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時,一個男人也衝了進來,一臉嚴肅的問著他們,「Altair呢?」
兩男人努努嘴,把目標指向那可怕的聲音。
「好,你們兩個先出去吧,『竹廂』那五個女人先幫忙擋一下。」
「我們?那也要看那些女人願不願意啊!」其中一個故作誇張的叫起來。
「就是啊,人家指名道姓就要天鷹座紅牌Altair呢,我們去,不被人轟出來!」另一個也撇嘴涼涼的笑著,「我看你叫他吐完再進去吧,搞不好等等又幫他開五瓶酒!」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先出去!」男人揮揮手,不再理會他們的冷嘲熱諷,逕自轉進酒氣沖天的廁所間。
這男人是天鷹座的管理者兼男公關,黃建明,藝名Leo。
才推開門,就見到丘晨星狼狽不堪的坐倒在馬桶旁的地上,頭後靠,雙手垂地,合身的衣服早扯得亂七八糟,一張臉紅到脖子。
黃建明蹲下身,關切的輕拍他面容,「怎麼樣?好一點沒?」
丘晨星閉著眼,呼吸間還散著濃濃酒氣,好半天才啞著聲,「你、要不要……給人灌個兩瓶Hennessy看看?那個……三八今天根本存心找我碴,拉了四個姐妹來,卻只點我一個!」
「誰要她每次請你吃宵夜,你都不要?」
「我為什麼要?她自己是幹哪行的,她喜歡給人勉強出場嗎?」
「你就知道她是同行,平時給男人糟蹋了,才會來我們這裡洩憤嘛!」
「她不爽就來找我們,那我們找誰去?」
「好啦,好啦,你快整理好把她們好生請出去吧,不然她們又開酒,你今天就等著送醫院了!」
「本少爺現在休班了!」丘晨星大吼一聲,搖搖晃晃站起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叫她們滾蛋!」
「好好好,那你起碼去跟他們打個招呼,不然下次又來報老鼠冤,其它的我幫你擺平。」
Leo算是瞭解他,知道他嘴上這麼埋怨,但往往還是會將局面弄到平靜才撒手,因此只能順其意的安慰。
丘晨星不答腔的推開Leo,可走沒兩步就攀倒在洗手台前。
「媽的!根本……站不起來……」剛剛奮力清醒三分,現在酒氣全衝向腦門,丘晨星發覺自己快失去意識。
Leo撐住他,讓他得以靠著自己站起來,「算了,算了,我叫阿彬帶你回去,我去跟她們說你倒地了……」
丘晨星一聽到這句話,彷彿獲得大赦般,整個人放鬆下來,只是連話也說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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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晨星迷迷濛濛的睜開眼,發覺自己正躺在一輛車的副座上,他吃力轉臉,見葉建彬已把車子熄火,朝後座拿東西。
「你醒啦?」
「醒了也沒……屁用……一點力氣也沒有。」丘晨星用盡力氣撐起身,頭疼欲裂。
「我剛剛順便幫你買了幾瓶解酒液,」葉建彬拎著一個便利超商的袋子,下了車,繞到副座開門,攬著丘晨星下車,「算你倒霉,遇上那幾個女煞星!不過,你就想,她們幫你買了全場,又開了那麼多瓶酒,賺翻了吧!」
丘晨星幾乎整個人靠在他身上,酒意濃厚,已完全不想搭腔。停車場在他所住的大樓地下室,因此直接坐電梯就上了樓,免去了吹風受凍的痛苦。
出了電梯,丘晨星不得不一手攀在他身上,邊走邊掏著鑰匙,卻聽到葉建彬輕聲訝異著,「啊,深泉之草!」
一時間,丘晨星還沒反應過來,待倆人像連體嬰般走了兩步,他才驚醒般的想起劉邦奇。
果一抬頭,便見他坐在樓梯間的樓梯上,在見到他們倆人後才站起來。
「Ben!」丘晨星想快步迎向他,可是身體不受控制,走了兩步就腿軟,葉建彬忙攔腰抱住他,「喂,小心!」
丘晨星不得不攀著他,快步走過去,同時強忍住滿腔酒氣,「你、你怎麼來了?」
劉邦奇匆匆瞧了葉建彬一眼,牽強一笑,「我想,我應該先打個電話的……」
「我一直在等你……」沒等丘晨星醉言醉語的說完,劉邦奇已截道:「今天也很晚了,我先走了,你們好好休息。」
