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軟。」當藍司洛嘴唇移到她耳畔流連,白雪半瞇著眼睛呢喃。
他喘著氣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打橫將她抱起。
白雪低呼一聲。她一直以為自己很重,但看他表情,卻感覺她很輕似的,一點都不勉強。
「想不到你力氣這麼大……」她嘴貼在他頸邊喃喃。
「真拿妳沒辦法……」他將她放在大門與餐廳中間的等候處,那裡擱了座米色雙人布沙發,藍司洛原意是想讓她坐在這休息,他入內關燈後再想辦法帶她上車、送她回家,怎知她硬是勾著他脖子不放。「小雪……」
「你坐好。」她不依地瞪著他。
藍司洛一歎,落坐。
她反應敏捷地爬上他身體。
「喂!」他抓住她手。
「我要檢查你的身體──」
花了點時間她才解開整排衣扣,藍司洛放棄掙扎,料想她應該不會做出多離譜舉動。
她著迷地注視他瘦削但結實的胸肌。「這是打網球的關係?」
「對。」藍司洛喘氣點頭。
「那腿呢?」她手指在他褲子皮帶上畫圈。「我覺得網球選手的腿最漂亮,結實有力的大腿肌肉、小腿肌肉──」她閉眼想像那畫面,張眼看著他問:「你也有嗎?」
他該怎麼答?「差不多吧。」藍司洛猛嚥口水。
「我要看。」她爬下他腿順道拉起他。
聽見她的話藍司洛頭都暈了,打死他也料不到有這麼一天──他竟然會在自己店裡被人扒光!
「小雪……」
「我要看!」她拉扯他皮帶。
眼見她手指就快扯下他褲子拉煉,藍司洛趕忙抓住她手。
她瞪著他警告:「你再阻止我,我可要生氣嘍!」
「我不是要阻止,我是覺得不公平。」藍司洛要她瞧瞧自己。「妳看妳自己,頭髮沒亂衣服也很整齊,我卻被妳脫得──」
他期待她會同意讓他穿好衣服,但白雪卻想歪了。
她瞇起被酒精染亮的眼瞳,問:「你也想檢查我身體?」
藍司洛重歎口氣。「我的意思是──」
「好啊,來啊。」她拉起他手往胸口一壓,但卻發現他的手跟塊木頭一樣,擺著就不動了。「怎麼了?你不是也想檢查我身體?」
藍司洛全身冒汗,早已分不清自己到底置身於天堂還是地獄。喜歡的女人就站在自個兒面前,還大方表示願意裸裎相見,但他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順應心意,觸碰她身體?!
「喔,我知道了,你不好意思對不對?」她歪頭看著他脹紅的臉。
藍司洛沒喝酒,但臉卻紅得跟關公一樣。
白雪呵呵笑摸他臉頰,然後拿開他手。她啊,決定自己來!
「公平──沒錯──做人要公平!」她先拉出她襯衫下襬──白雪習慣穿襯衫、長褲在店裡工作,方便搬書整理──再一個一個解開扣子。解自己扣子比解他人扣子快上許多──熟悉嘛,當衣襬鬆散垂落她身體兩側,白雪聽見藍司洛沉重的呼吸聲,她抬頭,大方微笑。「現在公平了吧?」
藍司洛沒辦法移開視線,他注視她若隱若現的身體,收裹在雪白蕾絲裡的胸脯如此美麗,令人垂涎。他的手像有意識般地伸向前去,堪堪觸及前猛地收回。
不行。他閉眼大口呼吸,他不該、不可以、他一定要想辦法控制他的慾望,他不能放任自己──但白雪只做了一個動作,輕而易舉擊潰他腦中種種提醒。
「你不想碰我?」她抓起他手擱在她胸脯上方。藍司洛張眼,看見她眼裡滿是疑惑。「一般男人看見自己喜歡的女人,不是都會忍不住想碰觸,為什麼就你不一樣?還是因為──你不夠喜歡我?」
白雪雖僅跟柯樺青交往過,但她身邊那麼多女性朋友,早聽她們說過男人種種「真實」樣貌──一有機會就會對我動手動腳、像野獸一樣、動不動就想跟我嘿咻……諸如此類抱怨。白雪腦子雖然有些混沌,但這些話她可記得一清二楚。
她到現在還在試探藍司洛對她的渴望程度,她腦子裡只想著這個──她不只想聽他口頭說喜歡她,她還要看他如何證明。
「妳真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當我真的伸手碰妳,我就沒有辦法半路喊停,妳確定?」
她雙手勾住他肩膀,誘惑一笑。「只要你能保證你接下來做的,會跟你的吻一樣舒服──」
藍司洛防禦瓦解了,他幾乎可聽見自己理智碎裂的聲音,再也沒人能阻止他,就連白雪喊停,他也不可能收手了。
他心想,不知她明早醒來,是否會記得剛才的事?如果記得,又會用哪種表情反應面對他?
