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徐家莊,京城,南郡王府 >> 一往情深,暗潮洶湧 >> 師兄好不正經作者:謝上薰 | 收藏本站
師兄好不正經 第五章 作者:謝上薰
    梅塢的千株梅花繁華剛去,接著便是桃李爭春,粉櫻招搖,不久就輪到牡丹、芍葯、海棠彼此競艷,隨著時序輪替,百花在王府裡交接綻放,只有古柏和老松終年頂天立地,靜觀迴廊環繞的各處庭院,有香氣息息、水聲潺潺的花園,有青石假山、曲水虹橋,可見垂柳臨水依依,幾叢金線竹長得真好,而沿著一段竹林小徑走去,便是王爺的居處「隨園」,分東、西兩廂。

    東廂房是南無春日常起居之處,西廂房有一座藏書樓,是南無春閒餘最常流連之處,有一間大書房,時常在這裡接見府中管事,處理府中事務。

    不過,這次他攜同師弟妹們回府,便將西廂房的十餘間屋子讓出來,妥為安置,各級管事大清早改到水榭旁的「抱水堂」聽差。

    南永倩等管事都走了,走進「抱水堂」,南無春翻著卷宗,偶爾停下來喝口茶。

    這才像個男人啊!有擔當又氣派,回府三天便將許多懸而未決的事情處理掉了,眉頭都沒皺一下。南永倩幽幽地、若有所思地歎息。

    南無春抬起眸。「永倩,妳有什麼事?」

    南永倩凝睇他,雙眸滿溢柔情。「大哥,我來問你,你怨怪我嗎?」

    「怪妳什麼?」

    「二哥他幹出那樣荒唐的事,納妓為妾,而我,辜負了你的托付,勸阻不了二哥的荒唐行徑,你會怪我嗎?」

    瞧她緊張兮兮的,他曾經將南永真托付給她嗎?南無春鷹眸一瞪,繼而恍然大悟。

    這位妹子會不會將自己看得太高了?他隨口一句,她竟將南永真的事全攬到自己身上。這些南家的女人,都忘了南永真已高齡二十三,是個成年人了。

    「大哥果然是怪我的。」見他不語,南永倩沮喪得要死,眼淚幾乎要掉出來。「可是我盡力了呀!還聯合奶奶要阻止他……」

    「永倩,我沒有怪妳,因為那根本不關妳的事。」他趕緊打斷她的自怨自艾,省得煩死人。

    「大哥……」她楚楚可憐地望著他,盼他安慰。

    「沒事。」袍袖冷冷一拂,俊如刀削的嚴酷臉龐側過去,看著窗外的老樹。他對女人的眼淚沒感覺,只有一女除外。

    她有點惶然。「我懂了,你在生二哥的氣,因為你一直不肯見他。」

    「他正新婚燕爾,何必去打擾他?」移回目光,他漠然道。

    「那不算什麼新婚,她只是一名妓女……」她急急道,很怕兩兄弟翻臉。

    「永倩,我並不在乎永真納妓做妾,但我很難漠視他不尊重我這個當家主人。」俊臉嚴厲,不假辭色。「今天他如果等我回府再向我提起他要納妾之事,不錯,我會拒絕,因為他尚未娶妻,先納妾將有礙他的好姻緣。不過,只要他與那名歌妓是真正兩情相悅,我並非那麼不通人情,我會答應他先為歌妓贖身,安置在外頭,待他成親一年後再接進府,豈不兩全其美?」

    南永倩愣住了,她沒考慮到這些。

    「如今可好,他硬是和我槓上了,胡攪蠻搞,全然不顧後果。」他眉眼不動,更見冷光沉得可怕。「他趁我不在,大發虎威,向帳房要了三千兩白銀,然後叫祖母代他出頭,在我剛回府去拜見老人家時,祖母把一切全攬到自己身上,說向帳房支銀是她的主意,與永真無關,叫我不妨從她老人家每月的月例錢扣去,擺明了不准我向永真興師問罪。」

    南永倩悚然,她不知道有這一段。奶奶如此偏袒,只是害了二哥而已啊!