丘晨星怔怔瞧著他快步離去,想到他或許誤會了自己和葉建彬的關係,忙道:「啊……Ben!」
丘晨星扯開葉建彬的扶持,顛顛倒倒的追過去,劉邦奇卻已進入電梯。
「Ben!」
「Altair!」葉建彬沒能反應出現在的情況,忙跟上前,待見他拚命按電梯鈕,接著竟想從樓梯衝下去,才急急地抓住他,「你別走樓梯啦,會跌死!」
「你走開,我一定要去跟他解釋一下……不然他下次……就不會來了!」
「唉喲,他不是知道你在幹哪行嗎?難道喝個酒也要解釋!」葉建彬一直沒能進入狀況,七手八腳,硬把他拖進走道,直奔房子,「有什麼事,打個電話再說,你這樣出去吹風,包準吐到胃出血!」
「你、你白癡啊……他、他誤會了啦!」若是平時,丘晨星一掙就開,現在被他一抓,怎麼動也動不了。
「誤會什麼?」葉建彬搶過他手上的鑰匙,將他拖進屋裡,摔進沙發。
「他、他剛一定以為我帶你回來開房間啦!」丘晨星急得臉色更加艷紅可怕。
「那就讓他以為啊!」葉建彬突然醒神,居高臨下,雙手盤胸,睨著他,「什麼時候你和那深泉之草的關係,已進展到他會在意你這些鳥事了?」
這話像箭般,狠狠刺中丘晨星的心門,讓他有種豁然酒醒之感。
「你──」
「你是戀父情結啊?」
「喂──」
「喂什麼,喝吧,白癡!」葉建彬自塑料袋裡拿出解酒液給他,「我說你啊,最近魂不守舍,原來真的迷上那傢伙,拜託,你要挑也挑個年輕一點的,他再多幾歲就能當你爹了!」
「呸呸呸,什麼當我爹,他還年輕的很,他是成熟、穩重……」
「重點是,管他是成熟還是穩重,他媽的都要結婚了,你最多是當他婚前回憶或婚後消遣,怎麼,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下賤了?」
「王八蛋,你這樣打擊我很爽嗎,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會痛耶!」丘晨星大吼一聲。
葉建彬撇嘴一笑,「痛啥啊,你是第一天做這行啊,再一個半月就滿三年了,還這麼放不開?何況是個路人甲!」
「他、他不是路人甲……」丘晨星虛弱的響應。
葉建彬瞧他這如垂死般的反應,又好氣又好笑,「總之,你別忘了,做這行,有三個要硬,下面要硬,胃腸要硬,心更要硬,不要這麼沒出息!」
「對啦,對啦,我就是沒出息,可以吧!」丘晨星翻身倒在沙發上,滿腦袋的酒氣都快被他氣醒了。
「你是我帶進來的,我這樣說也是為你好,你再耍這種脾氣,早晚要回老家幫你爸賣包子!」
「那也要看他讓不讓我回……」丘晨星面向裡,聲音乾啞無力,「自從知道我做這行,電話也不打來了……若他們知道我又喜歡男人……大概把我登報作廢…….」
丘晨星當初的家庭革命,葉建彬是知道的,因此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喃喃道:「反正……你……好好休息啦,跟那傢伙不要太認真,知道嗎?」
「……」
葉建彬沒聽他回話,便走進他房裡,拿出毯子幫他蓋上。
丘晨星心情沮喪,加上酒氣充斥,很快就將意識交給了睡眠,不省人事,連葉建彬有沒有離開都沒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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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數字人力資源公司,專門輔導企業內訓或人力評鑒,而這五人小組每人手上各有一些管理課程,其中最有價值的是劉邦奇手上的三個軟件課程,因此丘豐玉請他壓軸報告。
「邦奇,你那個Pro/EngineerWildfire2.0的課程,學生反應如何,對我們請的老師有沒有意見?」
當大伙將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時,卻發覺劉邦奇竟然恍神著,待丘豐玉叫了他第二次,他才回神,忙將手上的資料做個簡單說明。
一直等到會議結束,其它三人走開,丘豐玉才撇嘴笑道:「喂,你昨天跟大嫂干了啥事,瞧你一整天都神情恍惚!」
劉邦奇意識到他在跟自己說話,楞了楞道:「什麼?」