但不管答案是什麼,他心裡清楚,他這一輩子,絕對不可能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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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馬路傳來的行車聲傳進白雪耳朵,半夢半醒的她縮進被窩躲開噪音,過一會兒她才發覺不對勁──家在七樓的她,哪裡聽得見車子行駛聲?
白雪猛地坐起,首先進入眼簾的是映在前方白牆上的虹影。外頭陽光透過白色百葉窗打在窗前水晶立燈上,以鋼線串起的水晶珠有如美人魚眼淚,顆顆反射紅黃綠三色光,美妙的光影變化教她一時看傻了眼。
這裡是哪裡?仍未清醒的腦子緩了幾拍才意識到這裡不是自己房間。她捂著額張望四周,一件隨手披在深色木椅上的西裝驀地喚起她記憶。
有些人喝了酒會忘了她喝酒時做了什麼,不過看來白雪沒這麼幸運,只稍一回想,她馬上記起昨晚自己曾跟藍司洛一起──做了什麼!
「天吶。」她呻吟著躺回床上,但又倏地坐起身──這會兒她才發現自己身上仍穿著衣服,怎麼回事?!白雪抱頭回想。她明明記得昨晚她自行解開襯衫扣子,還逼藍司洛脫給她看──她腦裡記憶快速倒轉,再一口氣播放。
她還記得藍司洛的吻,灼燙如火的吻讓她雙腿發軟、腦袋暈眩──白雪倏地躺回床上藏住自己通紅的臉。天吶天吶,她昨晚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舉動?!
雖說她酒量不算好,但她從來沒像昨晚那樣,喝醉酒就掛在男人身上廝磨,還扒人家衣服褲子──白雪難以相信昨晚那個任性熱情的女人會是自己,她之前明明不會這樣啊?
她突然想到──她昨晚喝的酒該不會被摻了藥?!回溯記憶,她想起那酒可是自己提議要喝,藍司洛只是被動配合,而且還當她面打開新酒──完全推卸不了責任,白雪蒙眼歎氣。她現在很清楚自己昨晚是怎麼喝醉,之後又是怎麼爬上藍司洛身體──
這麼一想她大概瞭解自己為什麼會衣裳整齊了,一定是藍司洛帶她離開時幫她穿上,藍司洛是怎麼帶她離開「荷塘」,又怎麼來到這屋子睡在這床上,她完全沒印象。
「臭藍司洛!」白雪喃喃罵道。她都已經決定不跟任何男人深入交往,他偏偏選在這時候出來攪局──老天爺,這樣叫我拿什麼臉見他?!
白雪哀嚎一陣,一股趁他還沒現身時偷溜的念頭自她腦海閃過──越想越是個好主意。她掀開棉被正要下床,卻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
一想會是誰來,白雪忙鑽進被窩裡裝睡──她也很驚訝自己會有這麼孬的一天!先是想偷溜,接著是裝睡,心裡連丁點讓藍司洛知道她已醒來的勇氣也沒。
裝睡能裝到幾時?白雪不斷責備自己,她應該大方告訴藍司洛昨晚只是一場突發插曲,就像電視上演的一夜情,OneNightStand,醒來各分東西,船過水無痕,誰也不必對誰有任何愧疚或責任感受──
雖然心裡理由借口說得這麼好,她還是一樣直挺挺躺在床上,佯裝睡得正香。
對,她就是沒膽!