    南無春不屑地冷嗤。「為何不敢像個漢子一樣敢做敢當?他真能躲在祖母的裙底下一輩子嗎?永倩,我從未像這一次對永真如此失望。」

    「大哥,你……看不起我哥嗎?」

    「永倩,妳哥的所作所為,妳能打心底尊敬嗎?」

    「那只是他太沉悶、太痛苦了,所以想反抗你而做了一些蠢事,你就不能同情同情他,可憐他想得到的東西而得不到,才會……」

    「他到底想要什麼?『南郡王』這個位置是吧!」

    「不!不!」她慌忙搖手。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給他。」他歎息道:「如果他一定要當『南郡王』才能活得像個男子漢,我真的很願意成全他。」

    她如聞雷響,駭了一跳,怔然望他。

    「你不在乎這個王位?」

    「不當『南郡王』,我一樣可以活得很好。而永真不當『南郡王』就覺得人生毫無意義的話,那麼妳告訴他,他隨時可以將『南郡王』的玉印拿去,王爺讓他當,順便將整個王府的重擔接收過去,我樂得輕鬆。」南無春淡道,眼眸躍動無情的冷光。

    他有本事餵飽王府中每一個貪婪的胃口,還使財庫逐年豐盈,又豈會無法自立?

    南永倩看得出來,他真的不在乎這個王位,甚至不在乎南家的親人。

    「大哥,你說這話可是藐視聖恩,是大不敬之罪,快別這麼說了吧!」不,不能教南無春跑掉,否則南郡王府會在南永真手中敗亡。

    「聖恩?一句聖恩可框死了我。」他心中的無奈又有誰明白?三歲小兒,仍嗷嗷待哺,懂些什麼?突然有了爹娘、有了奶奶、有了叔嬸兄弟,他多渴望家人的擁抱與溫暖,可是他得到什麼?一次又一次的死裡逃生,若不是爹娘護著他,把他當兒子疼愛,他根本不願意回來繼承王位,接下這燙手山芋。

    南永真以為當南郡王很享受嗎?很想換他當看看!

    南永倩明白他絕非作偽,更不能讓他有離去之意,向前兩步,滿是祈求的眼神落定他身上。

    「大哥,你別辜負大伯的一番栽培,你有義務讓南郡王府一代接一代的傳下去,否則你豈對得起真心疼愛你的大伯?」

    疼愛嗎?是的。爹娘真是疼他愛他,卻又拿一再暗殺他的主謀者無可奈何,因為都是他的家人。

    「好利的口舌啊!永倩,妳若是男子,會比永真更適合當王爺,因為妳頭腦清楚,整個王府,只有妳和桑兒表妹是真正清醒的女人。」而他,比誰都更早清醒明白,不管有多疼愛他,爹爹都不可能為了他而大義滅親,或將叔叔逐出王府,能做的只有將他送走。

    她無語,陰鬱地望著他。她這位英明果斷的大哥,待人處事一徑地冷情,從不動搖他的意志力,永遠的氣定神閒,天生注定他會成為真正的男子漢、大人物,即使不做南郡王,他照樣可以闖出一番名號!

    忽地神清目明,她悚然明白了一件殘酷的事實:南無春可以不希罕南郡王的名位,南郡王府卻不能沒有南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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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睡覺時間,弄晚最常待的地方便是藏書樓底下的書房,她最愛看歷史典故、鄉野軼聞和前人所寫的遊記,好彌補自己不能常出門的遺憾。

    「大師兄見過皇上了嗎?」

    「剛回來。」他一早進宮,回府便來看她。

    「哇,大師兄好了不起喔!可以跟皇上面對面說話。」小老百姓無法想像的事,對大師兄而言卻是常事,弄晚一臉崇拜地看著他。「皇上長什麼樣子?」

    「一個糟老頭子,身穿龍袍,裝模作樣。」南無春私心可不感激「聖意」。

    弄晚大驚失色。「你你你不可以說大大大不敬的話語。」會砍頭耶!

