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冰同情地望向衛世羅,心想這通電話的主人要倒大楣了。
會讓衛世羅發火的,想必是和公事有關吧!她記得電話是台灣總公司的廣告部門負責人打來的,不知道又出了什麼紕漏。
「總之在我回台灣前,你最好把這事搞定,不然就自動遞職呈!」衛世羅說罷,把電話丟到艾冰手上,吼道:「切斷它!」
「廣告部出了什麼差錯嗎?衛先生。」艾冰擱下電話,替衛世羅泡上一杯能使他稍微鎮定的卡布奇諾咖啡。
「預計過陣子要在日本推出的廣告企劃出了問題,原企劃人撒手不幹了。」衛世羅舔了口奶油,眼神像只寒毛倒豎的大貓教人發冷。
「原因呢?」記得先前他們談條件時都沒什麼問題發生,怎麼會說不做就不做?
「我懶得理,反正他背叛了我衛世羅,也別想在這個圈子再混下去了。」不管那個傢伙是因為什麼樣的理由,跟他作對就是想早點見閻王。
艾冰歎了口氣,她可以預見那個人的悲慘下場,「那麼接下來衛先生打算怎麼辦?商品再過半年就要在日本推出了,廣告再不上映,對我們的銷售成績會有影響。」
「再找,反正企劃案是我們的,他跑了只是沒人接這個廣告,又不是沒人做。」衛世羅躺回床上,「下午撥個電話給廣告部,要他們馬上找替代的人選。」
「我知道了。」艾冰恭恭敬敬地一鞠躬,微笑道:「既然衛先生在氣頭上,我想綾小路先生的來訪還是暫時婉拒比較好吧?」
「綾小路?」衛世羅皺眉,「誰?」他有認識姓綾小路的日本人嗎?
「影人的學弟,綾小路朔也先生。」艾冰指向門外,「他等了衛先生兩個小時了。」一大早起來就一堆公事急待處理,所以她只好請綾小路朔也先稍待,沒想到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讓他進來吧,我去洗個臉就出來。」衛世羅不想把怒氣發洩在無辜的旁人身上,翻身下床,他走進浴室,想沖沖水冷靜一下。
那知道一泡水,右手就感到一陣刺痛。衛世羅低頭一看,才發現昨晚認為沒什麼大不了的傷口尚未癒合,正在作怪。
「啐,真是。」衛世羅扯掉繃帶,上頭的傷口因為受冷水刺激,又開始隱隱作疼。
胡亂地將手掌以飯店的毛巾包住,衛世羅步出浴室想叫艾冰重新包紮,卻看了綾小路朔也直挺挺地站在臥室窗邊,正望著外頭出神。
昨夜燈光月影昏暗,他一時也沒仔細看清綾小路朔也的臉孔,只記得他漂亮得不像個男人。但今天在燈光下細細端詳,那明顯的臉部輪廓與微凸的喉結卻清楚地昭示他的真實性別。
而且搭在玻璃窗上那雙手掌的大小與明顯的骨節,也不是一般女人會有的。
除了那雙眸子以外。
綾小路朔也的眼睛有一股清澄,不像是會在銀座或六本木的酒店出現的。這等純淨氣質的人,確實如同影人所說的……
「哈囉,未來的藝術家找我有什麼事?」腦子裡的惡作劇細胞無時無刻不蠢動著,這是衛世羅一輩子改不掉的壞習慣。
「衛先生!」綾小路朔也被嚇了一跳,他回過頭,有禮地欠身示意。
「艾冰呢?」衛世羅四下張望,確定女秘書並不在場。
「艾小姐剛才出去了,她說要準備飲料和點心,我原本說過不用的,但是她……」
綾小路朔也一臉歉意地敘述,然而他太過有禮的說話方式卻令衛世羅聽得頭痛。
一大堆贅詞,都是些沒有用的裝飾句!重點不就是艾冰去準備點心不在這裡而已嗎?
「既然她已經去準備了,那麼你就等會兒吧。」衛世羅揮手制止他繼續道歉,「請坐,這兒的沙發很多,不必站著看風景。」
衛世羅包著毛巾的手引起了綾小路朔也的注意,他站在原地不動,雙眼直盯住那條濕透的毛巾,猜想著衛世羅的傷口是不是惡化了。
「對不起,請問……」綾小路朔也決定問一問,要是衛世羅的傷口真的惡化,他得勸他快點去看醫生才是?
