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安昕辰以去洗手間為由,終於得以離開那群熱情男女的包圍。
在充滿歐洲皇室設計風格的洗手台前,安昕辰掬起一些清水輕拍微微發燙的雙頰。
今天晚上他在無法拒絕的情形下喝了不少酒,雖然還不算醉,但確實已經有些頭暈了。
「昕辰,你還好嗎?」
雖然沒有緊隨在側,齊洛卻隨時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在他一離席,齊洛馬上跟了上來。
這熟悉的聲音讓安昕辰拾起頭來,透過鏡子望向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
「喝醉了嗎?」
拿過一旁乾淨的毛巾,齊洛輕柔的為他拭乾臉上的水珠。
「沒有。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說完,安昕辰伸出手就要接過齊洛手中的毛巾,卻被他按下握住,用另一手繼續輕拭著,直到將他的臉全擦乾。
「抱歉,今天沒有什麼跟你交談的機會,因為一接近你,我會忍不住對你特別起來,但我又不希望自己的私人事情引起外界太多關注。」齊洛向安昕辰解釋道。
「我瞭解,你不用跟我解釋這個。」眼前男人愛搞神秘的作風他已經領教過了,還為此得到一個「大驚喜」。
見他毫不在意的語氣,齊洛緊張了。
「我不是擔心自己的性向被公開,事實上這種事情在這裡並不是什麼大新聞,不少政商名流私底下也與男人交往。我只是不喜歡私生活受到干擾,也是想保護你,希望你不要誤會。」
安昕辰忽然被他這嚴肅的語氣,以及不安的神情給逗得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好像搞錯了一些事情,艾薩克斯先生,請容我指正幾點。」安昕辰抬起頭看著他。
齊洛搖頭道:「叫我的名字,昕辰。我母親姓齊,齊洛是我的中文名字。」
「好,齊洛。第一,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我會誤解什麼;第二,我不需要人保護;第三,我們並沒有在交往,你更不需要跟我報告任何事情。」
安昕辰的接連幾句「不需要」讓齊洛的心受到不小的打擊,眉宇間的自信全數消散。
「抱歉,是我漏了一個最重要的步驟。我還沒有追求你,是我太心急了。」
齊洛深深吸一口氣,為自己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而像個年輕小伙子般緊張不已。
齊洛準備好才剛要開口,就看見眼前的人似笑非笑的表情,黑眸還在四周流轉了一圈暗示他。
頓時,齊洛才反應過來二人現在所處的地點,
他低低咒罵了一聲:「該死的!」
齊洛握緊他的手馬上離開這實在不適合作為深情告白的場景,由一旁少數人會經過的走道來到後方隱密的一處花園。
安昕辰終於忍不住放聲開懷笑出來。
或許那句話算不上是髒話,但相信對自小受嚴謹英才教育的齊洛來說,能讓他咒罵出口已屬非常難得了。
「昕辰,抱歉,讓我重新來過。」
在一座小噴水池、旁邊還種滿紅色玫瑰花的花園前,站在浪漫的月光下,齊洛執起安昕辰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用以滿佈柔情的藍色眼眸凝望著眼前令他心動的佳人,話語中充滿深情。
「我英傑斯·齊洛·艾薩克斯現在正式追求你安昕辰,你可以給我機會和我交往嗎?我一定會非常珍惜地愛著你。」
如此深情款款的告白場面實在不該笑場,可是安昕辰就是忍俊不住。他並沒有齊洛的那種天生浪漫因子,他的笑場果然被齊洛狠瞪了一眼。
「昕辰,我是非常認真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從來沒有被如此對待過,讓我有些意外。」安昕辰向他道歉。
齊洛無奈地再次深呼吸。
「我再重來一次。」
「你可以不用再說一次,我已經聽得很明白了。」
無論多聽幾次,他還是會笑場。為了不再失禮,安昕辰立即收起笑意,正視這件事。
安昕辰確實對齊洛也有好感,但他並無意將好感再延伸為更進一步的關係,另一方面他也不認為齊洛口中的愛有多少真實性。安昕辰直覺認定這只是他向自己調情的—種說法。
「齊洛,我不想把公事和私事混在一起,所以我無法接受這種一夜情。」安昕辰以嚴肅的口吻拒絕齊洛。