「你到底在發什麼呆啊,準備結婚有那麼累嗎,怎麼最近看你老發呆,一下偷偷笑,一下皺眉頭,還好吧,要不要把手上的課程先交出來,我幫你處理,你好好去把事情辦妥!」
「哪有什麼……」劉邦奇心虛的笑了笑,手則急忙忙整理東西,「我先走了……」
「喂,喂,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去拍婚紗……」
劉邦奇完全當做沒聽到,提著資料夾就衝出會議室,為免丘豐玉追上來問東問西,一到位上,拿了重要東西又轉出公司,三步並兩步的跑到自己的車裡,才大大鬆口氣。
不過很快,在望到儀表板,一張小小的利便貼上的電話號碼,又將他的心高高提起。
長那麼大,從來沒這麼離譜過。
好幾天,腦中全塞滿與丘晨星的情慾糾纏,想著他溫熱的雙手,在身體上激情愛撫,他柔軟的舌尖,舔拭乳尖,他純厚的聲線,呢喃耳際,好幾次,都讓他坐立難安,慾火焚身。
所以昨天,忍不住又去找他了,可萬萬沒想到會等到那樣的光景。
他知道,明明知道,他身邊的男人跟他應該不是『那種關係』,甚至看得出來,是因為他酒醉,才被人送回來,但,心裡就是難以克制的煩躁。
煩躁自己為什麼要再來找他,煩躁自己無法介入他的生活,煩躁……為什麼會開始這一切!
原本,可以很平靜的走進婚姻生活的──是,他相信,可以的。
至少,在和陳娉婷相處的前期,並沒有很排斥,甚至對於倆人間,相敬如賓的相處模式,頗為滿意,怎麼現在卻有著強烈進退失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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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睡了多久,丘晨星睜開眼,聽見廚房鏘鏘作響,他直覺有人在屋子裡轉悠。
酒醒後的昏沉與不適,讓他毛躁不堪,忍不住大吼一聲,「誰啊,阿彬嗎,你在幹嘛,七早八早吵死人!」
卻見Leo從廚房裡拎著一壺水、兩個水杯走出來,「你也有點良心吧,我特別幫你燒開水,你還嫌!」
「你、你怎麼在這?」丘晨星看了表,指著四點半,便一臉迷糊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凌晨四點半啊,阿彬咧?」
「凌晨四點半?你是睡呆了嗎?」他遞給他一杯水,「現在是下午四點半,阿彬上晚場了。」
「哦……我睡那麼久哦……」
「那不管,我來是要問你,你電話裡是講真的假的?」
丘晨星一臉莫名其妙的搔搔頭,「什麼電話,講什麼?」
Leo翻翻眼道:「你果然給我隨便說說,害我特別翹班來這裡!」
丘晨星一副不知他在說什麼的模樣,邊脫衣服邊走進房間,直闖浴室,Leo也跟著進去,靠在浴室門邊,「Altair,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丘晨星幾乎脫得精光,刷牙洗臉,含含糊糊道:「認真什麼?」
「拜託,我今天從早打到晚,你接起電話就跟我說"本少爺今天起,不幹了",怎麼,你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丘晨星嘴還掛著一枝牙刷,回過頭,一臉茫然,但很快他就想起自己好像隱約幹過這種事,便快速把牙刷完,抹抹嘴道:「哦,有啦,想起來了……」
這個提醒連帶讓他憶起昨天劉邦奇來找自己,心,冷不防一抽,又煩躁起來,「我是不想幹了,不過不會這麼隨便……等我想想……」
「你想什麼!」
丘晨星躲進浴缸,拉起浴簾,唏瀝嘩啦洗起澡來,「想……什麼時候不幹啊!」
「想這做什麼,你要知道,林森北路三大紅牌全捧你的場,這是多少人做得來的,你還年輕,能賺得時間還很長,千萬不要為了一個路人甲……」
丘晨星突地大吼一聲,「靠!臭葉建彬,大嘴巴,我還想說你幹嘛特別跑來跟我說教!」
「你不要怪他啦……」
丘晨星將水開得斗大,讓嘩啦嘩啦的水聲掩蓋Leo的聲音──
有些事越不去提,越容易過去,偏偏這兩個傢伙不斷重複,讓他整個腦袋又塞滿劉邦奇。
他氣自己為什麼沒有及時把他追回來,沒有當場跟他解釋一下自己和葉建彬的關係……真的很怕他再也不來了……