腳步聲在靠近她後停下,接著是藍司洛的喃喃自語。「還在睡──八點半──是現在叫她起床還是讓她再睡一會兒?」
白雪暗自祈禱他快點離開,他光站在她身邊都會讓她覺得全身不對勁。她心想──只要你離開,我一定二話不說馬上下床。
「記得『王子』營業時間是十點,好吧,就讓她多睡十分鐘。」
白雪本以為藍司洛會先離開十分鐘後再進來,怎知他非但不走,還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他到底想幹麼?
白雪心驚肉跳,好不容易才抑下斜眼偷瞄的衝動。
答案很快揭曉,藍司洛湊近身輕撫她劉海跟臉頰。白雪捏緊拳頭提醒自己不准動──好在被子還嚴實地蓋在身上,不然鐵定穿幫!
「等妳醒來,不知道妳還記不記得昨晚?」藍司洛輕歎。「我希望妳記得,至少記得我昨晚跟妳說的──至少記得我的告白。」
白雪怎麼可能忘記?昨晚他說了不止一次,只是她也沒忘記自己原先打算──在這一刻白雪做出決定,裝作什麼事也不記得,她打算忘了昨晚上發生的事,她不記得他說過他喜歡她,更不記得兩人曾在「荷塘」沙發上,做了什麼臉紅心跳的事。
藍司洛的手還在她臉頰耳朵邊流連,白雪刻意移動身體,嘴裡發出即將醒來的呻吟。藍司洛剛剛將手收回,白雪同時張開眼睛。
「妳醒了。」
很難忽略藍司洛此時的表情,他那雙眼睛一直不斷向白雪發出試探,活似收到聖誕節禮物的小孩,懷著緊張不安的心情想知道禮物盒裡到底放了什麼。
她心裡說著──抱歉,這回要讓你失望了。
「這裡是哪裡?」她佯裝頭痛似地看了看左右。白雪發現自己還真有演戲細胞,表情自然得連她自己都快以為她真的才剛醒來。
藍司洛連忙倒了杯水來。
「謝謝。」她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妳昨天在我店裡喝醉,我不知道妳住哪,只好先把妳帶回我家。」
「你是說我們昨晚睡在一起?」白雪一副嚇到似地看著他。
「我昨晚睡書房。」藍司洛心想,經過昨晚,他怎麼可能熬得住跟她睡在一塊而不出手要了她,他又不是柳下惠轉世。「妳頭會痛嗎?看妳表情好像不太舒服?」
重點來了。白雪裝出疑惑的表情看著他。「我只是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我昨天應該沒有做出……太麻煩你的事吧?」
她忘記了。昨晚的事她全記不得了?!藍司洛臉色倏地發白。
「有嗎?」她還在假。
他表情活似一口氣吞了幾十根針似的痛苦。「──沒有。妳昨天喝醉酒,然後──就睡著了,對,一點都不麻煩。」
見他失了魂似的反應,白雪突然覺得自己好壞,明明記得卻要假裝忘記,明明聽見他的期盼卻要狠心傷害他,她想起自己向來最厭惡人睜眼說瞎話,小萌前男友就是這樣惹惱她,柯樺青也是──她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差勁的事?
不行,白雪心想。不管她感覺再難堪,她都不應該騙他。「藍司洛──」白雪正要全盤托出,沒想到她這一喚,卻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擊碎他心頭最後一丁點希望。
只見他像被人揍了一拳似地緊閉眼。
藍司洛──她已經忘了昨晚是怎麼叫他,剛才他還在想至少讓她記得這件事,但事與願違,看樣子昨晚就像他作的一場美夢,隨著天亮美夢消失,連點痕跡也沒留下。
他表情好怪?白雪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藍司洛苦澀一笑。「沒有,我沒事,妳想跟我說什麼?」
「那個──」就因多想了這麼一會兒,白雪心中驟起的勇氣也跟著消失不見。「沒事。」她別開頭不敢直視他眼,一邊在心裡責備自己差勁、沒品、敢做不敢當,她是騙子!