    「怕什麼?皇上又不是千里眼、順風耳,還是,妳要去告密?」他逗她。

    「我才不會!」

    認真的小臉使他突然起了一股作弄的念頭,故作沉吟道:「我自然相信晚兒是個好心腸的姑娘,不過,『伴君如伴虎』,皇上喜歡阿映奉承的臣子,我天生不是那塊料,掉腦袋是早晚的事。」

    震驚的眸子有藏不住的驚惶失措,弄晚心口倏地一緊,忘形地抓住他的手道:「大師兄,你可不可以不要當南郡王?我們一起回徐家莊當普通老百姓好不好?以你的才幹與魄力,到哪兒不能安身立業?」

    「妳擔心我的安危嗎?」

    「當然啊!皇帝老兒那麼壞,偏要教你當南郡王,害你不只一次被人暗殺……」倏然住口,瞪大無邪的眸,倉皇掩住嘴巴,轉過身子。完了,完了,師娘說過要裝作不知道大師兄的身世。

    他黝黑的眸子盛滿她看不見的淡淡笑意,還有莫名的釋懷。

    「師娘告訴妳的?」上前由後方抱住她纖細的身子,讓她坐在他大腿上,感覺得到她在發抖,他在她耳邊低柔地道:「別怕呵!晚兒,永遠別怕大師兄。妳怕我這點,最傷我的心。」

    「對不起……大師兄……我不是故意要知道的……」淚,已盤旋於眼眶裡,帶著一絲顫抖的柔雅嗓音努力解釋著。所以說她很討厭知道別人的秘密嘛!師娘偏要告訴她。

    「知道什麼?我不是我爹娘親生的?這是事實啊!雖然沒必要四處宣傳,但我並不否認,只是沒有人會那麼不識相的當面點破罷了!」

    「我真真真的不是故故故意……」

    「妳又結巴了。」南無春簡直啼笑皆非。

    「大大大師師兄……」弄晚也不明白為什麼,在大師兄面前,她一緊張就會結巴,想掩飾一下都不行。

    「我又不會殺人滅口,妳何苦弄得自己緊張兮兮?」

    「可是……可是……」她更羞愧了。

    「我的身世在京城裡算不上什麼秘密,我那個弟弟逮著機會就四處宣揚,真是太不瞭解人情世故與官場文化,他以為這樣就能打擊我,殊不知徒然教人看清他只是一隻落水狗的悲哀。」他索性開誠佈公道。

    弄晚抬起小巧嬌憨的臉龐。「大師兄,你真的不介意?」

    「事實真相,我從來無意隱瞞。我不會主動宣之於口,那是因為我不願傷了養父母的心。」

    弄晚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

    「不知情的人定是說你邀天之倖、皇恩浩蕩,誰會去追究其中的內幕?」

    「這也是人之常情。」一個孤兒平空得一個世襲爵位,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少不了背後議論紛紛、妄猜聖意,就是沒人會去關心那個孤兒內心真正的想法,是否願意承擔這個重責大任。

    南無春黑眸迸出精光,很早便看穿了世態炎涼,人情如紙薄,不會再為了這些事而心海翻騰。

    真正教他甘心坐上南郡王這位置的,說穿了是為了弄晚的病,即使是家財萬貫,藥材商會搶著先巴結「王爺」,將珍貴的藥材送到他面前來,方便他搜購。

    這話他不會告訴晚兒,不想她心裡有壓力,或覺得愧對他。何況,這許多年來,他因網羅珍貴藥材而變得精通藥材,自創出一條生財之道。

    他出資開設的茶樓,賣的養生湯品與粥品,已是京城第一出名的茶樓。

    弄晚微皺眉。「大師兄,你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嗎?」

    「不知道。」他於她糾結的眉心烙下一吻。

    「我也不知道。」她撫上自己的眉頭,「你為什麼吻我?」好羞人。

    南無春勾唇一笑。「妳是大師兄最喜歡也是最牽掛的人,不許妳皺眉頭,我看了會難過。除了無法給妳一對父母之外,我什麼都可以給妳。」

    「給我……什麼……」

    「我的心,我的一切的一切。」

    有點心慌,有點不知所措,有點不自在,像中了蠱般迷亂著,漸漸承受不住他過於灼熱的目光,存心要她放縱自己沉醉在他溫暖的懷抱中。

    只是,真的可以嗎?

