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颸很想解釋,他所說的話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而是因為他真的孤獨太久,所以不知道該如何去對待自己重視的人。對他而言,提筆做畫,畫出心中所想都比這樣面對面的傾吐來得容易。
強忍悲痛,新堂真啟深吸口氣,溫柔的一笑。只是他的這一笑卻比哭還令人難以忍受,那樣的笑有著極大的悲傷。
雲颸望著新堂真啟,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真的愛我嗎?」
「愛!」
「那你現在還愛我嗎?」
「愛!」
「就算我不愛你,你也依然愛我嗎?」
「對,我依然愛你!」
回答著雲颸的問題,新堂真啟的心像是被無數根的針刺入一樣的痛。他所有的真情,是不是白白付出?如果他不愛他,那他所有的行為又算什麼?
為了自由,他可以捨棄物質上的一切,卻沒有放棄自己的家人。
可是為了雲颸,他不但放棄家人,也放棄他從小到大想一家團圓的願望,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雲颸,你真的不愛我?」低喃的問出口,新堂真啟有一種心灰意冷的無力感。
猛搖著頭,雲颸不顧自己腳傷未癒便站了起來。可是右腳卻支撐不了突來的重量,他整個人向前一撲。
新堂真啟心驚膽跳的將雲颸接到懷中,打橫抱起他,將他放回床上,緊張的檢查著他的右腳,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真啟。」輕輕呼喚他的名字,雲揚想告訴他自已並不是那個意思。
「嗯?」緩緩抬首,新堂真啟疑惑的看著他,想起了剛才的情形,神情不禁黯然。
「真啟,我愛你。」
「不用同情我!」
新堂真啟不否認自己在乍聽之時有多快樂,可是,他知道那不是他真正的心情,那只是他對自己的同情。
「不是同情!」說完這一句,雲颸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他和雨柔之間,常常一切盡在不言中,也或許是自己太自以為是,才會讓雨柔抱憾而終。
「不是同情,那是什麼?」
新堂真啟頹然的跌坐於地,他不想看見雲颸的表情,他怕會看見那讓自己難受的漠然。
「如果是同情……就好了。」雲颸皺著眉悲傷的開口。
「是同情就好了?」聽不明白他話中的涵義,新堂真啟在抬頭的那一瞬間,愕然地看著他那像是後悔、像是遺憾,更像是自嘲的神情。
「如果真是同情,我就不必像現在一樣這麼的痛苦;如果只是同情,我就不會和你肌膚相親;如果只是同情,現在的我就不必後悔剛剛說出那樣的話!如果對你能夠只是同情,那該多好?」雲颸雖悲傷卻依然強自微笑。
新堂真啟起身坐上床畔,遲疑的伸出雙手,將自己此生唯一的牽掛摟進懷裡。
「如果真的不是同情,你又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付出的比你少,我的愛也比你膚淺,所以我才會那樣說,我的意思和你想的不同。」
「是我太敏感,也想得太嚴重。」新堂真啟終於鬆了口氣。只要雲颸肯解釋,不管多麼讓人難以接受,他都會將它當成不變的定律一樣相信。
微笑的吻上情人的唇,雲颸發現其實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有時並不需要長篇大論或是字字小心,只需要真心話就夠了。
輕柔的吻著自動送上門的雲颸,新堂真啟發現,經過這番小小的爭吵,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更進一步。他不再像以前一樣,總像是隔著一層玻璃般的看著雲颸,現在的他似乎更貼近他的心。
***
新堂真啟低頭輕輕吮吻著雲颸紅嫩的唇瓣,繼而纏住他柔軟的舌,一會兒狂熱吸吮,一會兒細細啃咬。
「嗯!」雖然和他已經有過不止一次的親密行為,可是雲颸依舊純真如昔。
嘗到的芳美甘甜一如催情春菜,刺激著他的慾念擋不住益趨高張的慾望,新堂真啟的雙掌已悄悄探入雲颸的衣襟當中,遊走在他如絲緞般滑膩的肌膚上。
「唔……嗯……」感受到撫在自己身上雙手的溫度,雲颸低喘著。
滿意的聽著雲颸的嬌吟,新堂真啟轉移目標,啃吮著他雪白的頸項。
輕柔的麻癢觸感令他忍不住伸手輕撫著伏在自己身上新堂真啟,彷彿是希望他不要遠離。
他的全身在激情中顫動,火焰般紅艷的雙頰、迷濛的眼眸和驀地升高的體溫,都是他此刻正被慾火燒灼的證明。
無力的雙手垂在新堂真啟的肩頭,雲颸已經完全臣服在他的身下,春情蕩漾。
