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一臉驚訝地問。
「我打電話到你家,你媽媽告訴我的。」他瀟灑地拉把椅子坐在她身旁。
他好像更黑了,蒙古的太陽有那麼毒辣嗎?
「怎麼樣?到蒙古有很大的收穫吧?」她覺得杜珩像她身邊的一個親人般,給她一種親暱感。
「蒙古的女人很熱情。」他壞壞地說。
「喂!你變得很不正經喔。」她朝他翻一個白眼。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當!一個警訊在她腦海中響起,這個男人比她想像得還要危險。
「一定不是什麼正經事。」她故意道。
「你冤枉我了。」他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剛剛在想,現在的你比我在澎湖見到的你還要漂亮許多,你過得還不錯吧?」
「托你的福,我現在很快樂,像你一樣無牽無掛了。」她真有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她的人生像重新來過一樣。相對的,她所在乎的事也和從前大不相同了。
從前的她太過依賴愛情,她以為子賢就是她的全部,所有的生活重心都在他一個人身上。但現在不同了,她有更多時間好好地審視自己,才發覺自己在某些地方貧乏得很。她想趁年輕多學點東西,所以她利用下班後安排一些課程,像素描、電腦、日文等等。
「真遺憾,我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無牽無掛的人了。」他直勾勾地瞅著茉莉那張漂亮得讓人迷醉的臉龐。
茉莉的卷髮隨意地紮在腦後,耳旁垂著一綹髮絲,配上她那張漂亮卻不艷麗的臉蛋,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你真的愛上我了?」她笑著打趣他,他信上是這樣說沒錯。
「我是愛上你了。」他不想否認,語氣卻不怎麼正經。「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再飄泊了,你也正好沒有一個很好的對象,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好像是一個很不錯的建議,我會記得你說過的話。」她也回答得很乾脆,杜桁是一個不錯的男人,但她很清楚,就算他真心愛著她,目前他也不會為她停留。
「我很想念你的吻,可以賞我一個嗎?」他不避諱地說出心中的渴望。
「這裡是辦公室耶!」她白了他一眼。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杜珩在她心中是特別的,他是一個自由的人,他們可以互相索取溫暖,她也可以給他真心的吻。她知道,他不會向她索取更多,因為,他們曾經在澎湖的七美島上同枕共眠。那天晚上,她很清楚他的生理反應,他卻始終都不曾逾矩。
他只在她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害怕有人突然走進來,那樣的場面一定很尷尬。
「這回我在蒙古的大戈壁迷了路,那時我一直想著你,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活著再見你一面。幸而在我撐不下去的前一刻,終於遇到了救星,所以,我現在才可以回來看你。」
他的話讓茉莉半信半疑,她總覺得他是在哄她。
「杜珩,你讓我覺得自己隨時都會失去你這個朋友。」她確實沒有安全感,杜桁的生活太過隨興,她不知道一個星期後,他又要流浪到什麼地方。
「你多慮了,為了回來向你索求一個吻,我會一直很平安的。」他爽朗地笑了。
他果然危險,茉莉相信女人若愛上這個男人,注定要傷心的。
「晚上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我已經和人有約了。」薛明遠說好要帶她去吃日本料理,她事先不知杜珩會回來,若早知道她會把時間留給他。
只是,她既然答應薛明遠在先,就不能出爾反爾。
「我晚來一步了?」他的臉上有著失望的神情。
這時和茉莉約定好的薛明遠剛好走進辦公室,他看見茉莉和杜珩很親近地靠在一起,心上頗不是滋味的。
「薛明遠。」杜珩認出他來,薛明遠在藝術界的名氣還不小,同樣走藝術路線的杜珩當然認得他。
「你是?」薛明遠卻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杜珩。」他伸出手跟薛明遠握了一下。
「你就是名攝影師杜珩?」他沒見過杜珩本人,卻聽過他的名字,也看過他的作品。在他的印象中,杜珩是一個很有自己風格的攝影師,他一向不走花俏的路線,作品都是以景物和社會寫實居多。
「不敢當,你的陶藝才是我們台灣人的光榮。」他剛剛上來二樓的圖書館辦公室前,在一樓大廳參觀過薛明遠的作品,沒想到真會在這裡遇見他。
「茉莉,杜先生是你的朋友?」他覺得杜珩和茉莉之間的關係很親密。
「我們是好朋友。」杜珩替茉莉回答,他從薛明遠的眼中讀到赤裸裸的愛慕,莫非和茉莉約好要一起吃晚餐的人就是他?那他來的可真不是時候了。
茉莉倒是有幾分的尷尬,這兩個男人同時出現,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既然你們約好了,我就不打擾了。」杜珩識趣地告辭。
他走出辦公室門口,茉莉也跟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走?」她還沒跟他說完話。
「下星期三,去非洲。」他的態度十分瀟灑,薛明遠的出現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
「拍兇猛的野生動物?」她知道他又在唬她。「真受不了你耶!」
「去澳洲。」他隨即笑著說。「想要我替你帶什麼回來嗎?」
「無尾熊。」這個男人,只要他平安回來,不要讓她掛心,她就阿彌陀佛了。
「這個容易。拜拜!」他看見薛明遠正朝他們走來。
茉莉看著他離去時的背影,心上頓時陷入深深的寂寞之中。
她是怎麼了?
