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隱身在暗處,可那身影卻挺不安份,一會兒走了出來自閻府大門外經過;隔一會兒又踅回來,大搖大擺地裝作無事地走過,一雙賊溜溜的眼還不時地瞟覷著閻府門外面無表情的家丁。
那身形再度躲回原處,直到陰影將其包圍,且確定不被人發現時,才聽見人聲咕噥著,「唉!門口的人不走,牆又那麼高,怎麼進去嘛!我這麼大個人,他們總不可能瞧不見吧!到底該怎麼辦好呢?真是的,閻府的人那麼盡責做什麼?」
她愈想愈生氣,又是一連串嘀咕,「都怪那可惡的閻二少,憑什麼把悠兒抓去?況且,誰又知道那閻三少躲哪兒去了,就為了一隻縮頭烏龜,竟到「舂花秋月閣」撒野,擺明了是不尊重人嘛!說來說去,閻家沒一個好人,一個是惡霸,一個是烏龜∼」
這鬼鬼祟祟的人兒正是自「春花秋月閣」離開的小寶。
那天,她睡醒後,發現李大嬸正等著她。李大嬸心情沉重地交給她一些錢和一套男裝,最後還跟她說:如果想走,就走吧!
李大嬸是含著眼淚說的,惹得她也哭了。可是,那時的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接過了錢,換上男裝,而後堅強地離開「春花秋月閣」。
臨走前,她回首望了「春花秋月閣」一眼,心裡五味雜陳。她沒瞧見金大娘,可卻清楚地看見花娘們是怎麼對待上門的男客……
那一刻,她幾乎是嫌惡地衝出了「春花秋月閣」,不過,到最後卻還是忍不住回首瞧一眼她生長的地方。
不知道她的離去,會不會讓金大娘更傷心?她……倏地,她猛然一頓,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對那棟宅院出忽意料地有著深厚的感情。
不能再想了!她隨即甩了甩頭,決定先去把該辦的事辦完,才終於邁出她的第一步,毅然離開。
一路上,她無心打量陌生的環境,問了人之後,便來到閻府外。
一瞧見閻府,「春花秋月閣」的一切便被拋諸腦後,一顆心只懸念著悠兒的安危,然而,在外頭徘徊良久卻還是見不到悠兒,以致她忍不住連聲咒罵起來。
小寶原地踏著步,煩悶地數落閻家人的不是。她撓了撓頂上的帽子,覺得頭皮有些發癢,因為她戴了頂圓帽,將長髮盤起收在帽內,這樣的裝扮讓她著實有些無法適應。
「惡霸、烏龜!」她忿忿地罵著閻二少和閰三少,卻又擔憂地自言自語起來,「那惡霸不知會如何欺負悠兒?天啊!悠兒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得快點救她出來!」
「你想怎麼救她?」忽來一道聲音問著。
「我怎麼知道!我要是想得出來就好了,你看門口那兩個人動也不動,又擺張臭瞼,才靠近一點兒就用兩雙眼直瞪著我,怪嚇人的1」小寶不疑有他地抱怨,隨後才想起什麼似地瞪大眼,緩慢回過頭。
「啊--」小寶驚聲尖叫,還狼狽地退了兩步。
天!她身後何時多了個人?怎麼沒聲沒息的?想嚇死她啊!她捂著胸口,一張嘴圓開著,眼裡有著極度的驚嚇。而同時間,她也瞧清了眼前的人!
討厭鬼!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小寶馬上摀住了口,她可沒忘了自己發過的誓--絕對不跟他說話。
「我長得像鬼嗎?」閻季翔斜倚著牆,兩手環胸,神態悠閒地笑著說:「我一直都認為我這張臉俊逸非凡呢!你真傷我的心。」
已經好幾日不曾相見了,他真的很想念她。這麼多天來,他必須強迫自己才能不去找她,好給她一點時間原諒自己。他相信,以她的個性,再見面時也許就會淡忘了吧?
