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一大早,雪才剛停,和碩親王府中的下人就忙著到和碩親王世子祺瑞的屋裡給那三個火盤加滿了炭,把屋子裡燒得暖暖的。祺瑞正準備享受他的銀耳燕窩羹,有人來報說敬親王府的福晉有請。祺瑞伸伸懶腰,知道自己的姨母是為了她要過壽的事請自己過府商量,便吩咐備轎。下人們又忙著準備好外出的皮裘。是折騰了一會,才出門。
烏雅氏一族,憑藉著聯姻,在朝中也是有相當的勢力的。因而,祺瑞也格外重視這份姻親關係。自己的母親嫁與皇上的哥哥和碩親王,小姨也被皇上迎娶為貴妃。敬福晉卻是看上了當時威風凜凜武將敬親王阿薩朗,等姨丈官封湖廣總督後就一起去了南方,這一走就差不多是十年。親戚之間也像扯了線的風箏,只見風吹飛遠。
阿薩朗從未納妾,個性剛直,在棋瑞眼中是粗中有細,豪邁中又難得見溫柔的男子,比之八旗中各王爺風流成性的個性來,在幼時的祺瑞眼中便已是數一數二的英雄。但他與這位姨父卻並沒有多少機會親近,敬親王在調任回京前,在南方受了刺客的襲擊,接著又舟車勞頓,舊傷復發,勇獅成了病貓,病拖了兩年,不見好轉,便過世了。
敬福晉與其子關係並不親密,獨住在敬親王的舊宮邸中,回到京裡頭反而還和侄子走的近,萬事都要徵求侄子的意見。
祺瑞幼年喪母,家裡幾個兄弟姐妹,卻不是一母所生,反而與之勾心鬥角,爭寵奪愛,所以並不親近,照顧姨母,道如同是跟自己母親親近了一樣。
他坐在轎上想到敬福晉,就不禁想到比自己小三歲的表弟,北真。
他還記得嬰兒時候的北真就長得圓圓的,見人就會樂得直笑,如果呵他的癢他就會驚喜的睜大眼睛,更加放肆地笑開來,一雙眼睛大大的,亮亮的。長大了,也就難免會有點脾氣,但是卻是從來不愛記仇。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還曾經每次氣極的時候會叫「再不理、再不理你」,隔天又會被新鮮的玩意逗得來討好自己。
可是北真四、五歲的時候姨父一家遷往南方,再相見時已經一別好幾年。北真的心裡,自己這個表哥,大概就是一位陌生人吧,小時候的感情,絲毫沒有因為血緣的關係而讓彼此貼近起來,反而成為一種奇怪的疏離,像有種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的溝存在。
褀瑞坐在車上調整了一下坐姿,心裡想,人長大了總會變的,何況,又有哪個人對自己四五歲的事還記得明白呢?瞇起眼,眼前彷彿是見著現在的郡王——北真。
敬親王的死,留下年紀不大的孩子和妻子,而在朝中,若沒有個硬本事,又怎麼可能得到皇上的賞識,雖說是上三旗的子弟,卻也不過是得到繼承的封號。適時番地叛亂,十六歲的北真便請纓出征,一走又是八年,幫皇上平定了邊境之戰,在朝中,憑藉顯赫的軍功而成為各種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但北真卻一直不慍不火,沒見著向哪邊靠。就算是本族親戚,也少來走動和親近,離開戰場,反而有些離群索居的感覺。
想到此,祺瑞一肚子惱火,他對北真是比自家的兄弟還親近,只望北真也和自己一條心,那兩人在朝上一文一武,總可以有半壁江山。