***
「你和杜珩好像滿好的。」薛明遠醋醋地說。
茉莉將桌上的資料收好,拿起抽屜裡的包包,與薛明遠一同走出辦公室。
「我跟他在澎湖認識的,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茉莉不想多說杜珩這個人對她的意義有多大。
「他很有自己的風格,不隨波逐流,算是一個難得的攝影師。」基本上他是欣賞杜珩的。
「太過堅持自己風格的人往往都很寂寞,杜珩將自己放逐在天地之間,就像一朵浮雲一樣,沒有人能夠抓得住他。」茉莉看著圖書館外,飄在暮色下幾朵雪白的雲。
薛明遠從茉莉的神態中讀到一點點特別的東西,像是崇敬,或者比崇敬更多一點的戀慕。她對杜珩有特別的感情因素存在嗎?
他直覺杜珩絕不是茉莉口中的未婚夫,若是,杜珩不會對他的出現表現得那麼淡漠,而且刻意強調他和茉莉是「好朋友」。
「你好像很喜歡杜珩。」他不喜歡自己的內心有過多的猜疑,所以直接問她。
「杜珩是一個誰都會喜歡的人吧?」她反問他。
「那種喜歡和你對你的未婚夫總有些不同吧?」他不死心地追問。
「我跟杜珩的感情不是一般世俗眼光中的男女之情,我不否認他在我心中是特別的,但就只是這樣而已。」她不喜歡薛明遠這樣逼她。
薛明遠似乎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人,茉莉有點吃不消。
「對不起!是我太過多心了。」
他的道歉讓茉莉不知所措,他似乎把她當成自己的女朋友看待了,但她一點都不想在這時候談感情。
他們一路無語走到停車場,薛明遠體貼地幫她開了車門,茉莉坐上他的車後,心情更加沉重。雖然薛明遠一再的強調這只是感謝她為這次展覽付出那麼多心力,可她心上還是覺得不踏實,他早已擺明了要追求她,她若沒那個心,似乎不該答應與他單獨出來。
「學長,我實在不該讓你這樣破費的。」他上車後,她很多餘地說。
「不要這樣說,這次展出很順利,就連媒體都有專欄介紹,這些都得感謝你。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人氣也是很重要的。」
「我倒認為是學校沾你的光呢!」茉莉輕鬆地說,她當然知道薛明遠的名氣已經大到不需要靠這次展覽來錦上添花。
「哈哈哈!」對於她的說法,薛明遠一笑置之。「若不是因為這次的機會,我不可能會認識你,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能認識你這樣偉大的藝術家,是我的福分呢!」她故意忽略他對她的愛意。
薛明遠知道她刻意迴避,但對她,他不會輕易放棄的。
***
吃過晚餐後,茉莉讓薛明遠送她回家,沒想到卻在自家的門口遇上了子賢,兩個男人就這樣遇上了。
茉莉乍見子賢,她稍稍愣了一下,隨即親暱地圈住薛明遠的手臂,媚笑著對子賢說:「子賢,這位是學長,薛明遠。」
他們三人都念同一所大學,薛明遠比子賢大兩屆,但因為不曾有過交集,所以,他們並不相識。
「明遠,他是林子賢,我的前未婚夫。」她坦然地向薛明遠介紹子賢。
兩個男人相互對望了許久,內心波濤洶湧,化作一股死寂的沉默,在三人之間奔騰、流竄著。
「我有話跟你說。」子賢終於開口。
薛明遠偏過頭看她,他知道她還愛著這個男人,雖然茉莉表面上靠向他,但真正尷尬的人卻是他。
「你去吧!我再跟你聯絡。」此時此刻,薛明遠只能像杜珩一樣識趣地走開。
薛明遠離開後,子賢心痛地瞅著她,這個他最愛的女人,竟然也有跟別的男人同進同出的一天,而他卻毫無立場去指責她,他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你的動作很快嘛!」他揶揄著。
「你再也無權干涉我的事。」她故作堅強地面對他,內心卻止不住地淌著血,她要子賢對她死心,這樣對他們都是最好的結果。
「我是沒有權利。」茉莉的冷然,讓他的理智瞬間崩潰。「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絕情?難道我們過去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你就這樣說放就放,一點都不留念了嗎?當我還痛苦地思念著你的時候,你卻和別的男人逍遙去了,我現在心裡有多難過你知道嗎?」
茉莉強忍住即將由眼角滑落的淚水,她不能讓子賢知道她對他的依戀,她不能再讓他割不斷對她的深情,他們永遠都不能在一起了,長痛不如短痛,何苦拖累彼此的一生?