    「大師兄。」被他的話弄亂了的心,卻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真誠與執著,她睜著無邪的眼凝望住他。「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突然……」

    「妳覺得被冒犯?被輕薄了?」揚起魅人的笑痕,他直言無諱地問。小師妹心思單純,他不打算在感情和她拐彎抹角。

    「不,不是,我感覺得到大師兄是打心底疼我憐我,只不知……」那是愛嗎?弄晚直覺不信地搖頭,大師兄怎可能愛上她?

    南無春直搗黃龍。「我不只是疼妳憐妳,更是打心底愛著妳!」

    「不不不不可能!」弱小的聲音無法置信地結巴起來,她怎麼配呢?

    「不知從幾時開始,我心底總是牽掛著妳,妳小時候可愛嬌憨的模樣,跟前跟後地黏著我的依賴,早已佔滿我整個心房。妳的存在,教我感覺自己不再是個孤獨的人。」南無春低嗄得幾近性感的嗓音輕柔地催眠著她。

    「當妳遭遇意外,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大家都以為妳沒救了,我的心跟著破了一個大洞,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填滿它,痛苦與絕望攫住了我,我只有死命抓住一點不放:絕不能教妳死了!就算要我傾盡所有,也要讓妳活下去!」

    他眸中熾烈的在乎,深深震撼了弄晚。

    看著她那震驚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堅冷的心房早已為她滿溢憐惜之情,畢竟她還小,才剛及笄啊!

    「幼小的妳,使我不敢動男女之情,一心一意只想讓妳活下去,身子骨能一年比一年更見起色。況且,後來妳變得很怕我,我反而不知道該拿妳怎麼辦,一年又一年就這麼過了。」

    她虛弱地喊一聲,「大師兄!」很想叫他不要再說了,但心跳卻又不受控制地紊亂起來,心底泛起莫名的悸動,捨不得不聽。

    他也容不得她逃脫,低沉的語調有著說不出的霸道與溫柔。「從我接掌王位以來,祖母一直希望我早日成親,我總是敷衍著,加上職務繁忙,也很容易推托過去。直到最近一兩年,老人家變得愈來愈積極,甚至假借名目舉辦『夏日百花宴』,廣邀名媛淑女,就是要我從中挑一位妻子出來。」

    「你就沒一個看中意的?」還不懂得吃味,只是心裡怪怪的。

    「貌美賢良的淑媛不少,卻沒一個教我心生憐惜,更別說產生愛意了。」魅惑一笑,他的大掌包覆住她的小手,低沉雄厚的男性嗓音輕輕敲進她心坎裡,「今年的圍爐家宴,祖母舊話重提,一再追問我『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你倒是說呀!』當時,我心底自然而然地浮現小師妹的倩影!別個什麼女人我都不要,我只要花弄晚!我突然明白過來,懂了自己的心意。」

    他理所當然的悄悄收緊大掌,一股灼熱包圍著她的手,陌生的悸動緩緩地在她柔軟的心間漫開,忘了要掙脫,只有紅霞染上她白淨的小臉,才驚覺自己對他竟起了羞澀的情緒,大師兄不再只是大哥哥,而是一個異性、一個男人。

    「大師兄,我配不上你。」一片紅暈的素淨臉容平增嬌色,依偎在他健朗寬大的胸前,不再那麼自在,因為在南無春眼裡,她不只是小妹妹,還是一個女人,這是她以前從未想過的。

    「為什麼?」

    「我身體不好,只會給人添麻煩……」

    「妳又不是今天才身體不好,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妳的病情,我自然不介意才會一直喜歡著妳,喜歡到變成了男女之愛。」