「那我去準備早餐。妳出這個門就是浴室,裡面有個櫃子放著沒用過的牙刷牙膏跟毛巾,有事喊我一聲,我就在廚房。」
「噢!不用了。」白雪急忙拒絕。沒辦法說實話已夠讓她愧疚不安,她哪還好意思吃他煮的早餐。她轉頭張望,在床頭櫃上瞧見一隻鬧鐘,八點四十五分。「時間不早,我習慣提早進『王子』準備,所以我該走了。」
「連一起吃個早餐的時間也沒有?」
她尷尬點頭。「我……習慣自己一個人吃早餐。」
「好吧,我去開車。」藍司洛沒再堅持。
「噯──不用!」她急忙留人。「我自己搭計程車就好。我車還放在『Moon』停車場,得去開回來,還有,我也想回家洗個澡──」
洗澡──這個略帶曖昧氣味的字眼一從她嘴裡吐出,兩人不約而同想起昨晚兩人在「荷塘」沙發上的纏綿。藍司洛背轉過身不敢直視她的眼,至於白雪呢,則是偷偷捧著燙紅的臉不知所措。
兩人心裡出現同樣的疑惑──該不會以後只要一想到洗澡、沙發、襯衫、脫衣等等字眼,腦子就會自動浮現昨晚的纏綿?
「我要回去了。」白雪小小聲說,接著在房裡轉了一圈沒看見自個兒的包包。「我的包包──」
「在客廳,我拿給妳。」藍司洛說完隨即逃出門外。
至於白雪則停在原地靜待心跳平穩後才離開。一路行經浴室、書房、餐廳,她目光不由自主被門廳風味十足的擺設吸引──臥房跟浴室是藍司洛家中唯一設有門的房間,其他空間則是以木頭雕花屏風或者陳舊木櫃為區隔,混雜東方傢俱與現代桌椅、燈飾的空間感覺如此搭配,中西合璧,她腦裡浮現這一句成語。
她腳步突然停在書房牆邊;這裡有幅畫,畫面非常簡單──一道矮矮灰牆搭配筆直的路燈與一片由黃漸綠的天空,白雪著迷地注視畫裡層次濃艷的綠。
「妳的包包,還有紙袋──」藍司洛幫她把東西拎來,見她手支著顎專心看著畫,他驀地閉上嘴巴。
「這幅畫是你畫的,對吧?」白雪指著畫面左方若有似無的簽名──lct問道。藍司洛點頭。
「兩、三年前的畫的,妳喜歡?」
「我喜歡綠色。」她看著畫聳聳肩膀。「這片天空的色調真美,看久了像會把人吸進去似的。」
藍司洛本想把畫送她,可是一想這畫尺寸──比一張四人方桌還大上一點的畫作不容易找到安置的地方。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幅同樣以綠為主題,但尺寸較小的油畫──記得好像收在工作室哪個鐵櫃子裡,他心裡盤算,等會兒就去找,找出來裱框之後再送她。
「好了,」白雪毅然決然轉身。「我該回去了,我的東西呢?」
「在這。」藍司洛交給她,另外還多塞了一個環保布袋在她手上。
「這什麼?」她一掂,還挺沈的。
「早餐,吐司夾火腿蛋跟剛搾好的柳橙汁,裝在玻璃瓶打開就可以喝。」見白雪表情猶豫,他又補充:「我一早起來就弄了兩人份,不讓妳帶回去我也只能丟掉。」
「謝謝。」他真的很體貼,白雪歎氣。
「不客氣。」他回道。只是一見她打開包包掏出手機要叫計程車,他忍不住再次提議。「讓我送妳。」
「不用了,怎麼好意思打擾你一夜又拿你早餐,現在又要你當司機──」白雪心裡想的是,跟他同坐一密閉空間的感覺太奇怪了,她直覺想跟他多保持點距離。
「一點都不麻煩,」他再三強調。「為妳做事我非常開心,比妳留我一個人在家吃早餐還要開心很多,真的。」
看著他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再一想自己剛才撒的謊,愧疚加上心軟,白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
「拜託!」他請求。
她暗歎一聲。「好吧。」
藍司洛開心地接走她手中袋子。「我這就去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