「子賢,明知道已經不可能有未來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執迷不悟?與其大家都那麼痛苦,何不讓自己從悲情中走出來,再去尋找屬於自己生命中的春天?」
茉莉不僅說得瀟灑,且言之有理,讓子賢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決心要離開他了,他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再也無力挽回已然逝去的愛情。
他的心好痛。好痛。
「既然你都這樣說,我還能苛責什麼?」子賢冷冷地笑了一聲。「我母親已幫我安排了相親,就在這個星期天,我想如果對方願意,我就馬上跟她結婚。反正失去了你,跟誰結婚都一樣。」
茉莉的心在黑暗中緊緊地揪成一團,她一時之間無法承受子賢將要娶別的女人的事實,可她也無力挽回即將失去的男人,她能做的只有祝福他了。
「我祝福你!」她說完後,一刻都不停留,急急地打開紅色的大門,將自己掩飾在那道鐵門之內,倚著門,她痛苦地任淚水奔流,再也無法停止。
她的悲傷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茉莉。」於曼娟走過來喚她。
茉莉從淚水中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母親,她的雙手舉向前,緊緊地摟住母親的頸子。淚水仍未能停止。
「媽!我好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子賢和我都不那麼難過。」她忍不住對母親傾訴內心的Z徨。
於曼娟見女兒這樣傷心,她也心疼地流下淚水。
「都會過去的,再怎麼樣的傷痛都會隨著時間而磨滅,既然決定要放棄這個婚姻,你必須要忍過去。」她知道茉莉為了這個不能繼續下去的愛情痛徹心扉,但身為母親的她,也只能陪伴著她,讓她的痛苦減輕一些。
茉莉不忍母親為她擔憂,隨即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強擠出一抹笑容。
「媽,我害您老了好多,對不起!」她真覺得母親蒼老了許多。
「傻女孩,說這個做什麼,只要你能快快樂樂地過下去,不要讓媽媽再為你的事操煩就好了。」於曼娟寵愛的捏了一下女兒的鼻子。
「不會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為子賢哭,以後我不會再讓媽媽為我操心了。」她肯定地說。
「別逞強了,想哭就哭,悶在心上更難過。」
茉莉吸了吸因哭泣而流下的鼻水,摟著母親進屋去。
***
九點多,杜珩打來一通電話。茉莉剛洗完澡,身上只包裹著一條浴巾。
「我只是打看看,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回來了。」他心情似乎不錯。
「不然你以為我都三更半夜才回家?」聽見他的聲音,茉莉的心情豁然開朗。他是她的一劑良藥,有瞬間止痛的作用。
「你約會一向都這麼早結束?」杜珩打趣地問。
「我們只是去吃飯。」她不想讓杜珩覺得自己濫情。
「你現在在做什麼?」他不想多過問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事。
「我剛洗完澡。」
「衣服穿好了嗎?」他曖昧地問。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她臉上不自覺地染上一抹紅暈。
「穿好了就出來吧!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茉莉嚇了一大跳,她衝到窗邊,拉開窗簾的一角,果然看見杜珩倚在一輛轎車前講行動電話。
「你這麼有把握我一定會在家?」她沒見過這麼隨興的男人。
「我只是碰碰運氣而已,一個人在家無聊得很,相心找你去兜風。」
「你等我十分鐘。」不知為什麼,她迫切地想見到他。
「好,我在外面等你。」
十分鐘後,茉莉穿上一身米白色的運動服,下樓準備出去赴約。
