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擺著一副王寶釧的臉行不行?你那薛平貴又不是不回來,五天不比十八年,吃個飯、睡個覺就過去了。」楓滿買了一大堆零食擱在芹詩面前,怎奈她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對呀,我沒有男朋友,還不是照樣過日子,你還有一份期待在,我們都沒有呢!」晴藝嚼著洋芋片說道。
「我好累喔,你們先回去吧!」芹詩現在什麼都不想淡,只想靜靜想著天魎。
「小姐,你振作一點好不好?生理上生病是不打緊,重點是心理上可別也病倒了,你愛你的天亮帥哥,同樣也要讓他去做他自己的事,男人不能綁太緊,老要人陪在你身邊是不行的。」楓滿滿口男人經的滔滔不絕。
「是啊是啊,我們護理長就是太黏她老公,結果她老公在精神壓力受不了的情況下,從我們醫院的頂樓跳下來,結果腦漿還潑了一地……」
「靖藝,你講起八卦倒有精神了,沒看到芹詩現在正在吃什麼嗎?
楓滿特地帶了杏仁豆腐給芹詩解饞,被晴藝這樣一說,芹詩不禁止住口。
「對……對不起喔!」
「沒關係啦,我們這麼久的好朋友了,我不會跟你們生這種氣的。」她苦笑的將杏仁豆腐往旁邊一擱,語重心長的說道:「其實,不是我很想黏著天亮,只是在我心中老有一個怪怪的想法,我覺得我自己好像隨時會死……」
這話差點讓楓滿被櫻桃子給梗到。「咳……咳咳,呸呸呸,你是撐太飽閒著沒事做,才會想這種無聊的話題,你精神好得很,至少還可以活上七八十年,講那什麼觸霉頭的話!」
楓滿極力解釋,但老實的晴藝則皺著一對眉,她寧可不說話也不想說錯話。
「晴藝,咱們是不是好姊妹?」芹詩斜著眼看她,這女人心中有什麼說什麼,不像楓滿一張嘴油滑得很,謊話滿天飛。
晴藝點點頭,她曉得自己快大禍臨頭了。
「晴藝,你……要不要和我出去拿個冰塊,這可樂不加冰好難喝喔!」楓滿怎會看不出芹詩想套話,於是她先下手為強支開晴藝。
「你自己出去拿吧!我有話想跟晴藝說。」芹詩一口打碎楓滿的如意算盤,晴藝是她找出真相的唯一線索,她怎肯輕易放她走。
「晴藝……還記不記得去年我曾經陪了你三個晚上,安慰你奶奶過世的那段日子?」
「我……我記得……」
「去年聖誕節你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是不是我三更半夜開車去接你,還幫你付給對方一筆賠償金,又在醫院看護你一整夜?」
「是……也是你。」她快要招架不住了。
「那今年年初,你到希臘去玩,結果信用卡搞丟,是誰幫你處理善後,讓你避免損失一大筆盜刷金額的呢?」
晴藝低頭切切說道;「也……也是你。」
「那我現在有求於你,你是不是應該老實的跟我說,不能有絲毫的隱瞞呢?」
芹詩每句話都鑽進晴藝的心裡,讓她的道德良知在此刻逐漸發光發熱。
「對……對呀!」
晴藝的話一說完,楓滿則頭痛的在一旁按住額頭,心裡默想著:天啊,笨女人,這下鐵定完蛋了。
「好,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這陣子大家的態度都變得不一樣?特別是奶奶和你們,都對我特別好,這實在太不尋常了。」平常這些人跟她碰面便鬥嘴,而今則對她百般疼惜,萬番疼愛,敏銳的她豈會不察。
「這……」
楓滿在後頭擠眉弄眼的打暗號,卻招來芹詩一對怒火中燒的白眸。
「至少你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原動力讓你們說來就來,而且還願意無怨無悔地陪我,別跟我說什麼狗屁友情,你們沒那麼偉大。」
「你怎麼可以懷疑我對你的珍貴友情呢?連楓滿要我別告訴你天亮到坦桑尼亞去獵斑馬的事,我都還想著要怎麼婉轉地告訴你,可你卻說出這種傷人的話……」晴藝一時被激出話來。
芹詩的臉愀然變色。「你……你說什麼?天亮到坦桑尼亞去……去獵斑馬?」
她呼吸急促,意志力全崩盤瓦解。
「我的媽呀,我真會被你給害死。」楓滿怒瞪晴藝,天亮千叮嚀萬交代不能說,可現在還是被逼問了出來。
「我……是說……我怎知……」晴藝急得一句話都說不完全。
「他怎能做出這種事?他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的……」昨晚他還跟她去看阿花它們,今天他竟然就去獵斑馬作樂?