早知就該厚著臉皮跟他要電話……
「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啊,Altair?」
「媽的,不要吵啦,我今天請假!」丘晨星自浴簾後大吼一聲,再也不想去聽外頭的任何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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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從事這份工作以來,第一次放假──不,是翹班。
他像遊魂一樣在屋子裡繞了好幾圈,享受著放假的空氣,但當指針達七點時,他就膩了。
最糟是,他突然發覺自己的生活圈竟然恐怖的狹小;表面上是複雜、混亂、光鮮,可實際上好像除了去店裡,偶爾上酒吧外,竟一片荒蕪。
他難得穿著一身輕便的運動衣走出門,來到街口,他發覺,自己所住的地方十分接近一個夜市,而他竟是住了整整兩年才知道。
他無意義的在夜市裡逛著,買些小吃,看看飾品,然而熱鬧的人群卻填補不了心頭莫名其妙的空蕩,直到站在一家賭博性電玩店前,他決定讓自己的精神耗損在這裡。
「你要換多少零錢?」身著極度清涼的櫃檯辣妹問著,雙眼卻忍不住流連在這張素冷俊俏的面孔上。
丘晨星早疲於發覺這種迷戀的目光,任自掏出皮夾,拿出兩張千元大鈔,心想,這夠消磨一個晚上了吧?
不料正要遞給她時,手機突地響起。
「Altair……」一個熟悉的聲音自手機傳來。
「啊!」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生,你要換兩千哦?」辣妹雙目放光,很想一把抓走他手上的千元大鈔。
「我……想見你。」對方低沉壓抑的嗓音像天籟,令丘晨星莫名激動,頭也不回的衝出店門,留下一個幾乎要翻白眼的辣妹。
「我也想見你!」丘晨星毫不避忌的大聲回復。
「……你在店裡嗎?」
「不在,不在,我、我現在在家裡,我在家裡!」丘晨星邊聽手機,邊朝自己的住所跑了起來,動作之匆忙,令週遭難掩側目。
「我……可以去找你嗎?」
「嗯,嗯,當然,當然,我、我等你!我等你!」他邊喘邊說,直到劉邦奇的聲音消失在手機的另一頭,雙腳仍不停的跑著,停也不敢停。
****
呼──呼──呼──
算起來,他整整跑了快卅分鐘,原以為距離不算遠,沒想到漫無目的的遊走,竟走了這麼遠,加上要穿過重重的夜市人潮,好不容易進到大廈大廳,只覺胸膛快要爆炸,忙扶在櫃檯,大口呼吸,粗喘的模樣,令大樓警衛上前好心的慰問,「丘先生……你、還好吧?」
丘晨星喘到說不出話,只是揮揮手,又點點頭,待休息半晌,才上氣不接下氣道:「剛……剛有沒有人、人、來找我?」
正要搖頭,身後就傳來聲音。
「Altair!」
這個聲音讓丘晨星當場翻白眼,回頭望,便見楊文成手裡拎著一包東西,
「你是幹嘛,被追殺還是跑百米啊,我在停車時就看到你一路跑,叫你也不回!」
「你不是在上班,來幹嘛!」丘晨星拍拍稍平息的胸口,皺眉道。
「你這什麼口氣,真沒良心,我可是專程送東西來給你吃!」楊文成一副要和他走上樓的模樣,「我今天晚班一下,阿彬就急CALL我,要我無論如何帶東西給你吃……說以你懶惰的程度,大概只會把自己睡飽……」
「謝謝你哦!」丘晨星搶過他手上的袋子,將他扳了身子推向大門,「有空再聯絡,今天快回家休息!」
「喂喂喂,你幹嘛趕人啊!」楊文成硬是轉身回來,「我還帶了DVD來耶,你最愛看的……」
「唉呀,總之你好走,不送了!」丘晨星將他生生推出大門,他可不想又被劉邦奇看到自己跟個男人拉拉扯扯,不然他肯定覺得自己是個毫無節操的傢伙!
丘晨星堵在玻璃門前,不讓他推門進入,同時揮揮手,示意他快走。
楊文成氣得朝他比了一個中指,才一臉憤怒的離去。
望著他走遠,丘晨星鬆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手上的袋子正飄來陣陣熟悉的臭味──像這種好不容易見面的浪漫時分,有這種東西在場,實在煞風景!