他承認對北真的好,多少有些拉攏的意思,但是卻似付諸東流,轉眼北真又回到京城裡已經有兩年了。兩人像是尋常的朝中共事,居然都沒有聽過北真喚自己一聲「哥」。想到此處時,轎已落下。門外的家僕在轎外恭敬地說了一聲,「世子,敬親王府到了!」
剛進了王府,見敬福晉從屋裡迎出來,「我的兒,難為你這麼大冬天的還過來,快進屋裡暖暖。」
祺瑞笑道,「不礙事,也是多時未曾來看望,怕姨母您怪罪呢。」
說著二人便進了屋,服侍的人遞上暖手的手壺,幫祺瑞解了披風掛起。祺瑞與敬福晉上坑一共落坐。下一會侍女又遞上茶來。
兩人坐停,閒說了一陣,敬福晉說:「其實我這也無所謂過不過壽,但最知己的人是你,我也不防和你說。北真是你弟弟,他也年紀不小了,前幾年是給耽擱下來了,這回京裡也快兩年了,我尋思著也該給他說門親事。」說到這抿了口茶,接著說,「他現在大了,還不如你孝敬,皇上賞了他北大街的府邸,他好長時間不回來住也行,但也沒說接我過去住兩天,我和他娘倆,形同陌路,好久都沒見到面。所以我想藉我這個機會,你看是請哪幾家的小姐過來,總讓北真看看,有沒有合意的,有了個女人呀,就會知道做人家母親的辛苦了。」
停了會,歎歎氣又說,「我合計著,總也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他的脾氣也不好,我還真怕沒姑娘喜歡他。」
祺瑞笑道,「說哪裡話,北真是少年英雄,器宇軒昂,哪家小姐會不喜歡。」
「若是如此,便是最好,那可真要謝謝菩薩。」敬福晉聽了面露喜色,邊說著邊舉手向空中拜拜。
兩人又再說了些過壽那天怕禮節不周全,怠慢哪位大人,又怕還差哪些物品需要添補,直聊到晌午時,也還沒見到北真回來。敬福晉要留他用餐。祺瑞推托還有事,便告辭出來。
敬福晉挽留不住,囑咐下人送世子出府。
祺瑞剛拐過一個院門,便見一男子牽一黑馬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僕從,搬著幾個大箱子。
祺瑞識得是北真帳下的統軍輝圖。那小子渾頭渾腦的,就是喜歡女人,北真回京,皇上賞了幾名美女,倒是讓他落了好處。
祺瑞走過去攔著輝圖,問道:「你家王爺呢,怎麼沒見你跟著?」
輝圖一見是祺瑞,忙行禮,乾笑道,「皇上賞了王爺些緞綢,王爺說我們用不著,吩咐我拿回孝敬福晉。」
祺瑞皺著眉問,「真要是知道孝順,就該多回來走動一下,哪有連著幾個月都不回來請個安的?」頓了一下,想著是自家人,索性把話頭兒也挑明了,「書哥兒現在住你們將軍府那了?你要他也小心一點,不要太放肆。」
輝圖乾笑著,「我家小王爺哪能那麼荒唐,那都是人家誤傳的。」
祺瑞低聲咒罵了一句,「你不幫著他說話還能幫著誰?」抬頭對輝圖說,「我剛好要去買東西,現在天色還早,我等你一下,你打點好這些,跟著我一道走,我還想挑些東西交給你王子。」
那輝圖是個沒主心骨的,祺瑞一虎臉,也不敢拒絕,答應了一聲繞過他往管事那走去。祺瑞坐在轎子上等,心裡面想著書哥兒,這書哥兒名叫書硯,是個武生。說起來還是祺瑞介紹認識的。
北真剛回京裡,祺瑞請了他去看戲,心裡想著北真是武將,必愛聽武戲,所以才請了這行當裡有名的武生。問北真要聽哪一出時,北真戲摺子也不看,張口點的是「十八相送」,像是故意刁難人家一樣,當場就讓書硯憋紅了臉,呆愣愣站在那裡,下不了台。