    真情流露的話語使弄晚清澈的眸子罩上一抹迷濛,眼眶裡所凝聚的水氣瞬間決堤。「大師兄是大傻瓜……晚兒根本不值得你動感情……晚兒什麼也不能給你……還會生病……好傻的大師兄……大傻瓜……人家會笑你……」哽咽著叨念,佈滿淚痕的小臉卻是一片感動之色。

    「為了妳,我情願做個快樂的傻瓜。」他動情的更加摟緊她,恨不得把她完全嵌進懷裡。「好不好一輩子陪著妳傻傻的大師兄?晚兒,我明白這對妳而言是太突然,但是,卻已在我心裡千回百轉了許多年。妳喜歡我嗎?晚兒。」托起她尖潤的下巴,低柔地詢問她的心意。

    回想這一路走來,大師兄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即使她病倒在客棧,耽擱了行程,他眸中閃爍著的是心疼與無限愛憐,而非嫌憎。弄晚的心一陣陣甜蜜,她點點頭,承認自己心中的感情。

    「我喜歡大師兄,除了師娘,我最喜歡大師兄了。」她垂下眼瞼,害羞道。

    雖然被排在第二位,他炯亮的眸底還是有掩不住的欣喜,反正師娘又不能跟他搶老婆,他有信心遲早會將弄晚的心牢牢地牽繫在他身上。

    「我好高興!晚兒,我真的高興妳沒有拒絕我,就算妳只是喜歡我而沒有愛上我,沒關係,我有耐心慢慢等妳開竅。」吻著她的眼,他動情地呢喃。

    「大師兄開口閉口愛呀情呀,都不會害羞嗎?真不像平時冷眼冷眉的大師兄呢!」弄晚羞澀地小聲道。

    南無春呢喃道:「冷情待世人,癡心戀弄晚。」

    弄晚清瀅的眸子泛著絲絲淚光,「我不配的,大師兄,我不配的……」他的深情厚愛令她銘感五內,但自己除了這一身病骨,又能帶給他什麼呢?

    「好傻的晚兒,只要妳也真心待我。」他眼眸裡刻畫著深深的溺愛與眷寵之情。「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妳十五歲,及笄了,可以不用再壓抑自己,光明正大的將妳接過來,呵護著妳、寵愛著妳。」

    「你這樣值得嗎?大師兄,我什麼都不能給你……」她又是歡喜又是苦惱。

    她認真的模樣讓他笑出聲來,貪看她如玉溫潤的小臉,輕啄秀氣的巧鼻,輕啞開口,「我只願看到妳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就是我最大的回報。」薄唇落下,攫奪了她那張惹他心煩意亂的櫻唇。

    溫柔且噬人心神的親吻挑動了她不解男女之情的初戀情懷,教她迷惘的眸中細細流動著初生的熱情,迷亂的意志無力推開這炙人的纏綿,屈服於他狂野的唇齒囓咬與舌尖糾纏,像宿醉了般,嬌弱的身子癱軟在他的懷抱裡。

    狂亂的心是不聽使喚的快速,初吻的滋味羞紅了雪白的小臉。

    禮教已被拋之腦後,剛萌芽的愛情逐漸深植於心田,弄晚羞怯地垂下眼,怕看他灼熱且深情的眸光,令她幾乎不能喘息。

    心亂了,只為大師兄而悸動不己,火熱、羞怯又甜蜜。

    「不喜歡嗎?」小姑娘初初動情的模樣美得不可思議,南無春的心不由自主的飛揚,偏還要壞壞地問上一句,笑看嫣紅的雙頰愈發紅艷。

    「大師兄好壞!」弄晚更不敢抬起臉來,火燒般的容顏益加往他懷裡深埋。

    得償所願啊!眼波流轉,南無春端正貴氣的面孔浮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暖玉溫香抱滿懷,人生得一紅顏知己,夫復何求?

    在這一刻,南無春是幸福的,並且下定決心要將這份幸福延續下去。

    不計一切!