所以,他試著與她說話,並暗自祈禱她已經不生氣了。因為,他真的無法再忍受她板著小臉不理他的模樣。
他原本是很擔心她的,因為他到了「春花秋月閣」之後,才發現小寶竟已離開。他心裡一慌,心想,她根本什麼都不懂,一個人在外頭實在太危險了!如果遇上惡徒該怎麼辦?於是便著急地四處找她。
幸好他聰明,想起了她與悠兒的交情,料想她可能會跑來閻府,所以就急忙趕回家。果真沒錯!他才一到大門口,馬上就找到了她。可現在,他發現自己似乎是太低估她執拗的個性……
小寶腦袋裡亂成一片,不斷地想她要變成豬了,因為自己竟然不小心跟他說話了。
天啊!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傢伙會突然冒出來,因為不知道是他,她才會毫無防範的……
等等!她小腦袋瓜轉念一想,既然都已經跟他說話,那好像也就沒有堅持的必要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說出那麼不要臉的話,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真不要臉!」小寶瞪著他啐罵著,「你想嚇死人嗎?幸好我經得起嚇,要不早就蹶過去了!」
才一開口說話,她竟覺得好過多了。這幾多天沒瞧見他惹人厭的身影,她還真的「偶爾」會想到他。對,只是「偶爾」而已,不是常常想到。
雖然,她離開「春花秋月閣」時,還將他給的甜食隨身帶了出來。但她只是因為不確定何時能再回去,怕甜食被螞蟻偷吃掉,所以才帶出來,絕不是因為在乎他!她在心裡解釋。
「放心,你蹶不過去的,你啊!強壯得很。瞧你罵人的樣子,嘖!真教人歎為觀止。還有,可不是我故意嚇你,是你自個兒叨念得太專心了才沒聽見我的腳步聲。」閻季翔唇角斜揚,表情十分愉悅。
太好了,她終於開口和他說話了。而且,正如他所料,她看起來已不那麼生氣。
「當然怪你,你好歹也說句話提醒我啊!討厭鬼就是討厭鬼。」小寶沒好氣地說著。
可突然間,閻季翔卻一聲不響地擁住了小寶。
「你……你幹什麼?!」小寶驚得呆住了,她不曾與男子如此親近,更不曾被男子圈抱在懷裡,一瞬間,鼻翼裡充斥著他的氣息……
她沒掙扎,腦袋裡一陣暈眩,就這樣窩在他懷裡……
「我找了你好久……還以為就要失去你了……」閻季翔厘不清他這等衝動的情緒所為何來,但能夠再見到她,聽到她像初識時那樣朝氣蓬勃地罵他一聲討厭鬼,他登時覺得心頭掠過一陣悸動,說什麼也要緊擁住她,再也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小寶模糊地想著,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好像很擔心她?他為什麼要這樣抱著她呢?她覺得心跳飛快,整個人不斷發熱,意識也漸漸朦朧,什麼都無法思考。
閻季翔就這樣擁著她,好半晌才鬆開來,他俯身瞧著眼前人兒漲紅的雙頰與迷濛的眼眸……
不料這麼一瞧,心頭竟更加激盪,全身的騷動讓他很想一親芳澤,可卻不敢再嚇她。現下,他不過才擁抱了她,她就已經一臉茫然,可愛得不得了,若是再更進一步的話,那後果他可不敢想像……
他實在捨不得她,放不下她……
然後,他開始懂得他這幾日來的坐立難安所為何來了,也明白初識她時為何愛逗她的原因。
一切只因為他喜歡她……
「不生我的氣了?」他柔聲問著,氣息吹拂到她臉上。
「你……」小寶猛然驚醒,倒退了好幾步,呼吸不穩地道:「你……你離我遠一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居然渾身都不對勁了。他不應該抱她的,可是,她就是無法生他的氣,甚至還很喜歡他的擁抱。
天啊!她腦袋裡糊成一片,什麼都無法思考。
「被你這麼一嚇,我方才想出來的法子已經全忘光了!」她怪聲怪叫著擺出凶悍的模樣,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只想沖淡剛才詭異的氣氛。
「你才沒有想出什麼法子呢!」他知道她在鬧彆扭,所以也不急著拆穿。若是過去,他肯定會窮追不捨地糗她,可是,此刻心情已然不同,他不想見她窘迫不安的模樣,更不願逼出她的眼淚。
因此他微笑著,順著她的話住下說。
「我想不出法子,難道你就想得出來?」小寶平復了心情,瞪他一眼,同時嘴硬地道:「更何況,你又知道我還沒想出來?我本來已經想好了,是被你嚇忘的。你這人真討厭,能不能離我遠一點啊?」
「那好,你說來聽聽,有什麼好法子?」他再順著她的話往下問。
小寶一愣,隨即又說:「你不只討人厭,還很笨耶!不是說了嗎?已經被你嚇忘了!」
「哦--」閻季翔拉長了尾音,「好吧!是我不好。」
「本來就是你不好,我剛才想出來的可是絕妙的好方法呢!」小寶打蛇隨棍上,還不忘誇飾一下。
「既然我害得你忘了如此絕妙的好方法,不如讓我彌補一下過錯,提供一點意見幫你如何?」閻季翔強忍著笑意。
「你能有什麼好意見?」小寶咕噥著。他看起來又不是有多聰明的樣子,只不過長得好看一些些,笑容有一點迷人,懷抱有一點溫暖而已,哼!