衛世羅正在房內尋找醫藥箱,聽見綾小路朔也的問句,他轉過頭,「什麼事?」
「那個……你的傷口……」綾小路朔也指了指他的手示意,「很嚴重嗎?」
「這個?」衛世羅扯下沒啥作用的毛巾,「放心吧,只是點小傷,擦擦藥就沒事了。我正在找醫藥箱。」
「真的嗎?」綾小路朔也總算稍微放下心來,「我還以為傷口惡化了,沒事真是太好了。」
衛世羅微一挑眉,將剛尋到的醫藥箱放到桌上,「你就為了這個來看我?」這人也太有禮貌了吧?雖說禮多人不怪,但他在商界打滾得太久,總不免心生提防。
「不,我是……」綾小路朔也正想說明來意,不經意看見衛世羅笨手笨腳的單手進行包紮,忍不住出聲詢問:「不介意的話,要不要我幫忙?」
衛世羅原本正想放棄,心想乾脆等那個不知到那一國準備點心去的艾冰回來再說,可既然綾小路朔也這麼表示,他也樂得輕鬆。「那就麻煩你了。」他指指對面的沙發,示意綾小路朔也坐下。
展開繃帶、熟練地纏繞上衛世羅的手掌……綾小路朔也的包紮技巧讓衛世羅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你挺在行的。」衛世羅低頭看著他的動作。
「因為一個人住的關係吧,什麼事都得學著自己來,所以摸久了也就習慣。綾小路朔也抬起頭朝他微笑,又低頭繼續包紮。
淡淡的味道自綾小路朔也飄動的黑髮間傳來,衛世羅皺了下眉頭,因為那並不是什麼香味,而是刺鼻味。
「你昨天在畫圖嗎?」衛世羅順勢勾起一綹垂散的長髮,想確定那充滿刺激的味道的來源。
綾小路朔也突然停下手邊的動作,慌張地抽回自己的長髮往後退了點,「對、對不起……」
「你躲什麼?我又不是吃人的猛獸。」衛世羅好笑地盯著他容易泛紅的白晰臉頰,「那是松節油的味道吧?」看來他在夜影也沒待上多長時間,不然多少會變得世故些,而不會輕易顯露出感情波動。
「呃、是的,是松節油沒錯,抱歉……」昨晚為了去除顏料,不小心翻倒了松節油,他今天出門前還特地洗澡洗頭,沒想到味道還是殘留著。看來今天是無法上班了,客人可不會忍耐這種味道。
「你又沒做錯事,幹什麼一直道歉?」太過軟弱了,典型被欺負的類型。衛世羅不贊同地搖頭。
「真的很對不起……啊!」綾小路朔也脫口又是一句抱歉,等他意識到時已經來不及。
瞬間,衛世羅為他的驚慌反應爆笑出聲,一整個早上的怒火就這麼煙消雲散。
綾小路朔也知道他是在笑自己,但是又提不出半句反駁,只得坐在沙發上乾瞪眼。
「怎麼回事呀?」艾冰探頭進房,手裡還推著裝滿食物的小餐車。
一個早上都在生氣的衛大老闆心情怎麼突然變好了?這位綾小路先生還真有本事啊!
「沒什麼事。」衛世羅笑不可抑地憋住氣,「你回來得正好,替我把繃帶弄好吧。」他朝著艾冰伸出手。
「啊,對不起,我忘記我還沒弄好?」綾小路朔也連忙站起身繞到衛世羅身旁,彎下腰替他綁緊繃帶。
艾冰看著衛世羅一臉笑意,怎麼也想不透他為何一下子就變了心情?敢情綾小路先生是做了什麼舉動令衛大老闆感到樂不可支嗎?
