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閣下還沒斷奶呀,需要人陪才睡得著嗎?沒關係,我就委屈一點,捨命陪小人好了。」每次都讓這臭小子佔便宜,那他青龍之子的名號也不用叫了。
「這可是你說的哦!那就上床吧。」裴秋湖目的達成,一不作、二不休地從背後用力一推,將神谷銀夜推倒在床上。
神谷銀夜這才發現到自己還是掉進裴秋湖的陷阱裡了,臉色霎時陰晴不定。
「你……」這是怎麼回事?他的反駁反而讓裴秋湖的目的順利達成。
看著爬上床鋪一臉笑意的他,心頭的排斥再次消失無蹤,拉近距離的第二次奇跡,他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別你呀我的,難道你真的有怪癖?」
「你敢亂嚼舌根,我哪有?」事關自己的清譽,神谷銀夜很有擔當地出口反駁。
「這是不是保證你不會棄床潛逃?很好,那就睡了,晚安。」裴秋湖很精通「軟土深掘」的藝術。羽被一蓋,立刻夢周公去了。
看著他那膽大包天的行為與語氣,神谷銀夜再也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在笑意包圍之下盯著他那張惹人憐愛的睡臉,久久還捨不得將眼光移開……
一路相處下來,他的心情接二連三地被這精通說話藝術的少年引出,不可否認的,的確有一股舒暢與開懷慢慢佔領他的心。
而秋湖他明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瞭,卻是什麼都不說,這樣一路幫他到底,完全明白他真正想的是什麼,沒有表面的做作和故作清高。這個打從心底重視他的朋友啊……神谷銀夜輕柔地為他調整好被子,心底的目標清朗無比;以前知道是知道,但如今更加肯定了!
他離不開他了,就算豁出性命,他也不准任何人傷害他!鍾愛難求,而他一生只要眼前這唯一的一個就好。
養傷期間,照理說應該安分守己才對,但對神谷銀夜和裴秋湖這兩人卻非如此,首先是裴秋湖不肯乖乖地恪守病人本分也就罷了,居然還當起廣播電台四處與旅館的客人們串門子、閒嗑牙,話題全繞在他與神谷銀夜的受傷事件上,一天到晚不見人影。
像這個時候他又拿著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愛心遊戲光碟和電腦大玩特玩,好不過癮。
而臭著一張臉莫測高深地走進門的神谷銀夜看到的就是這模樣。奇怪了,他怎麼能在惹出了一堆風波之後就自顧自地走人,任它加油添醋地擴大?
「哈羅!看你—副臉臭臭的樣子,出門踩到『黃金』了嗎?」所謂的黃金當然不是那種人見人愛的黃金嘍!
走近他身邊坐下,悶悶地況道:「你究竟和那些旅客說了什麼?他們每個見到我就一徑哀聲安慰我,幾時我成了重度傷患了?還要我轉告你千萬節哀順變哩!真想讓他們看看你現在這模樣。」莫名其妙被人說成那麼窩囊,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這樣不好嗎?一下子多了好多人關照我們哩!涉世未深的俊美兄弟初次出遊便遇搶遭劫,多讓人心疼哪!」他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一點也沒有羞恥之心。
「關照你的頭喔!你知不知道那群人差點把我抬進醫院?」這小子真他媽來真的啊!神谷銀夜聽著他—副正中下懷的話,猛翻白眼。
裴秋湖笑意不減,—副興趣很濃地問道:「看樣子,所有的人好像都很相信我說的話了,我們重傷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將遊戲光碟收起來,大肆歎氣道:「唉!這麼一傳十、十傳百的,怎麼都不見新聞記者來採訪我們呢?」
「還採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說出這種話!神谷銀夜不相信他對目前的情況毫無理解。
目光不禁深沉了起來,選擇相信裴秋湖的心裡另有打算。
「你已經知道派人攻擊我們的背後主謀了!」非常肯定的話。
一塊蛋糕準確地塞進神谷銀夜的口裡,裴秋湖笑著說道:
「你的人緣很好哦!旅館老闆娘的女兒一聽說你受重傷了,特地做了可口香滑的蛋糕請你吃耶!喏!嘗嘗人家的愛心蛋糕,滋味如何?」
「這個時候你就別裝傻了,快點告訴我,你究竟查到了什麼?」明知道秋湖這小子心裡一定有些腹案,更知道他這副悠哉游哉的模樣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地告訴他真相,不過,他就是克制不了地想知道。
「什麼什麼?我有什麼好查的?為了保住小命,這幾天我一步也沒有踏出這個旅館,我能查到什麼?」裴秋湖繼續裝他的傻,而且是有恃無恐。
「你足不出戶卻能神通廣大地弄了台電腦來,不是嗎?你要再不老實招供,當心我用嚴刑對付你。」看出了裴秋湖的有恃無恐其因是篤定了他不敢對他怎麼樣。
哼!休想!他神谷銀夜這麼簡單就被人要著玩,那他還用混嗎?
