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啊。」
姚勝才一愣,沈昊白就向後飛了出去。最後那個冰冷的笑容,只看得姚勝心裡一陣的發毛。
『昊白!』
果不其然,他口中的張鐵心到了,帶著一把鋒利的寶劍到了。
姚勝才剛回過神,就是連忙專心應付了來到眼前的張鐵心。只見張鐵心一連三劍刺來,逼得他就是一連退三步。
「昊白,你怎麼樣?」張鐵心著急地問著,一邊唰唰唰十數劍,將姚勝逼了離。
靠著樹幹坐著,帶著冰冷的微笑,沈昊白沒有說話,只是沉重地呼吸著。
「昊白?昊白?」
看在了眼裡,姚勝只覺得背後一陣的發涼。
也就這樣,一個以掌,一個以劍,同樣分著心的兩個人,心裡儘管存著不想戀戰的心,卻又打上了幾十回合停不下。
「張公子!」楊懷仁也到了。
「去看看昊白。」張鐵心著急地說著。「這兒我挺得住!」
然而,沒等到楊懷仁來看,沈昊白卻是已經轉過了身去。「……我……不要緊……殺了他,替我報仇……他……就是……」
「昊白?」張鐵心忍不住回過了頭。
事到如今,又如何不曉得這是借刀殺人之計。姚勝臉色反白,深知此回必無生路。
就算逃了走,之後天下還有自己容身之處?而姚府……
雙目通紅,姚勝暴喝了一聲,那本只是防禦的掌法,轉而成了開山破石之勢,有如狂雷暴雨地襲向了張鐵心。
而那發覺了沈昊白沒有回應的張鐵心,在心急之下,又要如何擋得了這一掌?
所幸,危急之際,楊懷仁插身一格,替張鐵心擋去了這一掌。
然而,那彷彿傾盡全力的一掌,等到交了手,卻才曉得毫無後勁。而趁著這一個空隙,姚勝就竄身給向了沈昊白。
「昊白!」張鐵心著急地喊著。
既強又勁的一記拳頭往沈昊白揮了來,蘊含著的是十足十的功力。
「好功夫!」冷冷一笑,沈昊白卻是翻身而起避了開,依舊帶著捉弄也似的揶揄神情。
「都是你!一切都是因為你!」姚勝紅了眼,啞著聲喊著了。
姚勝轉拳為掌,漫天的掌影直逼沈昊白而來。凌厲的攻勢,簡直就像是不要命了的打法。
「這是姚神龍教你的功夫吧?好功夫,只是太粗暴了點,沒有得到真傳。」
沈昊白沒有反擊,只是不斷回身避了開。偶爾的,出手隔了開,卻是麻上了一陣。
「你就陪葬吧!我毀了,你也別想苟全!」姚勝殺紅了眼,一掌又一掌,饒是虎虎生風。
這是二十年風風雨雨、穩紮穩打練下的功夫,一開始也許因為氣憤,而有了些許的破綻,然而到了後來,既然鐵下了心,就是招招殺手,直取要害了。
沈昊白漸漸收起了笑意,凝神一招又一招地拆著。而那放在地上的長劍,卻只是任其擱在了一旁。
姚勝的每一掌,都像是捲上了風雨,刮上了狂風,襲向了沈昊白。兩人的交戰是如此激烈而驚險,就連外圍的兩人都不曉得該如何插手了。
『昊白,小心!』
『沈公子!』
「我每天每夜練功習字,戰戰兢兢看人臉色,每一樣每一樣地方都不能輸人的苦,你會曉得嗎!」
在沈昊白收起了心神對招時,姚勝就是大聲喊著了。然而,既然收起了心神,沈昊白卻是連一個字都沒有聽得進去了。
「你曉得嗎!你曉得嗎!你這天生的尊貴少爺曉得嗎!」
姚勝一拳重過一拳,十成十的功力都用了上。
好幾次,沈昊白的掌都要襲向了他的身上,姚勝卻彷彿聞所未聞,劈頭就是同歸於盡的招式,逼得沈昊白不得不回防己身了。
「你有什麼地方比我好!你不就是投對了胎!你憑什麼笑我,憑什麼笑我!」
『姚勝!快住手!若再傷人,你就沒有生路了!』張鐵心見兩人幾乎是以著性命相搏,幾乎就連插上手的餘地都沒有,只能著急地喊著了。
「我要你死!」姚勝一記傾盡全身之力的掌,就這樣要印到了沈昊白的胸膛上。
沈昊白反手就擋了下,然而,胸口一陣的劇痛,卻讓這功力就這麼凝滯在了丹田。
『昊白!』
眼見沈昊白危急,張鐵心飛身向前,就是一劍擊出。
「撤手!」
嗤。
姚勝根本沒有防備,劍身就這樣直直沒入了姚勝的右手臂,甚至還穿了透去。
張鐵心呆上了一個片刻,然而早已半瘋狂的姚勝,吃了痛就是反手襲向了張鐵心。
張鐵心本意不在傷人,見姚勝甚至沒有防備,才呆上了那麼一個剎那,姚勝的鐵掌就這麼的當面襲來!