這下換齊洛楞了一會兒,隨後只見藍眸中泛起一簇小火苗,但很快的被壓了下去。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我要一夜情!要是這麼簡單,我不需如此向你告白,直接帶你到樓上的房間就夠了不是嗎?昕辰,你這次真的傷到我了!」齊洛有些生氣的說。
雖然交過幾任情人,但這次真的是齊洛頭一回以如此認真的態度追求一個人,甚至還像個小伙子般毛躁不已。
這下子換安昕辰一楞,隨即誠心道歉。
「對不起,是我誤解了,但如果你是要穩定的關係,我更無法接受。」安昕辰斷然拒絕。
「為什麼?你在台灣已經有情人了嗎?」
他倒是忘了這個可能性,不禁心中一緊。
「沒有,不過你可能忘了我明天就要回國了。」
這答案讓齊洛終於鬆了口氣,自信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
向前跨一步縮近彼此的距離,齊洛的雙手捧起那張因酒而透著薄紅的俊顏,掌心輕輕摩挲著。
「留下來好嗎?」
「不可能,我還有工作。」安昕辰沒有拒絕他如此親密的舉止,但也沒答應他的要求。
齊洛的眉頭瞬間因這句話而緊攏起,語氣沉了幾分。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你毫無防備之心,這樣子我怎能放心看著你回國呢?」
「什麼意思?」
齊洛沉重的語氣讓他微仰起頭。
「待會兒我會讓你看到陳董事長的意思。總之,那種上司不值得你為他效力。」
說完,齊洛便低頭覆住那張正欲問話的唇,微啟的唇瓣正好讓齊洛滑溜的舌鑽了進去,找到他濕潤微熱的軟舌卷吮住;雙手也扣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逃離,以熟練到會讓人沉淪的吻技勾起他的響應。
安昕辰也由一開始的被動反為主動,不讓他獨佔上風。
激情的攻勢更加挑起了男人的征服欲,雙雙吻得欲罷不能,直到喘不過氣來才稍微分開彼此,濕潤的唇瓣還是相貼著,額抵著額。
齊洛的唇邊帶著滿足的笑意,拇指輕撫上安昕辰眼下比昨天更明顯的黑影。
「昨晚還是沒睡好嗎?」
「我本來應該可以睡得很好。」
安昕辰定定看著眼前的男人,仍在喘息著。
齊洛瞬間明白了安昕辰的意思,知道是自己昨天下午那突如其來的一吻造成他的失眠主因。
「抱歉,是我昨天嚇到你了嗎?」
「沒有。」
「那就好。」齊洛吮了一口潤紅的唇,低啞著聲音說:「昕辰,剛才的吻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
當二人再度進入宴會廳時,晚宴已經接近尾聲,多數的人也都醉得差不多了。
「你跑到哪裡去了?」
歐普森走了過來,臉色不是太好地看向丟下所有人而害得他一個人快忙不過來的罪魁禍首,但在看到他身後的安昕辰時,隨即會意的笑了笑。
「別亂想。」
齊洛馬上制止歐普森腦中正在上演的畫面。
剛才他們一直都待在花園前,齊洛陪著安昕辰透透氣,閒聊間順便等他的酒意散去;其間最多也只是擁抱和親吻,並沒有歐普森所想的那種情節。
「抱歉,我先離開了。」
雖然歐普森不帶有任何敵意,只是多看了自己幾眼,但安昕辰還是不喜歡這種被打探的目光。
他朝歐普森禮貌的打個招呼正準備離去時,卻被齊洛拉了回來。
「先別走,跟我去見陳董。」
齊洛意有所指的看他一眼,等安昕辰點頭後,二人並肩往陳威宇所在的位置走去。
「陳董,不曉得今天的安排還滿意嗎?」
「實在是太棒了,尤其能讓你親自招待,真的是我們更高無上的榮幸,不曉得有多少人要眼紅了。」
陳威宇的視線往安昕辰有意無意的瞄了幾眼,那目光讓安昕辰倍感不舒服;齊洛將此景全看在眼裡。
齊洛不著痕跡的挪了一步,為安昕辰擋去二人的視線交會。
「那就好。不知道明天你們搭幾點的班機?我讓人送你們到機場。」齊洛看向陳威宇。
「這怎麼好意思?我如果不是非得趕回去主持會議,也捨不得這麼快就離開這美麗的國家。」
看向眼前年紀輕輕、氣勢卻高過自己一大截的男人,陳威宇別有用意的瞄向站在他身後的部下,臉上帶著暗示的市儈笑意。
「昕辰可以不用急著明天跟我離開沒關係,就麻煩艾薩克斯總裁好好招待我的部下了。」
兩人接下來一來一往的客套話,安昕辰已經聽不進去。
剛才陳威宇那露骨的眼神和言語暗示,他再看不明白就是傻子了;而且儘管陳威宇臉上堆著笑,但那眼中藏不住的嫌惡之感卻洩露了出來。
他明明就無法接受同性之間的關係,卻還是為了利益考量把自己推了出來!
