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內,猛然響起一道轟然巨響,震得整座石洞似乎隱隱有些搖晃,甚至巖壁上還滾滾掉落幾顆小碎石,也震得坐在椅子上研讀醫書的沈待君歎氣、撫額……
唉……又來了!
「師弟,收點勁,可別把這麼個好地方給轟垮了。」清清淡淡的嗓音不輕不重的提醒著,她其實還真有那麼一點擔心這個地方會被轟垮。
「我才用了五成功力,很克制了。」收劍入鞘,華丹楓看著剛剛練劍時,凌厲兇猛的劍招落在石壁上所留下的痕跡,心中實在難掩興奮,當下很是開心的竄到她身邊,興高采烈的叫道:「師姐,那本《殘月劍法》確實厲害,總共九招十式,我才練了五擇六式,威力就這麼強,那面石壁都快被我變成畫布了。」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遠處那面偌大的石壁在他勤練劍法不成了最大的犧牲品——原本光渭的表面如今多了數不清的深刻劍痕,沈待君只能為它無聲默哀。
華丹楓可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在練過劍後,如今五臟廟開始哀哀叫,他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哀求。
「師姐,我餓了,今天早點兒開飯吧!」
聞言,沈待君笑了起來。
「不,我們今天不開伙。」
「咦?為什麼?」華丹楓替自己的肚皮悲憤抱屈。
「師弟,你忘了我們進來多久了嗎?」暗歎一口氣,她試圖提醒。
多久?
華丹楓愣了愣,仔細算了一下,這才發現在這個與世隔絕的隱密石洞內,他們竟然不知不覺的度過了一個多月,而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無聊、沉悶。
這段日子以來,他每天睡醒後,想練劍就練劍,練累了就改去纏師姐,並乘機偷幾個香吻,偶爾閒著沒事再把那些金銀珠寶翻出來觀賞一番,找到雅致好看的就往師姐身上戴,自己瞧了也開心,就這樣一日復一日,竟一點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呵……也許是因為有師姐相伴,他滿足、開心、快樂,所以就算只是一方小小天地,也能讓他樂不思蜀。
一旁,沈待君見他老半天沒回話,神遊太虛的也不知在想什麼,當下不由得無奈一笑,輕聲喚回他的注意力,「師弟,算算時間,我們差不多該趕路到武家莊去和爹與師妹會合了,所以等會兒整理一下後就可離開這兒,進城去讓你好好填飽肚子了。」
「那這兒的金銀珠寶呢?」回過神來,華丹楓愣愣的問了一句。
「就留在這兒吧!那些身外之物,於我們並無多大用途。」沈待君只要那本失傳的醫書與那顆火紅丹藥就夠了。
華丹楓同樣只想帶走那把寶劍,是以他點了點頭,環顧這住了一個多月的石洞一圈後,語氣有些不捨,「師姐,我會想念這兒的。」
「日後只要你想,我們可以隨時回來住上一小段日子的。」微微一笑,沈待君其實也對此處甚為喜愛,別的不說,光是此乃他們兩人定情之處,就夠讓她記上一輩子了。
「嗯!」用力的點了頭,華丹楓笑了。
呵……日後若嫌師爹、師妹煩了,他肯定要拖著師姐來這兒小住一段時間,兩人愛怎麼親呢就怎麼親暱,再也不用怕師爹的怒火與襲擊。
近日以廣結善緣,擅於調解江湖紛爭而受人敬重,人稱「武仲裁」的武家莊莊主——武仲連鎮日喜氣洋洋、笑容不斷,而這一切只因為武林大會即將在武家莊舉行。
仔細追究起來,也不知是江湖上哪個好事之人首先開了個頭提議,認為自兩百年前的武林盟主殯沒後,武林上准也不服誰,所以再也沒有新的武林盟主產生,導致盟主之位空懸已久,如今不如就召開武林大會,想奪得大位之人就以實力來取得。
此提議一出,頓時獲得江湖眾人響應。
至於武林大會將於何地舉行,在眾人七嘴八舌下,最後以行事公正的武家莊獲得最多人的推祟。
而對同樣有心於盟主大位的武仲連自然也樂於接下此一差事,所以在辦過壽宴的短短半年內,武家莊又再次眾賓客雲集,而且這回不論是有交情的、沒交情的,武林各門各派都派人來了。
不意外的,黑風堡堡主——應無赦領著他那性情狂傲的兒子和一堆屬下,早早就佔據了武家莊的一座待客院落。只不過特別的是,這回他帶來的人中有一個頭戴白紗竹笠,只要現身絕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瘸腿男人,而陪伴在他身邊的竟是曾來參加過壽宴,在當時還曾與黑風堡有點過節的一名嬌俏小姑娘。
最初,武仲連也暗覺訝異,甚至懷疑那小姑娘是怎麼與黑風堡化敵為友,其師姐、師兄又怎麼不見人影?後來幾回明敲暗擊下,這才探聽出原來那頭戴白紗竹笠的瘸腿男人是她師爹,而那男人又是應無赦的故人,所以她與應孤鴻化敵為友也屬正常。
至於小姑娘的師姐及師兄好像忙著辦其他事去了,會晚一點才來到武家莊與他們會合。
將來龍去脈探聽了個仔細後,武仲連便不再起疑心,很快便將此事拋到腦後,忙著去應酬其他賓客了。
這日,武林大會即將開始的前一天,武家莊來了兩個風塵僕僕的客人,只見兩人一踏入熱鬧滾滾的莊內,馬上互覷一眼,眼中滿是納悶與狐疑。
「這是幹嘛?有人一年過兩次壽誕的嗎?」搔著腦袋,華丹楓滿心疑惑。
搖了搖頭,沈待君也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事實上,他們兩人出了石洞後便急急忙忙的朝武家莊趕路,一路上也沒心思去探聽什麼消息,所以從頭至尾都不清楚有場武林大會即將在武家莊舉行。
正當兩人呆站在大廳,猶疑著該怎麼聯繫上沈雲生——畢竟當初他只說要在武家莊會合,可卻沒說究竟要如何找到人!