裴秋湖以不變應萬變,慢慢地靠近神谷銀夜,俊俏的臉龐在靠近神谷的鼻尖O.三公分之時,用著輕柔的口氣說道:
「哦?那……你想怎麼對付我呢?」
他那副誘人的模樣,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寒毛直豎,但可惜神谷銀夜不是那種人。
近看著秋湖那柔雅明淨的臉龐,的確是對自制力的一項挑戰,神谷銀夜豈會不知裴秋湖有所圖?也不會輕易地讓他得逞。
順勢要將他拉倒,誰知手還沒伸出去,裴秋湖使壞心地捷足先登,拿起身旁的一碟蛋糕往他的臉上砸去一個措手不及,只見一個怒火高漲的男子配上一張被蛋糕肆虐的臉,滑稽的組合笑得裴秋湖人仰馬翻,難神谷銀夜怎麼可能乖乖地被整而不還手?大手一撥,臉上大半的蛋糕全沾上了他的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住裴秋湖笑倒在榻榻米上的身軀,大叫道:
「好傢伙,看我回敬你!」以泰山壓頂之姿,強要製造出另一個蛋糕臉。
在裴秋湖的頑強抵抗下,另外擱著的兩碟蛋糕也不能倖免於難,全被神谷銀夜糟蹋去了。
兩個大男孩在房間裡鬧成一團,笑聲源源不絕,一波波的隨風傳送拂蕩了窗外的午後美景;而兩個鬧到最高點的少年終於也抵不過筋疲力盡的極限,各自帶著滿身的顏色倒在那無一處完整的榻榻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杉山敬之,你有印象嗎?」三分鐘後,精力慢慢地回籠,裴秋湖娓娓道出問號。
「如果猜得不錯,應該是風雲八堂的人,三年前被我挑掉的一個幫派。」回答得很乾脆,似乎早就知道裴秋湖會這麼發問。「他現在應該化名為『杉山平一』才對。」
可別以為詐死或化名就能瞞得過絳龍會,要知道絳龍會的追蹤實力在日本可是一等一的。
「正好是新宿一帶新崛起的幫派勢力奇風組的首領,這次的攻擊行動便是他委託真幻流乾的,而且是秘密行動。至於透露我和你的關係的,自然是絳龍會的內奸了。」
「看樣子他還無法忘懷三年前的恥辱,只要利用這次機會順利扳倒我,不只可以洗雪恥辱,還可以一躍而取代絳龍會的地位;就算是不成功,我也只會將矛頭指向真幻流,而不會針對他。看來幾年不見,這傢伙變得更陰險下流了。」
「所以這顆社會毒瘤得要盡早拔除才好。」
「而你放出我們重傷的風聲就是要鬆懈他們的戒心,好誘他們入網。」
「別忘了還有真幻流的事。他們是忍者,如果不能真切掌握到他們的弱點,光憑我們幾個人是沒辦法贏的。」裴秋湖笑著提醒他。
對於這點神谷銀夜並不擔心,對於杉山敬之會用的手段,他的心裡已有腹案,也有自信接下來的戰局裡有虹影和瑤影的配合必定萬無一失。
「這是不是就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樣齊心合作的感覺讓神谷銀夜心有慼慼,心中有—股濃濃、沉沉的歸屬感產生。
「這不是我們一開始就搭檔的寫照了嗎?你好笨哦,怎麼現在才弄懂哩。」裴秋湖以一記最最燦爛的笑容回應道,笑得無比開心。
溫暖耀眼的陽光霎時照開了愁暉與灰暗,神谷銀夜的心裡裝滿了想笑的心情,真心而無偽地想大笑—番,快得在大腦還無法反應之時便出現在臉上。