「謝了。」衛世羅甩甩手臂,發現右手掌已經不痛了。他看向壁鐘,時間正逐漸逼近十一點半,「快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個便飯?反正你也還沒說出找我的原因。」
「不……不用了,我只是想轉達影人的話……」
話還沒說完,旁邊立刻有道甜甜的嗓音插了進來。「那不是正好嗎?反正離上班時間還早,一邊吃一邊聊吧?」艾冰笑瞇瞇地掀開餐桌上的白巾,「而且我已經準備好中餐了。」
開玩笑,難得能碰上個輕易化解大老闆脾氣的萬靈丹,怎麼能這麼簡單就放手呢?艾冰邊想,邊盤算著待會兒要怎麼問出剛才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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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人叫你傳什麼話給我?打電話過來就是了,幹嘛要你多跑這一趟?」衛世羅邊切開盤裡的雞肉一邊問。
「影人要我告訴衛先生,若真有什麼意外他會代我負責……」綾小路朔也皺了下眉,「這是我特地跑來的原因。如果真有什麼事,我會盡可能賠償你的,請不要向影人索賠。」
「拜託,我跟影人都幾年知交了,還這麼見外?」衛世羅搖頭歎息,「那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因為我一點事也沒有。」
「呃,事實上還有一件事……」綾小路朔也猶豫良久,終於鼓起勇氣說:「我、我想說出來你也許會生氣也說不定,但是我想……那幅畫應該是屬於你的,畢竟我沒有徵求你的同意就畫了它。可是,請你不要生氣,因為我是真的很想畫,所以就畫了……然後才想到可以送給你當成打火機的回禮……」
「喂!等一下,等、一、下!」被一連串的敬語、助詞給弄得頭昏腦脹,衛世羅忍不住開口喊停,「說重點,你說什麼畫來著?」
「我寄了張畫在大廳櫃檯,收件人是你。」綾小路朔也輕聲回道。
「畫?什麼樣的畫?既然畫了怎麼不直接拿上來?」衛世羅好奇地轉向艾冰吩咐:「艾冰,你去把畫拿上來讓我看看。」
「啊!等、等一下!」綾小路朔也突然跳離座位,「現在……你要現在看嗎?」
「有什麼不對嗎?」衛世羅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麼。
「我……」他該怎麼回答?他最怕別人當著他的面看他的作品了,「那我,我先回去了,請你慢慢欣賞。」說著,綾小路朔也轉身便想走。
「等一下,你那麼急著走做什麼?不留下來聽聽意見和評論?」衛世羅一眼看穿他的困窘,立刻長手一伸把他拉住,同時對站在門口的艾冰喊道:「快點把畫拿上樓來,艾冰。」
「不要,請等一下!」綾小路朔也可憐兮兮地叫道。
「艾冰,快點去。」衛世羅緊緊扣住綾小路朔也的手臂,嘴角還噙著幾分濃濃的笑意。
「我馬上回來。」看出衛世羅有意整人,加上綾小路朔也那欲哭無淚的哀求聲,艾冰也跟著笑出聲來。
怪不得老闆會那麼開心,誰要綾小路朔也像個變化多端的有趣玩具呢?
「衛先生,請你放手,我要回去了。」綾小路朔也的臉越來越紅,偏偏又掙脫不開力道像蠻牛似的衛世羅。
「你在心虛,為什麼?」衛世羅索性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我倒是對你的理由很有興趣。」
「那是因為.....」這種丟臉的理由他怎麼好意思開口說?而且那幅畫上畫的是……
「因為什麼?」
衛世羅大刺刺地往長桌上一坐,與綾小路朔也坐得極為相近;加上他原本就比綾小路朔也高出一截,身材也壯他許多,微向前傾的身子更加重了無形的壓迫感,逼得綾小路朔也只能乖乖坐著不敢動。
「其實我、我有個習慣。」雖然很丟臉,但是現在不說,等會兒會更丟臉。綾小路朔也一咬牙,應道:「其實,我不敢讓人當面看我的畫。」
沉默了三秒鐘,衛世羅沒有綾小路朔也想像中的反應,既沒有大笑也沒有諷刺,只是輕輕淡淡地回了一句:「就這個原因嗎?」他可不這麼認為,他覺得綾小路朔也之所以緊張、急著想走,還有別的原因存在。
「就……就這個原因了,我可以走了吧?」綾小路朔也推算艾冰應該就快上樓了,他最好快點溜。
衛世羅沒有回答,綾小路朔也決定當他是默許,於是起身便要往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兒?」
衛世羅突然伸手一撈,手臂自綾小路朔也的腰際穿過,硬是把他往後勾,致使綾小路朔也重心不穩,整個人便這麼倒在沙發上。
砰!