「芹……芹詩啊,你風體違和,可千萬不要動怒……」楓滿怕她一氣之下會讓體內的病毒加速運行,嚇得在一旁求神明拜祖宗。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阻止他。」這種殺生的殘忍行為,若是不前去阻止,不知又有多少斑馬要命喪黃泉。
「你要怎麼去,坦桑尼亞離這裡有一千多公里,難不成你要用飛的過去?」
晴藝拉住芹詩,希望她別意氣用事。
「對,我就是要用飛的過去,你們看著好了。」不顧兩人死拖活拉,芹詩一路走到營區外頭的維修廠裡。
芹詩一看到皮梭,便拉著他的手說:「你快點將停機坪裡的直升機開出來,載我到坦桑尼亞去。」
「芹詩小姐,那台直升機是秦醫生接載山區嚴重傷患的專機,平常是不准開出去的。」他可沒那狗膽敢私自將直升機開出去。
「可是現在我有急用,皮梭,我求求你……你要是不帶我去,會有好多好多斑馬要喪命在一群壞人手中,你忍心看那麼多無辜的生命被這些人給玩弄掉嗎?」
她急得哭了,不停拉著皮梭的手。
「可……可是,這要經過秦醫生的同意,我……我不敢擅自做主。」他也有他的苦衷。
「我從來都沒求過你什麼事,你就聽我這一次,奶奶要是怪罪下來,所有的責任就我一個人來扛,我求求你……」她雙膝一沉,整個人跪在他面前。
「好……好啦,反正是為了非洲野生動物的未來,我被罵也甘願了。」皮梭豁出去了。
「謝謝你,我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的。」
皮梭將她們三人帶上直升機,前往坦桑尼亞。在芹詩的心裡頭,她實在不希望世上再有殺戥,若是這一代的人不懂得珍惜大自然的動物,恐怕將來的小孩子,永遠也沒有動物可看了!
距離獵斑馬大賽一個小時前,大會突然臨時變動議程,由工作人員去情商借來十隻獅子,讓天魎和葉大超為這序幕揭開活動高潮。
兩人在主席的見證下,全都簽上切結書——若一旦不幸被獅子咬死,責任歸屬和大會無關;而輸家必須履行當時簽定的條約,在公正的見證下,兩方不得反悔與放棄,毀約者則視同棄權,並公諸於世,終生不得再踏上非洲大陸一步。
「非……非得要規定得這麼嚴苛嗎?」葉大超看完條文,驚覺天魎這小子莫非不要命了,竟列出這種玉石俱焚的條件。
「要玩就玩得過癮一點,你一向不都是這樣玩的嗎?」
其實,葉大超行走商場江湖的驕蠻,說穿了不過是虛張聲勢,只要吹大牛皮,再演得逼真些,往往就會嚇退一些躑躅不前的人,今天他碰到天魎這亡命之徒,可說是重重踢到了鐵板。
「對呀,我還一向都贏呢!」葉大超又開始膨脹自己。
「可我卻有預感,你一定會輸,跟我們金粉王朝鬥法,你是不可能贏的。」
「你……你少在那邊唬人了,我就不信……眾佛諸神都會保佑你,其實你心裡比我還要害怕,對不對?」葉大超盡量壓抑恐懼的因子,但拿著煙的手早就抖得無法自抑。
「你知道嗎?不但眾神諸佛會保佑我,連陰曹地府的神鬼也都會幫我,葉大超,你做了太多喪盡天良的事,判官手上的生死簿早就把你的惡行惡狀列得厚厚一本,你今天是贏不了我的。」天魎無所不用其極的嚇唬人功夫一流。
「你……你做夢!」他緊張得連嘴唇都發抖起來,氣得將手中的煙往地上扔去。
「那就祝你的屍塊能夠齊全,要不然葬儀社的人是很難處理的。」天魎嘿嘿陰笑兩聲,希望這樣的方式能多少增加自己一點力量。
兩人在一陣唇槍舌劍後,雙雙進入大會會場,看台上許多觀眾紛紛交頭接耳,不明白這兩人有什麼血海深仇,非要玩這種致命的遊戲不可。
「北海先生、葉先生,我希望你們兩位再仔細考慮一下,我並不想看到你們其中一位受到傷害或是……慘死在裡頭。」主席最後還不忘給他們兩位建議,因這樣的爭鬥實在是不智之舉。
葉大超開始覺得自己上當了,他手中明明握著籌碼,不怕北海天魎不就範,但他怎麼還會跳進天魎所設的陷阱裡,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窘態?說來說去,都怪自己當時太過疏忽,被勝利的光環給沖昏腦袋。