該怎麼說呢?這小子,無時無刻不讓他感到驚奇與欣喜,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人,卻沒有孤傲與憤世嫉俗的個性,反而培養出重視生命、樂觀知足、溫柔體貼的個性,不管他這個「聖使」的名號在台灣黑道有多大的影響力、不管有沒有失去記憶,神谷銀夜都敢肯定地說他的表現就只是本性使然而已;不管他身在哪裡、作風如何,他的原則、心性都不會變。在如今神谷銀夜瞭解到這點之後,更下定決心要在裴秋湖失憶的期間裡給予他一個最難忘懷的記憶,讓自己永遠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說得也是。」神谷銀夜笑得非常窩心。
就在這個時候,門板上響起了敲門聲,隨即一個甜美的聲音傳進房內。
「午安,裴先生、神谷先生,有你們的請帖哦!」
兩個少年面面相視,趕緊起身整理一地的亂象且異口同聲地說道:
「謝謝,請把它夾在門縫下就可以了。」兩個人像作賊心虛的大孩子一樣快手快腳地整理著。開玩笑!這種情況要是讓人看見的話,誘敵之計就甭玩了。
確定腳步聲走遠了之後,裴秋湖搶先一步地抽出那張大紅請帖,上面印製的字樣讓他眼睛一亮,揚著請帖對神谷銀夜說道:
「嗨,老兄,戰表出現了哦。」
神谷銀夜立刻二話不說地搶過去看,臉色除了愈來愈深沉之外,看不出其它的任何想法;而裴秋湖也沒有點破地逕自整理剩下的殘渣。一時之間,兩個人的心裡都在計量著一些情況與發展。
當天晚上九點時分,三條黑影無聲無息地離開旅館來到請帖上註明的地點。
三人在心中略微盤算過大概情形之後,其中兩個人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同一時刻大門打開,走出了一個黑衣男子恭敬地道:
「神谷會長,請進。我們組長以及其他幫派的老大已經在裡面恭候大駕了。」
神谷銀夜精明的眼神—閃而過,—臉深沉地走進屋子裡。
一踏進門,大門立刻重重地掩上,擺在他眼前的是聚集在一樓長桌邊的一群男人們,個個看上去都是眉宇間蓄滿著殺氣、一副等待獵物上門的笑容悄悄掛上臉龐,不懷好意的氣氛以濃郁的形態充斥在整個空間裡,而夾在其中的就是另一股隱隱浮現的肅殺之氣;而散發這股氣息的人,自然還包括了那些隱藏在每個角落裡的打手。
「閣下就是神谷會長嗎?歡迎歡迎。」策劃整個陰謀的杉山平一以東家之姿熱絡地與神谷銀夜打招呼。
「不客氣。閣下邀請我來參加這個宴會,看起來可真是別開生面,不知道諸位有何要事?杉山敬之。」
好個忍者、打手雲集的鴻門宴,這種場面別說一個神谷銀夜了,就是要連宰十個神谷銀夜都沒問題,外帶可以剁個十塊八塊地毀屍滅跡都沒問題。
一句「杉山敬之」讓杉山平一倏地變臉!看出神谷銀夜簡便的墨色襯衫和長褲,仍然可以看得出有纏繞繃帶的跡象,這一點發現讓杉山平一轉怒為喜。
「被你知道了也無妨,反正你今天是逃不出這裡了,各位,我們一齊上!誰能殺了他,誰就是絳龍會之主。」
一聲令下,戰事掀起。
全部的人蜂擁而上,槍聲、撞擊聲、哀號聲四起,所有的人瘋狂圍殺著神谷銀夜;但神谷銀夜雖然年輕,到底是個經歷過無數危險的人物,在死亡邊緣上遊走過來根本不放在眼裡。
他獨自一人對挑著足足有數十個人的圍殺行動,在槍林彈雨中來回穿梭有如魚得水般的優遊,雖然險象環生,但他的槍法卻也不是浪得虛名,再配上武士刀的揮灑利落,卻也過關斬將、殺得痛快。
轉眼問已經撂倒了十幾個人,而他卻還是精神奕奕,絲毫不見疲憊,在殺聲震揚的場面裡,他打破了所有人的如意算盤,凝聚全身的戰鬥力讓他看起來殺氣四射、邪光滿身,有如一條青龍般勢要將覬覦他生命的傢伙全消滅殆盡,—個不留!
