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幕讓他確定自己一定是死了,或許是得了心臟病。他看到尼科萊,看到安娜斯塔西亞,然後他的眼睛盯著那個幻影。
「米沙?」
「娜斯塔亞,你看。」他笑了。「我對你說沒必要等到他恢復過來吧。」
「你也不能肯定。」安娜斯塔西亞反對說,「他完全有可能舊病復發。我知道要是我遇到幽靈,我也會的。」
「幽靈,我是?我會告訴你——」
「天哪!」季米特里長長地歎了口氣。「真是你嗎,米沙?」
「確實是我。」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麥克黑爾笑了。「好吧。我告訴你們,我那些懦弱的同伴留下我三處受傷,血染大地。或者這樣說,那些阿美尼亞人把我拖到軍營,當作靶子。」他停頓了一會,那雙藍眼睛瞇成一條線。「那個首領的女兒看了一眼這張臭名昭著的亞歷山德羅夫臉,請求父親把我送給她。」
「你還要告訴我什麼?」
「別讓他嘲弄你,米特,」尼科萊插進來說。「一切都是真的,我們必須相信他,因為他把那個阿美尼亞公主帶回家了。」
「你真的娶了她,米沙?」季米特裡試探著問。
「期望太高?」
尼科萊大笑。「他會對此非常感興趣。自從得到報告你死了,索妮亞阿姨就沒放過他。可憐的米特必須娶妻生子,否則亞歷山德羅夫家族就要絕後了。」
季米特裡罵弟弟,「你居然還很幽默,要是你在我這個位置,你肯定不會。」
「好了,你可以放鬆了。」麥克黑爾驕傲地對季米特裡說。「我不但與她結婚,她還為我生了個兒子。為此我才久久不歸,我們要等到孩子出世,她能行路才能回來。」
季米特裡確實鬆了口氣,但仍很虛弱。「既然你已解釋了你神鬼般的出現,誰能告訴我你們三人是怎麼來到這裡,我又是怎麼回事?還是我是夢中迷了路——」
「不是夢,米特。」安娜斯塔西亞坐在床邊,遞上一杯水。「你病得很重,我們都不能肯定你是否會恢復過來。」
「你又在取笑我了?」但沒有一個人笑。「多久?」
「三個星期。」
「不可能!」季米特裡大聲說。
他努力坐起來,但頭腦一陣暈眩,又重重地摔在枕頭上,他閉上眼睛。三個星期,他沒有生命。他忽然覺得壓抑。
「米特,別難過。」安娜斯塔西亞皺著眉說。「醫生說你一旦恢復知覺,必須保持安靜,慢慢恢復。」
「你的情況很糟,」尼科萊補充道。「你一直發著高燒,有幾次醒過來,看上去非常正常。我們以為你好了,但沒過多久又燒了起來。」
「是的,我告訴過你三次你怎麼到這兒,出了什麼事。」安娜斯塔西亞說。「你很清醒,提要求、下命令,難道不記得了嗎?」
「不。」季米特裡歎了口氣。「我怎麼來到這裡,你介意再對我說一遍嗎?」
「一些戰士外出追尋一個逃跑的奴僕時發現了你。他們看到你留下的腳印時,以為找到了那人,就順著腳印來到茅屋。你在那裡呆了多久,沒人知道,因為你那時已昏迷不醒,不能說話。你甚至不能告訴他們你是誰。」
「他們把你帶到他們的營寨,幸好有人認出你,就捎回信給我們,」尼科萊接下去說。「伏來德米到那裡時,你僅僅清醒吩咐他帶你回家。」
「這是個錯誤,」安娜斯塔西亞補充。「你正趕上那場暴風雪,因此送你到這裡也用了幾天時間。那時,你的情況已很糟,我們擔心你的生命。」
「女人不懂,」麥克黑爾不滿地說。「你們不懂一個男人是不會讓寒冷結束自己的生命,世上還有這麼多激動人心的事——」
「現在就別對我說你那輝煌的經歷了,」季米特裡疲憊地說。「你什麼時候到這兒的?」
「一個星期前。我原想榮耀地回家,誰知這裡每個人都拉長臉,為你擔心。」
「每個人?」他的精神又提了起來。「凱瑟琳也是這樣?她也擔心嗎?」
「凱瑟琳?誰是凱瑟琳?」
尼科萊笑了,「他說的是那個小婊子——」
「凱瑟琳?聖約翰女士。」季米特裡瞪著他。
「真的?你是說她講的都是實話,包括索妮亞那件事?」
「是的,我倒想起一件事:你找到她時做了什麼?」
他問問題的口氣使尼科萊倒退幾步,儘管那時他根本沒必要怕他。「沒什麼,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靠近她。」
「誰能告訴我凱瑟琳到底是誰?」麥克黑爾一遍遍地問,卻無人應答。
「她在哪兒?」季米特裡問道,先是尼科萊,空空的神情讓他轉向妹妹。「娜斯塔亞?她在這裡,是嗎?」
「事實上——」
她不再說下去,季米特裡從她緊張的表情預感到她在隱瞞一個壞消息。「伏來德米!」他又轉向尼科萊,「他在哪裡?去把他叫來。伏來德米!」
尼科萊慌忙跑出房間,安娜斯塔西亞把季米特裡按在床上。「你不能這樣,米特!你會舊病復發的——」
「你知道她在哪兒?」
「不,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你的下人知道。所以你就靜心靜氣地等他來。」
「我的主人?」伏來德米進來,立刻跑到床邊。他已經得知季米特裡傷心的原因。「她去了英使館,我的主人。」
「什麼時候?」
「你離開的那天。她現在還在那兒。」
「你肯定?」
「我派了一個人在那裡監視。她要是離開,他一定知道。」
他終於鬆懈下來,虛弱地無法睜開眼睛。只要他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現在有誰願意告訴我凱瑟琳是誰?」麥克黑爾又問。
「她將成為你的弟妹,米沙。只要我能站起來。你回來太好了,」季米特裡說完又昏昏睡去。
「我一直以為他不太熱衷結婚。」麥克黑爾疑惑地看了一眼他的弟弟妹妹。
尼科萊和安娜斯塔西亞悄悄地走出房間,兩人都在笑。最終還是尼科萊開了口,「我想一定有人改變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