「後悔了是不是?如果想放棄你就快說,至少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天魎看他之前的意氣風發全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蒼白慘淡的臉,信心不禁油然大增。
「哼,我非要讓你輸得灰頭土臉不可。」
仗著天生三分膽,葉大超硬著頭皮上場,他算準在天魎先進去的三分鐘內,必會迅速被一群餓獅給咬死,到時他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接手北海世家,奪下金粉王朝四分之一的資產。
「快、快、快來不及了……」芹詩甫下直升機,在不停的詢問路人後,才找到獵斑馬大會的位置所在。
「芹詩小姐,請顧好你的身體,別害我被秦醫生炒魷魚啊!」停妥直升機,皮梭隨行在旁護駕,後頭則跟著楓滿和晴藝兩個小跟班。
四個人成串朝大會入口跑去,早已氣弱體虛的芹詩,此時此刻,可說是油盡燈枯,體能力至最後極限……就在入口處前五十公尺,她突然一陣暈眩,雙腳無力地癱軟在地,楓滿見狀立即上前攙扶,「芹詩,你不要緊吧?」
「我……我不要緊,皮梭……你背我,快、快點!」即使心力交瘁,體力虛脫,她也要阻止這種不人道的行為,見狀,皮梭立即背起芹詩往看台方向走去。
「先生,請問,怎麼沒有看到獵斑馬活動的地方呢?」楓滿問了一位在看台下方的觀眾,舉目四望,見不到半隻斑馬蹤跡。
「喔,你沒看到現在場中央有更精彩的活動要表演嗎?有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竟然說要和獅子搏鬥,而且,若不慎被獅子咬死也得自認倒霉,而贏的人則可以要求對方一切條件,呵呵,現在人為了賭一口氣,竟然連這種搏命的遊戲也敢玩。」
四人一聽,全都衝到看台最前頭的位置,這時,天魎正好走進獅欄裡,戒慎恐懼地看著眼前十頭眼光凶銳、壯碩魁梧的猛獅。
「天亮!」芹詩一看,忍不住大聲尖叫。
被這突如其宋的叫聲所驚擾,天魎反射性地將目光投向聲音來源。「芹……芹詩,你……,你怎麼也來這裡?」
不過沒等到芹詩回應,一頭猛獅迅速往他身上撲來,幸好他反應靈敏,機智地閃向一旁,不過卻被欄裡的一塊大石給絆了一跤。
「這……為什麼會這樣?皮梭,你……你快叫大會的主席停止這種殘暴的野蠻行為啊!」這是古羅馬的競技場嗎?天啊,她可是生在文明的二十世紀,怎麼還有這種人獸困斗的畫面產生。
沒多久,大會主席便親自來到芹詩面前。「你好,你就是秦醫生的孫女嗎?
幸會幸會。」秦可好的威名遠播,鄰近的幾個國家人人皆知。
「我問你,你怎麼可以容許這種野蠻的活動在此舉行,你快叫人將欄子打開,把人放出來啊!」
「芹詩小姐,這是他們兩位當事人所要求的,北海先生為取得他女朋友的病毒疫苗,也為了回絕葉先生的一筆野生動物皮毛的生意,不得不出此下策,唉,他可真是癡情,為一個女人,生命和生意都不要了……」主席礙於這兩位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他想回絕也不行。
「北海先生?」芹詩對這名字似乎有點熟悉……
「是啊,我想你應該不會沒聽過北海天魎這個響噹噹的人物吧?」
「北海天魎?」這不就是當初她要找他們理論的北海世家嗎?波比的家族都是被他所殺……原來天亮他竟然也是野生動物的劊子手……而疫苗又是怎麼一回事?
「晴藝、楓滿你們告訴我,他要去替我拿什麼疫苗,我到底是生了什麼病?你們要是再瞞我,從今天起,我就和你們一刀兩斷。」她心一急,不惜說出狠話。
晴藝和楓滿兩人面面相覷,最後,楓滿才忍不住將事實和盤托出。
「因為你被你養的那些野生動物感染到怪病,急需特殊疫苗注射,可誰曉得醫院裡的那個王八金爾醫生和姓葉的混蛋串通,才會讓你沒有疫苗好注射,天亮哥為了取得疫苗,才會瞞著你來這裡,接下來的你自己就全都看到了……」一肚子的秘密全說了出來,她也舒暢多了。
為了替她要到疫苗,他赤手空拳和獅子搏鬥?可是他也是殺死許多小羚羊的殺手,這種人需要去可憐與同情嗎?
