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自己身上壓了一個人,就是那人在危急的時候衝了出來,以肉身擋在車前,在回護她的同時,他免不了被車子擦撞。」喂!你……你沒事吧?」儘管全身酸痛,夏小桃還是趕緊問道。
「沒事。」他還是一如從前的低沉、無所謂。
夏小桃的心狂跳一下,「是你?」
「我看看。」伍剛完全不擔心自己,小心翼翼的扶正她的身子,讓他能好好的查看她是否無恙。「手慢慢動一下,會痛嗎?」
她依言照做。「不會……」
他的臉部線條依舊緊繃,繼續檢視夏小桃全身上下,她的臉在翻滾時略微擦傷,衣服沾上泥土都髒了,一想到只差了一秒,他眼前這嬌俏柔美的身軀可能就會碎裂,他便寒了心,任何反應、情緒都感受不到,如果她真的染上了血,他無法想像自己會墜入什麼樣的深淵裡。
她知道伍剛正在用那具有強大力量的雙眼檢查她,雖然看不見,但敏感得好像皮膚上每根寒毛都下由得豎立起來。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害你看不見,你不會這麼無助。」伍剛愧疚的說。
「你又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幹嘛先道歉?」
「但你說是我害你的。」
「如果你不是記起來,誠摯的想通,就不是真心道歉。」
「也是,對不起……」他淡淡的說。
「又道歉了。」夏小桃怨怪的笑了。
「我是為我的不真心向你道歉。」
「不真心哪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她變得小家子氣。
看她這麼任性卻清靈的神色,讓伍剛喪失記憶後那始終模糊的痛苦感消失了一大半,好像有什麼東西撥開他眼前的霧。
夏小桃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被他軟化了,因為他對她跟以前一樣,都沒有變,他仍然是奮不顧身,從前她還不知道他是可怕的大魔頭,不管她再怎麼鬧他,他都安靜的接受。
「天哪!你們沒事吧?」夏致樂在花園那裡看到車子暴衝過來,眼皮直跳,憂心妹妹的安危。
小馬湊近一看,「剛哥,你的手……」
伍剛的右手被車子擦撞到,明顯骨折了。
「怎麼了?」夏小桃著急的問。
「我送你們去醫院。」夏致樂說,連忙扶起妹妹。
小馬則負責攙扶伍剛。
來到聖夫綜合醫院後,杜聖夫立刻緊急處理伍剛骨折的右手。
闊別這麼多年,他每天想著伍剛的心情都是不一樣的。有時候早上恨他:有時候才過了幾個小時又告訴自己,伍爺不是他殺的;開車的時候揣想,伍剛為什麼消失這麼久?替病人開刀時,不免會分心思考,如果有一天伍剛遇到危險,身為神醫的他是絕不會可憐他的。
可是,現在的杜聖夫只是定定的瞧著他,幫他照片子、上鋼釘和打石膏。
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從高處摔落?為什麼服了大量禁藥?到底是因為從高處摔下還是灌禁藥而讓他喪失記憶?無人能知,伍剛用了短短的瞬問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他們卻為了他又愛又恨,煎熬好多年。
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
「杜醫生,他只有手骨折嗎?要不要做全身掃瞄?」夏小桃好擔心。
「『只有』?你是希望他直接手斷掉嗎?」杜聖夫還是不改冷言冷語。
這種時刻還有心情嘲諷病人和家屬,夏小桃覺得自己被虧了。
伍剛看著她微妙的表情,好像不甘心又不敢再多說,甚是有趣,而這是她第一次毫無防備的對他展露關心,他覺得舒暢許多。
「聽說你是長期替夏小桃醫治眼睛的醫生?」伍剛像是第一次見到杜聖夫。
「是。」
「我想請教你,除了手術費外,還有其他考慮因素或困難嗎?」
聽說伍剛出事而趕來的四煞、嚴映瑤、古晶宜,皆因為他對於小桃的專心一致而感到詫異。
尤其是古晶宜,在果園時,她看到伍剛明明右手骨折了,卻只顧著扶起夏小桃,端詳著她,問她有沒有事,對她因為眼盲而產生的危險驚悸不已,雖然他已遺忘了過去,但仍然在意她看不見的事實,甚至現在他一聲不吭的讓杜醫生為他動緊急手術,暫時結束療程後,他問的不是自已的傷勢是否嚴重,有無後遺症,而是關心夏小桃的眼睛問題。
這個已遺忘自己人生的伍剛,再次遇到同樣的女人,還是這麼深情。
「目前在等合適的眼角膜,她的眼睛受過化學藥劑的侵害,變得脆弱敏感。」
「小桃……是怎麼被化學藥劑傷害的?」伍剛從來都不拐彎抹角。