張鐵心手上才剛放開了劍柄,卻怎麼也擋不住那雙狂暴的鐵掌。
掌風甚至刮得臉頰生疼,這當頭卻只能反手格了上。
不是被擊碎了手臂,就是被擊碎頭顱。沒有其他法子可想,實在太近!
而眼見張鐵心遇險,近在咫尺之遙的沈昊白卻只是冷冷一笑,彷彿眼前之人,並不是曾與他恩愛繾綣之人。但是……就在那個電光火石之中,沈昊白的眉頭卻是似乎微微一皺。伸手按向了張鐵心,後發而先至,甚至比姚勝還要快上了一步。
砰。
手上還沒有傳來料想的碎骨之痛,張鐵心就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
這衝擊的力道太過猛烈,甚至腦袋一陣的發昏。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張鐵心只能下意識地抱扎額自己的頭顱不要直接摔到了地上。
然而,到了最後,撞擊到的不是堅硬的地面,而是一個厚實的胸膛了。
『張公子,你沒事吧?』
等到了那陣頭暈好些,張鐵心才得勉強睜開了眼。接著他的,可不就是楊懷仁?
「我沒事……我沒事……」張鐵心甩了甩頭,可腦袋裡還是有些轟隆隆的聲音。
等到了那陣暈眩過,張鐵心就是連忙望向了姚沈二人的方向。
姚勝的手臂上還插著自己的長劍,卻是抱著自己的手臂跪在地上呻吟著。斷裂的手骨刺出了結實的肌肉,呈現了白骨染著鮮血的可怖景象。
就在那一個剎那,沈昊白替張鐵心接下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掌,重創了姚勝。
然而,按著自己胸膛的沈昊白,受傷似乎也是不輕。嘴角淌著暗紅的血,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昊白……」
看著張鐵心著急的樣子,楊懷仁連忙放開了他,讓他奔向了身形已然有些不穩的沈昊白。
「昊白?你沒事吧?」張鐵心扶著沈昊白,心痛地問著。
就在此時,姚勝咬著牙,拔出了張鐵心的長劍。望著讓張鐵心攙著的沈昊白,雙目依舊通紅。
「……不可,姚公子!」眼見他以劍拄地,就要走向沈昊白,楊懷仁驚聲喊著,就是連忙也飛身向前擋了下。
「讓開!」姚勝高聲喊著。
「就算你殺了沈公子,又能如何呢?」楊懷仁沉痛地說著。「你真要與姚家結下一輩子的仇恨嗎?」
姚勝手裡握著劍,只是睜著銅鈴也似的的雙眼,看著眼前的楊懷仁。
「我們已經曉得了,姚公子。」楊懷仁低聲說著。「沈公子就是姚家當年失散的孩兒,是不是?」
姚勝手上的長劍落在了地上。
「你說什麼?」讓張鐵心扶著的沈昊白驚聲問著。
「想是為了姚家的家產,他三次欲加害於你。」張鐵心說著。「吳大夫因為猜到了你的身份,所以遭到毒手。他本就欲以田環河的名字頂下殺人的罪名,女乞只是一個幌子,模糊官府的焦點。然而,當日自從見著了你,一不做二不休,便也要以著田環河的名義將你除去。」
「……不是這樣的……」姚勝哽咽著。「不是的……」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要如何辯解?」張鐵心沉聲說著。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姚勝跪落在地,雙手掩面,失聲痛哭著。
『沒想到……』姚老爺子蹣跚地從不遠處走了來。「我自己的孩兒在我面前待了半年,我竟然一點都不曉得……」
「對不起,爹……對不起……」姚勝哽咽地哭著。「孩兒……孩兒……」
說到了激動之處,姚勝拾起了地上的長劍,就是閉上了眼睛往自己脖子上抹了去。
鏘!
那本該在頸子上劃開一道血淋淋傷口的長劍,卻是讓一道黑黝黝的光芒擊落了。
楊懷仁回過了頭,看向了沈昊白。後者則是因為又動了內力,一道新的鮮血溢出了嘴角。
「昊白!」張鐵心低聲喊著。
「你……沈昊白!」姚勝正在驚愕之餘,沈昊白卻是已然昏厥在了張鐵心的懷裡。
而當這兩人急急忙忙探著沈昊白的鼻息脈搏時,楊懷仁走了上前兩步,蹲下了身子看著地上的黑石。
渾圓的黝黑石子,已然散成了黑色的粉末。而當楊懷仁伸指抹去時,那黑色的粉末卻是細得仿若沙塵。
回過了頭,楊懷仁本要開口,然而,見著了眾人模樣,卻也只是沉默著。