此時,在場內的天魎不停閃躲著群獅的攻擊,手無寸鐵的他只能以靜制動,試圖先安穩這些獅子們的情緒。
「你們看,那個姓葉的王八蛋要逃走了。」晴藝把視線一移,剛好發現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正要逃離現場。
「他怎能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呢?」主席看到葉大超臨陣脫逃,連忙找人把他抓回來。
被五花大綁帶到眾人面前的葉大超,看到欄內那十隻獅子張牙舞爪的模樣,嚇得褲襠間全濕了。
「葉先生,三分鐘已到,你也要跟著進場了。」主席公平的作風,讓葉大超感到萬般頭痛。
「別……別這樣,我……我給你錢,一百萬美金夠不夠?只要你別把我推到欄子裡,我一定給你。」葉大超誘之以利,只希望保全自己一條性命。
「原來你也要進去喔?太可惡了,食言而肥已經夠糟了,還外加行賄走後門,這更該碎屍萬段。」楓滿氣得拿起高跟鞋敲他的頭,並要求主席馬上將他拖進柵欄裡。
「葉先生,我做事一向公平,因此,若有得罪的地方請你多見諒。」不等他開口,主席便讓三名壯漢將他帶入柵欄內。
「快放我出去啊,我……我不想被關在裡頭,救命啊……」葉大超大聲拍著柵門,此刻他驚覺自己竟連撐起身子的力氣也沒有。
而天魎正努力奮戰著,一名小母獅朝他撲來想咬住他的喉嚨,幸好被他一拳正中下顎,才僥倖地死裡逃生。
其他獅群見狀,便採取觀望的態度,先是有三頭猛獅並圍著他不停打轉繞圈。
「芹詩,你還愣著做什麼,你不是可以和野生動物溝通嗎?快點叫那些獅子不要咬你未來的老公啊!難道你想未嫁就先剋死丈夫嗎?」
楓滿一語驚醒夢中人,讓芹詩回神過來,她突然發現其中有一頭額上被劃了三記狗爪痕跡的獅子,曾經是她以前於野外救出的一隻小獅子。
「是金吉拉……」芹詩口中喃喃念著她曾養過的那頭獅子的名字。
「芹詩,那裡面有你養過的獅子,是不是?」晴藝搖著她,不解這火燒眉毛的當兒,她怎麼老是發呆出神。
芹詩只將眼球往下移動,並沒回答她的問話。
「如果有的話,你就更要去救他了,我的姑奶奶,你別再猶豫了,如果你還跳脫不出以前的仇隙,你會後悔莫及的。」楓滿已經說得臉紅脖子粗,口水滿大飛舞。
可芹詩看著在場內險象環生的天魎,仍質疑自己到底該不該幫他,當她想起五、六十隻羚羊慘死在他槍下,她說什麼也不想原諒他;不過,在回想起過往與他相處的點滴,還有他為了她而跑來爭取疫苗,這份情誼又讓她動容,這反覆的思緒己快要將她搞瘋了……「啊——」
全場的人一記尖叫,劃破芹詩的思考,她定睛一看目前的情況,金吉拉正撲倒天魎,並咬住他的手臂,只要它稍一出力,他的手骨便會成為它的腹中美食。
「金吉拉,STOP!」芹詩用力朝場內吶喊,叫住正準備咬斷天魎左手的獅子。
整個會場頓時鴉雀無聲,氣氛凝滯且窒悶,在這炎熱的午後,煩躁的因子往往會左右人類的判斷力,就連動物也是一樣。
被芹詩一吼,咬住天魎左手的公獅怔了會,圓瞠的雙眼珠往看台上瞄去,一副不友善顯出它萬獸之王的本色,在眾人都為天魎捏一把冷汗之際,只見那頭公獅緩緩將嘴張開,並退到木欄旁邊,安靜得宛如一頭大野貓。
「金吉拉,去咬那邊那個人,快去!」芹詩下達第二道命令,將手指往葉大超的方向指去,一時間,由金吉拉率領的五、六隻母獅全朝著葉大超而去。
「媽呀,你們可別過來。」葉大超努力地往高牆上爬,但肥胖的身材讓他連跳離地面兩寸都顯得困難重重。
「用力壓住他。」芹詩很開心金吉拉還記得她。
金吉拉聽話的用它那將近上百公斤的重量往葉大超身上一坐,縱使如葉大超這種身形魁碩,有如河馬噸位的重量,也照樣被金吉拉壓住而動彈不得。
「太好了……天……天亮他沒事了……」
精神突然間鬆懈下來,芹詩也因體力過度透支,而整個人往皮梭身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