祺瑞給打著圓場,介紹了一下書硯的底子,會哪些戲,北真那時對聽戲卻不在意,只是聽了書硯的名字,問了一句「哪個書?」聽了書硯作答,又再不作聲。
全沒讓人看出來北真對這小子起了心。
沒想到過後,兩人不知道怎麼還有了接觸,風傳是好上了。皇上一賞了他一個宅子,就馬上搬出去住了,常聽著說書硯留宿那邊。其實八旗裡有「龍陽之好」的人不少,北真是個王爺就算是玩玩,也沒有什麼不好。
但大清戒律對此罰得甚嚴,就算是玩玩,也不能這樣張著膽子做事,總也得有個名目掩飾。
祺瑞心裡想著,還真要給北真說門親事,讓他收收心,萬不能就這麼荒淫下去,男子漢大丈夫,總還是要以事業為重。他想著是北真年輕貪圖享樂,又在外面打了八年仗,沒見過女人,不知道怎麼的有了這個偏好,回京裡自然想好好享受。就怕把性子磨懶了。影響了前途。這前途二字,才是男兒的正理。
才想著怎麼勸勸北真,輝圖已經出來了。
祺瑞坐轎,那輝圖仍然騎著黑馬跟著,兩人一前一後,便出府而去。
***
京城裡的華繡蘇坊的店舖裡,今天過了晌午迎來了一位大人物——和碩親王府的世子祺瑞。
本來華繡蘇坊,店裡做的是與精緻繡工相關的手藝活,慢慢作大了,不僅出些衣服的樣兒,還經營些精緻的綢緞絹布,更特別的是,有些手工藝品獨此一家,因為幾乎不可能在別的地方買到,再加上做工考究,價格自然是抬得很高。店裡做的一般也是達官貴人的生意,但凡來這家店的,一般都是些府裡的總管,或者是家裡小姐太太貼身的丫鬟,把家裡主人家的意見遞過來,再由坊裡面依要求做。
還有些家裡面的主兒,或者是大小姐,或者是剛出嫁了夫人,不能輕易蹋這個坎。便會差人來請坊裡的師傅,上門去細細考究。
幾下往來,這華繡蘇坊的名氣越做越大,熱客也越來越多,生面孔就難得一見了。
祺瑞來的時候,店裡的夥計並不認識,只是覺得面生,但在這行做得久了,察言觀色,看著穿戴打扮,倒不像是省錢的,再加上邊上站著輝圖一副威武的模樣,也不敢怠慢。招呼著坐下,並沏了上好的茶,這才把屋裡面的東西細細地介紹了一番。
祺瑞頗有些失望,連看了幾個,都是搖頭,問道,「你這裡難道真沒有再好的了?」又說,「價錢不是問題,但要新樣兒,又要拿得出手。」
那幾個夥計互相看了看,為難起來,看到屋裡面幾樣都沒被看得上眼,只有謙恭地說:「那爺要不再往別處看看,可能我們這裡沒有爺愛的。」
祺瑞想想,歎了口氣,從兜裡拿出一錠金子,「難為你們招待我半天,便當是付茶水費的。日後若要是有什麼好貨色,可別忘了去和碩親王府裡說一聲。」說完便要走,那幾個夥計見這派頭,一下子回不過神來,還真沒見過這樣闊綽的打賞的。正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的當兒,但聽得裡屋有人脆脆的一聲呼喚,「這位客倌,且留步。」簾一掀,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露了個臉,兩眼清如潭水,兩腮潤白透紅,一點梨渦淺笑,顯得格外清秀。
那姑娘並不邁步出來,就著那個姿勢笑著說:「咱這還有幾件東西,要是爺不趕時間,且請進來看看吧。」說完了,便見那簾兒放下。