新堂真啟熟稔的剝除兩人身上的衣物。
突然感受到突來的涼意,雲颸張大漾著迷情的明眸,驚慌得想逃離。
新堂真敔卻不讓他逃避,再一次侵入他口中,狂熱的挑逗,肆無忌憚地掠奪、汲取他口中芳美醉人的津液。
雲颸只能任他放肆而恣意地吸吮、輕嚙,再也無力掙扎。
新堂真啟伸長手指,靈巧的侵入雲颸身後的密穴。
「唔!痛——」
疼惜的吻上他眼角沁出的淚,新堂真啟的手撫弄著他的慾望、挑撥他潛藏的情潮,熱烈的激情使得他全身染上一層粉紅。
「嗯,唔!」既歡愉又痛楚,雲颸的手緊攀上新堂真啟的背。
「放鬆,颸、放鬆。」
隨著新堂真啟不停律動的手指,雲颸放棄了矜持,弓身迎向他的撫弄。
「唔……嗯……」雲颸感覺到體內不只有著痛楚,還有另一種美妙的感觸,那是從前不懂得迎合的自己能感受到的快感。
感受到他內部的濕潤與接受,新堂真啟抽出手指,抬高他雪白纖細的雙腿,將自己的勃起挺入他那洞開的密穴之中,強力的挺進,直入到最深處……
「啊!」
狂亂的喘息聲交織著輕淺的嬌媚低吟,兩人忘情的纏綿。
在新堂真啟狂野強勁的掠奪中,雲颸只能攀附著愛人寬闊的肩,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挺進抽送而縱情、沉淪……
***
走在悶熱的山路上,新堂真悟扛著一大袋的攝影器材,艱辛的走向自己的別墅。
「該死,如果早知道車子會拋錨,打死我,我都不會把別墅買在這樣的深山裡。」
新堂真悟惱怒的一面咒罵,卻依舊繼續邁向還遠在山頭另一端的別墅。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謀生工具隨處一扔,乾脆躺在地上等死算了。
可是想歸想,他還是只能繼續扛著自己的寶貝器具,火大的走著山路。
而就在他氣得想把行李扔下時,卻聽見身後的車聲。
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悅,新堂真悟快速回身,放下了行李,雙手在自己的頭上揮著,想攔個便車。
只是火紅的法拉利跑車卻像是沒看見他這個人似的,咻的一聲就從他的眼前駛過。
「Shit!」新堂真悟不客氣的咒罵出聲,乾脆在路邊坐了下來。
「呼!」滿足的低吟一聲,他坐在樹蔭下乘涼。「唉!難得許久才來台灣一次,怎麼會倒霉成這樣呢?」
他無語問蒼天,搖頭歎息,發誓如果有人自願停下來讓他搭便車,那不論要自己付出怎樣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在這年頭,台灣還有這樣善心的人嗎?
沒有辦法,新堂真悟還是得走著漫漫的山路。
「唉!誰教我要把手機撤銷,還說拿手機就像是貓掛鈐鐺一樣,沒有自由感,唉!如果現在有手機,那該多好?」新堂真悟一面哀號,一面繼續邁步。
在漫長的兩個鐘頭過後,他總算來到自己的別墅前,望著偌大的別墅,他只有一種感覺——終於可以休息了。
「噢!不!」
恐怖的哀號聲迴響在無人的山道上,新堂真悟懊惱的翻找著一大串的鑰匙。
完了,沒想到他居然沒帶大門鑰匙!這下子他真的只能無語問蒼天。
「果然是你!」
聞言,新堂真悟抬頭一看,大哥?!他傻眼的呆在原地。
「怎麼,不認得我了?」
雖然自從高中後,他就不曾再見過這個小弟,可是好歹他們也是十多年的手足,自己應該沒這麼容易被遺忘吧?新堂真啟自嘲的想著。
「大……大哥?」新堂真悟沒想過會在自己的別墅內看見八年不見的兄長。
新堂真啟稍退了一步,「進來吧!」
「噢,好。」新堂真悟點了點頭。
***
新堂真悟才剛踏入別墅,就見到一個披散著齊肩長髮、臥躺在客廳躺椅上睡覺的美人。
一張絕美的容顏、一身淡泊的氣息,雖在沉睡之中,卻有一種格外的美。
當下看呆的他,直覺地伸手進自己的行李袋拿出相機。
看著他的舉動,新堂真啟直接站到他的面前,擋住雲颸的身影。
「大哥?」新堂真悟不想放棄眼前這個動人心魄的美人。
新堂真啟從未拒絕過他的任何要求,不過,這一次是個例外。他警告似的開口:「唯有他,不行!」
聽著他的弦外之音,新堂真悟不解的挑眉,「大哥,我有沒有聽錯?」
「你沒聽錯,唯有他,不行!」再一次重申,擺明了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他如願。
不可思議的看著阻擋在自己前方的大哥,新堂真悟識相的將相機收回的同時,好奇的問:「大哥,你很重視他吧?」
他從小到大從不曾見大哥重視過什麼,不管人、事、物,大哥就像是個禁慾許久的高僧一般,對所有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也都無心在乎,可是,現在他居然對自己說不行!