    誰膽敢破壞他的幸福,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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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高掛,寒星點點。

    夜風徐徐輕拂,湖心的「冷香亭」燈火通明,十數名小廝婢女來往於九曲橋上,送來一道又一道的精緻佳餚。

    王府的奢華與氣派,使阮非雪原已澆熄的冀望又悄悄萌生。

    夏日沉悶沒胃口?簡單,移駕「冷香亭」用晚膳,清風拂送暗香,令人胃口大開,眼前的佳餚美餿更引人食指大動。

    前呼後擁、呼奴使婢的生活,誰不想望?

    這幾天,徐家兄妹和阮非雪受到貴賓般的款待,由周易與寒德輪流作陪,遊遍京城內外的名山勝景,吃遍各大酒樓的美食與點心,往往玩得樂不思蜀,忘了小師妹弄晚孤身一人在王府養病,遊山玩水沒她的份。

    阮非雪一點也不同情她,反正她有雙婢貼身服侍,醫治她的羅桑兒也住在府內,隨時可以陪她解悶。不知道的是,託言公事纏身的南無春,總是在他們出門不久,便回「隨園」與弄晚作伴,還對弄晚吐露情衷。

    南無春會對女人甜言蜜語?任誰也想像不到。

    今晚除了師弟妹們,南無春還邀了南永真、南永倩、羅桑兒一道,讓雙方正式會面,免得哪天在王府中巧遇卻相見不相識。

    另有一位不請自來的貴客,便是武狀元張鶴林,是老太君娘家的侄孫,向來與南無春交好,是可以說知心話的好朋友。

    「不得了哇!無春,你的師妹一個個都是美嬌娃。」張鶴林天性豪爽,有話直說,阮非雪的嬌艷、徐悠萍的俏麗、花弄晚的弱不勝衣,各有各的美啊!

    南永真哼一聲。「哪裡及得上我的心月?」在貴公子眼裡,江湖兒女全是粗俗的,還不及一名歌妓風雅解語。

    南永倩低喊,「哥!」別把妓女拿到檯面上丟人現眼行不行?

    羅桑兒更不甘寂寞,嬌媚酥人的嗓音輕道:「張家表哥,把手伸過來我把把脈,看你是否肝腎兩虛,導致眼花目濁,沒瞧見第一美人就在你眼前。」

    張鶴林哈哈大笑。「桑兒表妹,妳美若天仙,無人敢否認,奇怪我怎麼沒有愛上妳呢?」

    羅桑兒媚眼一瞪。「那自然是你有眼無珠,心裡只容得下古晴心一個,可歎佳人眼高於頂,又想當狀元夫人,又捨不得角逐王妃寶座的機會。」

    張鶴林有點拉不下臉。「妳少胡說了!」

    「我胡說?我是說錯了你喜歡古晴心,還是弄錯了古晴心明日就會進府小住三天,和其它幾位大家閨秀一起參加『夏日百花宴』?」羅桑兒笑得千嬌百媚,卻又不懷好意。「因為我也是王妃後選人的其中之一啊!自然要弄清楚我的競爭對手有哪些人。」

    張鶴林一臉難看,他也是聽說了,才想打聽一下。

    南無春偏冷強硬的嗓音揚起,「那是祖母的樂趣之一,老人家怕寂寞,找個名目讓幾位名門千金進府陪她解悶,與本王無關。」

    光棍一點就明,張鶴林笑逐顏開。

    羅桑兒不依道:「表哥,你怎麼可以破壞我夢想當王妃的希望?」

    南永倩不屑道:「是姑姑的奢望吧!」嫁出去的女兒年輕喪夫,要守寡也該在婆家守寡,而姑姑卻回娘家一賴便十多年,還指望女兒當上南郡王妃。

    聽說,若不是羅桑兒的個性不夠貞靜嫻淑,姑姑原本打算將她送進皇宮,想憑美貌撈個貴妃封誥。

    羅桑兒才不在乎她那副嘴臉,吃笑道:「我和南郡王是姑表兄妹,還有希望被選上,過過王妃的癮,強過某個人『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囉!」大家一起長大,要掀底,誰不會?