忽然間,有人啟動機關,一個要命的陷阱由上往下急速掉落,剎那間只聽得「碰」地一聲,濺起的血花飛上空中又再度灑落。意料中的情況讓所有人臉上浮起一絲陰險的笑意,然而隨即而來的情況卻讓所有人瞪大不神谷銀夜不動聲色地瞄了眼二樓的情況。雖然只有瑤影一個人,但瑤影的機關天分卻是所向無敵;二樓的埋伏幾乎有一半都是犧牲在瑤影的機關之下。
很好!這樣一來就只剩一樓這些雜碎丁,還有……
那些神出鬼沒的忍者。神谷銀夜在心中快速做過評量之後,危險而嗜血的笑容揚起,對著在場所有人說:
「我看你們一起來吧!」
立在中心點的他,彷彿可見陰深的漩渦一圈圈地擴大向四周,就像要把所有的生物都吞噬掉一樣,令人膽戰心驚。
聽說有些狩獵者並不會—下子便讓那些到手的獵物們痛快死去,特別喜愛欣賞他們臨死前掙扎的無助模樣,那對狩獵者來說是一種無比快感的娛樂。而只要經由「青龍」挑起的戰爭是不會輕快地解決掉;「青龍」會將戰爭內的所有一切毀掉方會停止,因為「青龍」是戰鬥之神。
在場的人體認到這一點,開始有絲膽怯,卻也更明白這背水一戰非得成功不可,因為他們承擔不起後果!
求生的意志升起了他們無比的戰鬥力,再度與神谷銀夜陷入混戰中,藉著人多圍攻之勢將他逼出門外,到那裡自然有埋伏的人會收拾掉他。
「受死吧!」杉山敬之打出手勢,—副準備看神谷銀夜被亂槍打死的模樣。
誰知埋伏手一點動靜也沒有,神谷銀夜依舊安然無恙,嚇得所有人面如土色,更加不安。
「別寄望那些埋伏的人,他們已經不可能實現你的指示了。」
「怎麼可能?憑你一人之力怎麼會……」杉山敬之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
他就是知道神谷銀夜此次出遊身邊除了那個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小子以外便沒有任何人,才會設下這個鴻門宴要做掉他,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突然,杉山敬之一愣,咒罵道:
「該死!那個傳言是真的!這傢伙的身邊—直跟著三個形跡飄渺、蹤影難定的忍術高手!」都怪他太疏忽了,竟會把那三個人忘掉了。「『青龍』不愧是『青龍』,—直用可有可無的方式混淆所有人的視聽,製造許多的傳聞來!我早該明白你的難纏的,以你的精明怎麼可能身邊沒有任何人待著?」
「交代完遺言了嗎?那麼該我了。你們聽著,三天前狙擊我的行動,沒參與者我一概不予追究;至於今天的情況,相信在場的人心裡都明白,杉山敬之不過是想借你們的力量來消滅我而已,不管有沒有成功,你們都從他那裡得不到任何好處的,相反的還會成為絳龍會的敵人!如果不想變成這樣也很簡單,留下一條手臂,我就給你們一條生路。」
如恩赦般的宣佈解除了所有人進退不得的困難。
沉寂片刻之後,為保性命,所有人乖乖地自斷手臂紛紛逃離現場,只剩下杉山敬之一個人面臨生死存亡的威脅。
唇邊逸出一抹冷血的笑容,神谷銀夜慵懶地打開彈匣,八發子彈乓乓乒乒地掉落,掩蓋不了他輕如和風的聲音——
「現在,我們該來算總帳了,杉山敬之……」他一邊裝子彈一邊說道:「本來你可以不用死的,但是你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該派人狙擊我。」
話隨聲落,一顆子彈閃電般的射出,直逼杉山敬之的眉心,干鈞一發之際,只聽「鏘」地一聲,銀彈遭硬物撞擊,掉落地面,而杉山敬之當場嚇得手軟腳軟,攤坐在地上,眼神成一片空洞,還無法相信自己已經逃出鬼門關了。
「誰?出來!」神谷銀夜陰瞇起眼喝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竟然敢阻礙他的行動?