哇!這是多不可能的事!
「對,我是很重視他。」回話的同時,他唇角扯出一抹肯定的微笑。
「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疑惑的看著否定自己所言的小弟。
「大哥,你真的會動心?」雖然根據自己專業攝影師的眼光,新堂真悟明白那個海棠春睡的美人是個男兒身,可是,對自已而言,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這個,而是近乎無心無情的大哥居然會動心?
對於天宮澤子,大哥是因為母親的撮合,才對她異常的包容與疼惜的,他看得出來,此刻對著自己說不行的大哥,才是真正動心的大哥。
「怎麼,我不能動心嗎?」
「不,不是不可以,而是大哥,你真的有心?」
新堂真悟覺得,他真該去通知自己的二哥來看看,沒想到最不像人,也最無情無心的大哥,居然動了心。
天!這是多搶手的獨家報導!
新堂真啟無奈的歎了口氣,「有這麼難以置信嗎?」
「大哥,不是我要這麼說,而是你以前對所有事情都毫不在意。我從不曾見你對什麼事真的動過心,你總是毫無情緒的做著每一件爸媽交代下來的事,你知道嗎?在今天之前,我還以為你是個機器人呢!」
聽著他略嫌誇張言詞,新堂真啟也只能一笑置之。
「機器人?」
「不是嗎?你除了那位正睡著的美人外,還在意過什麼?」
他愣了一下,「我不曾在意過。」
「這不就對了。大哥,你愛他嗎?」
新堂真悟並不在乎他是個同性戀,老實說,只要是能讓他這個沒有人性的大哥動心的人,隨便是誰,他都會舉雙手贊成。
「很愛!」突地望見雲颸有轉醒的跡象,新堂真啟連忙上前。
「哇!」雲颸差點又摔下躺椅,心慌的趴在新堂真啟的肩上。
「又忘了自己不是睡在床上?」寵溺的吻著懷中情人的唇,新堂真啟並不在乎大廳之中還有另一個人。
看著他的舉動,新堂真悟懷疑自己該不會是眼花了吧?
雲颸抬起頭,嬌憨的開口:「誰教這躺椅太窄,我才會每次都不小心……」
「真的是躺椅太窄嗎?」抱著懷中人坐回躺椅,新堂真敔這才看向剛才還在和自己對話的新堂真悟。
「呃,有客人嗎?」
急急的掙脫新堂真啟的懷抱,雲颸羞紅了臉,看著站在大廳之中,神似新堂真啟的男子,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好,未來的大嫂,我是你的小叔,我叫新堂真悟,你叫我阿悟就好。」
面對眼前人的熱絡和那一句大嫂,雲颸紅透了臉,吶吶的回了一句:「你好!」說完後就急急的把目光轉向新堂真啟。
看著嬌羞的他,新堂真啟只是更故意的在他的唇上一吻,「別在意他!」
「真啟……」他不知所措地,小臉更加羞紅。
天!大哥怎麼這麼開放?