出門前,在客廳遇到滿臉狐疑的父母親,她解釋道:
「有朋友在外面等我。」
「外頭那個男人?」茉莉的父親唐東華早在五分鐘前就發現屋外有個陌生的男人在那兒徘徊,只是沒想到是茉莉的朋友。
茉莉點點頭,朝門口走去。
「什麼樣的朋友?」唐東華不放心地問。
自從茉莉和子賢解除婚約之後,他們夫妻倆就盡量不要提到有關子賢或者有關她開刀的話題;而茉莉也變了一個人似的,她沉默得讓人無法探知她的內心世界。現在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男人,唐東華不得不為這個內心剛受過重創的女兒擔憂。
「一個攝影師,在澎湖認識的。」茉莉無意對父母隱瞞什麼。
「自己小心點。」唐東華一向對子女的交友采開明的態度,而且他對茉莉的行事做風還算有信心,不過,已經這麼晚了,他多少有些掛心。
茉莉又點點頭,走出門。
杜珩一見到她,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剛洗完澡的她,有一種清新的美感,他差點要對她吹口哨了。
「帶你出去走一走,可以嗎?」他問。
「附近有一個公園,散散步還滿有情調的。」她只想跟他說說話,並不想走得太遠。
「好啊!」杜珩向前一步,像個老朋友似的攬住她的肩。
他們繞過幾條巷子,來到一個規模還算不小的社區公園,從側門走進去,踏上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健康步道,繞著公園內的一座假山。
「晚上薛明遠送我回家時,在門口遇到了子賢。」茉莉把杜珩當作是一個知心的朋友,她心上的痛苦,不自覺地就向他說出口。
「然後呢?」他心上正疑惑著茉莉和薛明遠之間的關係。
她把大約的情形向他重述了一遍,杜珩心疼地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他看得出茉莉還走不出對子賢的深情,那樣無奈的事,他卻只能袖手旁觀。
「看起來薛明遠對你很有意思,你不會想利用他來讓子賢死心吧?」他不得不如此猜測,因為他知道茉莉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對任何男人動心。
「我不是這麼幼稚的人,只是正好讓子賢看見了,只好將錯就錯,讓他認為我另外交了男朋友罷了。」她心上還是很痛的。
「薛明遠是個不錯的男人。」他平靜地說。
「你好像不在乎我和他在一起。」他說過愛她的,既然愛她,他要如何以平常心看待她的感情?她不得不懷疑,他是真心愛她,或者只是一種同情的愛?
「我能在乎嗎?」他反問。「我在乎的是你能不能幸福,如果薛明遠能給你幸福,我樂見其成。」
茉莉心口湧上一種連她都不能理解的痛,她甚至要憎恨起他的實身事外了。然而,她一直把杜珩定位成一個好朋友,她不僅自己為什麼要覺得不愉快。
「你說你愛我,卻又可以冷眼看著我和其他男人去約會,我真不懂你,為什麼你可以這樣瀟灑?或者你只是在哄我而己。」她皺著眉問他。
「我的愛是不同的,因為自己沒辦法給你幸福,所以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這是我對愛的詮釋。」其實,他內心是掙扎的。他來看她,完全是因為無法平復見到薛明遠和她在一起時內心的衝動,他並沒有表面那麼瀟灑。
只是,他太瞭解自己,自由的生活他已經過慣了,若為了茉莉而勉強改變自己,以後誰都不會真正快樂。
「那麼你今天在學校裡對我說的話都不算數了?」她為了他說的那些話可是感動了很久。
「算數,永遠都算數。」他當然不是跟她說著玩的,只是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有想停留的那一天。他不想耽誤她的青春,更何況她的心還繫在子賢身上,她也不見得會喜歡上他。
「我當你只是說說而已。」她的心情頓時變得寂寞。
「我是認真的。」他笑著說,那口氣倒是沒有幾分的認真。
「你是個讓人難以理解的男人。」她只能搖搖頭,再次確定自己的想法:愛上他的女人是注定要傷心的。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愛上他!