簾兒是放下了,祺瑞卻覺得眼前一亮,看這姑娘,卻與自己平素裡認識的都不一樣,但又找不出形容詞來形容那種感覺,若說她不端莊,那勾欄園裡的又有幾人有她這派清雅端莊氣質,若是說她高貴,偏偏又比那些含羞帶怯的大家裡的小姐多了幾分靈氣與調皮。
再看輝圖也是呆呆傻傻的樣子,心裡呸了一聲,笑罵了一句「沒見過世面」。耐不住好奇,又是覺得自己風流的性子,跟著進去,卻把輝圖阻在外面。
那姑娘對著祺瑞先行了個萬福,落落大方地說,「還想請問這位爺,買東西是想送人呢?還是留著自家用?若是要送人,可不知道是送給誰?便要聽聽您說一下年齡、偏愛了,我們這才心裡有個主意,便好給爺介紹呢。」她幾句話劈劈啪啪的落下來,就像是珠兒滾在玉盤裡發出的叮叮脆脆的聲音,煞是好聽。又一口一個爺的叫得人心裡甜滋滋的。但說的快,倒讓祺瑞緩了會才反應過來,心裡又暗讚了一句這姑娘機靈,「是我姨母過壽。」
那姑娘拍手笑道,「正好,我們這有東西,還本來是準備拿去給王母娘娘祝壽的呢。」說完就見去屏風後用托盤托了一物件出來,將那托盤上的布揭開,祺瑞倒還真被震住了,疑心是見了傳說中的霓裳羽衣,再細看才知那料子上繡的花是仿著孔雀開屏,難得是做得到完全看不出是繡的痕跡,倒好像真的是和孔雀身上的羽毛一樣是天生長成的,摸了一下,彷彿如天鵝絨,再一抖開披在身上,只覺輕如鴻羽,但暖如裘毛,望著那少女再說不上一句話。
「這線全是用鳥類與獸類身上的毛織成的,全天下有兩件,另一件是依著鳳凰的樣子,皇上訂了送給皇后娘娘的。」那女子說完面有得色。
祺瑞歎道,「都說華繡蘇坊不會讓失望,還真名不虛傳。」說話這當口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秦爺回來了。」兩人說話被打斷,祺瑞隨著外面的聲音向屋外看,才發現那簾也織的奇怪,剛從外面看裡面,簾上分明是繡著有花,所以那時看不到裡屋,沒有想到裡面有人,而這會望過去才發現居然是透明的,外屋看得清清楚楚,難怪他剛才一擲金子,這姑娘便出來應話。這一望就把他剛才在屋外的小覷之心全收了起來。
「爺,你回來了。」正想著呢,身邊的姑娘歡快地喚了一聲,鳥一樣飛了出去,留下祺瑞在原地,好像身邊的位置突然空了下來,若有所失。
祺瑞停了一下,也掀著簾子跟著出去。那姑娘見了外面那人,唇角眼角全帶了笑,低頭正說著什麼,見祺瑞出來,才對著祺瑞介紹說,「這位是我們這做得了主的,你看中了就算要想買,還得看我們爺願意不願意賣呢。」說著這話,手指頭在辮子上繞呀繞,甚是嬌媚。
那秦爺抬眼打量著祺瑞笑道,「怎麼家裡來了客人,阿縲有沒有好好招待。」
祺瑞見他們舉止親密,心裡莫名不是滋味。輝圖卻在此時大叫起來,「叔成,你是不是叔成?」
這秦爺不是別人,卻是小時曾在湖廣總督府裡伴讀的秦叔成。兩人十幾年沒見,其實模樣都有些變化,輝圖是因為知道叔成後來去了華繡蘇坊,又加上剛才的夥計一下子道破了姓,馬上就聯想到了。走過去抓住叔成的肩搖著,高興的哈哈大笑。
叔成隔了一會才想起是誰,偏偏是名字在口中,就是叫不出來,被這麼一搖,越發想不出來。還是輝圖自己說:「哈哈,我看你現在是貴人多忘事,我是輝圖。」
邊上的阿縲拿起身邊的一個紙鎮,狠狠地在輝圖身上戳了幾下,「你說就說,不要拉我們家爺了。」
