,舔著乾澀的唇,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我想說你好像還沒吃晚餐,這是我做的,謝謝你前兩天的幫忙。」
說著,她匆忙將便當盒交給他,有那麼一秒鐘,她還以為他不會接,可他伸出了手,將那特大號的便當接了過去。
他一將東西接過去,她立時收手,然後乾笑道:「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但比泡麵好,你知道,一直吃泡麵對身體不好,喝太多啤酒對身體也不好。」
天啊,你到底在講什麼?快閉嘴,別再說了。
她看見他對她最後一句評語挑起了眉,那讓她的舌頭自動自發的動了起來。「我知道上回喝醉的是我,不過喝太多酒真的很傷身,我平常是不喝酒的,你最好不要把啤酒當水喝。」
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了。
她害怕的退了一步,尷尬的笑著說:「對了,收垃圾的時間是在晚上六點,我不是說你屋子裡需要收拾,只是你剛搬來,我想你可能沒注意——」
噢,你這個管家婆,不要再說了,你乾脆叫他把鬍子刮一刮,頭髮也剪一剪算了!
她盯著他那頭亂髮,然後聽見自己說:「我喜歡你的頭髮,你只要稍微梳一下就好了。」
天啊,這句是哪來的?
她被自己嚇了一跳,同時看見他藍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快回你自己的屋子裡!
「Bye!」她強迫自己咧開嘴,朝他一揮手,然後迅速轉身落跑。
那女人終於閉嘴逃走了。
很久之前,差不多在他懂事時,他就已經發現他讓人緊張,特別是異性。
她們喜歡他。
他長得很好看,他從小就知道,他和兄弟的魅力所向披靡,所以他很早就已經習慣女人面對他時的慌亂,但他真的很少遇見一開口就對著他說教的。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知道女人只要一緊張,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隔壁的門關起來了,走廊上再次陷入他已經習慣的寂靜。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便當,一聳肩,轉身回自己的房間,也關上門。
他已經吃完了泡麵,不過他不介意再多吃一個便當。
走回床墊旁,他一屁股坐了下來,打開那個特大號的便當。
便當裡,有燙花椰菜和一顆鹵蛋,還有一塊煎鮭魚,看起來還滿不錯的,他拿起筷子,試探性的吃了一口,一入口,他就愣了一下,跟著每樣菜再試吃幾口,然後不敢相信的瞪著手中那盒便當。
媽呀,這些菜簡直可以淡出鳥來。
他本來還以為只是其中一樣菜她味道沒調好,可是她不是,這些菜有味道,她有加鹽,但是鹽加太少了,而且幾乎都沒有油。
好慘。
他一邊吃一邊想,希望她不是在減肥,現在的女人好愛減肥,減到都剩皮包骨,摟起來像在抱具骷髏。
難得她還有點屁股和胸部,他記得她柔軟的身體貼在他背上的感覺。
如果她把那些都減掉就太可惜了。
他在黑暗中,就著街燈,慢慢的吃完了那個沒什麼味道的便當,總共只花了他五分鐘。
牆上的秒針仍在滴答作響,時間流逝的無比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