而且,別忘了,她很討厭他!若不是他,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不過,她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他既然有可能可以幫助她,那她當然是要先暫時跟他和平共處一下。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她什麼人也不認識,雖然很討厭他,卻還是難免有遇到熟人的親切感。
「哪!待會我上前去……」
「你要動手把他們打暈嗎?這我方才就想過了,可是把那兩人打暈,裡面的人一定會發現的。」小寶不等他說完,已經急切地下了結論。
「我說要打暈他們了嗎?你等我把話說完行不行?」閻季翔睨了小寶一眼,簡直啼笑皆非。
「我……」小寶嚅了嚅唇,「那麻煩你說快一點。」她實在很著急。
「我盡快。」閭季翔笑著道:「我可以支開那兩人,你只要跟著我走就沒問題了。」他很有把握。
「跟著你就沒問題?」她質疑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次,「我不要!如果他們拿起掃帚打人,你可能挺得住,但我可是會被打死的。」
「你怕什麼?就這麼信不過我?」閻季翔看著她靈動的眼瞳。
說也奇怪,她長得並不美麗,可當她說話的時候,就是有種活力可以吸引他的視線,讓他忍不住想逗她。
他不明白她怎麼總是如此朝氣蓬勃?當然,他也佩服她對悠兒的情誼。算了算日子,她們也才相處不久,她竟可以為了悠兒兩肋插刀……
愈是瞧著她,他就愈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地淪陷了……確定了自己對她的心意之後,他再也不打算掩飾了。
「是信不過。」小寶抿著唇,「如果你跑得比我快,到時你順利開溜,而我卻被抓住,那惡霸不知又會如何對待我了。」
「我保證一定會跑得比你慢,再怎樣也會讓你先逃掉,可以吧?」他覺得好笑。
「那不成,你現在是這麼說,等到危急時一定會先逃命,我可不相信你。」她說什麼也不願冒險。
「嘖!」閻季翔搖了搖頭,「都還沒試呢!你就已經認定我們無法成功,還開始想著逃命的事,真是一點志氣都沒有。好吧!如果你怕那個惡霸,咱們就躲在這兒什麼也別做好了。」
「我……我才沒怕他,我只是覺得應該有更好的辦法子是……」
「好,那你想吧!」他兩手一拍,閒散地倚牆而立,一雙俊朗星目直勾勾地盯著小寶的臉龐,唇畔依然是微揚的弧度。
「想就想。」小寶嘟嚷著,避開他筆直的目光,可沒想一會兒,她就偷眼瞄他,發現他依然緊盯著自己,頓時覺得有些窘,於是趕緊再度避開,如此週而復始三、四次後,她終於受不了了。
她承認他長得是很好看,被他這樣凝視,她的心也莫名地有種奇怪的感覺,臉頰更是微微發燙起來,只是,她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害羞?更該死的是,她想起他方纔的擁抱,整個人更是猶如火燒似地難受。
「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麼?我那麼好看嗎?」不曾體會動情滋味的她,第一次體會到男人的視線是會灼人的。
「好看?」閻季翔誇張地對她笑,「你跟「好看」一點兒也搭不上邊。」說完,他才想到,完了!他又踩到她的痛處了,他心裡暗叫糟。
他簡直是可惡透頂!