「嘖嘖嘖!所以我不是說了,你的脾氣實在太大了點,不苟言笑到這種地步,當心,要是把人家老兄嚇成白癡怎麼辦?」一個清新爽朗的玩笑聲由樹上傳進神谷銀夜的耳中。熟悉得讓神谷銀夜全身失控地一震,二話不說偏頭看向左側聲音來源的樹梢。
「秋湖?」老天!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明明交代好了……難道風敢違背他的命令?
「可不就是我嘍。」聲音再度從樹梢上傳來,下一刻:
一條白色身影自上而下躍落地面,落地的姿勢優雅而高貴,讓人的眼光難以離開。
裴秋湖一襲白色滾紫邊的中國武術裝扮,簡單而利落的剪裁讓人一眼便看出此人擁有的不凡氣度與身手,一條紫色披肩由左肩披下,翩翩丰采中又有著和善可親的溫柔,他的出現霎時融化了大半的陰暗,笑著一張臉直直地向神谷銀夜走近。
「言而無信哪!銀夜,這下子我們扯平了。」他的話充滿較勁意味,傳達給神谷銀夜兩人各有前科,就此打平的訊息。
神谷銀夜自然一點就通,但仍納悶地看著裴秋湖問:「可是你……」
「你以為區區幾顆安眠藥就能撂倒我,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那杯茶我並沒有喝,大笨蛋!」眼中閃著得意的狡獪,裴秋湖大誇特誇地褒獎自己一番,趾高氣昂的姿態,根本就是看扁了神谷銀夜的伎倆。
原來這小子裝睡騙他!想通了這一點的神谷銀夜沒有生氣地反而對他更為欣賞了。不愧是他認定的唯一至交,早知道對他不能等閒視之,卻還是讓他識破了他的想法,秋湖一早就知道他有心瞞著他進行一切計劃,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確很難擺平他。
「原來是我顧此失彼了。不過你居然能連風的跟蹤都擺脫掉,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流影三人組裡屬「風影」的追蹤、防禦能力第一,就算是高手也擺脫不了。
「這麼說也不過分啦,事實上呢,是我要那位風老兄陪我去解決另一件事,不然你哪能這麼輕鬆過關呢?」
「果然……難怪那些忍者會在半途中撤走。萬萬想不到,不然我真該阻止你。你這麼大膽,竟敢單挑真幻流,最起碼也得讓我陪在你身邊。」神谷銀夜一想到這些天秋湖竟然不聲不響地在計劃這些事,心頭就一陣冰涼。
「所以我不是說扯平了嗎?正因為我早知道你會這麼做,剛好給了我機會擺平真幻流,好讓你能專心應付這場鴻門宴;其實有風在我身邊,你實在不必擔心什麼。」
神谷銀夜已能體會裴秋湖的顧慮,真幻流確實不好對付。
「想不到風竟然跟著你一起瞞我!」流影三人組各有各的特色,唯一共通點便是個性相當難纏。這點實在讓神谷銀夜訝異。
「別怪他,事實上是我逼他的。我告訴他,如果他不跟我去的話,我就自己—個人去,為了達成你的命令他非跟不可,所以換個角度來看,他也是在執行你的意思,否則要是讓他背著我告訴你這件事,那他就甭玩了。」只是他執行得不太願意就是了。裴秋湖的笑容將最後沒
出口的那一句表達得十分清楚。
「是啊,能夠不動聲色地瞞過我、降低真幻流和杉山敬之的戒心,讓事情如你所料地達成,好個一舉兩得。」
夠奸!夠詐!