眾人目光都回落在阿縲身上,那姑娘氣鼓鼓的,卻不見羞澀。叔成拉拉她,對著輝圖說,「我家這位姑娘被寵壞了,不知道規矩,你可多擔著點。」
祺瑞在邊上忙接了話頭過去,「哪裡,阿縲姑娘天真爛漫,性格直爽,倒是應該多誇一下。」
那阿縲聽了微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紙鎮,退到一邊。偷眼望著祺瑞一笑,算是略表感激之情。
輝圖皮厚,並不在意,但總算是放開了叔成。回頭向祺瑞說:「這是我們原來小時學堂的,小時候總在一起打打鬧鬧的。」又轉過頭來,對叔成說:「你怎麼也來了京裡了?來了幾年了,怎麼也沒有來敬親王府找我們?小王爺知道了,一定高興得不得了。」
他見了叔成,自然幼時的稱呼也帶出來了。叔成其實幼時和輝圖並不交好,這會又突然聽到他提到北真,愣了一下,倒是覺得心裡都快歸為塵土的老黃歷被翻了出來,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是暗歎,他也未必想見到我。
抬眼見輝圖如此高興卻是怎麼也想像不到的,不知道是北真這些年提過自己,還是輝圖真的還記得自己。他打小是不喜歡與人親近的個性,一下子又熱絡不起來,只有轉開話題,拱手向祺瑞道:「不知這位爺怎麼稱呼?」
輝圖忙道:「看我一高興糊塗了,這也不是外人,是我們王爺的表兄,和碩親王府的大世子。」
叔成笑笑行禮,「今個還真不知是哪陣風在吹,平時請都請不到的貴人呢。」
輝圖方說了敬福晉過壽的事。祺瑞便說看中了那件羽衣。
叔成沉吟了一會說,「按理說依著這過去的交情,看中別的,理應是我送過去,只這羽衣,卻是不好讓價。」
祺瑞卻不在意,兩下裡談了下價,祺瑞應承了回頭差人送銀票來取貨。輝圖見他們談完了,又插話說不如一起去北真的宅子。
叔成忙推托起來說,一時走不開,等敬福晉過壽的時候再一併拜訪。輝圖略有些失望,還是跟著祺瑞告別出門。出門前兩個人均多看了阿縲一眼。輝圖又叮囑了一句王府是在東城區要叔成別忘了去。叔成含笑應了。
望著他們出門,才面露倦意,坐在那不語。阿縲問道:「是不是還沒有接到大少奶奶那邊發來的貨?」
叔成點點頭,回頭想到什麼,又叮囑說,「阿縲,你一個姑娘家,總還是少露面的好,免得吃了虧。」
阿縲點點頭,委屈地說,「我知道,可看著大少奶奶卡我們的貨,眼看快到了年關,老店那邊的任務我們達不到,我怕當家的怪罪下來。那人出手闊綽,是難得的大客戶,不留著怎麼成。」說到這裡,腳一跺,卻是撒起嬌來,「你也是,我們有理的也不知道申辯兩句,就由得我們吃虧。」說到這最後幾句,聲音已經越來越高。
叔成笑笑,「我也沒怪你的意思,這筆生意也算是大買賣,你也不要擔心,大少奶奶那兒有大少奶奶的原因,也怪不得她。」
阿縲埋怨道:「大少奶奶也真是,全靠我們給她撐著,要不哪裡有她今天在華家的地位,現在過了河還拆橋,把我們弄到這天寒地凍地方來了。」
叔成聽她這一說勾起些心事,也沒答腔,自顧自拿過帳本來看。
阿縲乖巧,忙去把爐火弄旺了些。
叔成望著爐火,心裡面想,「怎麼又和他在同一片天底下了?」
眼前浮現出北真舊時的模樣。看那爐火一明一暗,彷彿如自己的心事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