小寶氣得漲紅了臉,恨不得一腳踹向他!若不是曾被他傷害過,她很可能會忍不住大哭起來,可經過那一次教訓,她也變得堅強了些,反正她本來就不漂亮,既然改變不了事實,索性大方面對。
只是,他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討厭鬼,她方才竟會因為他的視線、他的擁抱而覺得害羞,真是……真是氣死她了!
「欸--」他拉長尾音,笑睨著她道:「你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他很訝異這一回她竟末落淚,所以,他放大了膽子。
「沒,你沒說錯,你說得對、極、了!」小寶咬牙切齒地說,「你說過我像男孩的嘛!」
她真的一點兒也不小心眼,也不會記仇,她只是……忍不住想說些什麼,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見她一副不甘心的樣子,閻季翔斂起了笑,「那時,我只是逗你玩兒的。」
「我說過,那一點也不好玩!」小寶強調。
「那……如果我說你是女人,只是長得……不怎麼好看,你會覺得比像男人來得好些嗎?」他幾乎咬到自己的舌頭。
小寶愣了一下,突地覺得眼眶有些酸澀。她就真的長得那麼難看?她知道自己不頂好看,和悠兒比起來,就天差地遠,但……但是……他有必要一直說這件事嗎?
他為什麼總是要傷害她,她已經學著堅強了啊!他又何必不斷提起……
「你不會是又要哭了吧?」閻季翔真想自摑巴掌,他為什麼總是惹她哭?
「我不會哭的!」她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嘴硬地道。
是的,她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小寶了,她現在得堅強才行。李大嬸說過,出門在外可不比在後院凡事有人照料著。她若是掉了淚,會脆弱成了習慣的。
小寶那副想哭,卻不願哭的倔強模樣,落入閻季翔眼裡反而抽痛他的心。他彷彿瞧見多年以前的自己,也是那麼固執……
「其實……」閻季翔凝望著小寶的面容,「好不好看一點兒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顆善良的心。」
在他眼裡,小寶早已超越了凡人界定的美醜標準,俏俏地在他心裡生了根、萌了芽……
「我可沒有哭,你用不著說這些話來安慰我,我很堅強的。」小寶用力地眨眼,逼回差點掉出的眼淚。
她有點驚訝。他的聲音莫名地溫柔,感覺起來好誠懇,不像初識時那個滑頭的討厭鬼。她原本已決定不哭的,卻差點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給打碎偽裝的堅強。
「這也算不上安慰。」他仔細地瞧著小寶,她果真變得勇敢多了。「更何況,你其實沒那麼難看……事實上,看起來還挺不錯的,大大的眼睛明亮有神,鼻子是圓了點,但也不塌,還有你的唇,不點而朱,感覺很誘人……」
此話一出,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竟然說出口了!
小寶原本是低垂頭聽他說話,聽著聽著,她不禁抬起頭望他,將他最後的錯愕神情盡收眼底。
「你說謊,連你自己都無法相信,還想騙我?」她瞪圓了眼,同時也覺得心裡沒那麼難過了,雖然他傷了她的心,可他窘狀畢露,盡力想解釋的模樣卻讓她覺得好過多了。甚至,忍不住想笑出來。
也許,她想,他並不真的那麼惹人厭……當然,只是也許而已。
「你該不會是想笑吧?」閻季翔觀察著她臉上細微的變化。
「不能嗎?」她扁起嘴斂住笑意,小臉微揚,有種目中無人的風采,「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他以誇張的語氣附和著,「只要別嚇人就好。」語末是低聲喃語。
「你說什麼?」她瞪他。
「沒什麼。」他兩手一拍,乾笑一聲,「剛才我們說到哪?哦!對了,要支開閻家門外的兩名家丁……」
「等一下。」她咬了咬唇,「我可沒原諒你。」
「欸……你就原諒我吧!我說過了,你其實挺不錯的,我……我只是故意挑剔你。」在她清亮眼眸的注視下,他投降地歎了口氣,舉起雙手道:「好吧!我承認,以前我就是想逗你,你那朝氣十足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想讓你傷心……」
「你!」她氣得很,雙手叉腰地吼著,「你有毛病啊!就是見不得別人快樂。」
閻季翔撫著下顎,認真地偏頭思考了下,最後竟頷首承認,「有這個可能。」
小寶張口結舌,反而不知該做何反應。
「可是,後來一瞧見你哭,我就覺得心痛……」
閻季翔露骨的話驚呆了小寶。他說他會心痛?她聽錯了嗎?