他將袋子交給警衛,「這臭豆腐給你吃吧,我剛去夜市吃飽了!」
警衛客氣的接過手,向他道謝,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直到門外傳來一聲試探般的輕喚。
「Altair?」
「丘……先生?」警衛看到丘晨星整個人像電擊似僵了身子,忙問著。
丘晨星沒有響應警衛,只緩緩轉過身,與來者四目相對,激動的情緒令他一時說不出話。
「咳,你來啦,那個、我們上去……聊聊吧!」丘晨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在些。
「嗯。」劉邦奇點點頭,避開了他火熱的注視。
在電梯前,倆人都沒有交談,直到進去後,丘晨星才面向前,緊挨他身邊,故作鎮定道:「這監視攝影機……不曉得有沒有壞掉……」
劉邦奇似乎猜出他接下來的用意,冷不防乾咳一聲。
「我的手在發抖耶,」丘晨星朝他耳際輕聲,整個人興奮不已,「電梯好慢……呼、呼!」
劉邦奇將頭轉向另一邊,默不吭聲,耳根卻泛了紅。
電梯門開,倆人同步踏了出去,劉邦奇忙低聲道:「你別在這裡發瘋。」
丘晨星像被抓了包似,吐吐舌頭,笑了起來,「走吧!」
幾乎在門一關,丘晨星就急匆匆的將他拉進房,暗夜中,他快速的脫去自己的衣服,將劉邦奇推倒床上。
在漸次的吻著他赤裸的胸膛,腰際後,丘晨星緩緩褪下他的長褲,然後爬到他身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由於眼睛已漸漸適應黑暗,因此,他可以感覺到劉邦奇也正看著自己。
「Ben……我很想你……」
劉邦奇沒回話,卻雙手一伸,扶著他的腰,示意他開始動作。
丘晨星淡然一笑,反抓他的手道:「要不要試試在上面?」
「呃!」
「我帶你……來。」丘晨星瞭解他的遲疑代表什麼,當場翻過身,引著他坐到自己腿上,然後牽著他的手,往自己下身摸去。
在一觸及時,他猛然縮了回去,丘晨星忙抓住他,像在哄小孩般,「你得先幫我啊!」
前兩次的關係,丘晨星皆是主動的狀態,現在要他主導,劉邦奇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丘晨星卻老練至極,不住的溫聲指引,「很快的,其實你也不用做什麼,你只要一碰到我,我全身都熱起來了。」
他的話十分挑逗,語態更盈滿情慾,讓劉邦奇無法抗拒的順著他話而做。
「嗯……很好……」丘晨星雙手扶著他的手,引導著他,幫自己自慰,故意讓氣息變得濃重,發出舒快的呻吟。
「可以了……可以了,你上來……不過你得先讓自己放鬆一下……」
劉邦奇完全沒有意識怎麼讓自己放鬆,只是重重吐出一口長氣,便試著讓他觸及自己。
「不行……」初試的痛楚讓劉邦奇迅速放棄,正要翻身下來,丘晨星卻抱住他,用力一圈,讓他趴在自己身上。
「我幫你。」丘晨星的手不知何時沾滿了冰涼而粘稠的東西,一下就朝他後面探了去。
這次,他似乎帶著心理準備而來,因此,暗哼一聲後,沒有任何抗拒──這是第三次倆人發生關係,卻是劉邦奇最放得開的一次。
****
「要煙嗎?」丘晨星趴在床上,朝床頭櫃抓了包煙。
劉邦奇坐靠著,點點頭,丘晨星幫他點了煙,塞進他嘴裡。
就在抽了一口後,他發覺丘晨星自己沒抽,忍不住問著,「你不抽?」
丘晨星翻身躺在他腿上,舉起手,撒嬌的玩弄著他的鎖骨、喉節,笑著,「這個味道不適合我。」
「這不是你的煙嗎?」
「不是,我抽MildSeven,這是黑色Davidoff,你的煙,我早買好,一直在等你來。」
原以為這個貼心的說辭能換得他溫柔一笑,偏偏劉邦奇卻垂下了眼,將煙熄了。
丘晨星查覺到他異常的反應,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忙坐了起來,「怎麼了?」
「沒什麼。」劉邦奇牽強一笑。
丘晨星當然不接受他的含糊帶過,「Ben,我做錯什麼嗎?」
劉邦奇避開他的眼神,吐出一口長氣,「是我的問題。」
「你有什麼問題?」
「沒有。」
丘晨星睨著他一會兒,突地想到什麼,便試探道:「你認為……我都這樣幫人準備好香煙嗎?」