新堂真悟搖著頭,行李一拿,就轉身走向另一邊的客房。
「大哥慢用,小弟先走一步!!」
看著非常識趣的小弟,新堂真啟開口:「你看,他這不就走了嗎?」
「真啟,你別這樣!」雲颸抱怨的說著。
低頭吻住他還想說話的嘴唇,新堂真啟只想這樣擁著自己的幸福。
***
雖然下午已經見識過,但新堂真悟在用晚餐時,還是只能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眼前的食物。
新堂真啟一面自行用膳,一面餵著雲颸,讓雲颸窘紅著臉,靜靜的吃著他送至唇邊的食物。
「你只喜歡吃糖醋排骨嗎?」發現小弟只夾眼前的那一道菜,新堂真啟不禁開口詢問。
而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新堂真悟,只能露出僵硬的笑容。
「你身體不舒服嗎?」話才說出口,他又夾起菜,送到雲颸的唇邊。
雲颸望著他,吶吶的開口:「我吃不下了。」
「大哥。」新堂真悟深吸口氣,「你們平常都是這樣吃飯的嗎?」未免也太恩愛了。
「颸的右手受了傷,不方便拿筷子。」
聽著這話,新堂真悟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
「那大嫂的右手情形怎樣?」
冷冷的望了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小弟,新堂真啟歎了口氣,「沒什麼進展。」
「呃!」察覺到自己說錯話的新堂真悟,趕緊放下手中的筷子,「我也吃不下了。」
雲颸愧疚的看著新堂真悟,「別對阿悟這麼凶!」
新堂真啟伸手撫著雲颸的臉,溫和的點頭,「好!」
新堂真啟輕柔的在雲颸的唇上印上一吻。「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雲颸輕輕的點了點頭,伸手環上新堂真啟的頸項。
新堂真啟不費力的抱起了雲颸,看著因此而呆若木雞的小弟。「如果你真的吃飽了,就把碗筷收一收吧!」
「喔!」他雖沒聽清楚他的話,卻還是點頭應了一聲。目送著兩人離開後,才突然回神。
沒想到,真的是不可思議。
新堂真悟捧起了碗,一面重新用餐,一面思索。
好像沒看過大哥對人這麼溫柔,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沒想到他未來的大嫂魅力這麼驚人,居然能讓大哥展現這麼溫柔體貼的一面。
***
瞪視著手中傳來的資料,佐籐華衣惱火的撥著電話。
(喂!請問你找誰?)一道年邁低沉的嗓音在電話另一端響起。
「華伯,我找宗旭。」
(是,夫人請稍等!)
聽著電話那端走遠的腳步聲,佐籐華衣暗自問著自己,她有多少年沒打過這個電話了?
(喂!我是新堂宗旭。)
「我是華衣!」
(我知道是你,有事嗎?)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放走了真啟?」佐籐華衣突然發覺,遠在電話那端的嗓音,並不像自己記憶中的那麼爽朗,彷彿比以前還沉重許多。
(真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決定讓他自由。)
她果然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自己的路?你怎麼會說出這麼可笑的話?」花這麼多的時間和金錢培養他,不就只是為了偌大的新堂財閥嗎?
(華衣,真啟是你我的孩子,不是一個工具。)
新堂宗旭開始後悔,為何在放二兒子、三兒子自由的同時,會獨獨將新堂真啟用這樣的方式培養,而導致現在與他的疏離。
「工具?宗旭,真啟從小到大就是為了繼續新堂財閥而生,說什麼工具,那是他的宿命!」
佐籐華衣不明白,為什麼當初和自己同樣認定由新堂真啟接位的丈夫,會突然將公司轉移給二兒子。
他明明不是個從商的料,為什麼宗旭還是將公司交給他?
(華衣,別那麼自以為是,真啟雖然是我們的孩子,可是,命運是他自己的,不是你我的。)他試圖讓她別再去騷擾那個已經累了的孩子,可是,他也明白她不是那麼容易改變自己看法的人。
「算了吧!說什麼自由和命運,新堂宗旭,如果你真把公司交給真持掌管,那麼,請問你到底是把新堂財閥的未來放在哪裡?真啟比得上公司重要嗎?」
(對!真啟在我眼中是比公司重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婆居然會把整個企業看得比自己的親生兒子還重要。
「好!」佐籐華衣冷冷的回了一個字,她寧願讓新堂財閥瓦解在自己手中,也不要讓它垮在新堂真持手上。
聽著佐籐華衣的響應,新堂宗旭的腦中突然閃過了一件事,(你該不會是想召開董事會吧?)她有這麼愚蠢嗎?
「哼!新堂宗旭,我告訴你,如果你真要把公司交給真持管理,那麼我寧可讓財閥的首腦換人,甚至不再是新堂財閥,也不要讓它毀在你的放任上!」
冷冷的放完話,佐籐華衣掛上電話的同時,卻感到一股發自內心的空虛。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能這樣操控著金錢和權位,再也無法回頭擁抱家庭?是因為自己的慾望太大了嗎?還是因為,她真的太過自以為是?
她真的錯了嗎?
佐籐華衣閉上雙眼,放任自己陷於回憶的思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