他倆想找人探聽,卻又怕不小心洩漏了沈雲生的身份而讓武仲連有所警覺與防備,所以一時之間,兩人皆有些茫然與無措。
所幸正當這個時候,一道熟悉的清脆嗓音驀地自人群中響起——
「師姐、師兄,你們可來了!」飛快的衝到兩人面前,華妙蝶歡快叫笑。
乍見她,華丹楓、沈待君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三人聊了幾句久別之情後,華丹楓忽地壓低了嗓門悄聲探問——
「師妹,你和師爹住在武家莊嗎?還有,眼前這是怎麼一回事?」
眨巴著大眼,華妙蝶笑著點了點頭,不待他追問,忙不迭的小聲道:「此處不方便說話,我們回師爹那兒去,再詳詳細細的說給你們聽。」
既然她這麼說,兩人當下也沒有二話,馬上跟著她往內院走去;在她的帶領下左拐右彎的,最後來到一處偏靜的院落。
院中明顯有黑衣人在戒備守衛,而他們兩人則在華妙蝶的帶領下,一路無阻的來到了花廳,而廳內的方桌前,就見沈雲生、應無赦、應孤鴻三人正在品茗。
「爹!」
「師爹!」
「君兒!」
三道喜悅的叫喚聲同時響起,同時人也圍成了一團,開心的叨絮話家常。
沈雲生細細打量著分別三個月後,自家女兒是否有少掉一了點肉,否則就要唯某個蠢貨是問。
幸好在他的明察秋毫不,發現女兒不僅完好如初,而且還神采奕奕,氣色極佳,所以最後他橫了某人一眼——
「你這蠢貨還算把君兒照顧得不錯!」冷冷哼聲,他似乎有些不甘心沒理由找某人麻煩了。
「那是自然!」華丹楓得意的昂著頭。
「就算師姐只是掉根頭髮,我也不捨得呢!」
「胡說八道些什麼?」倏地羞紅了臉,沈待君力持鎮定,不想讓人看出異常。
只可惜在場眾人中,沈雲生、應孤鴻皆對她的情思早已知情,而應無赦是個閱歷豐富的人精,哪有可能看不出兩個年輕小輩之間的暖昧,只有大而化之的華妙蝶還被蒙在鼓裡。
「哪有胡說八道……」小聲嘟囔,華丹楓有種見不得光的委屈感。
一旁,沈雲生先是瞪了他一眼,隨即滿心歡喜的拉著女兒來到應無赦面前。
「師兄,這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女兒——待君;君兒,這位是……」
「應師伯是吧?」沈待君微笑接腔,雖是疑問句,可口氣卻是肯定的。
微笑質首示意,應無赦讚賞道:「師弟真是好福氣,有個這麼秀外慧中、慧質蘭心的好閨女,不像我那孽子性子強、脾氣臭,若因此而傷了侄女,還盼侄女莫與他一般見怪才是。」
這話一出,應孤鴻頓時不悅的冷哼了一聲。
而沈待君則大概能猜出應無赦應該已知曉雙方先前的小過節,是以當下連忙開口,「應師伯千萬別這麼說,其實應師兄……」頓了頓,她試圖找出委婉的形容,但最後還是宣告失敗,索性直爽笑道:「是真小人,還挺可愛的。」
她這話當場讓早已聽過這種評論的華丹楓、華妙蝶兩人悶笑在心;而應無赦則先是詫異瞠目,隨即開懷的仰天大笑,直讚她說得好。
至於沈雲生則不管女兒說什麼,他皆一概點頭贊同;唯獨應孤鴻在瞬間黑了臉,差點沒拍桌而起。
真小人,他欣然接受,可是……
可愛?竟敢說他可愛?他渾身上下,哪點構得上可愛這個詞了?這簡直是對他的一種羞辱!
待眾人笑過後,沈雲生像是在介紹路邊野狗般隨便的往華丹楓一比。
「至於這個蠢貨叫華丹楓,和那個小丫頭一樣,都是我娘子收養的徒兒。」
聞言,應無赦含笑的往華丹楓看了一眼,心知他就是半年前,在華山的比武大會上「橫空出世」的年輕人,與自家兒子被好事的江湖人並稱為「玉面雙龍」。
知他在打量自己,華丹楓毫不畏怯,除了大刺刺的與他對視外,還不忘笑瞇瞇的打招呼。
「應師伯,你好啊!」嘿嘿,雖然師爹與他才是同出一門,和師父根本扯不上關係,但既然師姐叫他一聲師伯,那他自然就跟著師姐喊。
聞言,應無赦饒有興致的瞅了他一眼,倒也沒有表示反對;至於沈雲生可能已經被叫師爹習慣了,聽華丹楓這樣叫人,竟也沒什麼反應。
於是幾個人氣氛融洽的又閒聊了幾旬,直到沈待君開口詢問——
「爹,你住進武家莊,難道武仲連竟沒認出你來嗎?」
「我戴著白紗竹笠掩去面容,那狗賊又怎會認出我來?」冷冷一笑,沈雲生只要一提起武仲連,眼中就會閃著噬血光芒,恨不得能將他大卸八塊,拆吃入腹。
「那現在又是什麼情況?怎會這麼多人前來武家莊?」華丹楓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