除了對他的欣賞之外,神谷銀夜將裴秋湖沒有說出口的話也從他今晚的行為看出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他斬釘截鐵說出來的話,他笑得最燦爛的認同,代表著他們倆對彼此最深切的重要性,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有第二次類似今晚的行為了。
彼此溝通完畢之後,警笛聲識相地由遠方傳來,聽得神谷銀夜再次眼一正地瞧著裴秋湖的笑容。
「反正已經沒我們的事了嘛,剩下的就交給警方吧!你總不會希望陪著那位老兄進警局作筆錄吧?」他帶笑的臉龐毫不在乎地寫著「就是我報的警」」六個大字,全然不怕神谷銀夜會對他怎麼樣。
「那傢伙傷了你,所以我才……」神谷銀夜說不出口。秋湖這麼聰明怎麼會看不出來,就是因為杉山敬之傷了他,他才無法善罷甘休。
「那麼我這個受害者說這樣已經夠了,剩下的就交給警方吧!」溫柔的笑眼裡有著堅決的意志。
神谷銀夜妥協了。
「好吧!如果這是你的希望。」
朋友不是用來追根究柢與打破砂鍋的,適可而止與尊重同樣也是一門必修的功課;以體貼和用心做為重點,深度瞭解這一點之後,神谷銀夜將手槍收起與裴秋湖肩並著肩,一起消失在寂黑的樹林裡。
漂亮地避過警方撤退之後,神谷銀夜絳龍會會長的身份和曾遭狙擊的事實雖然惹來了警方的注目,但現場生還者只剩杉山敬之一人,所有的幫派分子全部置身事外地不願多談此一事件,因此在裴秋湖與神谷銀夜完美無缺的合作之下,以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化解了一場官司。
橫生的風波並沒有阻礙到兩人的新宿溫泉之旅,在狙擊事件一過,兩個人便又一副沒事兒人般的模樣,興匆匆地安排了許多節目與娛樂。在玩得無法五天的同時,根本也看不出來他們曾經是旅館傳聞一時遇劫逢生的主角。
三天下來,兩人的足跡踏遍了新宿所有著名的溫泉地區,幾乎每到一處都會有一兩件好玩的趣事出現,歡樂的笑聲充斥在他們四周,就好像源源不斷的泉水一樣,不斷地流呀流到各地,卻一點也沒有竭盡的樣子。
短短七十二小時,兩人間的感情有如光速般的突飛猛來人聽得震天價響的聲音一波波傳來,忍不住心中的焦急而打開了門,一看——
柳原澤愣住了!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給嚇得腦袋頓時呈現一片空白,以致他那靈敏的中樞神經無法傳達任何指令,更連最基本的反應能力也失去了。
這……這真的是他嗎?那個玩得那麼快樂、笑得那麼開心的人,真的是他所要找的人……絳龍會會長神谷銀夜嗎?
太不可思議了!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簡直不是他柳原澤一直熟悉的那個人!看著他那麼自在地與一個人談笑的模樣,如此真切、熱絡,柳原澤簡直不敢相信,他還會主動地去抱一個人、甚至手舞足蹈,表現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以往圍繞在他週身的黑色氣息與強烈的自我色彩完全消失不見——那是他的慣有特色、人人懼怕的一部分,而今全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熱情洋溢的少年……
少年?這兩個字讓柳原澤恍然一悟,搖頭哂笑。他怎麼給忘了?銀夜本來就還只是一個二十二歲的青少年哪!換句話說他今天的行為舉止並沒有錯,只是以前一直鎖在冷酷絕情底下,沒有人發現而已。
那麼是誰改變了他?短短七天.的時間,誰有這麼大的魔力?
「嗨!佈景老兄,你確定你要一直站在這兒傚法傻子嗎?」不知何時湊過來的裴秋湖,認真地拿著一個蘋果在柳原澤張大的嘴巴前量來量去,煞有其事地頻頻點頭說道:「嗯。塞下一個剛剛好。」
被他的奇怪舉動招回魂魄的柳原澤,一回神便皺眉不太高興地看著裴秋湖的動作。這傢伙明目張膽地在耍著他玩嗎?
「柳原?你怎麼來了?」眼光一直跟隨著裴秋湖轉,神谷銀夜一見是柳原澤,不只臉色變了,連口氣也變回平淡漠然了。
那眼神中慣有的陰闃重回,又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絳龍會會長了。瞬間的轉變,柳原澤不是看不懂,絕不是因為他這個意外闖入者,情況再明顯不過了,是另一個人。
「銀夜,你看剛剛好耶!」裴秋湖眼中閃著詭譎的笑意。顯然存心耍著柳原澤玩,還引誘神谷銀夜的加入。
神谷銀夜不負所望,絕不袒護那個勞苦功高的貼身醫生,開口道:「是啊,不過如果再多塞幾串葡萄,那就更飽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