長髮散開,一綹一綹地垂落於前額與耳際。他被摔昏的腦袋昏沉沉的,眼眸半合半瞇,幾乎辨不清東南西北。
「喂,你沒事吧?」衛世羅本來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這個傢伙這麼不耐摔,輕輕一勾便倒下了。
「唔……沒、沒事……」綾小路朔也撫著撞上扶手的後腦勺,覺得眼前一片迷濛。
「撞到了嗎?」衛世羅湊向前去,扶起綾小路朔也仔細查看他的腦袋。
開玩笑,這傢伙可是萬中選一的極品,萬一被他給摔壞了,影人不找他算帳才怪!這可不是一、二百萬可以解決的。
「嗯……痛!」被碰到撞疼的地方,讓綾小路朔也忍不住呼痛。
原本在忙著查看傷勢的衛世羅連忙轉頭看他,「很痛嗎?」
「有一點……」
細眉微蹙,更添幾分奇特風情,讓衛世羅有點看呆了。
不是沒有見過比綾小路朔也更美的女人,但是他身上有股平時所遇上的美女所沒有的特殊氣質。他不像女人,需要靠珠光寶氣與塗胭抹脂來粉飾自己,也不像有些男人喜歡用名牌包裝自己,他只是真實地呈現出原本的綾小路朔也該有的樣子,用最純淨的一面來對待所有人。
所以他的氣質在銀座的燈光下才會那麼樣耀眼;不是因為外在的美麗,而是因為內在散發出來的清新。
有一瞬間,衛世羅以為自己的魂被勾了走。
直到艾冰的輕咳聲傳來。「衛先生?」艾冰輕敲了兩下門板。
她沒見過衛世羅發呆,不管在面對女人也好、公事也好,但今天她卻見他破了例,而對象是個小他好幾歲的普通男孩,兩人甚至談不上熟識。
真是奇妙的緣分。艾冰在心裡感歎著。
輕咳一聲,她揶揄道:「衛先生,我知道你已經好幾天沒碰上合你心意的美女,會寂寞也是應該的。基本上我是不太過問你的私事啦,但是不管怎麼樣,要做親密的事不是該到床上去嗎?」
「艾……艾小姐!事情不是那樣的!」原本還處在混沌狀態的腦袋因艾冰的話而清醒過來,綾小路朔也慌張地起身想解釋,卻迎面撞進正在發呆的衛世羅懷裡。
松節油的刺激味兒混著些許肥皂香侵入衛世羅的鼻問。
一分一寸地,啃蝕著他的神魂。
「啊!對、對不起,衛先生……」綾小路朔也越是慌張,出的錯就越多。
艾冰明顯的悶笑聲自身後傳來,衛世羅離開綾小路朔也回身瞪了她一眼,「艾冰,你少多嘴。」
「是的,對不起,衛先生。」艾冰的眉間唇角皆帶著笑意,看得出她的回答漫不經心。
瞧見擺在她腳邊的大包裹,衛世羅走近它,蹲下身子問道:「這就是那幅畫是嗎?」
「是的,衛先生。」艾冰將早已準備好的剪刀遞上。
坐在沙發上的綾小路朔也聞言立刻轉過身去,他仍是不敢面對自己的作品。
拆開瓦楞紙板與油紙,被封在黑暗中的畫終於得以見到光明。簡單的油畫框當中,被火焰包圍的惡魔赫然呈現在眾人眼前。
說是屏息還不如說是忘了呼吸,震懾人心的圖像令艾冰驚訝得透不過氣來,只能睜大雙眼瞪著那酷似衛世羅的惡魔。
那是自己沒有錯,衛世羅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那種玩世不恭的邪惡笑容與冷冰的眸子和燃盡反對者的火焰,都像極了他的行事作風與個人脾氣。
「衛先生,這個……」艾冰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形容詞來陳述自己的感覺。
衛世羅沒有吭聲,他只是站起身走向窩在沙發上不動的綾小路朔也,然後一把扳過他的身子,湊近他劈頭問道:「跟我合作吧?」
「呃?」綾小路朔也一頭霧水地瞧著太過逼近的臉龐,茫然反問:「請問.....你在說什麼?」
「請你跟我合作。」衛世羅緊緊按住他的肩膀,「我的公司需要你幫忙。」
「衛先生!你不是想……」艾冰終於明白衛世羅的用意了。他八成是想要綾小路朔也跟他們合作,好接下那個被迫中止的廣告企劃案。
綾小路朔也沒想到看了畫的衛世羅會有這種反應,訥訥地問:「請問……你說的幫忙是指?」
「我的公司最近正在找人合作,我們需要一個能將絕望與新生的印象同時呈現在畫面上的人材,而我想找你合作。」錯不了的,可以在一個晚上不到的時間將他的本性在畫裡表露無遺的綾小路朔也,絕對是最佳人選!