劉邦奇沒回話,丘晨星知道自己猜對了,登時爬到他身邊,挑眉笑道:「你很在意?」
「……」
「那你要不要問我,昨天那個男人是誰?」
他很想說,我知道你們只是普通朋友,可是思慮一會兒,又覺得這句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便又默不吭聲。
瞧他楞楞無語,丘晨星不由得又叫了他,「Ben!」
「我……沒資格問。」
丘晨星斂住笑意,認真道:「有沒有資格……端看你怎麼做。」
停頓一會兒,劉邦奇卻淡淡另辟了話題:「那麼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在藍月裡,我會選擇和你上床?」
不知為什麼,這句話令丘晨星的腸胃忽然打結。
「因為你的職業,我相信……你可以放得開,是不是?」劉邦奇笑了,只是這個笑容不再靦腆,而是有著歷經人生百態的老練。
這讓丘晨星感到頭很暈,彷彿空氣中的氧氣突地稀薄似的。
「當然,這是我的職業道德嘛!」他盡力顯得輕鬆而無所謂,然而在內心深處,卻覺得他再說下去自己會崩裂兩半。
「再一個多月我就要結婚了,這段期間,你還願意跟我見面嗎?」劉邦奇依然平靜的問著。
「你的意思是,你結婚後要當個好丈夫,回歸『正常』,不再偷腥,不找男人?」
「可以這麼說。」劉邦奇迅速而篤定的回答。
「那麼,我算是你單身漢的最後一夜……不對,是最後一月囉!」丘晨星讓自己顯得興奮且愉快。
「你答應了?」
丘晨星瞅了他一眼,突地將他壓在身下,伸手掐住他的頸子,力道之大,令劉邦奇痛苦的掙扎起來,「你……干、干什、麼!」
丘晨星朝他露出僵硬的笑容,沒回話,手由頸滑到他雙頰,緊緊捏著,唇一湊,粗暴的吸吮起來。
劉邦奇一開始還有些錯愕,但很快就明白,這是丘晨星在回復他的答案──他,願意,但是,他可能很不爽。
至於為何不爽,他,並不想知道。
他只是不再抗拒,即便丘晨星此次已不再憐香惜玉般,溫柔的撫觸,而且每個動作都用盡力道,不管是抓著自己臂膀還是貫穿身體,都極盡所能的衝撞,劉邦奇都不準備拒絕。
****
陰暗的房間,丘晨星藉著枕頭遮蔽,看他輕手輕腳的穿衣服,深怕吵醒自己,心裡無限惆悵;多希望他能這麼與自己同床到天明?
丘晨星想起許多夜裡,自己也做同樣的事──趁著女人睡著時,匆匆離去,深怕雙眼一睜,女人會像八爪魚一樣,緊緊抓住自己不放!
像這種被人無端糾纏,感受惡劣,因此,他不能讓自己變成這樣的角色,尤其是面對他,更加不行!
Altair?
他叫我?他在叫我?丘晨星心一跳,正想起身,突覺身體一暖,劉邦奇幫他蓋了被子,又無限愛憐的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起身離去。
在聽到房門合上的聲音後,丘晨星立時翻身坐起,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讓他幾乎發狂。
他伸手摸到床頭櫃,在黑暗中,他清楚感受到劉邦奇留給了自己一些東西──薄薄的……一張支票。
「媽的,這王八蛋!」他大吼一聲,將它揉成一團。
可沒多久,他便又小心翼翼的攤開來,看著劉邦奇三個龍飛鳳舞的字在右下角簽名處隱約顯現,上頭還有著一串數字,怔楞間,他發覺這名字和數字突地模糊起來,原來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落下了淚,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氣憤他企圖用金錢來建立關係,還是內心中的不知名情緒。
薑是老的辣嗎,自己再油滑,再會裝模作樣,終究是演戲!
他雙手合十,讓支票緊緊合於掌心,感受到內心那深不見底的痛苦。
那些在他身上散盡錢財的女人,都有一雙好強卻孤寂的眸子,她們擅於用鈔票的多寡與愉悅的喧鬧聲,競標似的擁有戰利品,卻總在隔天清晨,無助的在陌生男人身旁,因寂寞而哭泣。
寂寞……原來,這就叫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