登時,她臉上又燒起一片火,覺得尷尬極了。
「總……總之,你欺負人就得說對不起!」她一時心慌意亂,試著忽略「心痛」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假裝聽而不聞地要求他道歉。
她不知道閻季翔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很怕他又會再次開起可惡的玩笑,哼!她才不上當。
「這……」他傻了眼,沒料到她會要求道歉。
以往,女孩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之後,總是破涕為笑在先,當然,那哭泣通常也只是裝模作樣,隨之,她們會捶他的胸膛,嬌嗔著他好壞之類的話語。
然而,眼前這個女孩卻要他道歉?他從來不道歉的,更不知「對不起」這三個字該如何說出口。
他早習慣用這樣的姿態面對週遭的人。有時是故意激怒,有時是開開玩笑,但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會說對不起。
「我只是逗著你玩,沒必要道歉吧?」他小心翼翼地瞧她,很在意她的情緒。
「你逗著我玩,但我覺得不好玩,而且還很傷心,你是不是該道歉呢?」她姿態極高地仰視他。
「我承認是我不好,可是……應該沒那麼嚴重到需要說……說……」
「你也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男人嘛!」小寶不以為然地道:「以為自己很風趣地調侃別人,以漫不經心的態度傷害別人,然後還找借口說你只是開玩笑要他人別介意,總以為事情嘻嘻哈哈地就過去了。可要是別人因你的玩笑而受傷時,你就覺得別人大驚小怪,連一句「對不起」都不肯說,你這種人最討人厭了。」
閻季翔的表情逐漸嚴肅,他默默地聆聽小寶的話語,眼裡有著難解的情緒,好半晌都沒說話。
小寶從不曾如此犀利地責怪別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說出這一大段道理來,她只是有點生氣而已。可是他的表情……讓她覺得好像是自己反過來傷害他似地。
莫名地,她有點內疚。
看著這樣的他,她竟然也有了心痛的感覺……
「我……我只是……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她耳根都紅了,「如果傷害了你,真的很對不起。」
閻季翔怔愣住,他深深地望定小寶而後才說:「你沒有傷害到我,你只是說出了我不曾想過的事。然後……然後是……對不起,我很抱歉。」
他的確欠她一句「對不起」。自與她相識以來,他就欠了她這一句。他幾乎是刻意傷害她的,卻遲遲不願道歉。反之,她只是在激動下脫口而出地道出事實,然而卻急忙地向他道歉。
和她相比,他自覺慚愧……
張圓了嘴,小寶沒料到他會道歉,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
「不是……不是的,我只是有點驚訝,我以為你……」她支吾了半天,一張小臉已浮上兩個嫣紅。
她是怎麼了?堅持要他道歉,等他真的這麼做了,竟然還覺得羞赧?她真是愈來愈不明白自己的情緒了。
「那……我們和好了?」見她困窘,他滿心期待地問。
小寶無力地賞他一個白眼。
他又耍老千了!她應該一直討厭他的,可是,為什麼心裡卻暖暖的,還莫名地喜歡起這樣的感覺……
「那我們就和好了,不能反悔喔!」閻季翔朝她靠近,嘴角是開心的笑。她不說話,他就當她是默認了。
「走開啦!別靠近我。」小寶板著臉,退後了一步。
一進一退間,他們的關係總算是有了個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