「但是我……我沒有你所想的那麼有才能。」綾小路朔也後退一步,「你會失望的。」
「不,你可以的,我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衛世羅壓住他的身體,讓他沒有絲毫退卻的餘地,「請你答應我,雖然這是個無禮的請求。」
衛世羅堅定而熱烈的眼神讓綾小路朔也幾乎要點頭答應,但是那股沉重的壓力也隨之而來,「可是我……我對商場的事情一點都不瞭解。」綾小路朔也搖搖頭,「對不起,你還是找別人吧。」
「不,我只想要你!」衛世羅沒發現自己的話在旁人聽起來有多麼地曖昧,他不想讓這塊難得的瑰寶從手中溜走。
怦怦!怦怦!
綾小路朔也彷彿聽見心臟劇烈的跳動聲。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強烈地對他提出要求。
「但是……」
綾小路朔也看向一旁等著看好戲的艾冰想向她求救,但她卻睜著黑亮雙眸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們。
「請你放心吧,綾小路先生。」艾冰突然瞇起雙眼,笑吟吟地走到他身旁勸道:「所有的廣告企劃你都不用管,只要隨心所欲地畫圖就行了,這樣子的條件你可以接受嗎?」
「只要.....畫圖嗎?」綾小路朔也動搖了。若是只管畫圖而不用顧慮到商業上相關的事情,那確實是不錯的條件,而且他現在又缺錢。
雖然影人說過就算他不還也無所謂,但是他不能這麼做,欠影人的恩情他是一定要報的;但是那麼大筆的錢他短時間內根本拿不出來,如果接了這份工作,他至少可以快點償還影人錢吧?
「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到任何騷擾,你只管畫圖就是。如果你真的不想露面,我也可以把你的消息全部封鎖。」見他有意答應,衛世羅立刻拍胸脯保證。
「那麼……我可以先問個問題嗎?」綾小路朔也有絲難為情地輕聲問道:「能不能告訴我,若是我接了這份工作,薪水是?」
衛世羅微楞,他以為綾小路朔也會到最後關頭才想起這個問題,但一想起他似乎是勉強自己在夜影工作,或許他很需要錢也說不定。
「你欠了很多錢嗎?」衛世羅好奇地問。
「嗯……雖然影人替我還清了,而且也說過不用我還,但是我……」
「你不想欠影人這麼大的人情是吧?」衛世羅猜測著他的心思。
綾小路朔也點了點頭,「是的,所以我……」
「OK,不用說了,這是你私人的事我不過問。」雖然他挺想知道他為了什麼負債到這種程度,竟然得跑到影人的店裡工作,但是目前這種時刻不太適合追問他這些問題。他現在只想得到綾小路朔也的點頭應允。
「那麼……」綾小路朔也抬起頭看著衛世羅。
「你欠了多少?」衛世羅掃了眼艾冰,示意她拿支票簿來。
「嗯……三千萬日幣。」
衛世羅微一挑眉,「三千萬日幣?」
「折合台幣約一千萬左右。」艾冰迅速地換算了幣值。
「是嗎?」衛世羅掏出鋼筆,很快地在支票簿上簽了個數字,然後遞到綾小路朔也眼一剛。
「這是……」綾小路朔也瞪大清澄眸子,幽黑中透露著驚慌。
「這是三千萬日幣,就當成你這份工作的薪水。」衛世羅不疾不徐地應道。
艾冰不可思議地睜大明眸瞧向衛世羅。
綾小路朔也已經吃驚到說不出話來。
衛世羅依舊是一臉平靜,「怎麼樣?你肯不肯接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