「有時候連我自己都無法瞭解自己,怎敢奢望別人瞭解。」他聳聳肩,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說得沒錯,薛明遠是個不錯的人選,他並不在意我的殘缺,而且他可以給我婚姻,以我的條件,能遇上他算幸運了。」她有點自嘲的意味。
「你要認清自己的感情,不要賭氣。」他聽出她語氣中的自暴自棄。
「你放心,我最不會做的事就是傷害別人。」就是因為她想得夠多,所以才毅然地放棄和子賢的婚姻。若她真想和子賢廝守在一起,她可以一直賴著他,她相信就算子賢的父母再怎麼反對,也無法真正拆散他們。
但那種事她卻做不來,她總是最後才想到自己,所以她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要子賢為難。
***
「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於曼娟一見到女兒進門,劈頭就問。
自從早上接到一通陌生男人打來的電話後,她就很想問茉莉這個問題。那個男人的語氣很溫和,給人一種可以信賴的感覺,所以她才毫不考慮地就把茉莉上班的地點告訴他。
「媽咪!您別想大多了,杜珩是個愛好自由的攝影師,我們只是好朋友。」她不希望母親誤解她和杜珩之間的關係。
「茉莉,發生這樣的事,媽知道你心裡很痛苦,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嫁給一個可以不介意你能不能替他生孩子,又真心愛你的男人。」
茉莉是他們夫妻的獨生女,因為開刀而造成不孕的事讓於曼娟十分傷心,後來茉莉主動退了林家的婚事,她也無話可說,畢竟子賢是林家的獨子,她有什麼權利要求對方接受一個不能替他們林家傳宗接代的媳婦?
但身為父母,於曼娟仍私心地希望茉莉可以嫁個好男人,她慶幸茉莉生長在這個時代,標榜著不想生孩子的頂客族不在少數,如果茉莉能遇上一個這樣的男人,也算是幸運了。
「媽咪,我不想再碰感情的事,而且現在未婚的人越來越多,離婚率越來越高,婚姻並不能保障一個人的終身幸福,我不一定要結婚的。」茉莉看得很開,她是因為愛子賢才想嫁給他,而不是為了想結婚而結婚,既然和子賢的婚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她想讓自己的心靈更正自由。
「你不結婚,難道要獨自一人一輩子?你要知道爸媽總有一天會老,兩個哥哥也都會有自己的家庭,你要一個人孤伶伶地過下半生嗎?」於曼娟不認同女兒的單身想法,她認為女人還是要有一個可以終身倚靠的伴侶,這樣的人生才算圓滿。
「媽咪,您不要再為我的事操心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想著杜珩對她特殊的感情,不可否認的,他在她心上有著一席之地,但她舊傷未能復原,她仍無法理清自己對他的感情。
她想:如果能永遠和杜珩保有這樣「昇華」的感情,也是一件不錯的事,至少她不必有婚姻上的困擾,而杜珩可以一直是她的好朋友。
至於薛明遠,她想都不敢想,他太過於追求完美,這樣的男人會給她很大的壓力,而且她會更加在意自己的不完美。所以,儘管他說不在乎她是否能夠生孩子,她仍不敢接受他的感情。
茉莉覺得自己的命運變得有點好笑,原本是一個準備高高興興步入禮堂的女人,卻因為子宮裡的一個腫瘤而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三個男人都說喜歡她,她卻誰都不能愛,老天爺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大。
「杜珩應該是喜歡你的吧?」於曼娟不死心地問。她認為一個愛好自由的攝影師,或許思想會比較前衛,說不定他可以接受茉莉的缺陷。
「杜珩不要婚姻,他愛自由更甚於一切,您不要想太多了。」明知道母親是關心她的,但她不要母親給她壓力。
「他知道你和子賢的事嗎?」於曼娟覺得茉莉對杜珩似乎很瞭解。
「他什麼都知道,我們是好朋友。」茉莉微微皺起眉頭。
於曼娟歎了一口氣,女兒的幸福她插不上手,既然茉莉一再地強調杜珩是一個愛好自由的人,她還能說什麼?總不能鼓勵女兒去當人家的情人吧?
「茉莉,有好的機會就不要放棄。」明知多說無益,於曼娟還是忍不住要再嘮叨幾句,畢竟天下父母心,誰希望子女孤單過一輩子。
一天裡面對三個不同的男人,茉莉只覺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