    「羅桑兒,妳──」南永倩粉臉漲紅。

    南無春斥道:「要吵架,私底下去吵,別吵到我面前來。」轉眼見弄晚臉色不太好,吩咐流霞將「銀耳燉鵪鶉」送去弄晚房裡,吃了潤肺安眠。

    阮非雪不想看大師兄對小師妹的體貼,裝作有趣的問羅桑兒道:「這『夏日百花宴』是什麼?是王爺的選妃宴嗎?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羅桑兒笑道:「誰教表哥一直未娶,王妃之位空懸,加上外婆抱孫心切,便連續三年辦『夏日百花宴』,把一些外貌佳、出身好的小姐召進府,在表哥面前晃過來晃過去,看能不能引得他大動春心。至於來的有哪些人?」沉吟了一下,她衝著阮非雪古怪一笑。

    「比如古晴心,是我阿姨的女兒,她與這位張鶴林表哥算是青梅竹馬,有情在先,張表哥還是一位武狀元呢!可惜她依然不滿足,又想當狀元夫人,又捨不得『南郡王妃』的虛名。說來說去,南郡王是害人精,他早一日成親,也好教那些癡心妄想的女人統統死心,乖乖去嫁該嫁的人。」

    在說我嗎?阮非雪瞇起眼,精緻如玉的臉蛋泛起得體的笑容,她才不會傻傻的對號入座。

    不過,從羅桑兒的描述中,那些即將人府待選的姑娘幾乎全是老太君看中意的,不是她娘家的親戚,便是王府的姻親,親上加親的意味很濃。

    阮非雪冷嗤,挑釁地對著弄晚盈盈淺笑。大師兄果然只能是大師兄,一回到南郡王府,他便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只能婚配貴冑仕女。就算大師兄憐愛小師妹又如何?頂多是當小妾的命!

    阮非雪可是不屑為之。

    弄晚有點茫然,眉間浮上淡淡憂鬱,眼神縹縹緲緲地向夜空凝望。

    「夏日百花宴」?老太君要選王妃?驚疑中,她一夜無語,只是一顆無措的心千回百轉,直到某種異樣的情緒跳入她腦海裡,逼她問自己:萬一大師兄真的娶妻了,她該怎麼辦?

    星兒閃閃爍爍,就是不會回答。

    眼看大師兄坐在王位上,完全是一副王爺派頭,談笑風生,威儀天生,不再蘊涵著無限寵溺的深情目光看著她,彷彿離他好遠好遠,她的心為之一緊,頭一回嘗到酸楚的滋味。

    她有點明白了自己的天真,長年養病使她忘了世俗規範和門戶之見。

    但大師兄知道啊!應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才對。

    既然如此,大師兄為何要向她表白,挑動她平靜無波的心湖?

    一抹微笑、一記輕吻,一個擁抱、一番情話……潤澤她的心田,莫非全是春夢一場?

    她真的不懂。

    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亂、這麼痛?

    她垂下螓首,無意識的絞弄自己的纖指,攪得自己頭昏眼花,胸口窒悶漲痛,嘗試要呼出那股悶氣,卻適得其反,左胸一陣絞痛……

    「嗚……」她捧心呻吟一聲,意識開始抽離,身子軟倒。

    「晚兒?」南無春厲吼一聲,奔向癱軟的弄晚,心痛得不得了,忙扶起她的身子,見她唇無血色,五官皺擰起來,他心焦如焚,「晚兒,妳怎麼了?妳哪裡不舒服?」

    「大師兄……我好痛……心好痛……」她氣若游絲,接著暈死過去。

    南無春忙將她攔腰抱起,厲聲大吼,「羅桑兒,妳這該死的庸醫,給本王滾過來!」發狂似的往「隨園」奔去。

    羅桑兒眉挑得飛高,她可是有骨氣的,絕不滾過去,而是施展輕功,很有氣質的衣袂飄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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