杜聖夫難以回答,但也下擅長說謊、掩飾,沉吟的說:「這……」
坐在他左邊的夏小桃搶著開口,「以後你想起來,自然就會知道了。」
「但我有點害怕,覺得過去好像有一些什麼,是我沒有勇氣接受的。」
夏小桃伸手慢慢觸摸他,從他的背部往下,來到他輕微擦傷的左手,她有些遲疑、羞怯的停下動作,再放膽張開手掌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好久沒再碰到他那陽剛且給人無比安全感的軀體了,還有他略微粗糙的寬厚大手,她的大拇指眷戀的摩挲一下。
像一道希望的光照進他的心裡,伍剛無限感動的凝望著她。
他想,自己從前一定很愛這個女人,而且愛到可以將所有奉獻給她。
「你原涼我了?」
「哪有那麼簡單?」
「如果是我把黑暗帶給你的,那麼讓我捐出眼角膜,還你光明。」
「眼角膜是禁止活體捐贈的。」她笑了,旋即聯想到什麼,口氣略急的說:「不准你為了捐眼角膜,故意以死相殉。」
伍剛的思緒停頓,澀澀的苦笑道:「原來我真是這種人。」
「所有的過去都不見了,但根深柢固的臭個性還是一樣。」她既擔心又不悅。
伍剛因為找回了自己遺失的一部分愛而感到欣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份愛讓他的內心總是酸的,他傾身,溫柔的用左手將她擁進懷裡,臉靠在她的肩頭上,做個深呼吸後說道:「但總是害怕哪一天再將有關於你的部分記起來,好像很多事情是連在一起的。」〔熱D書@吧#獨%家&制*作〕
「那就一輩子都不要記得,從現在開始,好好補償我就行了。」
「如果手術過後,你的眼睛還是恢復不了。那怎麼辦?」
「那就砸了杜神醫的招牌,發黑函攻擊他呀!」夏小桃調皮的大笑。
從空白的靈魂又活一次,一直處於模糊狀態而顯得鬱鬱寡歡的伍剛,這一秒終於笑了,雖然輕微得幾乎不易發覺,如果人生可以按兩次START鍵,他相信自己被夏小桃吸引的原因都會是一樣的。
「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看那兩部電影時做了什麼?」他只想記起這段。
「嗄?這……這……」她傻眼,教她怎麼說啊?
他用那雙不再顯得寂寞,變得有些清朗的黑色眼睛,深情的凝望著她,然後再也難以克制的吮吻她粉粉嫩嫩、常笑得讓人迷醉的頑皮小嘴。
伍剛的吻一如他剛烈的個性,侵佔她因為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而微顫的濕潤唇舌,他的嘴完全覆蓋了她的,好像在宣示著絕不可能撼動的主權。
夏小桃壓根兒沒想到他們倆談著談著,他竟會突然吻她!當他倨傲的唇辦貼上她的,她還驚怔住了,心想,這是什麼?後來他的舌頭采入她的嘴裡,她才像觸電似的意會過來,這是吻!
楊尊等人則是看得一愣一愣,在杜聖夫的專用診療室裡,伍剛就這樣當著全部人的面,狠狠的吻了夏小桃,果然很符合他一貫的個性,當他想著一件事,就從來不會管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類,而驍勇絕對的去做。
「不知道為什麼,看完那兩部電影後,我一直很想吻你。」伍剛捧著她的臉。
「是嗎?」她臉紅紅,勉強又原諒他一些,看來他的潛意識還殘留著過去的片段。
回想從前還在修羅門的日子,萬人之上的伍剛總帶著一層比鐵還冷硬的外殼,對於自己、對於人生,他沒有想要求的,但那層外殼讓他看來不開心,常常滿不在乎的說他是殺人專用的致命武器,武器是不需要有任何目標以外的情感。
可是他喜歡夏小桃,他很久以前就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但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叫什麼,只知道他不想承認,但又買下花坊所在的房子,想辦法讓她回來接手。
五煞心想,以前伍剛還是修羅門的掌門人時,總是不透露任何訊息,現在忘掉自己的身份,倒是再也忍耐不住,終於觸碰到了夏小桃,還當眾吻了她呢!
是否現在這個放棄過去,一片空白的新人生,會比過去轟轟烈烈的江湖愛恨幸福得多?是否就這樣過這一輩子,永遠都把曾經一起建立的歷史擱下會比較好?
想來想去,他們都不知道哪條路才好,畢竟要是擱下了從前,他們五個人就這樣硬生生的被他遺漏掉,這種滋味也不太好吧?
但是這些不是他們所能主宰的,就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