安昕辰頓時完全怔忡住,不知道該有何反應,一直到手被人緊握住才回過神來,發覺陳威宇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昕辰,你還好嗎?」
安昕辰沉下一張臉,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看著眼前的齊洛。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天下午。送你到回飯店時,我看到他在大廳正好要出來,見到我們出現,他又退了進去,所以早上簽約之後我才會刻意那樣提議。」齊洛明白安昕辰想問什麼。
沒有什麼事情逃得過他的眼睛,陳威宇在打什麼主意,他全知道。
「我也不想傷害你,讓你在這情況下得知這件事,我很抱歉。但是,昕辰,相信我,我並沒有那樣看你!會簽下這份合約並不是因為你,即使今天來的是其它人,在利益評估之後,我還是會簽下合約。」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不要再說了,讓我靜一靜。」安昕辰有種被自己老闆出賣的感覺。
看向安昕辰,齊洛關心的問:「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你房間在幾樓?我送你上去。」
「我們下榻的飯店是你們安排的,你會不知道我住幾號房?」
微沖的語氣一出口,安昕辰便立即後悔了,伸手覆在臉上低聲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遷怒。」
「沒關係,我明白。陳威宇竟然敢以你作為利益交換,以為把你留下來我就會因而延長後面的合約!哼,這三年內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後悔簽下這份合約!」
對歐普森留下一句「現場交給你了」後,齊洛牽著安昕辰的手就往飯店門口離去。
「跟我走。別回房了,睡在那種偽善的人的隔壁房一定會整晚做惡夢。」齊洛有些惱火的說。
安昕辰被他帶著走,坐進泊車人員已經停在飯店外的跑車內,剛才齊洛說的最後一句話讓安昕辰的臉上終於露出淺笑。
今晚的王子嘴巴似乎有點毒!
回到自己家中,齊洛拿了一套新的睡袍給安昕辰後,便把人推進主臥房的浴室裡,自己則進入另外一間浴室洗澡。
待他再回到房間,安昕辰已經坐在床邊了。
齊洛心疼的對安昕辰說:「別多想,趕快睡!你這麼多天沒睡好,現在一定很累了。」
「睡這裡?」
「放心,沒你的同意我不會碰你的。」將人帶上床,齊洛輕擁著躺在身旁的人。「放鬆下來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說,晚安
隨著落在額上的吻,像是有安撫人心的作用似的,安昕辰閉起了眼,挪了個舒服的位置後緩緩睡去。
齊洛貪婪地看著他沉靜的睡容好一會兒後,又在軟唇上啄吻一下,才萬分珍惜地將人摟進懷中,與他進入夢鄉。
齊洛的生理時鐘一到就自動醒了過來,看向身旁仍在熟睡的人,一股滿足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想起自己恩愛的父母,當年他父親執意要娶英國籍以外的人為新娘,可以肯定遭到了家族裡不少的阻撓,但他們也都克服過來,才會有今天的自己。
每次只要回家一趟都會聽到他父親談起他們當年的愛情抗爭。
或許是因為有過為真愛捍衛的經歷,他的父母親只告訴他,如果是他深愛的人,他們都會給予最真誠的祝福。
甚至在一次閒聊之中,他母親還告訴他,當他早上醒過來後,靜心看著睡在身旁的人,如果有一種滿足,幸福的感覺盈滿心口,那麼那個人就是可以與他為未來一起努力的人。
「是這樣的嗎?」
齊洛輕輕撥開覆在安昕辰臉上的黑髮,含笑看著他,一邊想起先前的幾任情人。
老實說,他不太記得以前早上醒來時都在想什麼,以及是否曾像現在這般凝視著枕邊人。
醒來之後如果不是在纏綿,就是下床梳洗了吧!
齊洛可以確定現在這種強烈的感覺是第一次出現
不想知道是否還會有下一個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人?恐怕很難!齊洛已經決定了,他要讓安昕辰成為這唯一的人。
「你再繼續睡,我去打電話。」
明知道安昕辰聽不到,齊洛還是對他交代著,接著輕手輕腳的下床,梳洗一番後打通電話跟歐普森告知自己今天不進公司了。
一向嚴謹的齊洛頭一次明目張膽的蹺班,也難怪電話那頭的歐普森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齊洛接著又處理了一些比較緊急的公文,當他再回到房間時已經快十點了,但床上的人依舊維持先前離開時的睡姿,沉沉睡著。
「這幾天你真的累壞了吧!」
齊洛躺回床上,輕輕將人帶進懷中,陪著他再睡一會兒。
安昕辰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笑意,讓齊洛不禁將雙臂又收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